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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用来晾衣服和放东西的吗?」我下意识地接话。
叹了口气,谢以安用扇柄挠挠自己的头。「……那个是除妖师才会用的结界。」
「结界?」我明明记得以前那上面就是挂着毛巾、衣架之类的,怎么突然变成那么高级的东西
「没错,结界。」他以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除妖师是个非常容易导致怨恨的工作,而且妖怪的怨恨只会越来越重,所以除妖师的后代通常都会非常辛苦。」
我听得一头雾水,「可是我爸妈活得挺好的啊,而且我后来也出来读书了。」
他伸手揉揉我的头发。「那是因为你长大了。小孩子是非常容易被妖魔抓住的,所以小时候你爷爷才会一直陪着你。但是——」
「但是?」
「但是最近,你爷爷听说有妖魔会来报复——」
「你说什么?我爷爷不会有事吧?!」我急得一把拉住他。
「没事。」他一边拉开我的手,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那老家伙命还算长的。」
「噢,那我回爷爷那里去好了,你反正这里……看起来也不太安全。」得到让人心安的答案,我立刻又想起此地不能再待这件要紧事。
而且比起谢以安,我更信赖爷爷,所以觉得还是回家去比较好,最多省吃俭用一点,这是特殊情况,相信爸妈应该不会怪我不去赚钱。
谢以安笑得很得意。「不行噢,你爷爷已经把你交给我了。」
又是这句话!他说不烦,我都听烦了!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
「……因为我欠你爷爷一个人情啊。」说完,谢以安忽然叹了口气,「总之,你就安心的留在这里做做饭、记记帐吧。」
其实我若真要走,或许谢以安也不会为难我,可是想到这是爷爷交代的事,我又不敢离开了,毕竟我相信爷爷,自然也该相信他的决定。
「那……还要去敲门吗?」深吸口气,我小心翼翼地问。
谢以安站起来一笑。「玄珠不是会陪着你吗?而且这里是客栈,没有哪个鬼敢乱来的。」
他说得很肯定,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我竟然也相信了。
很多年以后,我后悔不迭地问这只死狐狸,我这时候是不是特别好骗,他也只是笑得更欠揍地凑过来吻我,然后说「比现在好骗多了」。
「总而言之,我这里又安全又有薪水拿,所以,好好待在我身边吧。」谢以安总结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虽然他的语气再正常不过,但是我莫名觉得有丝诡异的气息……
没让我有时间多想,他伸了个懒腰便丢出一句,「快去做饭吧,我饿了。」
于是下一刻,我的脑袋便从思考生命安全这种大问题,被迫切换到烦恼该煮排骨汤好还是鸡汤好……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我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虽然我已经毕业,但是因为上回走得匆忙,又接近教职员下班时间,所以还有些离校手续尚未完成。
知道我要出门,一天到晚在主屋里待着的谢以安决定陪我一起回学校。
其实学校就在客栈对面不远,只是八月底的天气非常热,刚走出客栈,一阵热浪便袭来,给我一种快窒息的感觉。
穿着白色衬衫,谢以安手里仍拿着那把羽扇,虽然是有些怪异的组合,但还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帅哥。
我们穿过马路,回到熟悉的校园。
一走进曾经生活了四年的地方,熟悉的感觉让我几乎以为自己还是在校生中的一个。
四年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而我的记忆中,好像除了耀眼的阳光和大声的笑,没有学到什么别的……
我呆在门口,正要开始惆怅,后面的谢以安便杀风景的推了我一把。
「挡到路了,同学。」
「感觉好像好久都没回来了……」
对于我的怀念情绪,谢以安大概没有什么兴趣,自顾自的用扇子挡住太阳。「好热啊,别站在门口。」
进了学校,绕过教学大楼,只见篮球场上有很多学生正在打球。
我们走在一旁建筑物的阴影里,一点也不起眼,而且球场上的都是学弟学妹,我认识的并不多。但谢以安的人缘显然非常好,不但有些学弟过来打招呼,没多久身边更围了一群学妹,叽叽喳喳地与他闲聊。
「学长、学长,你现在工作了吗?」
谢以安笑了笑。「我帮家里打理旅馆。」
「哇!那我们可以去吗?学长要算我们便宜点喔!」
「好啊,有机会就来玩吧。」他仍然是一副招牌笑容。
闻言,我在一旁冷笑。那种地方,看你们谁敢来!
被那票学妹挤到角落,我忍不住在心里抱怨,早知道就挑上课的时间来了,这会儿老师们不晓得还在不在?
