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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晚上过去了。
陆修权扶着手边的墙壁站起来,这地道里的洞壁冰冷湿滑,似乎附近有地下水系,如果侧耳倾听,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流动声响。他伸手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丢失了还是被人刻意摸走了,这便断绝了他与外界联系的可能性。
也不知道王真他们此刻发现自己不见了没有?如果够聪明的话,他们应该会想到报警,但是自己平时刻意保持了与几人的距离,没准他们以为自己又是早起出去办事了也说不准。
陆修权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懊恼。
此刻摆在他眼前的选择只剩下一条,往前走,顺着这条地道一直走下去,看看前方到底会发生什么。
周围一片漆黑,电子表幽冷的夜光看起来几乎像鬼火一样。陆修权战战兢兢地往前走着,在度过了几乎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三十分钟后,他发现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两个半人高的黑影。这让陆修权吓了一大跳,但在仔细观察了一阵后,他发现那两个黑影并不像是活物。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处,借着手表的夜光发现那竟然是两尊青铜兽雕,铜兽面容狰狞,栩栩如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镶嵌的眼睛在反射光下看起来几乎就像是活的一样。在那两尊青铜兽的中间乃是一扇石门,门上似乎还雕刻着什么花纹。陆修权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无论怎么想,这都很像是一座坟墓!
难道昨晚他看到的那个黑影,就是这座墓的主人?
一想到这里,陆修权的额头立时渗出了密密的冷汗,忽然他听到有「嗡嗡」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很快发现不是。他侧耳听了阵,发现那声音似乎是从面前的门后传出的,于是俯下身,凑到那扇石门上去听。果然,从石门背后传来了不甚清晰的声响,听起来好像是有人在说话,而且不止一个。
难道这不是一座墓室,而是一处地下隐蔽所?他忽然想起来,在来金银岛之前,他也曾经听人说起过,龙之岛主题乐园在建的时候曾与鸣金村村民发生过剧烈争执,当时龙之岛的保全队曾经想要上鸣金村找麻烦,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座完全无人的空村。
难道自己要找的东西会在这里?
一旦发现对手是人之后,陆修权的心便安定了不少,至少人,要比鬼更容易收买。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嗡嗡」的声音似乎变得近了,听起来好像是正在交谈的人打算从石室里面出来一般。
「这样做的话……」
「必须尽快!」
话语断断续续,完全摸不到本意。
陆修权顾不上再偷听,赶紧往后急退,跌跌撞撞地也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幸好跑出几步后,在冰冷的墙壁上摸到了一处深深的凹槽,也不知道过去这里摆放着什么,宽度与深度都刚好够一个人躲藏,陆修权赶紧将人缩了进去,按熄夜光。时间刚刚好,他听到轻微的几声声响,随后那扇石门便发出「隆隆」之声打了开来。
光线在地上拉出狭长的一条,有窸窣的摩擦声传出来,地上也显出了两个人形的黑影。鬼是不可能有影子的,陆修权想。
那两个人出门以后就不再说什么了。陆修权将身子更缩进去了一点,屏息以待,心脏在他的胸腔中跳得几乎要蹦出来。
千万不能给人发现!
石门在一阵绞扭类似转盘一样的声音后再度发出隆然之声缓缓阖上,随后陆修权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重物在地上拖动的声响,直线朝着他这里过来。他还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那声音却已经到了近前,陆修权吓得全身僵硬,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在那一瞬他似乎连呼吸的方法都忘记了,只能在黑暗中将眼睛闭得死紧,消极地逃避着外界威胁对他的压迫。一直到肺部因为缺氧几乎要爆炸,耳鸣不止的时候,陆修权才终于在死亡的压迫之下睁开了眼睛,开始大口呼吸。
在那一刻,陆修权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拚命享受着充沛的氧气,感觉浑身的血液都随之复苏了过来,当耳鸣慢慢消失的时候,他才蓦然觉得有什么不对。陆修权本来缩在一处凹槽之中,因此倍觉四周黑暗,但此刻,眼前的黑暗却彷佛又浓重了许多。
他哆哆嗦嗦地向外看过去,仅有他一人深度的凹槽外似乎伫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那黑影无声无息地伫立在外侧,既感觉不到呼吸也没有其它的动静,有点像……是个死物。
陆修权吓得几乎快要尿裤子了。他自小冷酷无情、野心勃勃,但说到底,今年不过二十岁,除了脑子聪明,工于心计外还从未真正遇见过生死交关的重要关卡。他在这无声的压迫下又再站了许久,面前的黑影却也始终一动不动。终于,他忍耐不住,瑟缩着向前伸出手去。指尖一寸寸向着那黑影靠近、靠近、再靠近,终于,陆修权触碰到了那东西——冰一样的质感!
他吓得赶紧把手缩了回来。那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黑影依旧伫立不动,如果不是因为挡着凹槽的入口,陆修权几乎要以为从最开始,那东西就在那里。
终于,在重重压抑之下,陆修权的情绪陷入了焦躁到狂暴的状态。如同倾家荡产的赌徒在最后关头的死命一搏,陆修权深吸一口气,狠命拨开那东西,往外冲了出去。在冲撞到对方的那一刻,他清楚地感觉自己的身体磕碰到了坚硬无比的质感,像刚才触碰过的岩壁或是石门,坚硬,并且冰冷。尽管如此,出乎意料的是,那东西却并不牢固,在陆修权用力撞击了一下之后,猛然就倒在了地上,并且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陆修权所料未及,同时收势不住一头栽在了地上,好巧不巧,他的身体就压在那冰冷的东西之上,顿时磕得发疼,连喊也喊不出来!
