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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立高处,风中腥气愈发浓烈,同时邪祟之气也大举涌来。
「好难闻的气味!」梁杉柏皱起眉头,手已放在腰间软剑飞曜之上,祝映台也已唤出他的随身武器,短剑罗!。
飞曜、罗!是一对双剑,一长一短,一阳一阴,一刚一柔。它们统统出自数千年前某位神匠之手,而那个人与祝映台的前世曾经有过超越朋友的关系,却欺骗了祝映台的前世,最终两人同归於尽,淹没在岁月之中。
梁杉柏虽然对这一点有些芥蒂,但那毕竟是遥远过去的故事,要说起来,与祝映台也不见得相关,加上祝映台要他收下,所以最终还是留了飞曜做自己的武器,并且请师弟随喜帮忙,为飞曜配了腰带剑鞘。
外表看起来像是牛皮皮带一样的剑鞘能够隔绝金属探测仪查探,坚固也柔韧,随身携带飞曜十分方便,而罗!到了祝映台手中便如同他过去所拥有的红色桃木剑一般,自然而然地就化入他骨血之中,根本无需剑鞘,用时招之即出,在祝映台完全调用罗!的全副力量之前,甚至连外形也和以前的桃木剑一模一样,毫不起眼。
祝映台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过去所拥有的桃木剑简直就像是罗!的替代品,似乎命中注定,他会失去那柄剑,随後拿到罗!!但是这样一想,便会觉得他的整个人生里都好像充满了算计和刻意的摆布,令人心生恐惧,所以这件事,祝映台没有对梁杉柏说。
「在那!」梁杉柏喊道,飞快地在围墙上起跑,跳跃起来,整个人如鸿影飞度,飞身落到对面住家平台上,就地翻滚了一下爬起来又跳起抓住二层一户人家晾晒衣服的架子飞荡到另一处围墙上,跳了下去。祝映台也赶紧跟上,几个起跳、下落後,一股血腥味扑入了他的鼻端。
这是两栋建筑之间的一块空地,梁杉柏此刻正与谁对峙着。
微风吹去薄云,冷月洒下光芒,祝映台看到在他们面前的空地绿化带中倒卧着一具屍体。说是屍体,其实不如说是屍块。屍身碎做了好几块,血污掩盖加上缺失了部分躯干,早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只依稀看到有疑似头颅的东西上留着几绺白发,说明死者年纪已经很大。屍块完全赤裸,缺口处露着可怖的肌肉组织,内脏被扯出体外,血淌了一地,而在屍块前方,背对着他们有一个……人?
「别乱动,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梁杉柏冷声道,「现在慢慢地转过来。」
被喝问的人本来蹲趴在屍体上,不知道在做什麽,此刻听了梁杉柏的呵斥,果然慢慢地站起身转过来,露出正面。
这个人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长款羽绒服,头上也戴着帽子,帽檐压下来,几乎遮住了他的全部脸孔,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有他露在外面杂乱的长头发。像是枯草一样的灰白头发一直垂到肩部以下,死气沈沈。他似乎特别瘦,羽绒服里看起来空空荡荡的,也分不出男女。
祝映台想要走近些看,却被梁杉柏拦住:「小心。」他说,「我刚来的时候,他在吃人。」
祝映台吃了一惊,这才明白地上那具屍体可能是被面前的家夥弄成碎块的。
吃人的……鬼?他盯着面前不发一言的家夥,看了一阵却觉得很疑惑,从对方身上他看不到鬼气,只有一种奇怪的邪祟气息,微弱却也惹眼,似曾相识,像……
缠着陆隐的那种!
