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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睿禛伸手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那衣发上层层的雪便都消融在空气中了:“怎么长这么大了,还能把自己冻成这样?”
距已经不能被称为小花妖的小家伙第一次来这里也并不是很久。初夏过了便是秋日,深秋再过去,严冷的冬也便到来了。然而他身上穿的还是原来的那件墨绿长衫,头发也是那样恣意地披散着,甚至连踏在雪地里的脚,也同之前一样光溜溜地赤着。
只是一下子变得和人间里的少年郎差不多大小,禛哥哥没有在最初认出来,亦是情有可原。
胡尚佑从胡睿禛的怀里挣了出来。它原来是要一下子把小妖精扑倒的,可是看他即便有了个一般人的身量,也还瘦瘦弱弱风吹就倒的样子,就对自己说还是算了吧。
它在小花妖的脚边走来走去,蓬松的尾巴在那□出来的足背上搁了搁,努力地仰起头来做出威严的声音:“喂你又来我家做什么?是不是想在这里过冬然后就不走了?”
空长了那么大的壳子,本质上果然还是那个好欺负的小小花妖,当下只听他糯声道:“……不是的。”
这回答虽然明明是顺着自己的话锋来的,胡尚佑还是直觉地可气,刚想顺着衣角爬上去咬他一口,才瞧见小花妖的手上原来还捧着一株枝叶疏朗,最正中却是开着层层叠叠的白色的花儿。
胡尚佑三两下又是跳回了胡睿禛的身上。看胡睿禛的神情,也是刚刚留意到那原本是落满了雪,当然现在也还像是一团最美丽的雪的花朵。
花妖低头去看自己手中的花,轻声道:“回到山上不久,它就开花了。我一直记得禛哥哥说要来看看的,可总也没有来。后来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傻了。当初没有约下信号,禛哥哥又怎么会知道?只是怕这场雪过去它就撑不住了,还是想拿过来给你看一看。”
胡尚佑就趴在肩头。它听着小花妖微微含笑地说着这些话,看着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这样温柔期待地凝视着胡睿禛,不知怎么就觉得心里难受地慌。
又觉得禛哥哥没有时常去后山看看这花儿到底开了没有也是不对的。
他虽然是自己的哥哥,可它真想狠狠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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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可怜可叹胡尚佑 。。。
胡睿禛把肩头乱蹭的胡尚佑一把揽下了,另只手拉过他:“这样冷的天,还是先回屋吧。”
小花妖微微挣了挣手,被冻地青白的脸颊上泛了热,还是乖乖由胡睿禛牵着进了门。
这一双手同他的脸一样,煞白而冰凉,胡睿禛这样握着,直觉他差不多是要成一块行走的雪团。
胡尚佑到了屋内,早已是迫不及待地从胡睿禛身上跳了下来。胡睿禛走开去找件厚实棉衣,胡尚佑便跳到同小花妖对面的雕花古木椅上,摇着尾巴看牢他。仿佛小花妖就像刚才落在他身上的那些雪花一样,被拍上一拍,便会消散在空气里一丝不见。
它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直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喂,都来我家这么多次了,你居然还没有自报过名字。懂不懂规矩啊?”
对面的小花妖显然是被这突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原本低着的头猛然地抬起。便是加上上来,他也统共只来了两次而已。见胡尚佑真的问的是自己,才犹犹豫豫地回答道:“白……白芍。”
白芍的身上已经是干了。胡睿禛拿过了棉衣,套在他的身上有些空落落的。他此时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身量虽然不矮,然而骨骼纤细,很有些弱不胜衣的味道。
胡尚佑看看他,又去看看一边的夜光白,忽然低低“咦”一声:“……原来白芍药这样好看。”
胡睿禛要拧一拧它的脑袋:“牡丹同芍药分明是两回事。”
他等白芍渐渐缓过来了,才将手中的暖炉递过去。这屋中另生着一团火,发出和暖自得的叹息声。
那株夜光白被放在原本是安置过绿云的案子上。冬日虽不是花季,但对于已成精的花木来说也不过是多费些御寒的功夫罢了。
但这株夜光白虽然花瓣层叠花色娇艳,然而四边枝叶却是萎靡不振,胡睿禛稍稍一看,便明白必然是在移动中不当心伤了根脉,又在这样的冷天挨了寒冻。
白芍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胡尚佑见他整个人都似乎要缩进去了,只露出两只白花花的手捧着那只白铜暖炉。头还是像小人时一样,低低地就像做错了事。
那件棉衣只是松垮挎地批在身上的,胡睿禛出去了又回来,手上多了床厚实的被子。将一边的床铺整理妥当了,开口道:“虽然不一刻便要天亮了,但你一路赶来,原身受寒,多少还是先睡一觉比较好。”
之前说过,胡睿禛没有招待客人的习惯,更勿说是请人留宿,除了季凌。然而季凌也不过偶尔那么几次。这几个房间空了不知多少时日,那些精灵古怪还未修成人形,胡尚佑更是能赖着做狐狸就一直做只小狐狸,这些被铺差不多是未有动过。
白芍自然是乖乖点了点头。胡睿禛见他乖巧模样,心道胡尚佑也有这样乖巧懂事的话,自己不知会少多少麻烦。
念及此处,不由伸过手去,在他头上轻轻摸了一摸,温和道:“那么早些休息。”
