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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亚自己的思乡之情?
吴香伶坐在侄女对面,看得出她表情的复杂。“我好久没有和你一起吃饭了,如果爷爷也在就好了。”
“爷爷一定会回来跟我们一起吃饭的,别担心。”吴思柔乐观地说,她必须乐观,倘若悲观只会撑不下去,这些年她至少学会了这件事。
吴香伶点点头,忽然也觉得一切还没那么糟。“明天上午我请假,我们一起去看爷爷。”
“嗯,如果爷爷看到这些美食,应该会有回家的力量。”吴思柔相信,食物除了让人们饱足,也会牵动内心最深的回忆,就像她此刻一样。
玛丽亚在厨房听到这句话,立刻说:“等老先生回来,我再做更多更好吃的,包在我身上!”
“那就万事拜托你喽!”吴思柔笑了,玛丽亚给人的感觉相当愉快,他们家就需要这种活力。
吃过饭,两人在客厅一边听音乐一边聊天,玛丽亚在厨房一边做事一边哼歌,墙上奶奶的遗照似乎也陪着她们,这个夜晚多么热闹。
直到晚上十一点,玛丽亚已经回房休息了,吴香伶也打个呵欠说:“我真的得去睡了。”
由于时差的关系,吴思柔仍无睡意。“姑你先睡吧,我回房去整理行李。”
“好,晚安。”吴香伶微笑说,侄女回来真好,让她有了说晚安的对象。
吴思柔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灯,这房间仍像当初一样,停在她十七岁那年,衣柜里是她少女时代的衣服,每一件都连结着特别的回忆,桌上还有她高中的课本和书包,那是多么纯真的年代……
这一夜她早有预感,睡不着是应该的,房里拥挤得不得了,过去的人、过去的事都回来了,让她重温往日情怀,除了惆怅还有更深的思念……
为了让病人静养,并避免感染机会,加护病房一天只开放两次探望,分别是上午十点和晚上六点。
早上九点吴香伶就开车载侄女直奔医院,途中两人没有太多对谈,心情不由得沉重。
穿上隔离衣,戴上口罩,吴思柔和姑姑一起进入加护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爷爷,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上次见到爷爷的时候,他明明身体还健朗得很,怎么现在会瘦弱成这样?不只脸颊凹陷、双眼无神,高大的骨架似乎也萎缩了,变成一个仰赖机器生存的人。
“爷爷,我回来了。”她走近床边,强自镇定,在爷爷耳边说。
“柔柔,是柔柔吗……”吴建南听到孙女的声音,他还以为是在梦中,一边喘息一边说:“你工作忙……何必回来……”
在他心中深深以孙女为荣,他去过那家博物馆,壮丽而优雅,来往的人也显得斯文,每次有什么展览,孙女都要负责跟那些艺术家联系,决定展示哪些作品,多么了不起的工作。
吴香伶看得出父亲其实很开心,只是嘴巴上不肯承认,父亲的个性之拗,恐怕只有母亲治得了,但母亲已逝,这就成了无解难题。
“一点都不忙,我放了长假呢。”吴思柔忍住落泪冲动,她不想在爷爷面前哭,这绝对不是送别,在那之前她绝对不哭。
“爷爷可能快不行了……希望看到你穿婚纱的样子,我就没什么遗憾了……”这些日子以来,吴建南不断梦见妻子,也梦见往日种种,他想他是撑不过这关了,只是还有些遗憾,希望还有机会弥补。
吴思柔眨眨眼,不让泪滴滑落。“爷爷你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就必须快点好起来,亲自帮我主婚,否则我怎么结得了婚?”
