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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小川原来在河阳上班,当过东城区地税局副局长,官不大,但实惠。原本还想借父亲的能量再往高处攀升一下,捞他个副县正县什么的,实实在在做一回官。不料河阳风云突变,一直压着父亲的宋老爷子终结了他在河阳的使命,善始善终,安全“着陆”,父亲却被强伟一脚踢到了人大,成了一个身居官场却手无寸铁的闲人。想想父亲在位时战战兢兢,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越,就连提拔一下自己的儿子这么点小事,也要当成大戏来唱,唱来唱去,只给他唱了个副科级,成了官场上垫脚的。跟人家宋老爷子一比,简直让人脸红。打从他老爸一到人大,仿佛是夕阳下山,彻底地没光了。乔小川这才看穿,再也不敢对官场空抱希望,当机立断就下海了。仗着他在地税部门维护下的那些关系,还有他那些狐朋狗友,在银城开了家广告公司,两年工夫,就将广告公司折腾得像回事了,如今他也算是个百万级的小富翁了。父亲的事他原本可以不管,本来父亲就是一个在官场没有多大作为的人,只要能安安稳稳当完这一届,退下来跟着他享福便是,谁知强伟竟出此毒手,就连这么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让满足,非要让父亲半道落马,还背上一个害死老奎的名声。
乔小川哪能咽下这口气啊?路上他都已经想好了:这一次,说啥也得替父亲讨个公道。父亲不是蚂蚁,不能由着他们往死里踩。
乔小川推开家门,见屋里满是烟,父亲坐在沙发上,勾着头,痛苦地想着什么。父亲对面,坐着陈木船。陈木船表情冷漠,摆着个姿势,悄无声息一口接一口地抽烟。陈木船边上,两位书记员正在做记录。另一侧,坐着公安局一位领导,表情也很严肃。令乔小川咬牙切齿的是,宋铜这个瘪三竟然也装模作样地坐在那里。
一看这阵势,乔小川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忍了几忍,没把火发出来。乔小川知道,这种时候发火是很不划算的,弄不好就会殃及父亲。
他在客厅默站了一会儿,陈木船扭过头,极不情愿地跟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宋铜居然连眼皮也没抬,跷着二郎腿,手指间夹着烟,吞云吐雾,看上去很是牛气。乔小川死死地记下了宋铜这个样子。他跟宋铜关系本来就很僵,怎么说呢?以前在河阳,他们也算是死对头吧,有人暗地里称他们是大公子、二公子。只是没想到,父亲今天竟会栽在这瘪三手里。
他恨恨地咽了口唾沫,走过去打开阳台上的窗户,然后进了书房。
他们又接着谈了一阵儿,好像在问父亲那天到底跟老奎谈了些什么。父亲只是一个劲儿地叹气,说真是想不起来了,好像也没谈什么,怎么就——
陈木船说:“这么着吧,你再想想,记起什么,随时跟公安局的同志联系。当然,找我也行。”然后就起身告辞了。
乔国栋没送他们。他僵在沙发上,表情痛苦。陈木船他们走后,乔小川从书房走出来,叫了一声“爸”。
乔国栋猛地抬起头,像是被儿子这一声吓着了。
乔小川再也控制不住了:“看看你,你看看你,现在成啥样了?”
乔小川真是失望:父亲的精气神像是一下子全没了,不但状态很低,人也一下子老去了五六岁。
“你……”乔国栋像是要说啥,却没说,目光空茫地在儿子脸上转了几圈,重又垂下头,想他的心事去了。
乔国栋怕了。非常怕。
他们来势猛啊!停职,削权,紧跟着调查便开始了,专案组天天找上门来,一坐就是半天,让他想,让他说。他能想起什么?他又能说出什么?
