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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雪儿殒命 花妖爱才
花妖大吃一惊,要知鱼肠剑乃天下宝剑之一,利可削铁如泥,这般说玄玄子的身子比钢铁还要硬些?
他不由叹了一声:“好历害的家伙!”
众人也都同时一惊,葛衣人喟然道:“今天的事宛如一梦,幸而花前辈挟此奇技,不然我们准要断丧在这些小虫蚜之下!”
他顿了顿,续说道:“似此历害无比的怪虫,雪儿有何本领,能使其驯服,训为己用?”
花妖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在凶禽岛时,她学得都是正派武功,也许是她娘赛刁婵所传,不过,赛刁婵出身也非邪派,且从不与江湖上邪派中人往还,料也非她娘所传,这事教老夫如何能猜得出!”
这其间,大敌已然翦除,精舍也经坍毁无余,剩下来的,除洒潇一地的竹柱茅叶,杂章无序,遍铺一地。
只有那间如铁盒子似的房子,分毫不损,好端端地摆在眼前。
大门既已洞开,花妖等人岂有放弃搜索秘芨之理。在花妖的心意中,不仅务求取回本门信物,抑且欲一探雪儿底蕴,集结在心头,久久未决的疑问有二,一是雪儿怎能驯虫,那些奇物既长斯土,又怎会怕冷?二是建造这所房子的五金之英,那丫头从何处所得?
这两般谜样疑问,一时自难求得解答,当前急务,就是走进房里探它一探。
五人鱼贯穿入房里,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以防不测,幸而再无意外发生,那些怪虫料已灭绝当地。
才进房里,已然见半空里虚悬一个大囊,这个大囊乃是用皮革制成的,花妖料他要找之物,必在里面,一长身便已摘下。
当下,掀开囊口,作势欲抖,葛衣人犹有余悸,忙不迭警告道:“花老前辈留神,囊里恐防有变!”
花妖笑道:“我料那丫头技止此耳,别再畏首畏尾啦!”
说着,随手一扬,但见囊口之处,簌簌地堕下几般物事来。
花妖一瞥大喜,堕下来的是四本小册。其中两本正是花派本门镇派之宝,无相神掌与纯阴大法。
他俯身随手捡起,藏在身上,呵呵朗笑道:“那怕这丫头百般心计,到底也是功亏一篑!”
葛衣人在旁搭腔道:“花前辈贵派秘芨找到啦?”
花妖颔首道:“岂止本门信物安好无恙,还有意外收获,当真可喜!”
他放指一挑,说道:“你瞧,这是什么人的经典?”
其实,花妖不指不说,葛衣人也已瞧到,只缘紫府宫声誉极隆,势无觊觎别派,以坏本门令誉之理。
因此,葛衣人并不在意,兹经花妖一说,倒也用神起来,两眼乍睁,向着地上瞧去,心中不由一震。
方才自大囊中抖出的四本小册,除给花妖捡去本门武学两册外,另有两册,看来也是秘芨之类,正待说话。
花妖已陆续捡起,那两小册,俱是用上等宣纸精钉而成,用豹皮作封面,一册上面书着:《八荒奇谱》,另一册则写《治玄要窍》。
顾名思义,前者乃八荒一脉武学秘芨,后者正是花妖所要探求,训练玄玄子之法了。
葛衣人的头已不由自主的移挪过去,他虽以紫府掌门人自矜,惟当前这两种武林奇珍,岂容他不参详,以广见闻。
花妖先把那册《八荒奇谱》略略一翻,果然不出所料,这册东西,并非教人弄棒舞剑,什么剑谱掌法,而是练力之道,中有一页,述及琢炼五金精英法门,花妖不由恍然大悟,那丫头所以能炼成五金精英营造房子,以藏秘芨,原来便是出自这一小册之内。
葛衣人啧啧称怪,说道:“八荒能久享时誉,历久不衰,倒有它的道理!”
花妖皱眉答:“老弟若比起老夫,年事尚稚得多,我当年闯荡江湖,也曾与八荒开山祖师有一面之缘,嗣得传闻此老身殁,所有秘芨,尽投东海,不传后人,目今玄冰美人,挟技自珍,所学不过十之一二,岂及这册秘芨所载,雪儿这孩子倒有武缘,不知她从何处弄到?”
