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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挨着,怕是如意宫。”
“如意宫?”
“这如意宫乃是安妃娘娘和红豆公主的住处。”
萧彧眼中眼波一浓,好似不在意一般,随意问道,“我在外听闻红豆公主容貌倾城,性情柔和。”
小路子笑道,“可不是,公主长得美若天仙,虽然还未及笄,可也难掩丽质。”
萧彧豁然一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竟在梅花下。”
小路子没什么学识,全然不晓萧彧在说些什么,知晓的萧彧好似是在念诗,“将军,时候不早了,奴才引这您出了这院子吧。”
萧彧颔首,看了眼端丽的红梅,含着笑离了这墨梅园。
56、错付
萧府张灯结彩,府里唢呐声连天,好不热闹。
萧彧和谢拂身求了亲,说是在墨梅园中对红豆一见倾心,心生爱慕,愿娶红豆为妻,世世疼惜。
谢拂身本就爱才,认为萧彧乃是一名不可多得良将,加之萧彧的妹子嫁于谢锦渊,萧彧若是再迎娶红豆,便是亲上加亲,喜上加喜,谢拂身也便同意了。
萧彧驻守边疆,不能在馥城久待,十五一到,便从宫里迎娶了红豆。
酒宴宾客满席,其乐融融,不停有人向萧彧敬酒,萧彧心里念着新娘心切,为了不被拖拦,都一一喝下,直到月上梢头,宾客才渐渐散去。
萧彧身穿大红喜服,胸前绣着对互相嘬羽的鸳鸯,轻轻推开房门,进到新房之内。房内燃着两只粗大的红烛,红烛烧了大半,底座上全是蜡滴。房内的纱帐全换为了红色,这红纱透过烛光一看,好似带上了点旖旎。
萧彧看着新娘披着盖头坐在床边,心里微醺,不知是被那酒气所醉,还是被那心底之人所迷。
红豆盖着喜帕,一双手交叠与腿间,此时听得有人入内,紧张得手指越绞越紧,那手肤色白皙,好似柔若无骨。
萧彧心神一软,和声道,“娘子,莫怕,是为夫。”
红豆越发紧张起来,自己从未见过萧彧,只晓得传闻皆说萧彧面若冠玉,丰神俊朗,又知晓萧彧屡立奇功,心里对着未来的夫君既是好奇,又是敬佩,听得萧彧面圣求婚,爱慕自己,一颗心当真是又欢喜,又含羞。
萧彧知晓新娘紧张,便做到床边,笑着道,“我与娘子结了夫妻,可娘子还不知我面目,我这就掀了喜帕,好叫娘子好好看看我。”
萧彧手指捏住喜帕一角,脑里忽地想起那日墨梅园初见的样子,眼中都是柔情,手指一拉,喜帕落下。
红豆面色羞红,不敢抬头,比那喜服还要红上几分。
萧彧面色震惊,手里死死握着喜帕,“你是谁?”
红豆听得声音,心下也迟疑不已,不知这“你是谁”所谓何意,抬起头看向萧彧,只见萧彧满眼吃惊,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红豆凝眉,含羞道,“我就是红豆。”
“不可能!”
红豆惶惶然不知所以,“我……”
萧彧死死看向红豆,“你住在如意宫?”
“是。”红豆双手紧握,呆呆答道。
“这可是你的帕子?”
萧彧从怀里拿出方帕子递给红豆,红豆接过一看,这帕子上绣并蹄莲和自己的名字,当真是自己的帕子,红豆惊异不已,脱口道,“这帕子我给了阿脔,怎么会在你这儿?”
萧彧听得“阿脔”两字,想到那梅花树下令自己心神所牵之人,眼中眸光一闪,“阿脔?”
红豆见萧彧眼中头这种疯狂,心里一惊,细细一想,忽地了然,那萧彧定是在墨梅园里见了阿脔,牵了相思,却因为这锦帕错以为是自己,这才有了面神求婚。可恨自己一腔情思竟是错付!