白芍的头是愈发地低了,嘴角却是略略弯起,显然是心中欢喜。
胡尚佑眼见他俩一唱一和,根本没有把自己这只狐狸放在眼里。心里翻来覆去道:冰天雪地成这个样子,我都还能一眼认出你来,可见我是大大的厉害。可是从门外一直到屋里,却都没见你朝我看一眼,笑一下。
愈想下去,便愈发觉得自己简直是可怜可叹,刚想卷起尾巴默默地放进嘴巴里咬一会儿,胡睿禛已经走过来将自己一把抱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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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哎呦哎呦翻跟头 。。。
胡尚佑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
昨晚半夜出去的时候外边就是这么白茫的一片。胡尚佑不晓得这究竟还是白雪在月光下的光亮还是真的太阳出来了。按照往常的话,它肯定会在床上再赖一阵,直到哥哥做好了午饭来叫自己了,再不情不愿地从温暖地被窝里被抱出去。
它刚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儿,忽然想起昨日被胡睿禛从白芍的卧室里抱回来的事了。
啊哈。它忽然地开心起来。床也不赖了,在被窝里暗暗抖擞了一下,便轻轻跃到了床下。
它能想起昨晚再入睡的事情,自然已是想起了白芍夜半立门的景况。它跑到那新辟的住所,那门是虚掩着的,胡尚佑只轻轻一爪,便乖乖地开了。
胡尚佑十分熟络地跃过了门槛。这本来就是它自己家,就算是客房也不觉得有怎样不对。只是那床上的被子叠地整整齐齐,根本就是没有白芍的影子。
胡尚佑心中“哎呀”一声,只道那小妖精又是趁夜逃了。也不想白芍这样白白地来跑一趟有什么好处,立马转身要去报告胡睿禛好把这妖精抓了回来。
哪知刚拐过了长廊,“啪”地一声,只怪它乱窜不看路,整个儿地狠狠地给撞上了。
这个事件实在是发生地猝不及防,胡尚佑哪会想到跑了几千几百趟的自家走廊里忽然多了个拦路的,“哎呦哎呦”地连翻了好几个跟头,都快撞上后边的栏杆了才终于把这力道给缓住。
方才撞上那一刹其实根本没一点儿疼,反倒是这几下跟头,让它晕地不清。它立定了再恨恨地瞧过去,只见几步之遥便活生生站着自己要跑去告诉的内容。
白芍的模样极是不安,一副想要过来又不敢的神情瞧地胡尚佑心里嘀嘀咕咕:要不是你我能摔一跤吗?
它等了一会儿,那小妖精还是犹豫不决地没有过来把自己给抱起来。它哼哼了一声,起跳了两下,便已经入了白芍的怀里。
白芍想必是没料到胡尚佑会有这样的举措,下意识地要抖两抖躲开了,却见胡尚佑仰起脑袋紧紧扒着自己的衣襟道:“喂你想累死我么?”
胡尚佑的狐狸模样实在小巧。虽然把活过的岁数报出来可以吓人一跳,但和家族里的长辈一比,便完完全全算不了什么了。它心安理得地当着最幼小可爱的狐狸崽子被哥哥姐姐小姨姑姑们疼着抱来抱去,简直是不亦乐乎。
此刻它两只爪子用力地扒拉在白芍的门襟上,乌溜溜的眼珠儿瞪的又是气势汹汹又是委屈可怜。白芍在最先的那段时间里被它欺负怕了,方才撞上的一刹那虽然完全不是自己的过错,可一看到那火红的身影简直想转身就跑。然而此时此刻胡尚佑完完整整地被抱在自己的怀里,才让自己意识到,它也不过是只小小的狐狸。
胡尚佑见白芍的两只手将自己轻轻环住了,就把自己的爪子从白芍的衣服上挪开去。它在白芍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窝地暖和了,方才再开口道:“小妖精,你呆呆地杵在这边做什么呢?”
白芍原本想道“我才不是小妖精”,即便他的的确确是个小妖精。但从胡尚佑嘴里说出来,便好像变成了三分嘲笑一样。他自己又是有理又是没理,又根本说不过这只小狐狸,嘴巴张了好一会儿,才气馁了一般,平声道:“……没什么。”
胡尚佑仰躺着往他脸上瞧了又瞧,然后把脑袋扭到一边去:“哼!骗人。”
半天没见白芍反驳,胡尚佑心道这小妖精果然够无趣。却不想平白无故去招惹人家的自己岂不是更无趣了?翻了个身,又开口道:“那么大清早的有这么多里屋外屋墙角院子你不站,偏偏站在我平日里最喜欢跑来跑去的走廊里,就是专门为了让我跌一跤么?”
这几句话明摆着是强词夺理栽赃陷害,胡尚佑看白芍脸上神色变了两三变,自己乐地差不多要“哈哈”笑几声心想我看你忍不忍地住,要骂我了吧那我可要咬你一口了。
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道:“……真是难看。”
胡尚佑不禁要跳起来:“你在说谁难看呢?!”
它自己自然是好看的。白芍虽然是个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小小花妖,但自己一个狐狸欺负他就够了,它根本不需要其他帮手。
接着又有声音传过来,却只是一些笑,并不是什么话语了。
胡尚佑听出这笑声是季凌的。这人的笑呆呆傻傻,和他的人一样,容易分辨的很。
它在白芍地怀里舒适地熏熏然,那前一句话分明是自己哥哥说出口的,它听到这声笑,方才恍然大悟过来。
刚才那句话自然不是在说自己和小妖精的。那季凌不晓得什么时候又跑到它家来,胡尚佑将爪子搭到白芍手上,做贼似得悄声说:“咱们偷偷过去瞧瞧。”
那声音正是从院子中传来,说是偷偷地瞧瞧,其实也不过只是将脑袋探过拐角,便能看地一清二楚。
半夜的时候雪已经落地厚厚实实。此刻日未高升,一地的晶莹剔透,未有半点融化。
胡睿禛的外面罩着一件白色长袍,胡尚佑还未见过这个样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