葛衣人唯唯,花妖继续把《治玄要窍》打开,细细阅读,这册小甚薄,不过三数页而已。
里面有载:“玄玄子者,吉岭之灵虫也,生性平和而有剧毒,此物本非寒风所聚,乃火热化生,吉岭之心,有天火数处,吉岭地处苦寒,惟近天火处,温暖如春,实拜天火所赐,玄玄子滋长化生之地,正是天火,咸谓乃天火焚木,然退蜕变为虫,故玄玄子俱作炭状,坚如铁石,刀斧不惧。
此物忌寒,调弄之法,惟攻其弱点,利用冷技,世上有纯阴大法者,乃是此物克星,是以治玄之道,舍纯阴大法外,难觅其余——”
以下的是教人怎样去训练玄玄子,图文并茂,读到此,花妖又吃一惊,心想:“这是何人所著,竟知世上有纯阴大法能克此物!”
但一顾下款,已知端说,葛衣人与花妖齐声惊叫起来:“哎哟,怎么又是武林至圣先师达摩所著的呢!”
不错,《治玄要窍》乃达摩当年东来,路过西陲,曾至天火之处游览,便曾遇上这些奇虫,当年这位武林至圣,乃用纯阴大法把它制伏,且琢磨出驱使之策,迄今已垂千年,作书人前曾略提过,紫府祖师曾和达摩印证武学,三日三夜,《治玄要窍》撰成,乃在印证武学之后。
这里的事已了,花妖既属有缘人,也不客气,便把两册收为己有,他不比紫府宫,虽说武功不逊紫府,惟声誉却远远落后,故葛衣人也不与争。
花妖忽问葛衣人道:“老弟,你猜那丫头此行离岭,又是何往?”
葛衣人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心头大震,颤声道:“雪儿姑娘莫非到唐古拉山闯祸去?”
不提起犹可,一提花妖也是猛然一怔,他想道:“雪儿傲慢天成,也许得这几般绝技,便想到西域武林之宗撒野,妄图一举毁了紫府垂千年令誉,以造成自身霸业!”
他急得跺足搓手,叫道:“当真如此!这怎么好!”
葛衣人也是无计可施,只有安慰他说:“总望她不是到唐古拉山,我们猜测错误!”
又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急赶回山,幸而此处与唐古拉山相不远,我料雪儿姑娘如果真到那边去,也定不会立即和本门冲突起来!”
这事岂容迟缓,方才因急于破五金之英,和寻回秘宝,一时倒没猜到,现在既有此疑,焉不急赶回山之理。当下,一行五众,又展轻功,遄近唐古拉山了。
自吉特拉岭的绝顶下来,唐古拉山已然摆在眼前,五人如流星赶月,疾向目的地而发,才到山脚,葛衣人陡地楞了一楞,只见山上有两行客,也是举步匆促,如有要务,他一看,不由大叫道:“师弟们,你等赶往那儿去?”
来人果是葛衣人的师弟唐古拉猛和唐古拉刚二人。
唐古拉猛一瞥他的师兄,忧郁的脸色,朗开了一丝丝的微笑,忙不迭地叫道:“好了,师兄一回山,咱们的事便好解决了!”
葛衣人双眉一攒,问道:“你下山是为要找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雪儿那……”
他刚问到这儿,唐古拉猛偶目光旁视,一见到花妖,不由大惊失色,打断了葛衣人的话道:“这位可是凶禽岛主花老前辈?”
当年紫府宫高手结伴到中原清理门户,在蛇岛大战蛇帮帮主俞公典时,便曾与花妖会过一面,事隔二十五年,花妖乃年迈的人,容颜无多大改变,故一眼便可瞧出。
花妖对唐古拉猛龇一龇牙,正待答话,已然听到葛衣人淡淡地回道:“师弟有话便说无妨,雪儿虽是花前辈门下,但这丫头已经背叛师门,花前辈正要找她教训,以正门风!”
唐古拉猛嘘了口气,叹道:“雪儿姑娘已经死在唐古拉山上!”