陆修权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泪流满面,哑声哭号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像只无头苍蝇,想跑又不知该往何处跑。那一下撞击的声音在地道中被放得很大,持续滚动了许久似乎还有「嗡嗡」声响在。最后,陆修权缩到一旁的角落里,慌里慌张地去开手表。
「只要有光,只要有光就不怕了!」他对自己说,完全是下意识地做出这样的应对。害怕黑暗的人类,认为只要有光明,一切便不足为惧!
蓝色的荧光灯很快跳了起来,陆修权晃悠着照向眼前,一瞬间,他差点吓得尖叫出声。只见在幽暗的灯光下,有一张恐怖残缺的人脸就横亘在他的面前,那张脸毫无生气,眼神呆滞,整张脸灰扑扑的僵硬,陆修权花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那只是一尊塑像而已。
一尊,古代兵士打扮的,塑像。
就像西安秦始皇兵马俑坑中所展示的那种。虽然发型不同,但看起来也似乎是那个年代的产物,也即至少不晚于战国时期的塑像。原来刚才吓到自己的只是一尊塑像罢了……
陆修权恨恨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随后颤巍巍地爬起来。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在通道的这一面,也即正对自己刚才躲藏的凹槽的对面也有一处凹槽,而那里面此刻正站着一具与地上躺着的一样的士兵雕塑。看来那两个凹槽本来是这两尊塑像放置的位置。可是为什么刚才躲进凹槽的时候没发现外面的这尊塑像呢?
陆修权喘着粗气爬起身来,拚命说服自己,不管怎样,既然是死物,就不用怕。不用怕。不用怕。
他安慰着自己,一时什么也顾不上考虑了,什么家传秘宝,什么四句真言,他现在唯一所想的只有从这个该死的密道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吹吹林间的和风,哪怕听听刘若梦的抱怨和恶心人的撒娇也比在这个鬼地方要强上百倍!
他在自我催眠的效用下,壮起胆依照记忆中来的方向走出去。
「刺啦——」突来的轻微声响令他猛然止住了脚步。
什……什么?陆修权头皮发麻,停下来以后便听不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刺啦——」
陆修权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拳头。背后又再是一片安静。
陆修权汗毛倒竖,无论如何也不敢回过头去看,他很想跑,可是他的腿却不停地哆嗦,怎样也不听他的使唤。
「刺——」重物拖曳的声音又再响了起来。陆修权忽然想起,自己刚才都没有留意,那两个从石门里出来互相交谈的人去了何处,他们是从什么时候消失的,连一点声音都没听到,还是自己因为太过害怕,所以没有注意?
陆修权的脑中忽然灵光一现,这……这不可能。
汗水密密麻麻地从额头渗出,滚落到地上,好像发出了下雨一般的声响。陆修权终于忍无可忍,他缓缓转过身去,就着手表的夜光看到在他身后不足一步的地方,立着那两尊士兵塑像。
第十章
「哎哟,疼疼疼。」梁杉柏捂着屁股和祝映台下楼吃早饭,夸张的动作几乎让人怀疑昨晚在下面被折腾得不得安宁的人是他而不是祝映台。
「闭嘴。」
「可是我真的很痛啊。」梁杉柏抓着他的手,「我只不过想跟你道声早安,没有别的意思,你怎么忍心,你怎么下得了手!」
「别学马文才那一套。」祝映台昨晚后来才知道,梁杉柏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他在旅馆办理入住时用的就是梁杉柏的脸,他在旅馆里租借的就是可容两人同时使用的双人床,他甚至早就准备好了润滑剂和套套,虽然后者最终他都忘了用,而他那些狡黠的心机和该死的手段通通都是从马文才那只老色鬼那里学来的!
『马文才,你等着瞧!』祝映台在心里重重地在马文才这三个字上打了个红色大叉。
龙临山庄的早餐餐厅在旅馆底楼,同时附设有咖啡吧,因为入住率并不高,所以早晨的走廊和电梯里都是冷冷清清的,但是这个局面当梁杉柏他们下到底楼的时候就被打破了。在前台入住的地方围着一群人,乱哄哄地不知道在吵什么。
祝映台与梁杉柏对视一眼,走近几步。有人正在问前台话,祝映台一听便觉得熟悉,随后想起来,那正是昨天下午前来调查章卫东之死的某个警察的声音。
「赵警官?」梁杉柏也听出来了,压低声音道,「难道陆修权那批人又出事了?」
他们两人装做浏览前台旁放置的金银岛旅游地图,却暗中留意人群里的说话。闹哄哄的杂音里隐约听见老警官的声音:「他是什么时候入住的?」
「就在昨天中午十一点三十五分的时候,这是王先生信用卡付款预授权的时间。」
王先生?
「他有没有跟你们提起过什么?比如为什么会来这座岛上,打算几时离开,或者其它什么值得注意的。」
「王先生说他是来考察的,他对岛上的灯塔很感兴趣,他暂时预定了住到下周三。」
「昨天他有没有离开过旅馆,都是什么时候?你们最后见到他是在几点?」
「王先生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下来用过午餐,随后出过一趟门,大概四点半的时候回来,当时他的样子很狼狈,据说是被人打劫了。后来他在晚间七点叫过一份晚餐送到房里,八点多的时候有服务生看到盘子已经放在了门外,再后来好像就没有出现过了。对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