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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金色的眸子虽然仍旧带着戾气,此刻却染上了绝望和痛苦。
“莲镜……”他低低地呼唤着,嗓音沙哑而无力。似乎已经就这样呼唤了上百年。
可对面无人回应。
他咬着下唇,早已失色的唇瓣再度被染上血迹。
“那些骗子,为何你还愿意相信!”他绝望地低吼,可依旧无人回应。
一旁长明灯摇晃的烛火,在地上拖出了两条长长的人影。
第四日,肖青迷迷糊糊地醒来,肚子又开始叫了。两只山鸡精勉强能维持三日已经很不错,周围的小妖只从见识了他突然变大的模样,都不敢过来招惹他,因而他也没有了吞噬同类的借口,只好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里,尽量少的消耗体力。塔里其实每天都有食物供给,然而和尚给的东西除了斋菜还有什么?肖青曾问蜈蚣精,难道就没有别的妖怪为了吃饱肚子而吃掉同类?
蜈蚣精同情地看着他:甚少,吃掉一个,就要多困一百年,所以谁都不愿冒这个险。
肖青咂咂嘴,安慰自己白公子迟早会来的,不用怕。
从书柜上跳下来,少年靠近塔门,想要听听外头的动静,却被结界用力地反弹回来。
“嘶……”他摸着自己被烫伤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
结界明显比前两日要厉害得多,这是怎么回事?
他踢了踢还在睡觉的蜈蚣精:“嘿,起来,我觉得不对劲。”
蜈蚣精揉揉眼,不情不愿地问:“什么事?”
“好像这座塔……”他顿了顿,“在晃。”说话的时候,整座塔剧烈地摇晃起来。
“废话!我也感觉到了啊!”蜈蚣精终于彻底清醒。
肖青抱着柱子,左右张望。
难道是白公子来了?
正想着,塔身再次晃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一样。
晃动了好几次,塔楼里突然传来断裂的声音,蜈蚣精大喊不妙,跑过去一把拉开蝴蝶精,朝大伙吼了一声:“散开!结界崩裂了!”
肖青看着塔顶的黑雾渐渐散去,从塔底竟然依稀可以看到了最顶上的烛光!
一阵阵铁链声从塔顶传下来,是挣扎的声音,还有剧烈的喘息声,然后一阵嘶吼,打破了千百年来塔里的静寂。接着,每一层的妖怪似乎都感受到了这份深刻的恨意,也都发出了阵阵吼叫,被镇压多年的戾气终于在此刻全都爆发!
“果然,镇妖塔无法渡化所有的妖怪。”肖青喃喃自语。
是啊,恨。上百上千年的恨,不是不想反抗,是无法反抗,镇妖塔用死寂和孤独捆绑了所有还带着戾气的妖怪,让他们一个人在寸方之地负隅顽抗,最后心如死灰!
镇妖塔并不是用佛理去渡化妖怪,而是用孤独去抹杀妖怪!
而最恨的,莫过于塔顶的……
千年妖怪!
“原来你在这里。”塔外突然传入一个声音。
肖青又惊又喜:果然是白公子!
正要回答,却听塔顶传来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第九层,第九个佛龛,第九个佛像,打碎它。”
“我若是逆天而行,对我有什么好处?”白公子笑问。
肖青愣了。
“轩辕魈的剑在我这里。”
轩辕魈?肖青还没弄清楚那是什么人,便听到一阵剧烈的冲撞声,黑漆漆的塔突然出现一道光束,从塔顶直射而入!
“塔破了!塔破了!”蜈蚣精拽着他的手又蹦又跳。
狂啸声再次响起,塔顶崩塌声越来越大,肖青半遮着光,看到一只威风凛凛的白狼从塔顶一跃而出,背上似乎还背着一个人。
“肖青。还不走?”白公子的声音再次传入。
肖青呆了一会,才应答:“好。”
然后推开那突然变得轻巧的塔门,径直步出镇妖塔。
外头乌云密布,似有变天的迹象。
白公子依旧美貌如常,翩翩白衣没有一点玷污。
只是身旁站了一个金发金眸的青年,青年浑身血迹斑斑,赤果的上半身布满了可怕的咒语,而此刻,他却低头,专注地凝视着怀里的……和尚?
