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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两字,康平无论如何是喊不出来。家良?她的名字?她刚刚说她叫王家良是吧?
‘家……良?你名字怎么写?’他掏出纸笔来。
看着递到眼前的纸笔,佳良有些讶异,但还是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佳良两字笔画已经够简单了,却还是被写得龙飞凤舞不太容易辨认。
‘佳、良……’康平左看右看总算看出一点端倪来。
‘就是我。’
交换了名字以后,就很难再当陌生人了。看着纸张上龙飞凤舞的字,康平有预感,往后,他的人生,绝对会因为认识王佳良这个人而有改变。
‘怎么样,你考虑好没?’
蹙着眉、松开、再挑起眉。‘你说……一个月五千?’
‘没错,第二个月起还可以打八折。’简直是半买半相送了,又要顾虑人家的自尊和荷包,这样子还要被拒绝的话,佳良也只能说她已经使尽浑身解数了。
康平露出一抹阳光似的笑。‘不用了,五千块很便宜,另外水电我想一人付一半,你答应了我就搬进来。’
佳良很讶异康平会提出这种‘条件’,不过她很高兴她的新房客一点占房东便宜的意思像没有。‘那有什么问题。’第一次遇到嫌房租便宜的。
‘以后请多多指教。’
佳良递出友谊之手,她眼中的光芒令康平觉得万分温暖。‘请多指教。’
未来,会如何呢?
在掌与掌、指尖与指尖传递出温暖的片刻,两个人心里都出现了问号。
未来是一段不适应期和一连串大大小小的灾难。
‘啊。’踏出房门,佳良立定站住,懊恼地低喊一声。
她又忘了。
昨晚天气太闷,她忘记她的公寓里已经住进了一个男人,晚上又裸睡,结果早上醒来神智不清之际,口渴的她开了房门走出来想倒水喝
‘我什么都没看见。’康平双手捂住眼睛,黝黑的脸颊已经浮现一层红晕。尽管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把眼睛遮起来,但那千分之一秒的一瞥里,他还是很清楚地意识到,那是一具健美修长的身体。
‘对不起,倒带。’佳良退回房门后,随手捉起宽松的衬衫穿上,拉紧短裤的系带后,才走出卧室。
过去习惯不穿衣服睡觉,所以她没有晨褛睡袍那种好穿好脱的东西,这几天她开始考虑有空上街时要去买个几套回来。
打开冰箱,见康平还遮着眼睛,佳良喝了一大口水后,好笑地道:“你可以重见光明了,康平老弟。‘
缓缓放下遮蔽视线的手,康平掀开一个眼缝,确定佳良身上有穿衣服之后,才松了口气。‘佳良……’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失礼了。’她还不习惯跟男性房客一起住嘛,佳良举双手投降。‘下次我会先穿戴整齐,保证不会再荼毒你的双眼。’认完错,她循着生物本能来到餐桌前。‘哇,好香!’
康平啼笑皆非地看着佳良从盘子里捞起一片培根往嘴里塞。她还没刷牙洗脸呢。面对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房东,康平发现他实在很难对她生气。
佳良又连吞了好几片煎培根才去洗脸。
船长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从佳良房里走出来,黑黑的鼻子在餐桌旁嗅了嗅,康平拿了一盘煎培根给它,船长慢条斯理地把培根扫进嘴里后,又缓慢地踱到桌子底下,蜷起身体,没多久就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他们的‘同居’关系迈入第二个礼拜,佳良的一些怪癖,他已经掌握了近八成。
比方说,她怕闷怕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她会把水珠滴到地板上,常常头发还没有干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又比方说,她老是把闹钟调到七点五十分,结果常常不是把闹钟按掉又继续睡,就是闹钟响了十来分钟还不见她醒过来。
她有时候会晚归,有几次甚至快天亮才回来,然后天一亮,又开车去上班。看她累到两眼几乎睁不开的样子,他都怀疑她到底醒了没有?