“真拿你没办法……”他笑了笑,转为剧烈咳嗽,头都咳晕了,如此折磨还不如早点解脱。
听到咳嗽声,护士过来帮忙抽痰,折腾好一阵子,病人才又能够呼吸,吴思柔和吴香伶在旁,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是看得好心痛,连呼吸都如此困难,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探望时间只有半小时,她们不能停留太久,再怎么不舍仍要告别,吴建南最后仍不忘说:“柔柔,找个好对象……带来给爷爷看……”
“我会努力的,爷爷你也要努力。”她很希望达成爷爷的心愿,但有些事很难强求呀。
一走出加护病房,吴思柔对姑姑说:“我不打算回美国了。”
“你要留下来?”吴香伶也猜到了侄女的心情,看过病床上那风烛残年的老人后,没有人能就此转身离开,更何况是一家人?
“嗯,我不想错过跟你们相处的时闻。”尤其若错过最后一段日子,她会恨死自己。
“当初你为什么出国,我都快忘了原因,爷爷应该也不介意了吧。”几年前吴香伶就跟父亲提过,何必让思柔在那么远的地方生活,但父亲似乎希望思柔不要回来,莫非还顾虑着十年前那段往事?
吴思柔当然明白爷爷的想法。“我跟他早就没联络了,你们不用担心。”
“其实当时是你们年纪还太小,如果是现在,我赞成你们在一起。”
每当想起这件往事,吴香伶总深深觉得愧疚,她怎能拆散一对单纯的小情侣?他们相爱并没有错,都是上一代留下的恩怨,才让罗密欧和茱丽叶无法相守。还记得思柔刚离开的前两、三年,苏家那男孩常上门来问思柔的消息,父亲当然不肯透露,那男孩落寞离去的背影,让人看了就心疼。
“人海茫茫的,要去哪儿找?不用了,我只想多陪陪你们。”
“你在美国交的那两个男友,不是都分手了?回来台湾找个好男人呀。”吴香伶很了解侄女的感情世界,但这些事可不能让父亲知道,要跟外国人交往?门都没有!
吴思柔摇摇头,正经八百道:“长幼有序,要姑姑先结婚,我才能结。”
“敢跟姑姑开玩笑,很大胆喔!”吴香伶今年五十岁,早已放弃结婚这档事。
两人说说笑笑,冲淡些许感伤气氛,不管怎样人生仍要往前走,老是愁眉不展是不行的。
“我得回银行上班了,你知道怎么回家吗?”吴香伶看看表,现在开车去银行应该差不多。
“嗯,我自己搭捷运回去,姑你开车小心。”
告别姑姑后,吴思柔来到医院大厅,准备走出门去搭捷运,她虽然会开车也有驾照,对于台湾的交通状况却不太适应,路上那些驾驶人都深具胆识和才华,短期间她可能还是要搭公车和捷运代步。
大厅中,许多人排队等着拿药和挂号,每张脸上都写着憔悴和无奈,医院真是个让人灰心的地方,似乎连阳光都透不进来。爷爷在这么阴暗的地方,还一心希望她结婚,可是她上哪儿找对象?
在美国她交过两任男友,分别是德国人和法国人,都随着对方离开旧金山而结束恋情,现在偶尔联络,只当彼此是老朋友。而今她回到台湾,是否也该在这儿重新出发?可是要爱上一个人,却不是很容易呢。
正当她如此思索时,背后传来一个男性声音。
“……柔柔?”
谁在叫她的名字?声音有点迟疑、有点熟悉,她回头一看。整个人僵住了。老天,她怎会忘了他的声音,他不正是她昨夜梦见的那个人?
