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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死鬼头也不回说道。
「对啦,你说的都对啦!不要到时后悔没听我的话。」我撇嘴说。
我忙着和死鬼拌嘴,没注意到崔判官即将跨过大门,而门已经在他身后渐渐阖拢,我惊慌大叫:「门要关了!」
这时,我不晓得是发了什么神经,瞬间觉得浑身上下充满着要达成任务的使命感,这念头怂恿我快点追上去。
「等一下!」死鬼叫道。
不过我完全没理会他,只想着门要完全关上还需要几秒,我应该能把握这时间。我一时脑充血,竟然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脚离开横梁的刹那,我马上明白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不过后悔已经来不及,我只能惨叫着瞄准方向,希望我的牺牲能有一些价值……
「碰!」
这是门关上的声音,而我撞上门的力道与之相较实在微不足道,以至于完全被埋没了。
我头下脚上摔在地板与门的交接处,宣告这次行动失败。
死鬼的脚出现在我面前。他蹲下来检查我的伤势边骂道:「你白痴吗?这该不会是你打电动学来的自杀攻击吧?」
「死鬼……我觉得我的脖子好像断了……」我气若游丝地说。
「死不了的!我倒是希望摔一下能让你的脑子正常点。」死鬼毒舌骂道,「真该庆幸你是在成为灵魂时发疯。下地狱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灵魂能保留身为人时的感官,但却永远死不了。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我还不是为了追崔判官!你动作太慢了,门都关上了,我们要怎么出去?」我辩驳道。
死鬼抚着额头,似乎已经完全对我绝望了。「这门管进不管出,何时要出去都可以。」
「……」我哑口无言。原来我的牺牲全白费了……「你干嘛有屁不早放?!」
虽然我现在身受重伤,但千万不能跟丢崔判官,只好忍着全身像是散了架的痛苦,一跛一跛追上去。
路上人挺多,见我虚弱的模样都投以注目礼。死鬼无奈地背起我,然后用大袍子罩住。虽然不太值得,但我最初想着要整死鬼的方法也终于成功了。
到了战场,我们就能藉由混在人群中将之间的距离拉到最小。
站在崔判官旁,见他依然面无表情、冷淡指挥众人,彷佛这场战争他虽身在其中,但和他无关。只有在需要他说话时,他才会装出比较激动的样子。他的表现和那些狂热的鬼差们,形成壁垒分明的界线。他除了命令群众之外,和其他人完全没有交谈。
「这种孤僻的家伙看似无害,不过心理扭曲得很。」我附在死鬼耳边说,「脑袋里一定都充满着要毁灭世界的想法。」
死鬼目不转睛紧盯着崔判官,「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是偏见。别动来动去的,要不然我就扔下你。」
我不安分地动了一下,虽然被死鬼背着不用走路很轻松,但袍子罩得密不透风,我都快憋死了。
鬼差们的敦亲睦邻活动并未持续很久,没一会儿就解散了。这时,麻烦来了,为数众多的鬼差都往同方向走,看起来就像是非洲火蚁倾巢而出要去歼灭敌人似的。
死鬼勉强才能跟上崔判官,一方面还要顾虑我,怕我被人潮压迫到伤处。
袍子上只有一个小洞让我能看到外面的状况,为了避免我显得无所事事,我努力指挥死鬼:「跟紧点啦,崔判官已经走很远了耶。」
这时,一个走路不长眼的鬼差撞了死鬼一下,而我正好讲得兴高采烈、口沫横飞,还比手划脚起来,所以没抓稳就滑落下去。
死鬼急忙反手捞住我,我则手忙脚乱想爬回他背上,但被布缠着根本看不清楚,只能随便抓住能施力的地方硬撑着身体。
死鬼全身罩在袍子里,这一连串的动作也在袍子下进行,是不至于启人疑窦。只是一名鬼差看死鬼扭动个不停,关心地问:「兄弟,你没问题吧?」
死鬼镇定地说:「没事,只是东西掉了正在找呢。看来应该是掉在哪了,我回去再找找。」
死鬼回绝了那名鬼差的好意,坚持自己找就行了。所幸人潮很快地散去,我手一松就掉出袍子了。
「崔判官呢?」我伸手扯开衬衫扣子喘气道。
「托你的福,跟丢了。」死鬼转身面对我,臭着脸说。
「笨蛋,都是你没抓好啦……啦……」
我讲到一半就发现大事不妙了。一个人站在死鬼身后不远处,脸上的表情很清楚的说明,他已经看到这一切了。
死鬼看到我脸色有异,随即就发现了那人。他一个箭步跨到我身前,提防着那朝我们走来、一脸不怀好意的家伙。
那人脸上盈满笑容走近,停在死鬼前面。
我心里暗想:你笑屁啊?该不会想着我和死鬼的悬赏金多少吧?我握紧拳头,等着赏这家伙几顿。
那人看着我,似乎在期待什么,见我迟迟没反应,他才苦笑道:「你忘记我是谁了吗?」
「谁知道你这老头子是谁?」我毫不客气地骂道。
那人脸垮了下来,一脸哀怨地指着自己:「我、我是赏善司啦……你前天不是被当成间谍关起来吗?就是我救你的啊。」
咦?我仔细一看,这大叔的脸果然如印象中的平凡无奇……呃,其实我不太记得了,不过他这一提我倒是想起了这号人物,衣服也还是那套古代官服。
「是你啊,大叔,我还以为又是一个抓耙子呢,抱歉没认出你来,哈哈哈。」我完全不感抱歉地对判官大叔道歉。谁叫他长得这么路人?