又看了谢以安一眼,发现他和几个学妹正聊得开心,我郁闷的想,站在操场上太热了,不如去美术教室休息一下。
本来我想过跟谢以安说一声,但是那家伙根本没往我这边看,于是我就自己过去了,反正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用手机联络。
由于是下课时间,校园里正播放着歌,前面几句唱得很轻,我听不太清楚,只觉得旋律很熟悉,后来歌词清楚了才听出来,原来是——可惜不是你。
努力为你改变
却变不了
预留的伏线
以为在你身边
那也算永远
彷佛还是昨天
可昨天
已非常遥远
但闭上双眼
我还看得见
我一边听,一边往美术教室走去。
我们的美术教室又因应不同科目区分出好几间,我比较喜欢静物素描教室。
那里下午通常很安静,也很凉快,以前下午没课时我都会一个人在那里画画,那能让我平静。
推开门走进去,果然,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木制画架放得乱七八糟,旁边是用来洗笔的小水桶,有些座位上的颜料还没有盖上,而摆在前方的苹果都烂了也还没有丢掉,另一边的石膏像甚至泛了一层黄色。
有人说过艺术家就是邋遢,我还满同意的,不管是大学美术系还是高中美术教室,好像都是这种随兴的样子,不过我并不讨厌,反而还觉得很轻松。
悠闲的在教室里看着别人的画,尽管我自己画功不怎么样,但是眼光还挺挑剔的,所以边看边评论这幅画结构不对啦,那幅的明暗又没有表现出来,也还满能自得其乐。
过了一会,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点十五分,记得办手续的行政人员两点上班,还是再在这里等一会吧。
教室里安安静静,风吹过窗帘,扬起一角,熟悉的景象令我觉得重回学生时代,心里洋溢着怀念又静谧的感觉……
「……你有没有看到林海博?」突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打破了我心灵上的平静。
「没看见。」我下意识地回答,侧过头,看到有个人从窗边经过,头发长长的,看不清长相,只听见对方离去留下的声音。
「噢,谢谢你。」
好半晌我才回过神——这里是四楼,那女孩……怎么能从窗外走过?!
我呆呆地又看窗外——没错,这里是四楼,外面完全没有可以站的地方,勉强要说,只有左侧的冷气机架子可以站,可是那个女孩是往右边走过去的……
我的寒毛一下子竖起来。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一道轻微的声音从教室深处传过来,我楞了楞,这次不敢随便回答,免得又吓到自己。
我壮着胆子,往声音来源处走了几步,看到放石膏的桌子下蹲着一个人。
谁那么无聊蹲在那里玩啊!正想开骂,那个人探出头来,我登时倒抽口气。
竟然是林海博!
只是他和前几天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他是从哪个贫民区跑出来的。
他的皮肤呈现一种灰败的颜色,整个人有种半死不活的感觉。
「林——」
「别叫我的名字!」他惊恐的大叫,把我的话扼杀在咽喉里。
我不知道才几天工夫,有什么事情能把人搞成这个样子,谢以安说林海博很有女人缘,但再怎么搞也不能都不睡啊……
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还没劝他,他又抓住我的手腕。
「别叫我的名字……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我、我不太确定,刚才有个女孩从窗口走过……」
「靠!」他的眼神有些凶狠,「算了,别跟别人说我在这里就好。」
看着他,突然觉得实在有点可怜,前几天还光鲜亮丽,现在大概瘦了一半,头发枯黄,皮肤还是病态的灰白色。
记得那时候他进客栈,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学生,难道刚才那个头发长长,问我话的人影就是她?
而且谢以安说客栈不接待活人,所以难道这家伙……已经死了?
推敲至此,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的确啊,只有死人才有那种颜色的皮肤。
「那个……我先走了,还有事情要办。」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林海博也只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一弯腰便又钻回桌子底下。
正打算离开,并想着等一下要跟老师提议,请一、两个道士来超度时,教室的门忽然被人轻轻地推开,木门的吱呀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拖得老长。
我还没反应过来,林海博就猛地把我拉过去,使劲将我抓到桌子底下,在我耳边小声说:「别出声,她来了……」
因为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所以我暂时没有拒绝——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的体温还是热的缘故……
过了一会,我都没有听到脚步声,倒是学校里的音乐飘进了教室。
我们的石膏像不是直接放在桌子上,而是在桌布上,所以现在布把我们藏匿的桌子底下给遮住,根本看不到外面,只能听着音乐声。
可惜不是你 陪我到最后
曾一起走却走失的路口
感谢那是你 牵过我的手
还能感受那温柔
还是梁静茹的那首歌,唉,怎么一直播那个?我有些不耐地在心中嘀咕,然后决定想些别的来分散注意力。
不知道林海博为什么要把我也拉进来,不过他似乎很紧绷,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跟上回见到的那个长发女孩有关?
又待了一会,我实在忍不住了,想转头看林海博,朝他使眼色,问他能不能让我出去,可是才刚转过头,光线一下子就照了进来。
知道有人把桌布给撩开,我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却吓得差点尖叫。
在我面前,有个女孩正弯着腰看我。
第六章 誓这种东西,千万别乱发!
事实上,我没看到眼前女孩的眼睛,她剪得是齐刘海,厚厚的遮住了她的视线,至于身体部份则是灰蒙蒙的,看不清楚,但她却又是确实存在的。
只见她咧开嘴问:「你有没有看到……林海博?」
她眼睛是不是坏啦?林海博明明就在我身边啊,怎么只看到我,没看到他?我在心里暗想。
和她的距离很近,我当然看出她就是上次跟在林海博身边的女孩,而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