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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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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相貌寻常、体态也称不得魁梧,但却有着一身极好的水性,所以被着令看官银河水界。他被醇酒甘泉灌饮,神志渐渐模糊,隐约看见小琼花在场中献舞欢娱,一时兴起,也要伴跳助歌,离了座位便到了仙女的身旁。

倘若只是跳舞,那也是捧了李天王的人场气势,宣扬众神大仙的鼓掌喝彩,自然尚是好事,可是他看小琼花在四围如蝶穿插、芬芳无比,竟忍耐不得,索性抱住仙子,强要一亲芳泽。小琼花极其惊慌之下,仓促间拔下发上的簪子将其戳伤。”

见商皓公若有所思,青衣又道:“说来也怪!这等防御之事本就是因为天蓬将军胡为恋色而起,他自知理亏失道,也不敢言语暴燥,却让旁边筳席之上的一个默默窥视的险恶神仙欢喜不已,自以为向小琼花示爱被拒后,终于得了报复的机会,究其姓名,正是百花园外的绛水园丁。

他跑到天帝跟前告状,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反说是小琼花肆意勾引天蓬将军,被训斥喝骂之后,胸中羞急,便拔簪伤人。天帝传天蓬将军对证,这厮心虚惶乱,唯恐因触犯天条节律受到责罚,不敢将罪责揽于己身,只好附和绛水园丁的说词,成了诬陷迫害无辜仙女的通谋共犯。

天帝盛怒之下,以淫邪之罪贬谪小琼花下凡受苦,又叫她服下炎阳之露,遇火即刻燃烧,从此只能苟且存活于阴寒潮湿之地。小琼花哭道‘莫名逢此厄难,天理何在?公道何存?’又诅咒绛水园丁道‘你索我不得,便用这等狠毒的手段残害,便不怕天地报应么?

日后落凡,可受阉入宫,先为中人内伺,后奉承风流天子,造花石纲,累升至节度使兵职,再连‘蔡’得王,终究陷没了两代的皇帝,自己也是受诏伏诛、身首异处’。

又与那天蓬将军啜泣道‘君平日品性尚端,奈何因贪色害我?我不敢诅咒大人,只是天界美人众多,倘若再有女子被将军窥中,不幸也落入了我这般的凄悲境界,还请将军有些男儿丈夫的气概,能够一肩承担,莫要再造下这许多的罪孽’。那天蓬将军羞惭难当,允诺道‘若是再有如此情形,我便是投入猪胎下凡,也决计不生歹念恶心’。实在是可怜,可叹!”

二人唏嘘不已,青衣奇道:“只是这墙头的紫薇兰花若果真是老先生所说的小琼花,它又如何能够长于暴露无掩之地,便不怕明日太阳升起,灼烧毁坏么?就是借着此地的无数灯笼烛火观赏,虽是美艳,却犹自不及芍药的七分,尚不合‘左丞右相’的伯仲传言。”

商皓公叹道:“此花被郡侯以莫名法术种植,教其受得日光曝晒而不死,自然是容颜憔悴、气息奄奄,如何能与芍药媲美?”青衣心中一寒,忖道:“这郡侯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举止乖张,品性似乎残谑暴戾不已,颇有不可理喻之感。”

商皓公笑道:“你疑窦丛丛,也不过是妄加揣测罢了。机缘逢合之际,自然能够与他相见,其时一切了然。”

青衣连连摇头,道:“我料他必非善类,还是躲蔽匿遁得仔细一些,求个安然无恙,不要与他碰面相逢的好。”

商皓公哈哈大笑,道:“你惧怕于他,能够躲藏不见,我厌恶于他,却是终有一约。”青衣暗道:“是了,你正是淳州府中孝廉举荐的隐士大德,我筝船一众不就是因此受得牵联,平白惹上牢狱灾祸么?你若是入仕为官,与那郡侯日日要在前宫的衙殿议事,自然是要成为老相识的。”

商皓公走到院门之前,隔着木户仔细探听,眉头微蹙,咦道:“这委实有些奇怪了,如何外面的守护到得换班之时,依旧还在此地巡卫,却不去领牌房邀得下一班人马当值?”

青衣见他有些急躁,劝道:“莫要着急,你不是还有那接引画卷的宝物么?”

