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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不着,把灯加亮些,沏壶清淡点的热茶来……嗯,办好后你也下去休息吧,这儿我自会照应。”千雪吩咐完,便在灯旁的软榻上歪下身子。
夜阑人静,雨也收了,一股极淡的馨香飘入鼻中。千雪怔了怔,这不是她用的香味。摊开手中的丝帕,灯光下,帕角的雏菊跟活的一样,径自开得灿烂。“愿为东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妾心当何依?”……千雪觉得自己正坠入无尽的黑暗里,再亮的灯也没有用。君怀良不开,君怀良不开……她的猜测居然成真!怪不得景飞会如此失常,原来,所有的愧疚和沉重竟只在他一人身上,跟谁都没有关系。结局谁都看不到,但是此刻,千雪微微叹口气,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霜露浸染的清晨,千雪收拾了简单的衣物行李,带了白云等几名武士和随身的丫鬟嫣儿,一行七人,悄然返国。也许……暂时分开会想得更清楚,究竟什么是真正放不下的。于她,于他,都好一些。反正她在西燎已经没有什么未了之事,而景飞不同,燕廷锴,上官孟飞,或许还有菊若……她是不是太天真了,无论如何相爱,毕竟是两个人,总有一些事情是无法分担的。真的没有分担吗?那为何会让两人一起难过,难过得逃走了……
神思恍惚的千雪浑然不觉,身后一里正有一队人马,铁蹄翻飞,凛然靠近。白云倒是机警地下马,俯耳贴地倾听,神色越发凝重。他不敢大意,悄声吩咐众人快马加鞭,希望可以摆脱后头那些人。无论是谁,以他们现在的特殊状况,总不要遭遇上比较好。
“白云,出事了吗?”车内的千雪掀帘问道。
“启禀夫人,我们身后好像有批人马跟来,不知是敌是友,所以属下希望能加快脚程摆脱他们。”
千雪不由得收紧了黛眉,燕烈已经没再追究他们了。景飞?她留了话给他,可能性也不大。还会有什么人?她回头问嫣儿:“你能骑马吗?”
“当然可以。”
她顿觉自己是多问了,碧荷山庄的下人个个是练家子,怎么可能不会骑马?这华丽的马车根本就是累赘!千雪喝住赶车的武士,跟嫣儿捞起行囊跳下马车。嫣儿明白她的意思,利落地拔剑斩断三匹马儿身上的套绳。
“既然如此,一起骑马更快些。驾车的马刚好三匹,我们一人一骑。”说话间,千雪与嫣儿已经翻身上马。白云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头狠狠扬了下马鞭:“走!”顷刻间,七匹飞骑箭一般迅速消失在苍茫的天幕中。
而另一边,原本急追他们的十名玄衣武士却在同时嘎然停下。雨后的荒道上更添寂寥与寒意,只见一名白衣男子持剑而立,衣袂翩然,那副漠然的姿态……仿佛身后辽阔绵延的烟云都是他的陪衬,天地间只他一人傲立。
“唰——”一时间,马蹄擦地的声音齐齐响起。领头的武士正欲质问,却在与白衣男子对视的刹那抑止不住惊惶:“太……太子殿下……”
景飞冷笑道:“二王府的陈管家,还真是意外呢!”
