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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好难过。」
「为什么难过?」
「那是……因为……」
「什么东西难过?你说说看。」
亮一郎一边坏心地说着,一边顺溜地解开德马襦袢的腰纽,前襟大大敞开,耸立的中心暴露在男人眼前。亮一郎用指尖轻轻弹了弹德马贲张的欲望。
「啊。」
德马小声叫着,挺出胸膛身体反仰。贲张的花心不被允许碰触,施加其上的刺激即使只有一点点,都让他舒服得全身快麻痹了。
「这样做似乎让你感到很舒服啊。」
「请、请不要这样。」
德马挣扎着,却在看到自己的下半身时吓了一跳。因为他觉得,从油灯微明的光线中浮现的、将男人深深纳进体内的欲望尽显的姿态,还有被弹弄就泌出喜悦蜜滴的分身,都极端地低劣。连结合处都看得那么清楚……一想到自己这样淫乱不像样的姿态可能已经暴露在所爱的男人眼底,因兴奋而火烫的身体就立刻退烧。
「不、不要!」
他慌忙想抽开身体不再与男人结合,腰部却被抓住。
「放开,请您放开手。」
「怎么突然这样?」
德马动了,所以身体结合处分开,但马上又被拉回去。他骑上亮一郎的大腿,要射出来的感觉让德马紧抓亮一郎的肩膀,小声叫喊「啊」,忍在身体里的东西偏偏在这时候射在亮一郎大腿上。他之前都悄悄处理掉的,却在这种时候一再失态,尽管想擦掉,附近却没有布,德马用双手盖住脸,感到实在太丢脸、太可耻,于是哭了出来。
「怎么了?为什么哭?」
「让您……让您看见我这不像话的样子,觉得丢脸。」
「不会不像话,你很可爱。」
「才不可爱,我是不知羞耻的人。」
亮一郎把哭着摇头的德马抱过来,亲吻他。像是被舌头温柔的动作安慰似的,德马也战战兢兢地把舌头卷上去。
「我说不定是变态呢。」
亮一郎一面抚摸德马的头一边说了句。
「看到你羞得不得了的样子,我就好兴奋。」
德马满脸通红,请求说:「请让我拿块布来。」
「布?」
「我在您的大腿上失态了,请让我擦擦。」
「无所谓啦,反正还会再变脏。」
「可是……」
「你打算只让我吃一次吗?」
对方眼珠往上转窥探他问,他回答「不是」。亮一郎咧嘴笑了:
「在我大腿上失态的你,非常非常可爱。」
德马整个耳朵都红了,紧咬住嘴唇,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份生涩在毫无自觉的状况下,惹得亮一郎非常开心。
决定去赏花那天,虽然远处微有朦胧雾霭,天气却很好。千枝做了四人份的便当,原则带着铺巾与水筒等东西。明明是去赏花,亮一郎却肩背采集筒,让德马拿着采集夹。看到亮一郎这模样,原有些惊呆地说「老师跟平常一样嘛」。
权堂山坡度虽缓,却有点高。亮一郎、德马与原走惯了山路,没什么问题,但路况不佳的兽径对千枝来说有些辛苦。还好亮一郎一直走岔出去,千枝因此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哎呀,好可爱的堇花(注57)。」
当亮一郎不知第几次岔到别处去时,千枝指着自己所坐的石头边上的堇花。
「那是紫花堇菜(注58)。」
原蹲在千枝身边,用手指弹着惹人怜爱的小花。
「不对哦,原,那是翠峰堇菜(注59)。」
亮一郎朝两人接近,折下一朵淡紫色的花。
「看它的茎,长有密密的细毛对吧?而且不说别的,它还有香味。」
原似乎很尴尬地低声说:「是这样没错呢……」千枝把对方递给她的堇花凑近鼻尖,高声说:「哎呀,真的耶,味道好香。」
「不愧是学者老师啊。」
千枝不断感叹,亮一郎得意洋洋。此时德马在离亮一郎有一小段距离的树下呼唤他。