商皓公愕然一怔,旋继笑道:“我年岁大你十倍,如何还是血气方刚,反倒听你安慰了。”

说着回过身来坐下,叹道:“这接引鬼轴虽然好用,但太过呆板,都需事先细细设定安排,以画后残留原墨的三分三各取一半,在两地雀穴风水之地描绘太极。太极之外又以八卦表饰,虽然皆是乾、坤、离、坎、巽、震、艮、兑,但列位却是极大的不同,起者按先天八卦排序,中规中矩,终点却是采后天八卦之意,变化多端。

淳州府里受郡侯、郡丞所制的钟馗接引图只有两幅,一幅仅能在郡丞府的织绣藏画阁与水车河道之间相传相送,另一幅的效用却要低得多了,只能在这恨香院中与城墙外三里之内来回往返,也就是我手中的这件物什了。除此之外,再无什么精妙大用。”

青衣极其诧异,怔然道:“老先生说这接引画卷分别是郡侯与郡丞所作么?”

商皓公叹道:“你这娃娃心思如何偏颇?莫要以为天下的仕官者皆是庸碌无为之辈。这郡侯与郡丞二人画艺超绝不群,实在非那一般寻常的画师可以企及相提。”

青衣摇头道:“我何时说过大官者大是奉承,小官者小用马屁,俱是阿谀奉承才在仕途之上一帆风顺、踩云轻扬的?只是画技再好,若是未曾得到画中道人的灵力法术的应承,这‘接引’二字也是用将不得的。”

商皓公笑道:“这钟馗号称捉鬼判官,刚正不阿,其实与许多的鬼卒魂民还是颇有厚重交情的。若是不能如此,他哪里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你郡侯二人在淳州府中窃居权位,呼风唤雨、叱咤盆地?”

一窥画中图像,重新卷起收好,道:“只是他也对那流言蜚语甚是惊恐,郡侯二人知其心意,于是教钟馗脱去阴司官袍,只画成戴着金箍的半仙道人一般的模样。”

青衣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只是淳州郡侯、郡丞与阎王殿前的红人大吏、捉鬼钟馗之间究竟是何等亲密的交情,依旧还是不知底细,他在忙碌救人的趋念之下,倒也没有什么性情苦苦追究询问。

商皓公看他张口欲言,但唇齿方显,却又三缄其口、默然不语,神情淡然平复,不觉颔首夸赞,啧啧道:“好,好,你不去究根问底,竟能按捺得好奇的性子,只依凭着这一份深深的城府观之,他日成人之后,若是效忠朝廷,定然是国家栋梁、不二谋臣。倘若自为一方之主,坐于或大或小的朝堂之上,面南而立迎巍然红日,则必然会是一介有道明君,唾手反复,轻易可得天下盛世也。”

青衣躬身相笑,口中连道不敢,心中却是颇不以为然,暗道:“杨大哥附和你的自然美景、造化之画的时候,你也是用如此一番语气的极力夸赞。可见得无论是谁,只要投合了你的心思、趋迎了你的意识,在你眼中,早晚都是大有出息的人才。”

二人一直在恨香院中等待,又过得约莫半个时辰,听得外面一声号角,脆而不震、清而不扰,正是两班的禁军护卫要到领牌房中交接换防之际。

商皓公喜道:“小娃娃,你我此时若不乘隙逃走,更待何时?稍时此地巡视依旧,便是没有一分一毫的遁匿机会了。”悄悄打开院门,见外面无甚异常动静,有细心觑探堪察得一番,心中稍安,便贴着青白腰花的墙跟一路摸索而去。

老翁在前,稚齿在后,紧紧相随相衔,不曾掉下一步。青衣见他如轻车熟路一般,但凡见着什么岔院支口、分道扬路,也没有些许的踌躇犹豫,蹑手蹑脚便是弯转曲拐,不觉暗暗生疑,只是如此潜匿的情形之下,委实不好张口询问。

他们走得快捷,便看着身边的大红灯笼,或是挂于屋檐之下,或是置于台钩悬臂,一步前,那假山平洞尚放着三盏,光影摇曳,二步后,这莲花小桥却拖着四串,恍如白昼,尽皆乘风后去、欲还不及。