此时,所有的武士几乎动作一致地将右手放到了腰间的佩剑上,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杀气。景飞唇角扬起了邪魅的嘲讽,目光倏地一寒:“你们居然还敢碰她!”话未说完,身形跃起,人似惊鸿,轻如幻影,只听得剑锋出鞘的声音,马上的武士陆续坠落,连一声哼叫都不曾发出,右手依旧紧握在剑柄,却永远也没有机会拔出。掠过最后那武士时,景飞收住剑势,而是将他一脚踢下。接着,冷光如影随形,轻轻抵住对方的咽喉。
那武士瞅见身边死去的同伴,个个眉心中剑,没有血流成河,可那骇人突起的眼珠却昭示着死亡的事实。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的剑招,吞噎着口水,望向景飞时眼中已是惊悚万分。
“说!上官孟飞在哪里?”在景飞的逼视下,那人几乎是无意识地就说出“华云寺”三字。
景飞得了答案,手势稍微怔了怔,在一抹叹息即将出口之时暗送劲力……他不能给此人报信的机会。回剑入鞘,一场杀戮云淡风清地落幕,心狠手辣又何妨?白衣仍然清朗,转身望向东方,也许,清冷的烟雾里,伊人颜华如旧,可是……不经意低眉,藏在怀中的丝帕已然露出一角。轻轻将它塞回衣里,眼前蓦地闪过菊若柔弱淡然的微笑,恍惚中似乎还嗅到了秋菊的清香。是幻觉吗?四野环顾,不见菊影,景飞死死握着佩剑。清晨醒来看见丝帕放在枕边,他立刻明白是千雪知道了!一摸身边的被窝,凉的!匆忙着衣,他疯了似地在庄内寻找,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最后,是白天传了一句千雪留下的话:“想找我的时候,你会知道去什么地方。”
她先回家了!景飞霎时停下慌乱,突然发现自己的确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千雪,他就会像入了魔般想到他们此刻的幸福是另外一个女子用生命换来的。
“成全了你们伟大的爱情……”
“……再无后顾之忧,爱怎么幸福就怎么幸福去吧……”
……
燕烈的话是最恶毒的诅咒,带来了愧疚,带来了不安。他可以为了千雪对天下女子无情,可偏偏是菊若……那个他从小呵护着长大的妹妹,她曾软语温柔解他忧愁,他曾四方流浪为她寻医。可后来的后来,一切都变了,相濡以沫变成了相望无语的凉薄。如果他平静地娶了菊若,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故事吧。从此,一生无波无澜地过下去。可是……他最后爱的人为什么会是千雪?仅仅因为父皇的指婚吗?这个女子那么美丽逼人却又那么自在肆意,她根本不容得他不爱。于是,哭过,闹过,冷战过,也猜疑过,伤害过……他投降了。而菊若,永远那么淡然温柔,慢火细磨,那锅温水总是无法烧开。对于男女之情,自幼在深宫里看淡,加上长久的沉静与藏敛,他的性格一贯清冷,还真得有千雪的任性坦然方能牵动那根心弦。是命也好,是运也罢,他跟菊若……终究差了那么点缘分。可以看着她强撑骄傲,可以看她失意远嫁,但他无法接受她的死亡,尤其还带着如此深重的情意……
该怎么办?他从未如此挣扎,仿佛有两个自己在心中交替占据,谁刚胜出另一个即刻反扑。或者,千雪替他作了最好的选择,暂且搁置吧。景飞暂抛开纷乱的思绪,步入道旁牵回自己的马,华云寺,西燎皇家的专属寺院……这里的一切该了结了!
两天后,千雪等人抵达了翰日国边境。白云长长舒了口气,只要回了国,再也不怕有什么意外。孰料,众人在玉漱关外却被守城的侍卫拦了下来。他们七个行李无多,个个风尘仆仆,而且除千雪外个个都身配兵器,的确较为引人注意。可关口的巡查何时变得这么严紧了?千雪美目顾盼,发现关口的兵丁竟增了许多,自门口望去,还可以看见来回行走的戎装队伍。怎么回事?
“你——把头纱摘下!藏头藏尾的见不得人么?”有几个侍卫已经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
“放肆!”白天大喝一声,自怀中掏出宁安宫的腰牌,亮到侍卫们眼前。
领队显然晃了下眼,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寻思着这帮人衣着不俗,行踪着实诡异。此刻太子殿下正在京里,怎么会有东宫的人从西燎回来呢?想着想着,他倒不慌不忙了:“我们不清楚您这令牌是不是伪造的。如今正是非常时期,将军吩咐了,一个都不能错漏。万一你们是西燎来的奸细,兄弟几个岂不成了全国的罪人?”
白云怒不可遏,正欲发作,却被千雪止下。正在僵持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城门传来:“什么事?”
