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声哼哼的冷笑从桌面另一侧飘过来,进行无声的反控。原来苏格拉底还活
着!误会人家了……她惭愧地摸碰着鼻头。“抱歉!我太急躁了,实在是因为
苏格拉底与我们家的关系匪浅,它去年又发生过食物中毒的意外,所以我格外
担心。
其实生命原本就起源于虚无,不应该太斤斤计较,才算常道,此即为:“无,
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这是老子的哲学思想……”越说越小声,直
到末了,语音消失。
“嘿,嗯,啊。”他随口在旁边搭腔。“然后呢?”
“然后?”她迟疑的瞧着大啖排骨汤的男人。
“你听起来还有几句尾声没说完。”他又塞一口炒饭,怡然而自得。
“我可以继续说下去吗?”她试探的轻问。“你真的在听我说话?”
“当然。”反正他闲着没事干,无所谓。
维箴怔怔盯着他几秒钟,然后,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漾出一抹怯涩的甜笑。
笑容可以在女人的脸上展现惊人的奇迹。
随着嘴角清扬的滑高,她眉宇间的皱结疏朗开来,诸般晦涩、穷酸气仿佛随
着松懈下来的笑靥而烟消云散。直到此刻,范孤鸿才惊讶的发现,她的五官其
实远超过他所认知的清丽。
她的瞳眸属于“内双”型,微微鼓起的眼皮看起来有些像卡通人物捆慵的表
情,别有一番风味,不拧着眉心的时候,相当可爱特殊。
他忍不住撑着下巴,手肘顶在桌面,静静观看她的表情是否会变化出更赏心
悦目的姿彩。
“你为什么发笑?”
“因为……因为萌萌啦!”维箴低下头,不好意思的抿唇笑。“她每次都嫌
我唠叨,说话抓不到重点,常常我讲到一半就要我‘闭嘴’,所以……”她触
了触鼻头,怯怯地对他微笑。“所以我很久没遇见一直听我说话的人了。”
范孤鸿一听就觉得他不会喜欢这个叫“萌萌”的家伙,感觉起来似乎是个霸
王女流。
“萌萌命令你闭嘴,你就乖乖听话?”维箴温顺的点头反而惹恼他。“你为
什么不反抗呢?同是一家人,她没有权力打压你发言的权利。”
“反抗萌萌?”维箴的五官当场蒙上惊慌的神色,宛如他刚才教她做什么十
恶不赦的坏事。“这怎么可以!她是萌萌耶!”
他想起下午两人讨论是否该录取他时,她也曾口口声声提到萌萌,可见这位
萌萌小姐在叶家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颇能呼喝得动其他成员。他的任务能否
顺利完成,极有可能也取决于“萌萌”。既然如此,多询问一些“萌萌”的背
景也不打紧。“萌萌对你们很重要?”他试探道。
“当然。家里的当家主人就是萌萌,连继母大人也听她的话。”她困扰的皱
起眉头。“再过几天萌萌就要回家了,希望她愿意雇用你,毕竟这年头想要找
到一位手艺和你一样出色的佣人,不啻缘木求鱼。依照以往惯例,萌萌很排斥
陌生男人在我们家里进进出出,我担心她连和你交谈也不太愿意,更别提雇用
你……
这可麻烦了。“
假若真是这样,他坐下来与萌萌小姐讨论买画一事,只怕很难如想象中的容
易。
“萌萌有一小部分的性格承袭自我继父,他老人家虽然好客,却不太欢迎来
历不明的陌生人。”维箴的眉眼转眼间又蒙上一层愁云惨雾。莫非餐餐有美食
的好日子仅是她生命中的一小段脱轨?唉!