此语一出,花妖与葛衣人俱皆大吃一惊,因有雪儿本门尊长在旁,葛衣人益觉手足失措,不由颤声问道:“是怎么回事?你说,阿猛!”
唐古拉猛长叹一声道:“这话来又长,有花老前辈一起来也好,是非黑白,可以评出个道理来,就请上山小叙,晚辈再向花前辈详为禀告!”
唐古拉猛乃目今紫府宫第二高手,自追风神叟一辈老成凋谢,葛衣人接掌门户后,唐古拉猛顺理成章,自然成为本门长辈了,若论辈份,他与花妖相比,尚要矮了二级。因此,唐古拉猛对当前这位武林怪人,始终存着虔敬之心,故言语间,份外谦逊。
花妖一直蹙眉,默然不语,此际才幽幽地叹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那丫头横行不法,蔑视天下高才,轻侮本门尊长,死不足惜,只是坏了本门令誉,奈何,奈何!”
语已,老人长眉轩动,双眸霎了一霎,竟是潸然泪下。
要知花妖与雪儿患难相徒,垂十二余载,渊源至深,感情至笃,况花妖之能幡然改图,恢复灵性,也是端赖雪儿所救,当年老人把她看为天人,不料二十五年后,自己灵台已达空明,而雪儿却迷了本性,竟毁在同道之手,岂不可惜!
唐古拉猛一瞥,心中也是戚然,又道:“花前辈,本门中人对雪儿这次不幸,也是深表遗憾,如果她不出手,在两天之内,连毙本门六大高手,俺师叔也断不会生了这么大的气,把她置诸死地!”
葛衣人吃了一惊道:“师弟,你说什么?”
唐古拉猛也是黯然泪下,答道:“本门咱一辈师兄弟,现在只剩你我两人而已了,当日雪儿姑娘抵达唐古拉山时,便指名师兄挑战,以本门声誉之隆,岂曾见有给一个妇人到来撒野之事,当时师兄弟们都极气愤,恰值师叔呼拉尔云游过本门,他老人家认为,敢上唐古拉山来的,必非寻常之辈,因是极力按阻各人,待问明原委曲折,再行对付来人!
谁知一问起雪儿姑娘门派,不由教各人踌躇起来,因为各人都知花老前辈对本门有恩,而雪儿姑娘正是花派门下,这可咱哥儿们棘手。呼拉尔师叔毕竟老一辈的人,处事较为持重,当下,乃苦苦劝谏雪儿姑娘,满望她急流勇退……”
唐古拉猛说到这儿,又是连声喟叹,然后继续下去:“讵料她竟执迷不悟,定要与本门高手一见真章,当然啦,语出不逊,辱及紫府宫千年令誉,势所难免,倒也罢了,岂知却越闹越凶,本门师弟一来已然按捺不住,给招惹急了,二来呼拉尔师叔根本不把雪儿姑娘放在眼底,以为随便派个高手,便可把她制服,苦口婆心相劝者,只缘瞧在花老前辈面上,怕日后相见时不好看。”
“嗣后,咱师兄弟八人,轮流接战,竟无一人是人家敌手,那雪儿也太不知进退,招式狠辣极了,所攻皆是要害,是以自日中而至晌晚,我方九大高手已伤七人,只余劣弟,与现在中原的师弟外,劣弟虽然败了,却幸过了死亡之关!”
唐古拉猛语至此,葛衣人已然涕泪披襟,哀声叫道:“阿猛,他们就这么给那丫头打死了么?后来怎样啦?”
唐古拉猛咽噎道:“那其间,我方阵脚已乱,幸得呼拉尔师叔恰在山中,才由他老人家出手,到底是老的姜辣些,果然得心应手,不只把雪儿打败,而且毁了,才能保得紫府宫垂千载的令誉,可惜以七条性命换她一命,未免可惜!”
“阿猛!”葛衣人忽地叫他一声,然后庄容道:“雪儿姑娘虽狂妄,人已死,一了百了,我门与花老前辈渊源至深,你说这话,未免不敬!”
唐古拉猛垂手道:“劣弟岂有不知,呼拉尔师叔也就顾虑到这一点,他老人家说,毁了七个本子弟不要紧,杀掉雪儿,将来对花老前辈不知怎样解释,若花派尊长不谅,岂非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