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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又比较不同了,首先它悬吊在崖壁上,四根粗大的钢缆,分别绞接在两端崖脚及崖壁上,另以密匝的细钢丝缠绕,根部打了钢架板,因为其中一根钢缆稍有松脱,才使得方舱倾斜,一小部分石棉砖从裂缝中暴露出来。不过,总体依然相当坚固。
更厉害的,是进去以后才发现,这只方舱根本只是冰山一角,充其量是个玄关,在它之后连接着一系列组合方舱,显然是嵌在岩壁内部,这些方舱被紧密地焊接在一起,分上下两层,每一个方舱都是一个独立空间,由钢围壁分隔开,由平面闸门相互连通。
这是进来后刺青从一张悬挂的图纸上获知的。万回一进来第一感觉是舒服,里面比外面干燥多了,而且暖和得多。
后来照着图纸,到一间方舱改建的变电室,找到了一台小的柴油发电机,试了一下,竟然还能用。
随着变电室内,柴油机嗡嗡的满功率运行,整个组合方舱的照明设备运转起来。一瞬间,白晃晃一排防爆灯,刺得万回眼睛痛。
整个方舱还是比较空荡的,除了管道线和钉在地上的桌椅,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就好像从来没人使用过一样。
哨马搓着油乎乎的手,说不晓得柴油够不够用,应该能支持个个把小时。
图纸上双语标注的这个地区属于三岛一通道,上面附有复杂的梯道布置,然后刺青把图摘下来,左手边第几间是储藏室、缆索间、卫生间,右边有医务处所和食物库。
于是所有人都先奔食物库去。
唯独刺青跟在最后,转身绕进了医务室,谁也没有注意到。
在食物库里,他们看到一摞摞纸箱子,一直堆到顶,牛肉罐头、沙丁鱼罐头、巧克力还有一大块一大块,用纸包裹的人造黄油。
都是俄文贴签的,也都是用的俄磅,万回很有种不负众望喜极而泣的感觉,一边大嚼巧克力,一边将箱子统统扒拉开。每吃下一口食物,仿佛能实实在在感觉到有东西落到了胃底,从胃里开始温暖起来。
他差一点就饿到不会饿了,也就是饿到某种极限了,按哨马的说法,在黑暗中感受到的时间流逝总是比实际时间要快,也既是说,万回可能经历了比他想象中还要长的时间。
忽然他发觉小兔崽子在看他,于是他拿出一板巧克力剥开,递到小兔崽子面前,“来,好吃的。”
小兔崽子接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角,抿着兔子似的小嘴,脸上渐渐乐开了花。
哨马爬到货架顶上,兴高采烈地喊:“哈!有酒哎有酒!”
他从上面扔酒下来,一瓶接一瓶,苗老三就在下面接着,全是长长的玻璃瓶装的。万回拿过来一瞅,是高度伏特加,“烈酒啊,这都赶上酒精了,你们当心别喝。”
可哪里阻止得了哨马,咬掉瓶盖,就往嘴里灌,结果一下呛出来,直吐舌头,龇拉着他两颗虎牙。
苗老三嗤地笑出了声,坐下来,开始吃东西一口一口喝酒。
虽然这时候喝酒对体温不利,万回却也不想管了,因为感觉非常安逸,整个空间里充满了酒的醇香,大家窝在食品堆里大吃大喝。
哨马还嘻嘻哈哈地,要用烈酒帮伤员左胳膊上的伤口消毒。
这些人就是这样,即便在绝境中,只要给他们一点点阳光,他们就能变得非常乐观。
苗老三正在帮小兔崽子擦糊得一脸的巧克力,万回也抹抹嘴,吃到噎了,倒着罐头汁喝,坐在他对面的是哨马,他与哨马无意地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突然两个人都停住了。
他看着哨马,哨马也看着他,万回的脑子里就在想,刺青在
哪儿?
“操,”哨马酒瓶子一丢,“人没了!”
两人翻身起来就去找刺青。
哨马喊了两声,空洞洞的,没人回应。
正在这时,万回听到了,一种细微的,像是玻璃碰击的声音。
“医务室。”他立即道。
两人赶到医务室门前,合力拉开门叶,就看见一张医疗台后面,露出一双脚。
他们跑过去,果然是刺青,刺青脸朝内倒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抽搐,身旁掉落着一支注射器和一滩透明的结晶粉末。
哨马道:“快,快把他抬上来!”
两人将刺青抬上医疗台,刺青还在抖,抖得很厉害,整个台子都在响,这时候苗老三他们也赶来了。
刺青大口吸气,甚至能清楚看到他锁骨上窝正在凹陷,可是空气似乎怎么都进入不了肺部,嘴唇逐渐变色,两只手到处乱抓。
苗老三按住他,一眼瞄到地下的粉末和注射器,“是吗啡。”
“他这是瘾犯了?”哨马要去捡注射器。
忽然间,刺青竭力气发出一丝声音,“肾上……肾上腺素……”
苗老三当即腾出一手,翻开刺青眼皮,发现瞳孔缩得极小,接着在他手臂上发现了一个红殷殷的针孔,苗老三面色陡然一沉,“他刚才肯定自己在打针,而且看样子打过量了,这是吗啡中毒,要出人命!”