范孤鸿马上联想到,她继父叶先生正是当年打跑黄天林的主人翁。看样子他
此行仍然充斥着种种变数。
“不做则已,一做必成”是他的座右铭,当初接下黄天林的请托虽然并非百
分之百情愿,但他也无意让这桩小事功败垂成,徒然在完美的搜寻生涯上沾染
污点。
既然叶家主人不欢迎生人,他惟有让自己混成熟人。男佣的工作且不忙着推
辞,留下来多瞧点情势再做计较。
“放心吧!我会努力求表现,让她对我的工作成果刮目相看。”他伸伸懒腰,
劳顿了大半天实在有些累了。“我想休息了,麻烦你告诉我我的房间在哪里。”
“房间?”维箴愣了一下,完全没有顾虑到这个问题。
“佣人的工作供膳宿,我记得你是这么说的。”他争取应有的权利。
“噢,对。”维箴终于领悟到,她和这个半生不熟的男人即将共住在同一处
屋檐底下。
可是很奇怪的,她并不感到畏惧,反而衍生出有人陪伴的安全感。难得!
“楼下的客房很久没整理,可能布满灰尘,今晚你先睡楼上好了。”紧邻她
隔壁的卧室极适合临时来访的客人使用。
“带路。”他倦懒的站起身,硕大体型再度使不算狭小的厨房显得局促。
身量高伟的男人维箴并非没见识过,像萌萌的阿娜答纪汉扬和继母大人的另
一半彭槐安,都属于夺占矮个子生存空间的大块头,然而这三个男人却又各有
各的型。
他们三人之间,最文明的男人非纪汉扬莫属,一来他是圆滑熟练的财务顾问,
二来他整洁有礼的外型也予有都会气息十足的感受。至于彭槐安,虽然贵为一
方负责人,可是气势上就像个富家少主,盛气凌人得不得了,脾气傲慢而睥睨,
唯有在继母大人面前才会稍稍软化。
而范孤鸿呢?他奔放的长发和轻便的衣着都显得太原始,像极电影中纵横四
方海盗头子,只差左眼上缺了一只眼罩,脸上少了和撇刀疤。
纪汉扬属于萌萌,彭槐安属于继母大人,那么范孤鸿……她蓦然被暧昧的联
想力染红脸颊。
萌萌说得对,她越来越神经质了!千万记得改进。
“你没事又脸红什么?”范孤鸿奇道,在她未反应过来之前,飞快顶高她的
下颚。
被他碰触到的“点”,犹如烧灼铁烧到。
“没事。”维箴忙不迭地退开两步,埋头往二楼走。“跟我来,我带你去你
的房间。”
“汪汪。”苏格拉底快乐的迫着女主人。
一只大手从半空中拦截,拎着它的顶圈提起来。
“我把这只狗关回厨房,省得它半夜乱撒尿。”明天起,负责清理环境的可
是他!
“呜呜呜……”苏格拉底可怜兮兮的哀鸣起来。
维箴连忙跑下来展开护犬行动。
“苏格拉底习惯跟我们一起睡。”她皱起眉心训斥佣人。“还有,你以后应
该唤它的名字,别再叫它‘这只狗’、‘那只狗’,苏格拉底很有自尊心的。”
“这只狗也有自尊心?”他荒谬的指着蠢狗鼻尖。
苏格拉底狗仗人势,作势往他的食指咬下去,幸好他反射神经优良,躲得快。
若非它主人站在左近,他早已反手一锅贴将它的狗脸打扁成群肉披萨。
“看吧!又犯戒了。”她认为自己有必要把酸话说在前头。“从今以后苏格
拉底也算你的主人之一。你必须好生照顾它,否则……否则我就叫萌萌开除你。”
看样子她真的很敬畏那个萌萌,才会连开除一个下人也得交由对方出面。范
孤鸿越想越不是滋味,昔日风光叱咤的搜寻名家,如今竟沦为一方小宅的卑贱
男佣,连一只狗也骑在他头上逞威风。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此怨不出非君
子。
“知道了。”他眯着眼睛瞪犬科动物一下。
效果良好,苏格拉底哀鸣一声,转头埋进女主人的怀里打颤。
“吓唬小狗和小朋友的男人都不是好人,希望你珍重自己的形象。”维箴发
出警告。
“反正这两种动物很难和我产生关系,轮不到我来宝贝他们。”他老兄无所
谓,吹着口哨主动踏上楼梯。“对了,它叫做苏格拉底,你呢?”
