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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冯援曾说过,胭脂宝刀刀锋被银汁涂过,看似极钝,若用火轻炼一遍,熔去银汁,即可恢复锋锐,莫非金鹏施展的太阳神刀,竟使刀锋上的银汁溶化了?
何凌风仍不敢相信,寻到一个机会,力贯刀身,猛然劈落。
金鹏本有闪避的余裕,却暗暗起了杀机。
他刀交右手,单腿跪地,一招“横架金棵”硬接何凌风的刀势,左手却迅速从腰际拔出了另一把短刀,刺向何凌风的小腹要害。
这一招,既狠又毒,只看得唐小仙等人都惊呼失声。皆因金鹏右手长刀已将何凌风的刀势封死,左手刀突出杀着,又正当贴身相搏的时候,实令人防不胜防……。
一声凄厉的惨叫,震撼了每个人的心!
每一个人几乎都认定伤的必是何凌风,结果却恰好相反。
受伤的是金鹏,他的长刀从中折断,整条左臂也被齐肩砍落,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人已昏死在地上。
那条握着短刀的左手,就掉在何凌风脚边,刀尖只刺破何凌风的外衣。
何凌风呆呆站在那儿,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胭脂宝刀,脸色一片迷悯。
金蓝玉突然尖叫道:“姓何的,你好卑鄙,约好点到为止,你为什么暗下毒手?”
何凌风一句话也没说,只默默替金鹏闭住伤处穴道,将他横抱起来。
金蓝玉怒叱道:“放下他!放下他……。”
何凌风仍然不理,穿过刀女们的包围,走到唐小仙面前才停下来,徐徐道:“姑娘带着止血护元的药物吗?”
唐小仙点点头,冯婉君立刻取出一粒药丸递过去。
何凌风将药丸畏给金鹏服下,又道:“我失手伤了他,无以为偿,姑娘能否成全我一项请求?”
唐小仙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力所及。”
何凌风道:“请姑娘释放金红玉,让她们带着金鹏离去,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唐小仙迟疑了一下,道:“你有没有想到,金红玉偷学了红袖刀诀,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何凌风点头道:“我愿意等她们都练成红袖刀诀之后,另觅时地,再跟她们决一死战,却不愿使域外番人讥笑,我堂堂中华乘人于危。”
唐小仙眼中异采连闪,笑笑道:“好,泱泱大国,应该有此气度。”
一挥手,两名刀女解开了金红玉的闭穴。
冯婉君低声道:“其实,你又何必这样自责,咱们看得很清楚,你伤他只是无意失手,他却是居心狠毒,想取你性命……。”
何凌风淡然一笑,道:“东倭国人心胸狭窄,无论如何,受伤的总是他。”
说着,将金鹏交给了金红玉,道:“姑娘蕙质兰心,适才经过想必也已目睹,一切恩怨全在何某一人身上,与费家父女无关,希望姑娘有所抉择。”
金红玉点了点头,抱起金鹏向茅屋走去。走了几步,忽又回头道:“我所作的抉择,你都愿意接受吗?”
何凌风道:“当然。”
金红玉道:“你不后悔?”
何凌风道:“决不。”
金红玉笑了笑,加快脚步,奔回茅屋。
冯婉君道:“可要下令包围茅屋,以防她们伤害费家父女?”
何凌风摇摇头,道:“不必,我相信金红玉不是那种人。”
可是,情形的演变,竟好像出乎他的预料。
金红玉回到茅屋以后,并没有释放费家父女,师姊妹三人密议了好一阵,又将金鹏送入屋内,然后,才由金蓝玉出面道:“请天波府杨夫人过来一下,有要事相商。”
冯婉君愣然道:“这些番婆子在搞什么鬼?”