严格算起来,她待在公寓里的时间实在不算长。
注意到她总是匆匆忙忙地去上班,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在路上买个早餐。从她经常晚归来看,他想她工作量一定很大,没吃早餐怎么应付得来?
实在看不下去,所以他在搬进来第三天起,就开始准备两人份的早餐。
大多时候她都来不及吃,所以他准备了一个保鲜盒,放寿司、三明治之类的,可以让她带着在路上吃。
从没见过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女人,可她出门前又都会记得替船长准备食物。她究竟算是粗枝大叶还是心思细腻?
船长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可能有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有几次他把它带到附近的公园去遛达,可到了公园,才跑没几步就开始打瞌睡。他想不是它年纪太大,就是真的太爱睡觉了。
这一人一狗,女主人和船长,真是怪异的组合呀。
替佳良将早餐装进保鲜盒里,他走回房间里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和qi书+奇书…齐书黑长裤,然后戴上他的蓝色棒球帽,背起帆布包,走到浴室前敲门。
‘佳良,盆栽我浇过水了。’
‘喔。’闷哼一声。
‘客厅的地板我拖过了。’
‘嗯嗯。’
‘冰箱里的鲜奶没了,果汁还有剩,我今天会买回来。’
‘嗯嗯嗯。’
‘电话帐单来了,我顺便去缴。’
‘嗯喔嗯。’
最后,‘我出门了,早餐在桌上,下班时记得把空盒带回来。’
‘碰’地一声,佳良打开浴室的门,嘴里含着牙刷探出头来,口齿不清地道:“企面素吗?在勒?偶再孰分增就好,料不料得顺轰车?‘
康平忍住笑,自动将佳良的话转译成:去面试吗?在哪?我再十分钟就好,要不要搭顺风车?
‘今天去京华酒店应征,跟你公司不顺路,搭捷运很快,你慢慢来,我先走了。’
‘喂喂,回来回来。’佳良比手划脚抗议着把康平叫回来。接着她飞快地冲到洗脸盆处漱了口,提起一条毛巾擦了擦嘴后又冲出浴室,不料脚下一个打滑,眼见着额头就要撞墙点地,康平赶紧上前扶住她。
佳良一点儿差点摔得鼻青脸肿的自觉都没有。她眉开眼笑地拍了康平一下,竖起大拇指:“要加油唷,goodluck!‘
康平想,在她眼中,他一定是一个中性人。可能在佳良眼中,不管是男是女,她对待他们都是这样一视同仁。
原来对于住进一个女房东的公寓里还存有疑虑的他,经过这一个多礼拜的相处,摸熟了王佳良的个性,先前的些微疑虑早已不翼而飞。
她说他笑起来像阳光,他倒觉得她像是春天的风。
阳光再怎么灿烂、仍难免会形成阴影,而春天的风没有阴影,只会温暖被吹拂过的每一个人的心。
令人如沐春风的一个女子。
他觉得,能够认识王佳良这个人,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大台北人才济济,光只是一个酒店二厨的职位都有一大票人报名应征。
过去一个礼拜来,康平已经应征了五家星级不等的饭店餐厅,大部分的高级饭店因为他资历不够,在第一关就把他刷下来。
在台北找工作比他想像中困难许多。
这是他寄出履历的第六个工作,却是唯一一家通知他面试的酒店,康平早早就准备就绪,希望这回可以顺利过关。
京华酒店附设有中西式餐厅、咖啡座和饮茶馆,目前酒店缺的是中式餐厅‘海宴楼’的二厨和糕点师傅各一员。
康平中西式餐点都拿手,但他听说海宴楼是台北最有名的中式餐厅之一,他老早想见识海宴楼大厨精湛的厨艺,所以决定应征二厨的职位。
上午九点十分,站在京华酒店豪华的大门前,白花花的阳光从楼与楼的缝隙中照射下来,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棒球帽的帽檐在他脸上形成一道阴影,捉紧了肩上的帆布包,康平往他的未来大步迈去。
在人事部门核对了基本资料、履历和证照,康平与数十名待业厨师被安排在天字号厨房里‘技术考’。从最简单的洗菜、挑肉、选肉、切肉到烹饪等等基本技术,不但一样都不可以少,而且速度要快,技术更要比一般人精良。
通过了基本测验后,接下来还有三道考题,以淘汰方式进行。
考官分别由海宴楼大厨和美食家担任。
十点半。刚开完干部会议,佳良看了下表。
上司在一旁耳提面命,佳良却在想:不知道康平的面试顺不顺利?