红烛燃断,一时间屋内微微发暗,这样缓慢的昏沉,格外给人一种压迫到无法喘息的感觉。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怕是世间万千少女的心思,红豆以为自己得了良人,可到头来却是阴差阳错,叫人笑话!
红豆眼中涌出颗颗热泪,那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沾湿了衣襟,红豆呜咽,胸口酸涩的快要炸开,“你要娶得人不是我,是……”
萧彧心里也明白开来,自己那日只是凭着帕子和那小太监的话误认了红豆,那人从未说过自己叫什么,听红豆一说,好似唤作“阿脔”。
时间阴差阳错从未停歇,可今日,却因此,断送了一位女子一生的情爱。
萧彧面色愧疚,万千愁绪化为一声叹息,“终是我对不住你……”
红豆泣不成声,万念俱灰,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好似那夏日里的暴雨,没了个完结。从前念诗书,不懂何为“滴不尽相思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可在这夜,红豆懂了个明白。
欢喜之夜,却有可怜之人。
谢锦渊第二日就来到了萧家,说是有事找萧彧相商,萧彧虽为情事烦闷,可见一方面谢锦渊是萧蔷的夫君,一方面又为红豆的皇兄,不得不见,只好让下人引着谢锦渊到了书房。
萧彧的书房布置的倒也典雅,没有什么太多的装饰和字画,只是简单的摆着些书册,倒是现出了他的简朴之处。
萧彧一向不是个拐弯抹角之人,见谢锦渊进了屋内,行了个礼,待谢锦渊落座,淡笑道,“不知大皇子有事相商,所谓何事?”
谢锦渊面色淡然,幽幽道,“萧将军倒是直接,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欲争位,望将军支持。”
萧彧眉头一皱,没想到谢锦渊到这般直截了当,“大皇子机智聪慧,实力卓群,皇上最为夸奖,何来争位一说?”
谢锦渊知晓萧彧必定推脱一番,倒也不着急,端起面前的茶盏噎了口茶,茶味甘幽,满口余香,“父皇看中善渊,好似欲于传位与他,若是不争,皇后就是善渊之妻,而非将军的妹妹。将军功大威震,若是能帮我夺嫡,对于将军来说,岂非又一名垂千古之大事?”
萧彧笑道,“我要那么多功绩又有何用?蔷儿就算不为皇后,可也身为正王妃,自然也是享不尽的荣华。”
谢锦渊放下茶杯,定定看向萧彧,“我知将军无贪富贵,无念权利,可有一样东西,将军必定想要。”
萧彧不以为然,轻笑道,“愿闻其详。”
谢锦渊开口道,“墨梅园下,阿脔。”
萧彧双手握拳,眼色难辨,“大皇子好能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谢锦渊手指放于膝前,轻声道,“阿脔乃是我父皇男宠,只要有我父皇一天,将军休想染指。善渊待阿脔如兄弟,等善渊做了皇上,将军也是同样得不到阿脔。唯有我能把阿脔送与将军。”
萧彧眉头一挑,沉吟道,“大皇子当真?”
谢锦渊神情自负傲然,“当真,将军若是肯支持锦渊,锦渊已有计划,不出半年,自然叫将军心愿得尝。”
萧彧心中细细思量一番,大笑一声,“我应了大皇子,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谢锦渊道,“将军请讲。”
“我知大皇子能力非凡,定然能让我再见阿脔一面。”
谢锦渊看向萧彧,面无表情,过了半宿,淡淡道,“明日将军入宫面圣之后,自然会有人带着将军前去。”
阿脔早上嫌冷本不想出门,怎奈被新来的宫女青菱鼓动,说是在烟轻湖边见到蝴蝶,很是好看,又说在这隆冬之际甚少见,若是见到便是吉祥之兆,说的阿脔心痒难当,便跟着青菱出了门。
这烟轻平日里湖水清澈,早晨到了这湖边,可见湖面上飘荡着层淡淡的雾气,雾气带白,好似青烟,加之这雾淡,乃是轻雾,便得了个“烟轻”的名字。
烟轻湖到了冬季,湖面结冰,四周也只有个观湖楼,也没有别的景致,阿脔裹着披风在湖边等了半日,也未曾见到任何蝴蝶,不禁不耐道,“怎么都不曾见到有蝴蝶?你昨日当真见到了?”