「没关系啦,我习惯了。」判官大叔故作开朗说着。
「死鬼,这个欧吉桑……啊,是大叔啦,他救了我,要不然我可能会被绑在柱子上,像中世纪女巫一样被烧死咧!」我向死鬼介绍,然后转向大叔:「大叔,这是死鬼,是我罩的。」
「我们不会那样处刑啦……」大叔辩解,「你好,我是四判官之一的赏善司。」
死鬼向大叔鞠躬道:「谢谢您救了这家伙,其实没有必要的。」
「哈哈,你是他的监护人吧?」大叔摸着山羊胡笑呵呵道,「对了,你们明目张胆来这里,应该很危险吧?」
「……大叔,你知道我们是通缉犯?」我紧张问,「那怎么没抓我们?」
大叔掸掸沾到胡子上的草絮说:「整个阴间都闹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你们?崔判官吩咐过我,那四个通缉犯是他委托寻找生死簿的人,但上面却认为你们就是窃犯。」
「陷害我们的就是崔判官咧……」我嘀咕说。
「什么?」
「我说……唔!」死鬼用力抓住我的衣襟,我被勒得说不出话来。
死鬼对大叔道:「我们目前还未有什么进展,如果有任何消息,会立刻通知您和崔判官。」
……死鬼又对大叔说了这种很客套的场面话,一听就知道是敷衍了事。不过大叔并未起疑,还很诚恳地说要帮我们。
他们寒暄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等唠叨的大叔走了,我们便循着原本预计的路去追崔判官。
「干嘛不跟大叔说?他是好人,不会是和崔判官一伙的。」我忿忿不平对死鬼道。
「你怎么知道?难道他给你饭吃了吗?」死鬼酸溜溜道,「之前你也认为崔判官是好人,结果嫌疑最大的就是他。说不定赏善司也涉入这案件了?」
「要是找到确实的证据我就相信!目前怎么看都是崔判官嘛。」
我们死命地跑,担心崔判官会不会在这时候有什么举动。但还未跑入市区,就看到崔判官一个人慢慢地踱着步,完全没有要赶回去办公的样子。
「死鬼,要盯紧一点。崔判官跑得超快的,要是被他跑了我们一定追不上!」我低声说。
走回市区,崔判官开始有了动作。他走到一半,忽地闪进一旁的建筑物里。我既兴奋又紧张,崔判官终于露出马脚了!
我们从窗户窥探,才发现这是一间小店铺。崔判官和两个人站在店内。
很想仔细地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我和死鬼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随后,他们便偷偷摸摸地往后面走。
「一定是生死簿!死鬼我们快上去给他来个人赃俱获!」
「你看清楚他们拿了什么。」
他们并未走到店铺后,而是停在柜子前,一个穿着围裙的人拿了盆小草递给崔判官。
「会不会是幌子?他可能在问『生死簿藏在哪』。」我疑惑道。
死鬼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摇头道:「不是,崔判官的确在问那盆植物的生长期以及照顾时的注意事项。那店员则说,不能浇太多水、不用施肥,放着就会自己长了……」
「你怎么知道?我完全听不到他们说什么耶!」我诧异地问。
「唇语。」死鬼简洁地回答。
我给了死鬼一个白眼,真是有屁不早放,在一起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他藏着这招。
「会不会其中隐藏着密码啊?电视里不是常常有这种剧情,从寥寥几句话就可以知道歹徒藏在其中的线索……一定是密码!死鬼,你也有学过密码学对不对?快解出来他们说什么。」
死鬼没有分析他们谈话的意愿,我只好靠自己。但他们只是谈论植物,也没有其他小动作,最后,崔判官就抱着两盆草走出店家。
不知道他到底是何居心,难不成是发现了有人跟踪,所以才用这招欺瞒敌人吗?我苦苦思索,还是想不出崔判官的举动用意何在。
「说不定这只是单纯的消费行为,你没想过吗?」死鬼看不下去我作茧自缚,开解我道。
「不可能啦!哪有刚犯下重大罪行的人,还有闲情逸致去买花啊?!」我烦躁回道,「他这么做一定有目的,可能生死簿的下落就写在纸条上藏在花盆里!」
死鬼硬是驳回我的提议,继续跟踪崔判官。而崔判官竟像是来到市场的主妇一样,不断采买,买的都是些民生用品,毛毯、罐头和生鲜食品。
而奇怪的是,他到每一间店都会详细地问他所买的商品的资讯,祭拜日期或是会不会过敏,比主妇还罗嗦。这和崔判官一向给人的淡然出世形象有很大的落差,因此我想他一定是在向那些店家传达什么……难不成这些人都是共犯?
我努力想从他们的对话听出端倪来……应该是叫死鬼看出来,不过死鬼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真是不敬业!
崔判官一下午都耗在瞎拼里,等他打算回酆都时,都快接近下班时间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照理说这时间崔判官都是在阎王殿处理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