他脑子里恍恍惚惚的,很多事都清晰不起来。他隐约记得,他是跟老奎说过一些话的,以前说过,那天也说过。他是想让老奎坚持住,把上访进行到底,他怕老奎中途退缩,或者变卦。这种事儿,中途退缩的不是没有,给几个钱了事的也很多。就算拿不到钱,告着告着,告不下去了,就忍气吞声地受了,这种情况更多。
他为什么要跟老奎说那些呢?为什么要鼓动着老奎把上访进行到底呢?他记不起来了,真是记不起来了。
能记起来的,就是一个故事,他跟老奎讲过一个故事。
这故事很可怕。
他为什么要跟老奎讲那个故事呢?
那个故事不是他杜撰的,是真事,就发生在本省。一个老农民因为自己的儿子参与赌博,被派出所抓了,结果死在派出所里。老农民告了五年,想为儿子讨个公道,最后非但没讨到,还让派出所找了个理由,抓进去捆了一绳子。老农民想不通,要自杀,临死时忽然横下心,买了五十斤汽油,夜黑摸进去,趁警察打麻将入迷的当儿,一把火,将派出所给烧了……
他为什么要讲啊?
2
瑞特公司终于有了回音。欧阳在电话里说:经过董事局慎重考虑,决定修改投资方案,按河阳方面提出的收购设想进行。具体事宜,将由西北区代表麦瑞小姐跟河阳方面先行接洽,他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来河阳。强伟在电话里说了几句感谢话,并表示河阳方面一定会拿出百分之百的真诚和热情,随时欢迎欧阳先生到来。
半小时后,经贸委和国资委的两位同志在秘书肖克凡的引领下,走进强伟办公室。强伟开门见山:“瑞特公司来电话了,他们的谈判代表马上要到河阳。你们两位准备得怎么样了?”
“该作的准备工作都已做好,相关资料也都准备全了。如果他们真心想谈,这次应该没问题。”
“先不考虑他们是不是真心,既然要谈,我们就得先拿出诚意。你们分头再把工作往细里做,不要到时候再让人家弄个措手不及。”
国资委曾副主任“嗯”了一声,又问:“这次来的,是不是那个麦瑞?”
“你问这个做什么?”强伟将目光挪向曾副主任,语气有点不满。
“哦,没什么,我也是随便问问。”
“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对方派谁来,我们就一个目的:把河化集团嫁出去。我们是跟国际上有名的瑞特公司合作,不是跟它下面的哪一个具体的人合作。谈判就一个原则:谨慎、坦诚。”
曾副主任点点头,对刚才的话表示歉意。强伟没多说什么。这事他已强调了若干遍,不想再重复。眼下他要做的事实在是太多,根本没时间在这种小问题上浪费精力。打发走两位干将,他将肖克凡留下,问:“让你做的事做了没?”
“相关资料已经发出,对方还没回信。估计应该在一两天内,就有消息吧。”肖克凡道。
“如果对方一直不回信呢?”他反问道。
肖克凡让他问得一阵结舌。其实他心里也在急,按理说,对方的回信早就该到了,为什么拖到现在,他自己也搞不大清楚。
“我看这样吧,你准备一下,亲自过去。我们没时间等了。资料掌握不全,谈判会很被动。到了那边,先找国资委,如果国资委不能提供详细资料,就去银行。这是我那边一个朋友的联系电话,如果事情顺利,就不要打扰他,他很忙。”
肖克凡接过强伟递上的名片,郑重地点头。从强伟脸上,他越发看到事情的重要性。真是谈判尚未启动,双方的较量已经开始。