何凌风道:“你尽管放心去,看来她们并无恶意,否则,决不会如此客气称呼你。”
唐小仙也道:“她们未离大巴山以前,决不敢伤你,或许她们想跟你商议脱身的交换条件。”
冯婉君壮着胆走向茅屋,立即被金蓝玉延入屋内,又过了好半晌,才独自回来。
回来后,竟避开何凌风,将唐小仙请到一旁,低语了一阵。
何凌风忍不住问道:“究竟商议了些什么?”
唐小仙也不回答,却传令撤队返回迷谷。
何凌风迷糊了,怔怔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冯婉君对他神秘一笑,道:“别发呆了,先回迷谷,自然会告诉你。”
木兰队刀女依序撤围,姊妹会属下的东倭番妇竟然也尾随在后面,然后,金家四兄妹和费百龄父女也都离开了茅屋,随队走向迷谷。
何凌风一向自负聪明,却被这情形弄得如坠五里雾中。
…………………………………
第三十二章
迷谷谷主的大婚典礼,既隆重,又热闹,全谷张灯结采,一片喜气。
自有迷谷,历届谷主都有一次择配大典,但绝无这一次的热闹。
因为经长老院正式宣布,由婚礼当天起,迷谷谷主已不再是女性担任,也不再由世代祖传,俟后的谷主宝座,但择才德足堪担当者,无分男女,都有资格继任。
当然,随着谷主继任方式的变更,另外许多不合理的规例也同时修改,从此,迷谷不再与世隔绝,只要不是心存恶念的人,随时可以入谷交易或定居……。
但这些改变,都无法使何凌风心里释然,那始终塞在心中的闷葫芦,一直到婚礼进行时才打破。
站在红毡旁的新娘子,竟然有两位。
一是唐小仙,另一位却是金红玉。
费百龄父女做了现成的媒人,唐小仙由迷谷长老院主婚,冯婉君以嫂嫂的身分,担任新郎主婚人,金红玉的主婚人,则是断了一条手臂的金鹏。
金蓝玉和金绿玉同充伴娘,却不伴随新娘,一左一右,紧贴在何凌风身边。
何凌风不想被“赶鸭子上架”,稍一迟疑,立刻被两位“大姨子”挟住,半点也动弹不得。
金蓝玉并且用威胁的口吻道:“你给我本分一点,别想打退堂鼓,三妹是为了保证红袖刀诀不致外泄,才受这种委屈,你要敢冷落了她,咱们就跟你算算断臂的账。”
何凌风苦笑道:“这是终生大事,又不是绑赴法场,你们至少也该事先告诉我一声。”
金蓝玉道:“告诉你干什么,长嫂如母,杨夫人答应就行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何凌风还能说什么?
反正已经进了喜堂,既不能嚷,也不能逃,只好“认倒眉”了。
世上一定有很多男人,都想“倒”这种“眉”,只不过没有何凌风幸运而已……。
迷谷的上上下下,沉浸在浓得化不开的喜气中。
很可惜,这种盛况只维持了七天,就出了大纰漏——冯婉君的儿子突然失踪了,而且,胭脂宝刀也同时失去踪影。
冯婉君的儿子杨继裘才不过半岁,人虽小,却是杨、冯两家的希望。
因为,杨家的天波府和冯家的千岁府,就只剩这么一根嫩芽儿,一身承武林三府中二府的存续和发扬光大的责任。
至于胭脂宝刀,虽然也是杨家的传家宝刀,但跟杨继裘这娃儿一比,倒显得并不怎么重要了。
但不管是娃儿重要还是宝刀重要,对迷谷的上上下下而言,这个大纰漏,有如一声晴天霹雷,全都震惊得呆住了。
尤其是冯婉君这位天波府的女主人,更是急得快要疯了。
震惊、焦急,都无济于事,重要的是赶快将娃儿和宝刀找回来。
在全谷人员搜寻之下,只差没有将迷谷的地皮给翻开来。
可是,就是没有娃儿和宝刀的影子。
更令人费解的是,在这七天当中,虽然全都沉浸在喜气洋洋中,对谷中的警卫却还是一如以前一样的严警。别说是一个娃儿、一把宝刀,不可能混出去,即使是一只小狗、小猫,也不能逃出去,但事实上,娃儿和宝刀就是不见了。
而且,连本来不属于迷谷的客人,如香云府的费百龄父女和来自扶桑国的以金蓝玉为首的那批人,全都没有离去。
也幸亏这批客人还没有离去,否则,这嫌疑可就大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细密搜查,仍无结果之后,所有首脑人物都集中在长老院中,开始冷静地研商对策。
