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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的哭音更重了:“那就更叫小民害怕了!”
“放肆!”小梳子大声斥道,回脸对卢焯道,“你是认字的,认认这大斗上写着的是个什么字?”
卢焯作观斗状,道:“是个官字。”
小梳子踱起了方步:“认得就好!——各位听着!这秤,是官秤!这斗,是官斗!这靴,是官靴!官字大如天,谁不认得这个字,谁就别怨官字也不认得你!…
…过斗!”
“慢!”卢焯一摆手,回脸问孙敬山,“孙大人,这小女子说的,可是你的原话?”
孙敬山额上是汗水,腮上是泪水,一脸的湿,嗫嚅道:“这……这都是……都是……下官的师爷说的!”
卢焯冷冷一哼:“谁不知道,师爷的嘴里长着的是主子的舌头!——往下演示!”
小梳子来劲了,与米河默契地挤了下眼。
“过秤!”小梳子对着米河命道。
米河上前,执起了官秤,将秤钩扎住米袋,两个站班上前将秤抬起。米河一拨砣绳,秤杆直了,对卢焯道:“请卢大人验秤!”
卢焯起身,走到秤边,看了看秤戮,一怔,问左右站班:“这袋米不足五斗么?”
站班:“回卢大人!这一布袋米,正好是五斗,七十五斤,一两一钱也不得少的!”
卢焯再看秤星,拾起脸:“分明只有六十斤!”
小梳子:“怎么?信不过官秤?”
卢焯:“一过秤就少了十五斤!叫人如何信得过?”
小梳子厉声:“这是官秤!你信不过官秤,就是信不过朝廷命官!——过斗!”
米河将那米袋里的米倾入官斗,唱道:“五斗米倒入五斗官斗!”
斗里的米浅了一截。小梳子顺手从桌瓶里取出一把鸡毛掸,代替铜尺往斗上一刮,脸一绷,道:“这斗,可是盛五斗米的官斗!这斗口怎么不见白啊?嗯?——还不快快‘淋尖’!”
米河抬起巨大的官靴,朝着官斗重重地踢了两脚。
斗里的米更浅了。小梳子:“卢大人请看,科里刻着记斤两的杠杠,这斗米,该是几斤?”
卢焯看了看斗里的刻线,勃然作色:“怎么又变成五十五斤了?”
众官面面相觑,心悬气短。孙敬山汗如雨下。
米河和小梳子见角色已演完,归到队列中,米河将脚上的官靴脱了,站班取过,放还到斗秤旁。
“完了?”卢焯突然问米河。米河不做声。
卢焯:“为何不开口?”米河冷声:“官器之下,百姓已无口可开!”
卢焯也冷声:“据本官所知,禹村收粮那天,不是有个叫彭金水的佃户开了口么?”米河:“卢大人想知道彭金水是如何开口的吗?”
卢焯:“说!”
米河:“彭金水捶打着胸脯,只说了一句‘官家要凭良心收粮’,就被孙大人吊上了大树!和他吊在一起的,还有他的干瘦如柴的儿子!”
“孙敬山!”卢焯重重一击案面,怒声,“若不是米河把你的这三件收粮官器演示给本官看,本官就是长着两颗脑袋也想不出这‘官’字底下,竟还藏着这等血盆大口!!”
孙敬山浑身打起颤来,抬脸喊道:“卢大人!下官这么做,是为了确保官仓的盈满啊!”
“嘿嘿嘿!”卢焯一阵冷笑,“好大一个官仓啊!好大一个官仓啊!!在我卢焯眼里,这好大的官仓,分明已是黎民百姓的流血伤口!!”
“咚!”卢焯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茶碗落地,粉碎。
坐着的众官不敢再坐,纷纷跪下。
米河动容。卢焯单拳支桌,痛心地连连摇头。好一会,他才抬起血红的眼睛,大声道:“来人哪!开释米河一干在押人等!将犯官孙敬山押入大牢,待查明案情后,解送京师!”