“高维箴。”
“高维箴?”他反复念诵她的名字几遍,品味着这三个字在口腔内转动的感
觉——还不难听。他点点头,继续举步上楼。“嗯,我记住了。”
这趟来台湾,除了寻画之外,他希望能获得更多收获。而至目前为止,他认
识了一个芳名半点也不哲学的悲观妄想家,和一只名字很哲学的乐观愚蠢小笨
犬,不晓得接下来的人物又是什么角色。
范孤鸿睁开双眼,微微眨了两下,晨光在视觉焦点留下感应,蒙胧的天花板
渐渐具体化。
这是他第三闪看着叶家的屋顶板由模糊至清晰。多年的旅居生涯,他已经习
惯了瞪着陌生的天花板醒来,然而这幕情景终究和过往有些岐异。以前他睡憩
的地点若非饭店、客栈、旅馆,便是野外的野营帷幕,偶尔停留在他私有的居
处落脚,房子本身也因为主人外出多时而显得空荡荡。他记不起来自己曾经在
一个如此“居家”的环境中起床过。
斑驳的壁纸,陈旧却整洁的室内,空气中隐隐浮荡着庭院草香。虽然叶家老
宅缺少豪华绚丽的气氛,却多出一股暖暖的人气……一想到自己定居在一间家
庭式的大屋,变成一位家庭式的新好男人,范孤鸿臂膀立刻浮起鸡皮疙瘩。
千万不能走火入魔,他警告自己。叶家另外两位成员即将在一、两天内陆续
回返,他盼望这段短暂的台湾之行可以在未来的七十二个小时内顺利结束,然
后回到洛杉矶去接续他颓废委靡的假期。
“呜呜。”湿答答的狗鼻子迟疑的碰触他的脚底板。肚子饿了!
“喂!”范孤鸿不悦的缩曲起膝盖,撑起上身瞪视它。这只狗还满有胆子的,
居然敢溜进他房里。宠物和小孩向来与他不亲。过去三天他对苏格拉底视而不
见,只在用餐时间按时开狗罐头倒进它碗里。
说到吃,他撇了眼腕表,七点三十分,差不多该准备早餐了。昨天晚餐时,
维箴告诉他,今天早上九点必须和学校的哲学系主任会面。
真难想象了真的沦为佣人,每天按时准备三餐。
范孤鸿忧郁的下床。希望叶家的大人早早回家,他才能投胎超生。
“早安。”维箴已经先他一步进入厨房,正望阒马克怀里的牛奶发呆。
粲然晨照透过窗格,秋色暖黄,偏生她拧起眉心的结,辜负了大好早晨。对
于高维箴动不动就浅频忧郁,三天来他已经瞧得很习惯。
“早。”他拉开冰箱门,取出鸡蛋、葱花和几片培根肉,开始烹调早餐的伟
大工程。“一大早你就心情不好?”随口和她闲聊几句。
“没事,我正在想象待会儿与系主任谈话的情况。”她落寞的纤指在桌面画
着圈圈。
滋!葱花拥进油锅里爆香,厨房立刻弥浮着强烈的青葱气息。
“这有什么好想象的?多虑!”哗啦一响,澄黄的培根蛋汁加入油锅内,他
执起平底锅的长柄,轻轻松松翻动,趁着培根加蛋不会太老的时刻,铲起蛋饼,
两人份的西式早餐他一只右手就搞定。
“我很担心。”她幽幽地吐了口气。“柯主任约谈我是为了讨论我返样接受
教职的事,若是面谈结果顺利,下个学期他将让我开授两学分的‘哲学概论’。
然而现在的学生搞怪又难缠,上课最爱作怪,我一定无法控制场面。你也晓
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只要学生发现他可以轻易压倒老师,以后铁定会爬
到我头上来,那么我岂不是连最后一丝师长的尊严也沦丧殆尽?唉!“
人家都还没确定要录取她,怎么她已经远观到自己站在讲台上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