肖克凡走后的第二天,麦瑞小姐带着她的工作小组,来到河阳,强伟亲自到河阳宾馆为她接风。两人见面的一瞬,目光都在对方脸上刻意多停了一会儿。强伟感觉,今天的麦瑞小姐跟他在省城见到时已判若两人,如果说那次见面,麦瑞小姐留给他的印象还略略有一点腼腆、有一点放不开手脚的话,那么今天,麦瑞小姐就具有了一种大企业谈判代表的风范。她带着六人工作组,成员个个神采奕奕,精神饱满,她本人更是青春靓丽,光彩照人。麦瑞呢,则感觉今天的强伟少了一种官气,多了一种商业巨子的味道,甚至比她在国内见到的那些大企业的老总还有风采。双方彼此介绍完,往接待室去时,麦瑞忽然才记起:强伟以前是昌平的市长,昌平镍矿公司跟世界著名的有色金属巨头英国BJB公司进行项目合作时,他就是中方代表团团长,很多重大合作事项,都是由他谈定的。
想到这儿,麦瑞心里暗自一惊,不过她还是巧妙地用微笑掩饰过去了。
双方短暂磋商后,初步确定了谈判议程:谈判分三个阶段进行,今天只是双方见面,没有实质性工作内容。正式谈判从明天开始,计划时间为三天。
晚上由河阳方面设宴,款待麦瑞小姐一行。出人意料的是,强伟没有到场,代表他宴请嘉宾的是市长周一粲。这是强伟有意送给麦瑞的一份“礼物”——既然你不来主将,那我也躲起来算了,反正该讲的礼仪已经讲了,吃饭这种事,就让周一粲去奉陪,也好让周一粲表现表现。
麦瑞一看强伟没来,脸色不由得就灰了。周一粲致欢迎辞时,她的心思还在强伟身上。她不相信强伟是突然有事来不了,他一定是在“礼尚往来”。
宴会的气氛自然没有预期的那么活跃。周一粲也是在临出席宴会前才得到市委办通知,要她晚上代表市委、市政府出席宴会,至于谈判的内容还有合作方向,没有人向她透露。市委办还说,谈判由国资委曾副主任全权负责,具体事宜晚宴后由曾副主任向她汇报。
周一粲心里一恨:这次谈判,果然没她的份了!
尽管心里很堵,在脸上,她还是显得笑容可掬,毕竟这也是关系到她个人形象的事。双方举杯相庆时,她的目光几次跟麦瑞小姐相对。奇怪的是,麦瑞小姐好像把她们事先的约定给忘了,尽管对她还是很尊重,也很友好,但这尊重里面,分明有一股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
强伟也没闲着,安排好宾馆里的事儿,他便急着去见儿子了。儿子强逸凡回来好几天了,一直给他打电话,让他回银州,他哪有时间?早上他派车将逸凡接到了河阳,安排在另一家宾馆里。
刚见面,父子俩还没来得及细细看上几眼,强伟就问:“让你打听的事,有结果没?”
强逸凡说:“掌握了一点情况,还不是太详细。”
“快说。”
强逸凡知道父亲的性格。父亲所以急着让他来河阳,定是为瑞特公司和欧阳的事。
“从我搜集到的信息看,瑞特公司的真实目的就是想收购河化。之前所谓的投资,不过是个烟幕弹,他们对河化动心已经很久了。”
强伟“哦”了一声。情况果然跟他判断的一样。
“接着说。”
他点了支烟,狠抽两口。强逸凡盯住他:“爸,你怎么又抽烟了?”说着,将父亲手里的烟夺了过去。
强伟笑笑:“平日很少抽的,今儿个事多,抽一根,提提神。”
“你哪天事不多?”强逸凡抢白了父亲一句,接着又说:“这次欧阳没来,估计是想让麦瑞先探探底,这是欧阳一贯的风格。”
“这我清楚,如果这都看不出来,我不成傻子了?”强伟调侃了一句,又要摸烟,让强逸凡一瞪,已经摸到烟盒的手又给乖乖地缩了回去。
“爸,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担心什么?”强逸凡脸上,露出一丝不安。他虽是在帮父亲刺探瑞特公司的商业情报,可父亲为何要这样做,他却一直搞不懂。
“这你就别问了。既然要跟人家合作,我总得多少摸摸对方的底子吧?”强伟道。
“爸,你这不是摸底子,你是在学商业情报机构,想查清对方的一切。这很危险,如果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