迷谷的长老院,共有长老五位。
原来的首席长老童淑贞已被废除,并囚禁于一栋独立木屋中,目盲傅姥姥,仍然负责看守冰宫的大责重任。所以,实际上参与这次会议的长老,不过是三位,其中一位白姥姥,是新任的首席长老。
当然,像这种毫无迹象可寻的案子,研商、检讨,都不可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散会之后,何凌风特别偕同唐小仙去冯婉君的房中。
时已二更过后,冯婉君像木头人一样,独对孤灯,对何凌风、唐小仙两人视而不见。
何凌风小俩口也并未向冯婉君说什么宽慰话,此情此景之下,谁都了解,一切的宽慰话,都无异隔靴搔痒,是多余的。
进入冯婉君的房间之后,何凌风喧宾夺主,掩上房门,唐小仙一怔,道:“瞧你……神秘今今的,莫非有甚么发现?”
何凌风正容说道:“发现倒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噢……”
“由于这问题太过严重,如果在会议上提出来,会使很多人涉嫌而不安,所以,我只好单独跟你说。”
唐小仙道:“究竟是甚么问题?”
何凌风反问道:“你说,娃儿和宝刀会不会长翅膀飞走?”
唐小仙苦笑道:“那怎么会呢?”
何凌风道:“但事实上,娃儿和宝刀都不见了,而且是遍寻无着。”
“……”唐小仙苦笑着没接口。
何凌风又道:“所以,我认为,本谷除了公开的通道和谷后的冰官、火窟那条通路之外,必然还有一条由某一个人在无意间所发现的秘密通道。”
唐小仙身子为之一震,道:“这么说,本谷有内奸?”
何凌风道:“是的,所以,我只能单独提醒你,从现在起,暗中特加注意。”
像木头人一样的冯婉君,忽然插口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
唐小仙苦笑道:“如果说,本谷还另有秘密通道,那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
门外有人躬身说道:“启禀谷主,轮值白边侍者第七号有要事禀奏!”
唐小仙沉声说道:“进来说!”
“是。”七号白边使者进入室内,分别向唐小仙、何凌风、冯婉君等三人行礼之后,才苦笑道:“启禀谷主,童姥姥已经自尽了。”
曾经贵为首席长老,如今已被废除职位和功力的童姥姥,其了无生趣,不难想见。但她的自尽也赶在这个时候来凑热闹,也好像是有点不可思议。
这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呢?
唐小仙一怔,道:“是如何自尽的?”
七号白边侍者道:“回谷主,童姥姥是自己掌碎天灵盖,连脸部都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一个已经废去功力的人,以自己的手击碎自己的天灵盖来自尽,已经不是易事,如果连面目都击得血肉模糊,那绝对是更为可疑。
因此,何凌风向唐小仙投过会心的一瞥之后,插口问道:“童姥姥的自尽是你发现的吗?” ’
七号白边侍者躬身道:“是的!”
何凌风接问道:“你说,童姥姥的遗体连脸都血肉模糊,那一定难以分辨她的本来面目?”
“是的。”
“那你怎能断定那是童姥姥的遗体?”
“因为,不论身材、衣服,以及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绿玉戒子,都证明她是童姥姥……。”
何凌风截口接道:“走,带我去瞧瞧。”
“瞧瞧”的结果,证明七号白边使者的话没错,那应该是童姥姥的遗体。
不过,对于一个失去功力的人,自击天灵盖自尽时,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力量,竟然将自己的面目也击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