青菱长得秀丽,眼角微微上挑,笑着道,“奴婢昨日当真见到了,公子不要着急,再等等。”
阿脔只好压下烦闷,呆呆的站在那湖边四处张望。
青菱远远见到湖边有了来人,悄悄退远。
小太监带着萧彧到了湖边,小声道,“将军,公子就在前边,将军有话快些说,奴才过会子就来带将军出宫。”说完也退下了。
忽地吹起阵冷风,阿脔冷的缩了缩脖子,赌气道,“不看了!等了半日也没有!”
阿脔一回头,忽地之觉有人站在自己面前,离得极近,阿脔只道那人胸前,好不恼火,恼这人堵了自己的路,一抬头,见是那日在墨梅园所见之人,惊道,“是你!”
来人便是萧彧。
萧彧现下见到阿脔,五味陈杂,日日思念之人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是欣喜,又有些怅然,“你果然是阿脔。”
阿脔哼了一声,眼里颇是不喜,“你别当着我的路,我要走了。”
萧彧一步不动,鼻尖好似还嗅到了阿脔身上的香味,萦绕鼻尖,锁住心魂。
萧彧眼中闪着阿脔看不懂光,看得阿脔心慌,“你快让开!”
萧彧忽地一把抓住阿脔的手,声音惆怅的就像那秋风一般萧索,“你若不是阿脔多好……”
阿脔被萧彧抓的生疼,惊慌起来,“放开!”
萧彧不放,一双眼紧紧盯着阿脔,“为了你,我当真是什么都豁的出去……”
领着萧彧前来的小太监跑了过来,着急道,“将军该走了,时候不早了!”
萧彧好似闻若未闻,只是一味的看着阿脔,好像要把阿脔的样貌刻在脑里一般。
小太监慌了,又催促道,“将军,万万待不得了!快些走吧!”
萧彧这才松开手,跟着那小太监走了。
萧彧走之前说了一句话,“阿脔,我都是为了你……”
阿脔不知为何,这句话听得心惊胆战,比那寒风还要叫人心寒。
57、分离
十一月还是莹白小雪,到了这十二月,这雪簌簌而下,好似春日里的柳絮,铺天盖地而来,馥城一片银装素裹。
琶兹和怀州接壤,虽然身处大漠无雪,可这寒风越发的大,干燥之中又很凌烈,好似要把人的皮肤割开一般。
“大皇子,这是从夏朝都城送送来的信。”内侍跪在厚厚的羊毛毯子上,双手捧起信函。
缇商随意盘腿坐于地上,一旁烧着个火架子,烧得极旺,红色的火苗簇簇而冒,架子上还温着马奶酒,醇厚的奶香从壶口溢了出来。缇商坐在淡黄色毛毯上,这毛毯极其厚实,但也不觉得冷。缇商见那信封于羊皮纸中,封口处还用红蜡粘住,未曾见到丝毫破损,可见这信从馥城到琶兹一路,还无人看过。
缇商撕开信封,取出信件,细细看着。
过了半宿,缇商忽地笑了起来,眼神狠厉的好似沙漠中的秃鹰。
内侍见缇商一笑,便问道,“可是有什么好事,大皇子难得这样开怀。”
缇商笑得恣意,“这可是件趣事。谢拂身的儿子要反了,央求我琶兹出力攻打怀州,说是必有重谢。”
内侍听得一惊,眉头一皱,“大皇子是要说服大汉出兵?”
缇商点头,“正是。”
“大皇子就不怕这是个圈套?”
那马奶酒壶被火烧的滚烫,缇商却浑不在意,伸手就把酒壶抓在手里,一仰头喝下大口,那马奶酒酒香混着甘甜,熨帖浑身,“这是个机会,琶兹这么多年养精蓄锐,也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了。这谢锦渊不但答应给琶兹布匹粮草,而且还答应,给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