「……亮一郎少爷,不可以打扰他们。」
「我才没有打扰他们呢。」
「必须尽量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啊。」
「但是那家伙搞错名字了啊,我没办法放着不管。」
虽然德马觉得现下这种时候,花的种类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不过要是说出口可能会被骂,所以他抓着亮一郎的手腕。
「我在那边找到了土佐小贝母(注60),虽然乡下有很多,但在权堂山还是第一次看到。」
「什么?在哪里?」
他带着亮一郎往草丛去,却见桑叶就在土佐小贝母淡黄绿色有紫色纹路的花下头。
「喂,阿桑,你走开。」
亮一郎发出「嘘、嘘」的声音挥手驱赶。不知为何,今天的赏花连桑叶都化成猫形跟来了。自受伤以来,桑叶说化为猫形「不会无聊」,便常常以猫的姿态晃来晃去,不常回到德马手中。
桑叶顶着猫脸咧嘴而笑,一口就把土佐小贝母如百合般惹人怜爱的花吃下肚。
「你、你这畜生!」
见亮一郎举起右手,桑叶就如嘲笑对方般地挥动着尾巴跑掉了。亮一郎满脸通红地追上去。桑叶说的「不会无聊」大概就是指捉弄亮一郎吧?虽然看着令人提心吊胆,但亮一郎不是个会记恨的人,尽管会抱怨东抱怨西,看起来还是很宠爱桑叶的。
一行人途中不断绕去别的地方,近午时总算到达矮樱树下。
「真美呀!走这么些路真值得。」
千枝将手挡在额前,像要遮住阳光,嫣然一笑。这是片丘陵,约有十株矮樱疏落种植其上。花朵盛开已极,即将凋谢,风一吹花瓣就纷纷飘落。他们在平坦之处打开大块铺巾,四个人坐在上头赏玩花朵。之前被亮一郎追赶消失踪影的桑叶,突然冒出来「喵呜」叫着,接近千枝。
「这不是老师家的小桑吗?你跟来了呀?」
被千枝一摸,桑叶就从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总不能在千枝面前跟猫扭打起来吧……亮一郎只能生气地抿紧嘴巴。桑叶好像觉得惹亮一郎生气、不甘心实在好玩得不得了,恶作剧奸笑的表情有时会变回鬼的脸,逼得德马慌忙「啧、啧」咂舌提醒它注意。
亮一郎被惹得一肚子气,仰躺在铺巾上,翻个身就把头咚地放上德马的大腿,闭起眼睛。即使已经在木头地板上穿皮鞋过西式生活,亮一郎还是会说「你的大腿枕起来舒服」,在睡床上常常要德马把腿借他枕。
但现在可不是两人独处,男人枕在男人腿上很奇怪。当然,千枝跟原都带着忍俊不禁的表情看向他们。事到如今,两人都明白德马虽为男性,对亮一郎却是宛如妻子般的存在,所以德马也别无选择,但心里有一点怨主人不懂得在人前收敛。
「千枝小姐,从这里走下去不远处有条漂亮的小河,有种叫做豆瓣菜(注61)的植物正在开白色的花,非常漂亮哦,要不要去看看?」
原邀请千枝离开,两人走到河边,不见踪影,说不定是在体贴他们。说真的,德马对此很是感谢。
即使两人不见踪影,亮一郎也不睁开眼睛,动也不动,看起来像在睡觉。花影落在亮一郎脸上,春风吹动他稍长的头发,缓缓摇曳。远处鸟儿吱喳鸣叫,这是时间宛如静止般的安稳时光。
淡桃色的花瓣如翩翩蝴蝶般落在亮一郎颊上,他原本打算悄悄拈起,主人却一下子睁开眼睛。
「抱歉,把您吵醒了吗?」
「无所谓,因为我没睡。」
亮一郎慢慢爬起来,抱住德马的肩膀,把脸凑近他的脖子。
「不行,亮一郎少爷,要是他们两人回来……」
明明说了不行,对方还是吸吮他的脖子。德马的脸庞自然而然染上嫣红。
「就算被看到,我也无所谓。」
亮一郎咧嘴而笑。
「因为原似乎想与千枝小姐两人独处,我也想跟你独处啊。」
手指密密交缠,他们久久反复互相触碰与亲吻,就差没有脱掉衣服。在接吻的空档,亮一郎的肚子「咕」地响了。