小梳子又早已按捺不住,高兴得跳起来,一把抱住了米河。小乞丐们也欢跳起来。孙敬山身子一歪,昏倒在地。
26.窗外。
卢蝉儿惊愕地“看”着,一脸感动。
米河回过脸来,对着她轻轻一笑。
她似乎感觉到了这一笑,脸上也荡起了笑影……
27·庭院内。
石桌上一只小泥炉煎着茶,香气飘荡。卢焯与米河对坐在鼓凳上。显然,此时的米河已不是阶下囚,而是座上宾了。
“米公子,”卢焯为米河添了一盅热茶,“要不是亲眼看了你在大堂之上做的这套手脚,卢焯真不敢相信,孙敬山是这般征粮的。”
米河:“卢大人打算怎么处置这三件官器?”
卢焯:“你说呢?”
米河:“若是我穿了你的这身官袍,自会有处置之法。”
卢焯微微一愕,旋即笑起来:“米公子快人快语,果然是性情中人!其实,你我早就见过面了。”
“是么?”米河看着卢焯的脸,回忆着。
卢焯笑着做了个搓草绳的动作:“在牢房里,忘了?”
米河惊:“是你?”
卢焯摘下顶戴:“好好看看!”
米河眼睛一亮:“是你!没错,是你!那天晚上在石桥上,你对我说,那位和尚给我一只瓦钵,不是要我去讨饭!而是要我去救人!救天下该救之人!”
卢焯大笑起来:“我卢焯的话,你还没忘?”
米河一把抓住卢焯的手:“我还问过你,你到底是谁?你只是回了我三个字:过路人!”
卢焯:“这三个字可是大实话哦!人间旅途苍茫,走在这旅途之上的,无论君臣百姓,谁不是过路之人啊!”
米河忘情地:“真没想到,卢大人也和那位法师一样,是位活藏禅机的智者!”
卢焯:“不,智者该是那法师。看来,法师的那只空空的瓦钵没有给错人!”
米河:“你是说,我米河可以照着法师的指点,开始救人了?”
卢焯:“其实,你已经在救人了!”
米河从怀里摸出瓦钵,轻轻放在石桌上:“孙大人,你是说,我米河已经在这瓦钵里……放进了一把米?”
卢焯捧起瓦钵看了看,感慨地:“是啊,你已经在钵内放下了第一把米。这把米,可以活人无数!”
米河霍地站起,在卢焯面前跪倒,抬起泪光闪闪的双眼:“卢大人!你能带我进京么?”
卢焯:“你想进京?”
米河:“想!我要带着那三件世上最可恶的官器,见皇上!”
卢焯一怔:“见皇上?”
米河:“对!见皇上!”
28.衙门厢房。
卢焯在房内踱着步,显然在等着什么消息。一司官风尘仆仆地进来。卢焯急问:“孙敬山偷换皇粮的事,查实了么?”
司官:“查实了!被孙敬山私自换下的皇粮数额,远远不止鼠爷所说之数!”
卢焯震惊:“这些被偷换的皇粮都转入了何处?”
司官:“都转入了孙敬山私开的那三家米行!”
卢焯又一震:“这么说,那三家米行,果然是孙敬山开的?”
司官:“据密报,不仅杭州府有孙敬山的米行,绍兴府、湖州府、嘉兴府、处州府,都有!”
“啪!”卢焯重重一击桌面,面色发白,“如此说来,孙敬山使用以次充好、以糙换白的手法,在皇粮上大耍掉包计的行径,已遍及浙江全境!这狗日的,胆子也真大啊!”
司官低声:“卢大人,此案恐怕又是一桩惊动皇上的大案!”
卢体:“你是说,朝廷中也有人涉及此案?”
司官:“杭州那三家米行,每年都有大宗银子密解京都!”
卢焯关上门窗,沉声:“谁是收银者?”
司官:“还未查实!不过,此人必是掌管漕运大权的重官,不然的话,如此巨额的次劣漕粮,是不可能上船启运的。”
卢焯:“不,在此人背后,还有一人!这人必是掌管着通州漕运码头的验粮大权!——对了,莫非这人就是苗宗舒?”
司官:“下官也这么想。”
卢焯冷冷一笑:“漕运总督潘世贵,正是苗宗舒的姻亲,这姓潘的,也殊为可疑!”
司官:“下一步,该怎么走?”