肖青眨眨眼,确认那不是法海后,才问:“这是……”
“莲镜,五百年前,金山寺的始祖。”白公子道。
第 10 章
莲镜安静地躺在狼妖的怀里,没有丝毫生气。
肖青不笨,一眼就看出那和尚已经圆寂。然而五百年的岁月,并没有让这个和尚长出一条皱纹,俊秀的脸上还带着逝去前的端庄。
白公子看也不看身后狂奔而出的妖怪们,只是将肖青拉过来,问:“为何会被抓进来?”
肖青一五一十地告知,眼睛却始终盯着不远处的一人一妖。
狼妖紧紧地抱着莲镜,用自己的脸摩挲着他的脸,亲昵得像是挚爱一般。
“……他……死了啊。”肖青突然开口。
狼妖猛地头瞪他,眼里的杀气和戾气让肖青立刻躲到白公子身后。
“鹜白,这是我的东西。”白公子淡淡警告。
肖青当做没听见他的宣言。反正他不是东西……啊不,不是物件。
鹜白冷声道:“我要知道莲镜的魂魄去哪里了。”
白公子反问:“我为何还要帮你?”
鹜白道:“因为你可以用我做借口,去查轩辕魈的魂魄。事后所有责任,我一人担下。”
白公子笑了一声,突然抬手去摸肖青的脑袋:“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查到?好歹,我比你在外面多呆了五百年啊,师弟……”
师弟?!肖青瞪圆了眼。这两个老妖怪的师父该有多强大啊!
鹜白终于正眼看向肖青,打量一番后,才道:“他不可能是。”
是什么?
他以为自己是轩辕魈?
肖青“嘿”地一声,差点笑出来。
一条每次都快被饿死的小蛇,会是上古神帝轩辕氏的亲戚?
鹜白再次瞪向他:“绝对不可能是。”
白公子摸着肖青的脑袋,像是在把玩一块玉石:“他当然不可能是。轩辕魈永远无法转世,又怎么可能变成一条小蛇?更何况,他恨我如斯,怎么会变成我的同类?”
肖青心惊肉跳,赶紧把耳朵捂上。不能再听了,这两个老妖怪太多秘密,随便说出一句话来都能吓死人。不管是那个死干净了还尸身不败的美和尚,还是那个神秘兮兮的轩辕氏,这绝对都不是他这条小蛇可以知道的秘密。
白公子却在看到他捂耳朵的动作后,轻笑,慢慢地把他的手拉下来,贴着他耳朵,状似亲昵地道:“可是他连肉身都没有,我又怎么能见到他呢?不如把他锁进一个没什么用处,而又是他最讨厌的肉体里,让他永生永世地都只能困在我的身边,这样多好。”
肖青呆了。
他回头看向那个笑得好看的青年,那双眼睛还是专注地盯着自己,可从前的放任和宠爱早已不见踪影。
肖青连忙低下头,闭上眼。
鹜白冷哼:“你也就只剩这点盼头了。既然不愿助我,就此告别。”
刚转身,一道金光劈来,鹜白闪过,半眯着眼看向来人。
金山寺的众多高僧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聚集在此处。
法海站在高处,愤怒地盯着他们:“妖孽就是妖孽,永远不知悔改!”
更远的地方,许仙从塔楼上探出头来,朝白公子挥手:“公子!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啊!公子快救我出去!喂!放开我你们这帮秃头!”声音消失在楼里。
过了一会许仙又探头出来:“公子你莫要为我担心!你快走!不要让他们抓了!”