千雪极目一看,正是一身铠甲的旭飞。她心中大喜,一手掀下纱帽:“旭飞,是我——”
玉颜生辉,黯淡的秋景顷刻间明亮起来,晃得众人失了片刻的心神。旭飞急急跃下马来:“千雪?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大哥呢?”
千雪收了微笑,顿时脸色骤变,竟有些尴尬,她低下眉:“我们……我不想阻了他办事。”
旭飞与她自幼相伴,又岂会不明她的心意?他微叹口气:“先回将军府详谈吧……”
马上奔波多时,千雪的确疲倦,她回身朝白云点点头便随旭飞而去。简单梳洗后,旭飞见千雪依旧神色憔悴,不由心上一紧,催促着她去歇息。千雪无所谓地笑笑,她最近根本睡不着。闭上眼就想起一些可怕的结局。此番离开景飞,没有把握他一定会回到她身边。就算会回来……那又是什么时候呢?自己又该如何熬过这无尽的相思和等待?
香茗入口,她深深吸了口气:“旭飞,你还记得我喜欢的茶。”
旭飞一怔,旋即狂喜问道:“你……”
“我恢复记忆了,过去的点点滴滴,什么都没漏下。”
“可……”旭飞皱了皱眉,这是喜事啊,为何千雪会独自回来?她和大哥之间……千雪见旭飞眼眸深黯,已经知晓他的心思,便扯开话题,问起玉漱关兵事。经旭飞解释,这才明了景飞当日命旭飞秘密回国就是为了准备边防的。他担心燕烈暗藏心计,主张从龙门关抽调十万大军部施在玉漱关防范西燎。因为一旦战事兴起,从地形上来说,西燎肯定只能从玉漱关一带进攻,守住了这个关口就等于保下了整个翰日国。不料,旭飞回京后却恰好碰上一桩更为骇人的阴谋。他在城外就被云天筹的人直接请到了云家别苑。原来在碧荷山庄的那次露面是上官孟飞的调虎离山之计,只为拖住景飞的脚步以便在翰日国内施行他策划已久的政变。适巧太子、四皇子俱不在京中,丞相云天筹与上官鸿起了矛盾,一气之下辞官归隐,正是千载难逢,原本隐在暗处的势力终于呲出了利牙。
重阳晚宴,原本君臣同欢。却在此时涌出几十名玄衣刺客,个个武功了得,阵法训练有素,将禁宫侍卫杀得节节败退。城郊沿山军营的一万兵马却似是早就料到宫内会有骚乱似的,趁机进城入宫护驾。幸好云天筹早有防范,事先让旭飞调集城内直接隶属皇家的八千精锐,连同几位将军一起牢牢将叛军挡在了城南。而闯入皇宫的刺客,终究因寡不敌众,加上云家武士的助战而最终失败,其头目也被生擒。一场叛乱,就此惊险落幕。
这场仗打得异常辛苦,纵然云天筹谋略过人,可当时除了沿山叛军,城内也有呼应的人马,腹背受敌,而且骤然出现在皇宫的刺客……其武功之高,也在他意料之外。因此固然已经加强了宫内防范,还是免不了许多牺牲。所幸旭飞回来得及时,不然以他当时的境况是断不能调动皇家兵马的。况且,因为旭飞是秘密回国,对方根本未曾防范,这才成了决胜的关键。景飞的担忧居然在无意中救下了翰日国。
叛乱过后,上官鸿准了景飞的奏请,命旭飞亲自前往龙门关,与主帅司徒青云一起率领十万兵马火速赶到玉漱关戍防。
千雪听得心脏几度要跳出喉咙,没想到上官孟飞竟有如此城府,人在西燎,却险些将京城掀了个天翻地覆。那景飞在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她甩甩头,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只要不是燕烈,景飞应该可以自若对付。而且,上官孟飞肯定也得顾及燕烈,因为他的同谋燕廷锴正是西燎通缉的要犯。
她兀自想得入神,旭飞唤了几声方才惊醒。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