卢焯深思片刻:“三步棋:继续查清孙敬山所有私设米行和偷换皇粮、暴敛民粮之额!保护好所有与此案相关的证人!立即派人赴京追查孙敬山巨银解京之秘!”
29·北京城。夜。
月笼皇城,灯月相映。街市上一片繁华。
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30.京城一座临街的酒楼。夜。
冷冷清清的楼座上只有寥寥几个酒客在吃着酒。
靠窗的雅座上坐着一个瘦脸男人,他是仓场监督王连升。
王连升穿着一身便服,心神不宁地喝着酒。过来两个花枝招展的娼妓,媚笑道:“大哥哎,小女子陪大哥喝一盅?”
王连升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沉声:“滚开!”娼妓悻悻然走开。
一阵楼梯暴响,奔上来一个花衣男人,这男人刚一上楼,就喘着大气高声喊叫:“王大人!王大人!”
“啪!”王连升一抬手,用手背重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花衣男人捂脸:“王、王大人……您、您怎么打起小的来了?”
王连升沉着嗓门:“谁是王大人!讨死!”
花衣男人明白过来,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小的没记性!该打!”
王连升:“快说!来了吗?”花衣男人急声:“来了!小的亲眼看见米大人的轿子抬来了!这会儿,都快过杏花楼了!”
王连升急忙站起,推开花窗,往楼下看去——街面上,果然有一群骑马的健卒拥着一顶绿呢大轿,在飞快地奔走着。
王连升脸上浮起阴笑。
31.街面上。
绿呢大轿在飞快地抬过。
32.绿呢大轿内。
一身官袍的米汝成半闭着眼睛,稳稳地坐在轿椅上养着神。他闭着眼问:“到哪儿了?”轿外传来应答声:“回米大人,过杏花楼了!”米汝成问:“有苗大人的动静么?”轿外的声音:“打探的已经赶来禀报。这会儿,苗大人正在府上请客。”
米汝成嘴角显出笑意:“他可是闲不下的人哪。”
33.街面上。
王连升策马疾驰。
34.苗府门外。
王连升滚鞍下马。他把马缰交给守门的护兵,急步奔进府门。
35.空寂的大街。
轿内,米汝成突然睁开眼,猛地一掀轿帘,对着轿外大喝一声:“停!”大轿停下,一匹白马趋前。骑在马上的是一位长相十分俊气的年轻书办。细看,才能看出她是易了装束的柳含月。
柳含月翻身下马,问道:“米大人有何吩咐?”
米汝成:“今晚不去兴平仓了,去南新仓!”
柳含月的眼里露出一丝笑容,对轿夫命道:“去南新仓!”
轿子转头,向另条路快步抬去。柳首月细细的腰身一拧,人已骑在马上。马蹄放开,格外清脆。
36.苗府花厅耳房。
王连升垂首候着。重帘猛地撩起,苗宗舒进来,开口就问:“王连升,见着米汝成的轿子了?”
王连升:“回禀苗大人!米汝成的轿子正往兴平仓抬去!”
苗宗舒露出老谋深算的冷笑,沉吟片刻:“你是说,他是去兴平仓?”
王连升:“下官看得千真万确!”苗宗舒笑起来:“不对!我料定这头老猫今晚上必定会半途杀个回马枪!”
王连升:“朝阳门内共有禄米、南新、旧太、海运、北新、富新、兴平七大仓,设新旧仓五百四十六座,米汝成真要是半途转了方向,那就如同麻雀投了林子,没影儿了!”
苗宗舒冷哼一声:“你说,兴平仓离哪座仓最远?”
王连升:“南新仓。”
苗宗舒:“他准会弃近择远,直奔南新仓而去!”
王连升:“这老东西只要人在朝阳门内,今晚就出不了事!下官已按您的吩咐,把该办的都办了!”
苗宗舒:“那你快去南新仓等着这头老猫!有什么事,快快禀报!”
“是!”王连升答应着,转身离去。“慢!”苗宗舒沉下脸,“告诉你的那帮弟兄,见好就收!他米汝成再怎么查仓,也不能让他拿到一点儿话柄!记住,眼下这节骨眼上,你的弟兄谁要给我裂开裤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