苏其伟站在那儿,一身西装革履,也是一脸惊讶,他作梦也想不到,十年后会在医院碰到旧情人,她看来没什么变化,一样长发披肩,一样白皙苗条,只是苍白得有点快昏倒的样子。
“好久不见。”苏其伟找不出别的台词,真的好久不见了。
“嗯……好久不见。”她双手交握在胸前,压着心跳的地方才能平稳呼吸。
“你来医院是……”他不希望她有任何病痛,虽然她让他心痛了这么多年。
“我爷爷住院,我回国来看他。”
“原来如此,他还好吗?”当初就是那个顽固的臭老头,狠心拆散了他们,怎么现在居然倒下了?他真想再会会那老头,就算对骂几句也好,若那老头提早走了,他可就少了不少乐趣。
“住在加护病房,病情还在观察中。”她简单说明,她知道他一定恨透了她爷爷。
“希望他早日康复。”人是会长大的,长大的过程中,他至少学会了礼貌。
“谢谢。那么你来医院是……?”同样的,她也不希望他有任何病痛。
“我爷爷也住院了,幸好他们两人没碰到面,否则一定吵着要转院。”他苦笑一下。人生何处不相逢,他和旧情人偶然再见,爷爷则和旧情敌住在同一家医院,该说是巧合还是缘分?
“说得没错。”她也有同样感触,命运多么难以预料,她居然和他在医院重逢,就因为彼此的爷爷都住院了。
望着她那双迷离的眼,苏其伟胸口狂跳,仿佛回到初见那一天,在她家巷子口,彩霞满天,他的心开始不受自主,开始被傻傻的吸引过去……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他背后的秘书呼唤道:“总经理!时间快来不及了。”
“抱歉,我得回公司了,这是我的名片,有空的话让我请你吃个饭,就当……欢迎你回国。”他找了一个还算合理的借口,总不能说他还为她心动吧?他已经被狠狠抛弃过一次,没有人会想当第二次炮灰。
“好呀,没问题。”他邀约得客套,她回答得也平淡,双手接下名片,上面写着“擎宇建设公司”总经理,她真的很替他开心,他原本就是有能力的人,理当坐上这位子。从网路上可以查到很多资料,她一直在注意他的发展,知道他继承了家族企业,事业上做得成功,自然也吸引女性,常被推崇为黄金单身汉。
“一定要打给我!不,先告诉我你的电话。”他实在不放心,万一就此又断了连络怎么办?当初她说要打电话给他,他信以为真,结果十年了都没音讯,他可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她有点为难。“我昨天才回来,还没办手机,也没有名片。”
“你们家还是住在老地方吗?”那个他永远忘不了的地方,直到这几年,他每次经过时还会多绕几圈,心想也许会再见到她,可惜从未如愿。
“嗯。”不变的家、不变的房间,只是年华偷偷溜走。
“电话还是这个号码?”
他随即背出一串数字,把她吓了一跳,怎么他还记得?怎么他每念一个数字,她的心跳就加快一拍?
“没错……还是这个号码。”她简直要哽咽,拜托他记性别这么好,该忘的就忘了吧。
“那就好,我一定会找你!”他的语气像是种威胁,在她听来却觉得好怀念,那个二十岁小霸王还存在呢。
他转身大步离开,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被一种深深的感伤淹没,当初她也是这么目送他离开。
再次相逢,心湖翻涌巨浪,莫非她还爱着他?她曾以为自己放下了,毕竟她都能接受别的男人了,但也许在内心深处,藏有一个自己也不敢正视的秘密。
当晚她又失眠了,往事不断来入梦,闭上眼也看到,睁开眼还是一样,坐起身,她拿出皮夹里那张名片,还有日记本里那张照片,一滴难忍的泪悄悄滑落,在湖面上不断蔓延荡漾……
早上七点,闹钟叫醒了吴思柔,旧金山和台湾相差十六个小时,她想尽快调整过来,昨晚她几乎没睡,就算睡了也得不到安宁,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迷宫的出口?
玛丽亚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她工作的模样很迷人,笑呵呵的表情让人看了就开心,吴思柔和姑姑一起吃早餐,等送姑姑出门上班后,她晚点就会去医院看爷爷。
原本应该很平静的生活,却从昨天的偶遇开始有了变化,她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只知平静将是一种奢侈。
铃——铃——
电话铃声响时,吴思柔差点没跳起来,她知道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