「肚子好饿啊,他们俩去得真久,该不会是在草丛里相好吧?」
再怎么说这也……说着说着,德马也在意起两人迟迟未归。
「肚子饿还可以忍受,但是口好渴。」
水筒里的水在行路之间就已经喝完了。虽然很迟疑,德马与亮一郎还是走下来到小河边,来到大蓟(注62)盛开的小路,在哗啦哗啦流淌的小河边上,看见两人并肩坐着的背影。水边豆瓣菜绽放的白色花朵,在风中摇曳生姿。
「我很感激原先生的心意,说喜欢我这样上了年纪的人。」
他正想出声叫唤,又打消念头。走在隔壁的亮一郎也停下脚步。
「千枝小姐才没有上了年纪呢。」
千枝声音上扬「啊哈哈」地笑了。
「我已经三十啰,是个标准的中年妇人了。原先生二十一岁吧?去找更年轻的好女孩吧。」
「我就要千枝小姐。」
原的声音很固执。
「是吗?谢谢你啊。但是老女人一下就会惹人厌烦了哦,我不是说原先生会这样,而是因为男人大体上就是这种生物。」
「我不会花心的。」
千枝沉默了一下子。
「也是呢,原先生说不定会成为一位好丈夫,但我不行。」
「千枝小姐对我又是怎么想的呢?比自己年轻九岁的男人还是毛头小子,你不喜欢,是吗?」
原拼命逼问。这个气氛之下实在不好去喝水,也不适合问他们要不要吃便当。
「原先生,直到三年前,我还在吉原当娼妓。」
至今健谈的原顿时陷入沉默,亮一郎也吓到似地嘴巴半开。关于千枝的背景,德马甚至连亮一郎都没提过。
「虽有年老的旦那替我赎身,但这位旦那也在两年前过世了。他已经是儿孙满堂的老人家了,这也是没办法的。」
「你至今还喜欢那位旦那吗?」
「我跟那个人之间与其说是男女关系,倒比较像父女。有钱的隐居老人想找人照顾,我也差不多要脱离那一行洗手不干了,对彼此来说都很刚好。」
千枝站起来,走近水边。
「啊,这里有赤竹(注63)呢。在我们家乡下,老人家说赤竹叶掉进河里会变成红点鲑(注64),那是真的吗?」
千枝看着河面对他说。
「……赤竹是不会变成红点鲑的。」
原很快地站起来。
「我不在意千枝小姐的过去。在这个文明开化的时代,把过去的事情拿出来批判根本没意义。等到年纪一大、过了四十年之后老得满脸皱纹,根本看不出谁是谁了。」
原双手紧握。不知是否因为情绪激动,他的肩膀激昂地耸起。
「千枝小姐觉得我怎么样?」
「我觉得您是位温柔的小少爷。」
「你没有把我视为一个男人吗?」
德马轻轻拉了一下亮一郎的衬衫,暗暗要求他回到樱树下。当两人正要转身的时候——
「我认为您是位好男人哦。但我就算再年轻十岁,就算喜欢原先生,也不会与您结为夫妻。」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如果喜欢我,为何……」
千枝将脚边的小石子「哗啦」丢向河面。
「我的身体不能生孩子。」
千枝短短地低语,岛田髻后颈发际线的细毛被轻柔的风飘飘拂过。
「膝下无子女的夫妻也很多啊。」
「知情而结为夫妻,与不知情而结为夫妻是不一样的吧。年轻时,也有些与我相好的男人说过:没有孩子也无所谓,还不是一个个抛弃了我。为我赎身的旦那儿孙很多,已经不想再看到婴儿的脸了,我也乐得轻松。」
「这样不是很懦弱吗?」
原居然用这种口气说话。
「从一开始就说不行、不行,什么也做不到。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过去我清楚,现在我也很明白。」
「原先生,我是个贪心的女人。对于说喜欢我的男人,如果他不喜欢我的全部,我是不会干休的。原先生现在觉得可以,但今后能够完全都不动想要孩子的念头吗?」
千枝用坚定不摇的明确声音说。
「两年后、五年……十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