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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枪伤,在急诊……”
前方有路 15
THERE IS A WAY
彷佛要一次用尽人生中所有的力量,他拚命地跑。要不是小高拦了辆计程车把他拉进去,只怕他会就这样一路跑到医院去。
肺部难受地提出抗议,尖锐的痛刺激著呼吸道,头很痛,脑子里却空白成一片。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他,这次他没办法那么冷静了。
灰蒙蒙的天空下著大雨,让他寒了一半的心更冰冷,过去的记忆不断和不久前的暧昧及电话中警察的声音交叉穿梭,狠狠将他的心揪紧。
大雨、鲜血;吻、拥抱;枪伤、急诊……李正前交握著的双手不断颤抖,发热的眼眶通红著,却不敢落下一滴眼泪。呼吸变得很困难,好像只要重重喘一下,憋著的喘气就会变成哽咽。
沈旋华说过的话模模糊糊地全都在脑子里打转著,李正前紧紧闭上眼睛想驱逐,却更是鲜明。他说过他害怕坦诚自己是同性恋;他说过他不管在什么时间遇到他,都会喜欢上他;他说过他笑起来很好看;他说过会陪著他……
不,不要再让我一个人承担死亡,不要再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你说你会陪我……不要……不要再下雨了……
“前哥!医院到了。”
李正前震颤一下,跳下车时跌倒在地,擦破了膝盖,不等小高搀他便爬起来一拐一拐地往急诊奔去。
不要再让他看到沾满身体的血,不要再拉著他要交给他什么,不要笑著说死而无憾,不要和那个男人一样进入了他的生命,却要他一个人去承担剩下的人生……
湿淋淋又跛著脚奔进急诊区,本来有些混乱的气氛全宁静了下来,室内的人都转过目光看著他,服务处的护士赶忙向前。
“先生,你哪里受伤了吗?”
李正前惊愕了一下,大口喘著气急忙问:“不,不是……我找人,沈旋华,他、他是警察……”
“警察?”护士思索了一下,随即了然地喔了一声,“那个枪伤的警察──”
“前哥。”小高拉了一把李正前,朝某个方向指著。
李正前连忙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个男人面无血色地坐在椅子上,眼睛露著疲惫和惊讶,正看著他,除了左手上包著绷带绑了个三角巾挂在脖子上,其他看起来却是没有什么损伤。
小高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来那“枪伤”是打在手上,而一般人听见“急诊”便会想到病危,却没想过晚上的医院没有看诊,当然只有急诊室开放著……
小高观察了一下沈旋华,除了脸色苍白、一脸冷汗,流了血理所当然的虚弱外,确实是没有大碍,放下高悬的心,和沈旋华点了个头后望向身边的李正前。
“……”李正前惊愕地难以形容,原本以为是鲜血淋漓的人此刻正睁著疑惑的无辜眼神看著自己,让他一时间无法反应,“……枪伤……”
沈旋华看看自己缠著绷带的手臂,虚弱一笑,“打到手,我侧了个身,所以子弹很容易就拿出来了……”
李正前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睁著的大眼失了一会儿神,随即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脏的地方被拿走,随即又被什么填得满满的。
踉跄著往后退了一步,眼泪不受控制地滑下了脸庞,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自觉地颤抖著。
“阿前……”沈旋华一头雾水地站起身想走向前去,不想李正前却突然反应激烈地大喊。
“不准过来!”带著哽咽的嗓音听著叫人心疼,其中带著浓重的不安。
挥去停不了的眼泪,李正前又退了好几步,看见沈旋华不死心地要走过来,又喊叫出声:“不准追来!”
喑著的嗓子让尾音爆出哭声,李正前转过头急忙走去,随即奔进大雨中失去了踪影。
小高轻叹口气,迈开脚步就要跟上,却被沈旋华一把拉住。
“小高……这是怎么回事?”
“你家里人打电话到你家说有急事,要你打电话回家。前哥打去警局要告诉你,听到你受伤的事就过来了。”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那……为什么他会哭成那样呢?
“没事就好了,我去找前哥。”
沈旋华闷了一口气,思考了一下还是追上了准备离开的小高。
“小高。”
“什么?”