第一道考题:面。
考官要求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使用餐厅所提供的材料做出爽口美味的面食,不管是细面、宽面,凉面、汤面,牛肉面、海鲜面,只要合格就可以晋级。
两个小时后,近三十名入选者被刷掉一半,只剩下十四名。
中午,佳良请部门员工吃拉面。
十二点二十分,十来碗拉面送进公司里,佳良一边喝着汤汁一边吸着面条的同时,顺便和部属讨论最新一季的雅蝶公司化妆品促销案。
第二道题!汤。
限定时间两小时。
短时间里要熬出一锅好汤可不是容易的事,考虑到夏日炎热的天气不适合做太油太辣太腻的汤品,康平选择用嫩姜和鲜鱼调出一盅简单爽口的鱼汤。
下午,台北市发生四级有感地震。
佳良正好在电梯里要到公司顶楼,突然发生的地震让大楼短暂停电,佳良被困在电梯里将近五分钟。
试到最后一道题时,正好是海宴楼晚餐的营业时段,大厨索性拿着客人点的菜单,让最后剩下来的五名应征者负责掌厨。
五点十三分,第一位客人光临海宴楼,点了一道‘炒青江菜’。大伙儿愣住了。炒青菜似乎太简单了也太过单调,要用青江菜来分胜负,会不会有点不够正式?
但没办法,大厨一声令下,十分钟后,五盘青江菜同时上桌,点了这道菜的客人在餐厅经理和大厨的说明下,拿起筷子一一品尝五盘各有特色的炒青菜。
当然了,这一盘菜,今天海宴楼免费招待。
五点半,佳良关了灯,锁上电脑和抽屉,准备下班。
秋娟走进佳良办公室间:“大姐,小美中了彩券说要请客,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酒吧喝一杯?‘
佳良说:“等一下。‘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回家。
没人接听。看来康平还没回去。
‘好吧,要去哪儿喝?’她问。
秋娟笑说:“去”红糖“。大姐,我和尹颉搭你的车。‘
‘那有什么问题,go吧。’
六点十分,康平回到公寓里。
船长因为肚子饿的关系,一听见有人回家就一反常态地离开睡眠状态,磨蹭着康平的裤管索食。
屋子里空荡荡的。‘佳良还没回来呀?’
船长难得回应地叫了几声。
康平将一大袋的新鲜蔬果和牛奶放进冰箱里,接着喂船长吃晚饭。
他坐在地板上,抚着船长身上柔软的长毛,看船长津津有味地吃着它的晚餐。
第5章
‘红糖’是一家音乐PUB,很受一般上班族欢迎。下班后常常可以看见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聚在这里喝点小酒,听听音乐,放松放松。
佳良偶尔会和同事一起来这里消磨。
下班以后,卸下了公事,大伙儿如放林的鸟儿,看起来都比平常在公司时要来得轻松自在。谈笑间,嘻嘻哈哈也过了两个小时。佳良惦记着康平今天的面试,决定再打一通电话回家。
尹颉靠过来,笑问:“大姐,你不是早就搬出来一个人住了,还需要打电话回家报备啊?‘
佳良捂着一边耳朵笑睨他一眼。‘你忘了我有室友?’
尹颉已经有些醉意,脑袋转得有点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