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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夏自然没有拒绝的分,只能多少问一声这是什么来头的东西。跟着他家公子,什么都得多问一声,否则禹公子身上带着咒力妖法的小道具那么多,如果不问清楚,很容易就会死得不明不白。
梦夏不知道这是什么,雪无垠却知道。
「红古玛瑙?禹公子,你盗开了天仁皇的陵寝?」
禹公子脸色大变,连连呸了几声,觉得雪无垠这句话很晦气。
「大宫主,怎么本公子在你眼中还是个盗墓贼了?盗墓这事儿伤阴骘、断命脉,我哪有那个胆子去盗墓?红古玛瑙虽然是天仁皇的陪葬物,但是这几千年都过去了,自然有要钱不要命的人去把它挖出来,这还是本公子在黑市上捡回来的,本公子要命,但钱倒是看得不太重。」
禹公子到现在看着那串玛瑙的眼神还是像在看一个宝贝,可见那串玛瑙是多价值连城的稀世奇珍。红古玛瑙串上面的每一颗玛瑙都晶莹剔透、色泽血艳,传说那个色泽并不是天然玛瑙的颜色,而是当时工匠在制作红古玛瑙串的时候,每一颗玛瑙珠都炼入当时—个大妖的鲜血。
以命炼珠,是以这一串玛瑙阴气冲天。
「我有一半妖的血缘,把这串玛瑙戴在身上还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这若是戴在梦夏身上,本公子就不相信了,闻到这样的阴气,那个血咒偶难道还能不来?」
梦夏可吓坏了,伸手就要把玛瑙串脱下来,但禹公子怎么肯让他脱?伸手就按住他,笑道:「没事,你在这马车里,血咒偶感觉不到你,他现在重伤在身,急于找到疗伤用的魂魄,血咒偶又是以极阴阳魂为食,你现在戴上了这串玛瑙,身上的阴气恐怕比全城的女人加起来都要阴,只要感觉到你身上这串玛瑙的阴气,就会以为吃掉你,对他的伤大有助益,他总会来找你。」
这番话一点都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梦夏简直要昏过去了。
禹公子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待着,我自然会替你收拾他,不会让他动你一根毫毛,你放心好了。」
梦夏看着手上那串怨气冲天的玛瑙珠,实在怎么样都不能放心啊!
※※※
入夜的时候,梦夏一个人躺在床上发抖,禹公子和雪无垠则坐在一个用禹公子咒印结出来的蛋形结界里面。
在这个结界里面,外面看不到里面,但里面却能把外面看得一消二楚。
这个结界同时消除了他们两个身上的气息,如果血咒偶今天来了,绝对不会发现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
「……本宫主怎么想都觉得你这个方法不可靠。那个血咒偶如果还有脑袋,就该知道这是个专门为他而设的陷阱。」
雪无垠一针见血的指出禹公子设计里的缺陷。
「突然在他重伤的时候,城里出现这么一个阴气冲天、来历不明的女人。」雪无垠说到「女人」的时候表情扭曲了一下,显然在他的认知里面梦夏还算是个男性,要说是个女人怎么想就怎么别扭。
再想到差一点就是自己去当这个女人,雪无垠就觉得更郁闷了,但也只能继续说下去。
「不管怎么样,都会因此察觉不对劲的吧?」
「哦?那可不一定。」
禹公子和雪无垠相比就显得乐观许多:「血咒偶本来就不该是个有脑袋的东西,自然也不该知道这是个专门为他而设的陷阱。」
与其说禹公子的推论薄弱,不如说从假设开始就大错特错。
而且禹公子很明显并不是认真的说出这句话,因为他的下一句话就不正经得很。
「比起这个,本公子还是比较期待看到大宫主扮女装。如果是你的话,连那串玛瑙都不用拿出来了,那个血咒偶对妖魂饥渴得很。」
「本宫主不必扮女装也比女人好看。吃一个妖魂相当于吃掉百条阳魂,直接能让血咒偶从死界跨人生界,换做你,你能不饥渴吗?」
「宫主问倒我了。换做我,恐怕也很难不饥渴,不过如果为了要增加力量而吃掉像宫主这样好看的妖魂,我舍不得。」
「想吃也得有那个本事吞。就算此刻我是虚弱的妖魂,真的被吃到肚子里,我也有本事捣得你不得安生。」
禹公子的话每一句都半真半假、半认真半游戏,雪无垠的话倒是每一句都实实在在。他说出了这样的话,就代表他有这样的能耐,就算已经变成没有力量的妖魂都还有本事兴风作浪。
「唉,听到宫主这样说,不知道该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该说你睚眦必报、斤斤计较?」
「不管是哪—个,本宫主都欣然接受,这是事实。」
「极乐宫主真是一点幽默感也没有,好在本公子有先见之明把你拴在身边,否则放你去血洗仇人怎么得了?」
反正等待的时候闲来元事,聊天不失为一个打发时间的方法,雪无垠也不排斥跟禹公子说话,听到禹公子这么说,他立即回道。
「你拴得了一时,难道还能拴得了一世?我成功转生之后,你以为我还能任你这样为所欲为?不管花多少时间,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要付出什么,我定要那些破我极乐宫的仇人血债血偿。」
「这下子本公子开始庆幸这一生从未惹过你极乐宫了,不过你这样不饶人的性子,逼死别人也苦了自己,这是何必?」
禹公子对雪无垠说话的时候,向来没有批评他的意思,只是就算如此,雪无垠还是被刺到一样瞪了过来:「你说没有惹过?你这不正在惹吗?」
「唉,宫主,不然这样,咱们打一个赌。赌那个血咒偶会不会来,本公子赌他会来,大宫主只好押反面了。」
禹公子转移话题的功夫已经几乎进入自然而然的境界,就算雪无垠清清楚楚知道他就是在转移话题,居然还是找不到空隙可以戳破这个事实。