“告诉我吧,以前的他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小高无奈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又想起方才哭了的李正前,抬手揉揉抽痛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前方有路 16
THERE IS A WAY
挂掉公用电话,沈旋华转过身,小高正望著门外的大雨思考著什么。
沈旋华在他身边坐下,“没什么,我爸老毛病发又送医院了,已经稳定下来了。”
“嗯。”小高没有收回视线,只闷闷地轻应一声。
沈旋华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小高突然开口,“那个Hoca的传说。我也是听来的。所有Hoca的人和客人,都尽量避免再提起。”
沈旋华嗯了声,却不知该接什么。
小高转回视线,看著面前的墙壁缓缓开口。
“那个故事里,前哥不是主角,却是被遗留下来、伤得最重的那一个。”想著那个光鲜的笑容背后藏著的痛楚,他就觉得心痛。
“Hoca是川哥交给前哥的。”
“梁景川?”沈旋华讶异地问,“他是黑白两道的传说。”
“对。连你这么年轻的警察都听过他,他真的是一个传说。”小高对他笑笑,“认识川哥的时候,前哥还只是一个学生,他暗恋川哥,很爱很爱,但是川哥只当他是弟弟一样疼。这本来应该平衡、安定地持续著,直到一个日本男人出现。”
玻璃门外的雨愈下愈大,小高转过头看著,呆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
“AKIRA,他们都是这么叫他的。他和川哥两个纠缠很久后在一起,但是真正可怕的在后面。日本一个可怕组织的领导人,无可救药地爱著AKIRA,他们在日本就已经纠缠不清很久了。他知道AKIRA在台湾后,亲自到台湾来抓人,川哥和他就对上了。”
“我知道这个。”沈旋华皱眉,“山鬼,被无名帮处决了。”
“那是后续的事了。”小高叹了一口气,“没人真正知道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发生了,才知道没办法挽回了。”
沈旋华突然想起李正前说过的一句话:人已经走了,现在做的永远不够。
“山鬼的爱已经疯了,他宁可要人死,也不要自己的人被抢走。所以那一晚,Hoca都是血。”小高喉咙哽了一下,发现要将故事说出口很困难。
“前哥拚尽了全力,把伤痕累累的两个人救出去,可是川哥为了保护所有和Hoca有关的人,不去医院。前哥是看著他们两个人死的。一个人,坐在川哥和AKIRA旁边,眼睁睁看著他们死去。他们不活了,应该说,事情开始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活著。”
然后,将所有一切交给李正前。所以他,留下来了。
孤单地留下来了。
沈旋华感觉一口气哽在喉头,眼睛发著热,想起过去李正前和他说过的很多很多话,在他面前表现的许多脆弱,此刻他竟然想为他哭泣。
“那个晚上下著很大的雨。”小高呼了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沉重,“所以他讨厌下雨天,那会让他想起他看著自己爱的人死去。那年他才十九岁,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样。”
所以夏天一到,南部的雨季来临,只要下雨李正前的心情就会显得很烦燥。他记得李正前还跟他开玩笑过,说可以的话,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去求老天爷把雨下在他死了以后。
这样可笑的玩笑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可悲。
“你看过他左手手掌上那条疤痕吗?”小高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用右手在那上面比划著,“就是那晚留下来的。听说前哥以前是个很杰出的吉他手,可是被砍伤之后,一直到现在都不能突破心灵阴影,没办法弹吉他。”
“别人听来只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但在喜欢Hoca的人听起来,这是一个悲剧。”小高望著眼眶发红的沈旋华,苦苦一笑,“你的感想呢?”
沈旋华将脸埋入手掌中,李正前对他的在乎此时根本无法让他感到喜悦,想起刚刚李正前的眼泪,心就不住地揪痛。
“他到底……是用什么心情跑来医院找我的?”
是无助,还是害怕多一点?他忍著的眼泪,包含多少担心受怕。
到底要用多少的力气压抑,才能避免自己被死亡的可怕逼得哭叫出声,他根本难以想像。
和小高绕到Hoca却没预料中看见李正前,沈旋华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客厅的桌上有著没吃完的食物,自己房间的冷气还没关,客房里也没人,一切都保持著原样。
难道没回来吗?沈旋华紧张地跨过厨房,正打算出门去找人时,才在阳台的椅子上看到李正前。
李正前整个人缩得小小地坐在藤椅上,望著外面的眼睛失了神,不知在想些什么。除了头发已经乾了,他身上都还湿淋淋的,显然一回来便一直坐在这里没动过。
沈旋华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他,曲起的膝盖上裤子破了,里面的皮肤有著擦伤和血迹。
“你受伤了。”
刚刚在医院看他一跛一跛地跑进来,应该是在赶到医院的途中跌倒的吧。
沈旋华得不到回答,转身去拿药箱,取了条浴巾包住他的身体,随即在一旁的藤椅坐下,艰难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帮他上药。
消毒水碰到伤口的腥痛让李正前的脚缩了一下,沈旋华抬眼看他,他正看著自己没法动的那只手若有所思。
“我先消毒,你等一下去洗个澡,我再帮你涂药。”
依然是沉默回应。沈旋华轻叹口气,继续完成消毒的动作。
“那些事,过去的事,我都听小高说了。”他收起药箱边说,“别怪他,是我求他说的。”
视线重回李正前白皙的脸上,沈旋华心疼,正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愣住了。
李正前看著他,原本无神的大眼突然晶亮,随即滚下一串泪水。
“阿前……”沈旋华连忙站起身将他搂住,感觉他的身体正颤抖著,无助地靠在他的身上,好像在确定眼前的自己完好无事。
一颗心涨得满满的,李正前无法分辨心中的情绪,他只知道害怕,害怕在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会重现,害怕所有的人都要离他而去,抱著男人腰身的手忍不住圈得更紧了些。
“我没事,我很好,绝对不会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你的。”对怀中人的爱恋更加的深刻与确定,沈旋华哑著嗓子真心承诺,“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李正前无声地流泪,抬头看沈旋华,记忆中在海边那个让人炫目的男人,此刻正激动地向自己发誓。
无关肤浅的心动与否,他知道这个很疼惜自己的男人,从小高那里听完那个故事后,一定可以体会他是用什么心情去找他的。多年前,他已经亲自体认过的那种心情。
害怕。
沈旋华看著怀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