「抓活的。」祝映台轻声吩咐。
「收到。」梁杉柏点头,抖一抖手中的飞曜,软剑在空中霎时划出一条霹雳般的银弧,闪耀无比。对方似乎有点怕这柄剑,身体微微向後瑟缩了一下。
梁杉柏冲对方喊道:「如果你俯首就擒的话,我保证暂时不伤害你!」
对方似乎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把你的武器丢出来!」梁杉柏喊。祝映台看到对方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两只袖管移动着,像是要伸手到口袋里去掏什麽东西。梁杉柏戒备地看住对方,随时提防着敌人的不意之举。
袖管微微向前伸,但是过长的袖子挡住了他的双手,祝映台根本看不到对方的手在哪里。这麽说起来,似乎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看到对方的手在哪里,包括背对他们的时候,祝映台记得自己所看到的也只是对方趴在屍体上的样子……
那麽脚呢?祝映台的目光顺着长款羽绒服下移。这一件羽绒服似乎就遮盖了对方的全身,只有临近地面的地方有一截空隙,没有鞋,也……没有脚!
祝映台的脑子里灵光一现,该不会!他迅速看向地上,随後猛然大喝:「阿柏退後!」喊却不够,他伸手抓住梁杉柏的肩膀猛力往後一拉,後者措不及防,被拉得踉跄倒退向後,只听得轻微的一声响,像是开水煮沸了的冒泡声,只见梁杉柏原先立足的地方,像是被剁烂了的豆腐一样,瞬间烂成了一滩泥沼。
「怎麽回事?」梁杉柏在背後大喊,为免被居民看到,立时双手掐诀,在身边布下空间结界,隔绝了外界对此处的窥探。
祝映台已然手执罗!飞身跃上,剑身高举,从上至下,直直向对方斩去。他横眉喊声:「着!」红色剑身光芒一绽,如同晚霞一缕迸出,红光穿透羽绒服,直起直落,试图将之从中一斩为二。下一刻羽绒服从头至脚割裂,布料发出声响,撕裂成布条散落一地,鸭绒飞舞在空中,缓缓飘落,然而一滴血未溅出,一声呻吟也未听到,对方躲过去了。
「这是……」梁杉柏吃惊地低喊。祝映台这一下攻击虽未干掉对方却彻底解开了对方的真面目,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自然不是人,却也不是鬼,那只是一团拥有着大致人形的黑雾。
浓稠纯然的黑色在他们眼前竖立、涌动着,不时有泡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冒出、破灭。那玩意没有四肢和身体部件,就像是根据地形,草草构成人体外廓的一汪沼泽或是油田,而在人脸的位置自然也不会有五官,但是却有两点暗红色的光团嵌在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凶狠、狡诈!
「这是什麽……小心!」梁杉柏手腕一抖,飞曜的剑气如同秋水倾泻,瞬间拦住了黑色雾气外化成的无数伸向祝映台的触手。锋芒斩断一些,钉死一些,另有一些依然在向祝映台追击,卷缠住罗!,随即只听「啪」的一声如同电线短路跳闸,红色光芒瞬间迸发,数段触手未及落地已然蒸发,其他的马上缩了回去。
「耀斑?」祝映台端详剑身。
罗!星,一名为诸星之暗,此剑至阴,昔年那人打造之时不知采用何种工艺,但可以确信的是原材料之一便是来自阴泉河床的至阴金英。据他曾说罗!发挥完全效力之时,能啸聚风雷,驱使黄泉河水逆流,天下阴兵尽出。如果对方是鬼魅魍魉,同属阴族,罗!一出,早该拜伏其锋芒之下,但对方居然还都敢攻击,所以祝映台还以为对方是自恃本领高强,然而此刻看来,对方不仅不属阴族,似乎竟还偏向炎阳一方,否则如何会瞬间与阴气相碰,激荡出耀斑?