过不多时,来到一个小院,迎面入眼的就是一道九十层的台阶,细细长长,竟有隐约纤弱之感,正端端架于荷叶裙下、小鱼逐食的一掬池塘之上,倒也精致,不失几分风雅。又见境中水月,波纹粼粼之间,如绽放含春笑黡,颇有迎客奉茶的美意。

偶然隐于对岸,一抹浓绿,却似松竹相依、箫瑟同鸣。抬足而起,轻轻放于阶上,缓则稍嫌凝滞,快则稍嫌愕然,终究是唐突情趣,如惊扰佳人,唯有小心迈过台阶,不徐补急。便似越过农家小桥,足下流水,东去捎带几家欢愁,更胜七夕鹊桥小憩,轻风拂面,西来不见织女欢颜。

对岸一座迎风小楼,商皓公引着青衣来到楼下,见花廊旁柱之上有些斑驳,不由低声叹道:“落魄了,落魄了,想必是长久无人清理,好好的藏兵阁都变得废弃了。”他二人来到房门之外,附耳贴听,闻得里面似有流水潺潺之声,鼻嗅用力吸将,竟是浓浓酒香、袭袭醇风,不禁面面相觑,俱是莫名诧异。

青衣低声道:“这里不是放置铁钺的库楼么?如何听来有些怪异?”商皓公搔搔头皮,也是困惑不已,摇头道:“你来问我,我心中一片茫然,又去问谁?”心念一动,轻声道:“是了,你有缩身变化的神通,不妨就从门缝之中钻将进去,摸索得一个究竟,再去盗兵不迟。”

青衣只盼着早些得了铁钺,再听他指点盗取铜雀儿,好歹回到郡丞府中得了杨起、祁恬的兵刃,逃脱厄难,至于撞击暮钟之事,却可往后面延迟一些时刻,心中虽有些窃室潜房的忌惮,但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依言行事,叹道:“也罢,情势所逼,既然做不得好人,就只好当一次坏人了。”

商皓公闻言,眉头紧蹙,神情颇为不悦,听他摇头道:“你若是未得我的亲口许诺,自己就冒冒失失地进得了这木阁这中,品赏观看以外,又顺手从案上箱中得了几件倒也值钱的东西,那便与偷鸡摸狗的小盗蝥贼无二。只是此番光景不同,分明就是我千嘱万咐、诚心托请于你,也算得上是大大方方拜访、投帖传名地求见了,如何就是恶人所为,被你如此惴惴不屑?大大的荒谬,大大的荒谬!”

青衣颇是无奈,看门缝处正有光线渗出,闭而不严,合而不实,只好缩量体裁,小心翼翼地钻将了进去。

待进得屋中,这细细觑看之下、四处打量之间,却是教人好不失望,便见木梁之上,每隔二丈约余,便挂着一片水粉抹红的亮纱,轻而不薄,光而不透,纱下放着楠木裕桶,依旧水气袅袅,香气浓浓。

青衣大是惊愕,忖道:“不是说这里本是供奉藏却铁钺法器的阁楼么?如何装扮得竟似一个颇大的澡堂浴室一般?不过这也好歹有了庇护,不能轻易被人察觉。”

心念如是,脚步不觉便放快许多,看着阁阶风屏之后隐约有璀璨之色,不由喜道:“那彭山铁钺既然不是寻常的兵器,自然灵性昂然,或有神茫佛光,莫非正是放在那俸台之内。”以为从此探得了宝贝的下落,顿时欢跃不已,便借着那无数垂纱、累累木柱的密密遮掩,踮着脚尖,一路小跑疾行,来到了最后一个红漆大柱之后。

他初为入室的盗贼,虽然听得商皓公的劝慰说服,但毕竟不能难耐忐忑惶恐之意,本就谨小慎微的性子更是甚然昭显。青衣暗道:“既然有宝,如何却没有护宝之人,莫非是因为天色已晚,他自己先去睡了不成?”

方要探头觑窥,却听得屏后传来动静,分明就是长长的一声叹息,心中蓦然一惊,慌忙贴身附壁,胸中狂跳不已,一时动弹不得。稍时心平平复,叫苦不迭,念道:“果真是有人守卫,如此以来,急切间如何能够下手?”

他自顾疑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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