万回和哨马吓住了。万回不清楚吗啡中毒,但听说过鸦片中毒,会迅速地抑制呼吸和心力衰竭。假使是别人遭到这种情况,他想刺青一定有办法救治,可现在恰恰正是刺青自己,他怎么能够救得了自己。
但是他刚刚说了肾上腺素,他想注射肾上腺素。
“□妈哪里来那种玩意!”苗老三既气又急。
刺青皮肤煞白全身都是冷汗,喉咙里发出痉挛般可怕的声音,苗老三忙将手指伸进他嘴里,按住下颚那块,令肌肉放松帮助呼吸,收效却甚微,刺青已然不动了,瞳孔开始扩散。
哨马连滚带爬地找来一把手术刀,想切开刺青的气管。
苗老三说有屁用,他心脏都要不跳了。
哨马说没办法了先试试,刀刃竖着对准喉腔。
苗老三一把抓住他手腕,极力镇静道:“你容我想想。”因为这种卫生条件,即使切开气管也绝对会感染,刺青撑不住的。
也就在这时苗老三猛地抬头,“麻黄碱,对了,没有肾上腺素或许会有麻黄碱!”他立即对万回喊:“去找麻黄碱!说不定还能救他一命!”
万回拉着哨马发疯般撬医务室的橱柜,他们要
找开头字母像数字3的药品,那是麻黄碱的首字母,哨马不断抱着药品来找万回鉴定,几乎把医疗室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一大推药品中,万回找到了麻黄碱。
直到苗老三配好药给刺青静脉打了一针,万回脑袋仍晕乎乎的,这种感觉比中头彩还强烈,他完全没想到真能找到,直到这时才骤然感体会到刚才的千钧重担,使他不敢想象假如没找到,或者这里根本没有这种药品。
一针打下去,谁都不知道是否有效,这就是在赌了。万回看到哨马的手紧紧抓着医疗台边缘,苗老三不断在测刺青脉搏,听他心跳,万回紧张地看着。当苗老三松开手的时候,刺青的嘴里,徐徐地吐出了一口气。
刺青重新开始呼吸了。
虽然非常微弱,苗老三还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道:“脉搏恢复了。”
哨马一下蹲了下去。
万回抹着额上的汗,刚才的紧张让他现在都有点想吐了。
接着苗老三说:“还得看情况,不知道能不能恢复意识,他缺氧时间有些长,不知道具体是几分钟。”这里连钟都没有,万回才注意到。
听苗老三说的,哨马跟万回又紧张起来。
他们跑到储藏室,找到几张大块的羊毛毯,睡袋和手电暖灯之类杂七杂八的。
毛毯给刺青盖上,睡袋大家分了。万回感觉疲惫,却不大想睡,哨马也是,他俩一人一边,靠着医疗台。
“喂,”哨马说,“你先休息吧,这有我守着。”
万回说:“哨马,你认识他多久了?”
哨马悠悠地舒了口气,“很久很久很久了。”
“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什么样的人也不是,我只知道他对你很好。”
万回有点尴尬,想转移话题,哨马却接着道:“你是不是想问,他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
“我跟着他,是我自己选的,”哨马说,“不管他最后会把我带到哪里,我都不会有怨言。你选什么,到头来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万回不说话了,哨马也不说话了。
万回搓着手臂,将爬那个管道洞时,蹭进皮肤里的沙石搓掉。
那一头柴油机嗡嗡地响,灯泡的强光,把一切都照得失去了颜色。
☆、15。黑门
昏迷中,刺青仍时不时地发抖,他的身体似乎已不习惯这种温暖的环境,每隔一阵子,便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万回找到乙醚清洗完伤口,想去厕所,到了厕所,却发现里头有人,拍了两下门又没回应,只好暂先离开,反正尿不急。
等回到医务室,万回惊讶地发现,刺青居然已经坐起来了。
刺青的头低垂着,整条背部的脊柱骨压到要断似的,哨马手臂环在他肩上。听到声音,刺青缓缓转过头,那副样子,就好像目睹死人从棺材里爬出来,搞得万回心里毛乎乎的。
哨马直起身,一只手稍稍拍了一下刺青的肩,走向万回,从万回旁边擦身而过。
“去哪?”万回顺便多了这么一句嘴。
“没事,”哨马反常地冷冷道,“你就呆在这儿,哪也别去。”他走出医务室,反手拉上了门。
哨马怎么怪怪的,万回扶刺青躺下,掖好毛毯,刚才刺青可能同哨马讲了什么?他又不清楚那是什么。
万回找个地方坐下,满地都是散乱的医药用品。
“刚刚是苗老三救了你,真悬。”他有点没话找话。
“哨马跟我说了。”刺青发声的时候,虚到连胸音都听不见。
“我还以为你只是体力不好或者被吓到……”万回搔了搔脸,“有事情要讲出来嘛,不能这么乱来,大家都担心得很。”
“万回。”刺青顿了顿,忽然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糟糕。”
万回一愣,“怎么会?”然后他想到了刺青和谷自生的那件事,瞬间脸就臊了,幸好他坐在那儿刺青看不见。
然而刺青指的却并非那件事,“你发现,原来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我的人品很有问题,是不是?”
万回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是的,他坐在那浑身都不敢动了,可是刺青是怎么看出来的,他简直无言以对。
在他还未想出半句应对之辞,刺青接着道,冷冰冰地道:“你认为某个人已经不能够信任了,甚至他的存在已经成为一种不安,最好的方法是让这个人早点掉队……”
“你在说什么胡话!”万回忍不住一下站起来,“你这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巴不得你打药打死算了?!”他的声音太响,他想哨马他们大概很快会被引来。
可是哨马没有来,刺青望着他,那双眼睛又好像穿过他的脑袋注视着别的什么东西,刺青没有因为他动怒而随之动怒,但他的语调同样果决。
刺青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了达成目地,牺牲是必要的,否则某些人会成为你的绊脚
石,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我唱白脸,你继续唱你的红脸,这就是实际。”
万回听得发寒。
“以及你必须了解这一点,”他眯起眼,“不到最后我绝不会离开,而你要是还打算活着出去,就给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