梁杉柏也发现了这一点,道:「待我再试试!」飞曜剑身向前递出,连绵剑意如同斑斓苍洪,劈云斩月,直向对方招呼而去。
黑雾却如同醉酒之人,动作迟钝但却飘忽不定,明明梁杉柏剑气已然传递到近前了,它才开始动作,却能巧妙躲闪开梁杉柏的剑尖追击,它忽左忽右地在场中飘来荡去,似乎是看出不妙,打算逃跑。梁杉柏动作敏捷地紧随其後,招招式式都去势凶猛,一时半会却还是奈何不得对方。
「小心影子!」祝映台喊。刚才对方第一式偷袭梁杉柏便是借由将黑雾触手隐藏在影子之中偷偷靠近攻击,若不是祝映台发现对方本该是脚的地方只有一团影子一样的黑雾,恐怕梁杉柏已经中了他的招。
「收到!」梁杉柏应了一声,加快动作,剑招更显淩厉,祝映台旁观,但见飞曜银练璀璨,剑气刚纯逼人。
其实原本送剑前,祝映台也曾担心梁杉柏不知是否能驾驭飞曜。天下神兵,往往越是厉害便越是难驾驭,尤其这一对双剑,本是已定主人,一个是他的前世,另一个便是铸造他们的人,虽然未及使用,两人便已命丧黄泉,但要飞曜认主,他以为中间多少要花费些功夫。谁想到梁杉柏头一次接剑便已能轻松使用,眼下不过两月,更与飞曜契合至此,连祝映台都感到惊讶万分,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两柄剑是否曾被人动过手脚……
「小心!」梁杉柏大喝,祝映台回神才发现不知何时怪物的一截触手缠上了他的小腿,他刚想挥剑斩落,手腕上又是一紧,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不知何时缠上的许多触手带得猛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罗!剑也从他手中脱开插入地中,瞬间变成一柄普通的桃木剑。
黑雾虽然偷袭了祝映台,但根本目的似乎只是要引开梁杉柏,在拨开祝映台後,便向着结界猛然冲撞,想要逃出去!
「你有没有事?」
「没事。」祝映台跃起身来,一招手,罗!剑便自地上飞起,回到他手上。
「找死!」梁杉柏勃然大怒,收剑入鞘,双手掐诀,怒喝,「金光照覆,五气腾龙,雷神隐名,霹雳闪现,精怪亡魂,速现其形……」他口念!诀,双手快速变换结印,结界之内,随他动作但听隆隆雷声隐传,本来清朗夜空之中云层快速移动,术风乍起,如同游龙,将他抬升丈许,霹雳在他身後天宇一道一道闪现,杀气腾腾。
祝映台吃了一惊,不过两周没见,梁杉柏的能力似乎又精进了!
「落雷!」梁杉柏大喝,瞬间霹雳惊雷轰然炸落,直直向黑雾劈去。祝映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看着黑雾便要在梁杉柏怒气之下烟消云散,尚不及可惜,忽觉从斜後方有一股不明来路的至阳至烈罡气霸道冲来。
这一股罡气却是直冲梁杉柏而去,但听空中一把沈稳严厉男声短喝一声:「印临!」祝映台只觉眼前金光一闪,赫然一片金光浮动着组成一枚巨大手掌向梁杉柏直直拍去。
密宗手印?
他人不及追赶,却二指一弹一送,罗!剑身便就着这股劲向那施展金刚智手印的人笔直飞去,对方发现他的追击,於空中身形一挫,不得不收手转身,单手一抖,但见漫天金光一闪,好像无数闪光灯频次极高地闪烁成一片,祝映台眼睛不由得闭了一闭,耳中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待得睁开眼时,罗!剑已然被挡落在地,但对方也被追落地上。梁杉柏落雷得手,黑雾已被轰得魂飞魄散,什麽也不存。结界之中,惟余一片焦土。
祝映台这时却管不了那边许多,只冷冷看着对面的人。继前天截走苏月容後,想不到这麽快,他们又见面了!
第五章
「映台。」梁杉柏喊了一声,迅速跑回他的身边,与他一同面对新来的敌手。
高大男子手上缠绕的一百零八颗佛珠珠串,此时看来毫不起眼,可那些深色的金刚菩提珠在刚才还曾挡下祝映台的罗喉剑,可见威力不凡,而从这人轻易破开梁杉柏的结界入内来看,实力果然如同祝映台曾预料的那样不容小觑!
「你是上官家的人。」梁杉柏很快辨认出对方身分。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来人,在看到佛珠上的坠饰时低低「咦」了一声:「金刚狮子?你是上官家的本代家主上官烈?」
男子此时便再没有当日祝映台所见的刻意的和蔼,他本就生得刀劈斧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