即使不想承认,但是被牵着鼻子走是事实,不过这个状况可堪利用,说不定能脱离现在的困境。
「如果他没有来,你今夜就要放本宫主自由,此后两不相干,你敢赌?」
「如果要赌自然是愿赌服输,宫主你好大的赌注,这样倒让我烦恼了,如果宫主输了,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禹公子竟然认认真真苦思了起来,从雪无垠的角度只看得见禹公子的侧脸,只见他一下子皱眉一下子微笑的,什么表情都展现在脸上,这还是雪元垠第一次看见禹公子脸上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他忍不住觉得有点新鲜,就多看了几眼。
哪知道就这几眼,也可以被禹公子拿来说嘴。
「小毛球,我知道你在偷看本公子,怎么?怕以后得离开本公子,趁现在看个够?」
禹公子说话没个正经,只是这样半带着占便宜性质的玩笑,禹公子说起来并不让人讨厌。因为这个人,就是个怎么样都没办法令人生出厌恶感觉的人。
雪无垠自己也觉得奇妙,但一方面也被禹公子消遣得狼狈了起来,转回来直视前方,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尖刺:「本宫主倒要看看你如果遇上那个血咒偶背后的妖,你还能不能这样油嘴滑舌。」
禹公子故作惊讶的「咦」了一声。
「我以为你希望今天血咒偶不要出现,这样你就可以永久的摆脱本公子了。不过现在听起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宫主刚才说想要看本公子遇上那个血咒偶背后的妖,那想必是不想走了?」
只不过是话里微小的漏洞,竟然被禹公子这样拿着取笑,雪无垠恶狠狠把一记白眼丢在禹公子脸上:「你给我闭嘴!」
禹公子果然闭嘴了。
这一夜,从月初东升,缓缓到了月亮西沉的时候了。
禹公子安静不了多久。
没过多久,他又开口了。
「大宫主,你的元神……并不是完整的吧?」
禹公子额上有妖眼,看得比一般诛妖师清楚,他可是明明白自看见雪无垠妖魂上面碎裂的痕迹,就是那些痕迹告诉他,雪无垠虽然逃过一死,但是元神已有损伤,就算转生,也回不去从前的力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管得也太宽了。」
雪无垠看都没看他,提到这个问题,反射性的防卫张开了他全身的刺,他的身体仿佛笼罩在化不开的寒冰里,无懈可击。
「如果不是,就算你能转生还魂,也回不去原来的力量,你又怎么去报你极乐宫的仇?」禹公子虽然不鼓励雪无垠报仇,但是谈到现实问题,自然希望能用这个来劝止雪无垠报仇的心。
雪无垠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不希望他多事。
「本宫主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只要转生,力量足以报仇。」
「这么说……难道你元神缺损并非官破当日所伤?」
禹公子的直觉总是八九不离十,直接命中红心,而雪无垠却不想要对他透露太多。
「本宫主说过,你管得太宽了。」
至今为止,禹公子跟他的距离已经太近,他无法接受更近一步的接触了。
他只对一个人敞开过心扉,下场就是极乐宫破、身死流亡,他的记忆太痛,痛到不敢、也不愿,再让其他人碰触自己的领域。
就算只有一步,都令他难以忍受。
禹公子也许是明白,也许是善体人意,竟然没有追问,沉默着,等待时间的流逝,等待他们要等的那个血咒偶。
雪无垠不明白禹公子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连自己在想什么都弄不明白了。
希望血咒偶不要来。
如果血咒偶没来,他就可以得自由了。
自由的离开禹公子身边、转生、还魂、和宁楚楚等部下会合,进行属于极乐宫的复仇。
如果血咒偶没来……
但为什么,现在自己看着那扇敞开的窗户,竟然像是……隐隐期待着什么?一期待着天亮以后可以得到的自由,期待着自由的未来,是期待着这些,他这样告诉自己。
但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心里竟然隐隐的纠结?
他没有想下去。他的心,好像已经化做一颗不化的玄冰,敲不破、打不碎、烧不毁、熔不坏。
不但别人碰不得,就连自己,也穿不透那颗坚硬如铁的心。
妖本草木灵兽,化拟为人,只得人形,难得人心。
他曾经以为自己千年修炼,已经修得人性,难堪的是千年修炼竟是换来残忍的背叛,究竟绝情的是人、还是妖?
如果千年修炼人心是为修得绝情,那么这千年修行,岂不是一场徒劳?
他不懂,也不愿懂了。
就像人不会成为妖,妖本非人,如何能拟人?
天外已露曙光。
血咒偶,想必今日是不会来了。
雪无垠心下推定,如释重负,禹公子已经进入他的生命太多,若要再多,对双方都是无益,不如就此分道扬镪。
缓缓的,合上沉重的眼帘。
可是就在他缓缓合上眼帘,即将阻去最后一丝曙光的时候,禹公子突然坐直了身子:「来了?」
来了!
雪无垠飞快地睁开双眼。但是映入眼帘的除了窗外的曙光和浅白的天空以外,再元其他。
但是禹公子没有耍他。
禹公子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的也是窗户,虽然现在一点东西都看不见,但是他好像很肯定血咒偶会出现,甚至已经掌握了血咒偶的行踪。
禹公子密音成柬,突破他所设下的结界,穿人梦夏耳中:「梦夏!他来了。」
现在还不能往梦夏身上加上任何防护,否则气息的改变恐怕会惊动血咒偶。要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