然后再次消失。
肖青抬头看向许仙消失的方向,突然笑了起来。
他好羡慕。
原来什么都不知道的喜欢,才是最让人幸福的喜欢。
向来平静的金山突然响起各种惨叫。
镇妖塔被破,金山寺众僧倾巢而出。一时之间妖气与佛光将整座金山笼罩,黑色与金色缠绕在一起,竟残酷得艳丽。
鹜白一对多,竟毫不逊色,加上众和尚顾忌他怀中的莲镜法师,更是节节败退。
“妖孽!将师祖还回来!”金山寺方丈怒喝。
鹜白冷笑:“还?你们难道不知道,当初若不是莲镜请愿入塔,哪还会有现在的镇妖塔?”
他越说越恨,下手更加狠厉:“若不是你们这些骗子,我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
你叫鹜白?
阿白,我要去布道,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阿白,为何你屡教不改!
阿白,天地间并非只有正义与邪恶。唉,我又犯了戒。
阿白,若是我能长命百岁,也许身边就永远只有你一个能陪我走下去了。
阿白,世上真的有净土吗?
鹜白!不要再犯杀戒!
……求观音大士将鹜白交予我,我必会负起责任!
乖,阿白,我在外面等你出来。
……阿白,这一世,我来陪你走到最后。
“若不是你们疑心我与他勾结,又怎会将他一同骗入塔中,让他的魂魄只能从镇妖塔的阴阳门中散去,永世不得转生!”鹜白的双眼因杀气而发红,杀招越加频繁。
五百年,他只能看着莲镜坐在自己面前,替自己念经渡化。
他曾以为即使这样一生一世也好。
可莲镜是凡人!凡人若是不能得道,又能有多少年的寿命?
莲镜病重的时候他无法拥他入怀,莲镜晕倒的时候他无法上前!这种绝望,在这个坐着圆寂的人面前,他尝了几百年!
“我要这世界,为他陪葬。”
混战把白公子也牵扯其中。
两个老妖怪即使不联手,拆开来打也够这些光头受的。法海打了没多久,就衣衫褴褛神色狼狈。
眼看这绝色青年对自己从未手下留情,法海的心就跟那袈裟一样破烂。
肖青早已变回蛇形,躺在一旁的大石头上,一边晒太阳一边观战。
他实在太过弱小了,竟没人注意到这边。
没过多久。山上的妖怪被逃的逃,散的散,被抓住的都躺在地上被绳子捆得嗷嗷叫。于是越来越多的僧人加入战局,两个妖怪也渐渐失了上风,可一时半会也看不出胜负。
肖青看了一会,滑下石头,朝刚刚许仙消失的方向爬去。
因为整个寺庙的僧人都去打架了,许仙住的客舍里,只有许仙一人,又羞涩又焦虑地在原地不停地打转。
“不,不能让他冒着危险来救我……”
“可是我是因为他而进来的呀!”
“不,不能这么说,是法海的不对。”
“唉,他明明都特地来救我了。”
“这么多人围着他,我要不要去帮忙呢?”
“不行,万一帮倒忙……”
“嘿嘿……他来救我……”
肖青看着许仙脸上泛起可以的红晕,这才慢慢地爬过去,用尾巴戳了下许仙。
“哎呀!蛇!蛇!”书生顿时花容失色,一蹦三尺。
肖青后退一些,防止他踩到自己。
“咦,是小青公子!”认出蛇屁股上的印记,许仙化惊为喜,“是白公子……白公子让你来的么?”脸上的红晕越发加深。
肖青化成人形,一把拉着许仙,朝外走:“走吧,我们一起回杭州。”
“你……”许仙有些犹豫,“那白公子呢?”
肖青回头看他:“许公子,其实,我喜欢你。”
第 11 章
许仙立刻笑开:“小青你别开我的玩笑……你明知道……”
“公子,自被你救下后,”一双单纯的大眼看着他:“我就一直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