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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日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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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了肉体的纠缠后,我们俩似乎就没有了语言交流。
  因为不敢保证她什么时候会杀我,所以我也不会在她那里呆太久。只有五十七天,自由只有一个,但争夺自由的人却成千上万。为了生存,所有的生灵都不择手段——阴谋、厮杀、争夺。
  戴蒙看着,乐在其中。
  他还没有出手毁灭我们,我们就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
  而能够活到日出那天的人——我不期待自由,只要能活着就好,所以我期待那个人会是我,可我知道这比撒旦会为光明而战的可能性还要小。
  从墙壁传来的凉意好像小蛇,钻进了我的身体,
  脖子上的伤口又痛了。
  不过我并没有去顾及它,因为我知道现在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在像我靠近。我察觉到了他冰冷的体温,可我并没有开口。
  “你竟然又活下来了。”意料之中的开场白。
  我挪了挪身体。虽然身材高大,可我却从不喜欢挺拔的站着,总是维持着有些佝偻的姿势,所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声音好像投进圣湖的石头,冰冷僵硬。
  “是运气。”我抬头,看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泥垢粘在一起的头发,瘦削的脸颊,已经变成窟窿的眼睛,血肉翻飞,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靠近,尸体的恶臭袭来,比蛇尸还要臭上几倍。
  我看着那凌空的人头靠近我,感觉不到恐怖。
  只是有些心凉。
  是蜥蜴人贺拉斯呢。
  蜥蜴人的种族意识很高,但智商却一般。他们有着强壮的身体和闪电般的速度,但却是最老实的种族,因为他们连最基本的欺骗与背叛都无法理解。至于贺拉斯,也许是因为学会了欺骗,才会被送到这里。
  也许,他只是引起了戴蒙的兴趣而已。
  他的信息迅速从我脑中闪过。
  我并未惊讶于自己快速的反应,只是直直的看着那颗光秃秃的人头:“死了?”
  人头晃动,一个人影浮在人头后浮现出。
  冰冷的气息。
  我不禁感到一阵战栗。
  是了,这就是亚伯特的气息,毫无生命般的冰冷。
  他单手抓着人头缓缓靠近——栗色的短发,泛着寒光的铠甲。老旧的铠甲仿若鳞片一样紧紧的贴在亚伯特身上,与如今的甲胄很不同,不那么厚重,在他身上,自然的好像他的血肉一样,不可分离。
  “他曾说过厌恶偷袭。”
  亚伯特表情讥诮,乌黑的瞳上覆了一层阴霾:“可他却违背了自己的话。”
  亚伯特的黑瞳很大。
  大到整个眼睛中几乎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一点点的白色。
  所以当他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在不经意间给对方施压,让人感觉到压抑。
  也许是怕到麻木,当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很平静。
  “哦,是这样。”我淡淡的点头,然后便不再言语。
  城堡里的所有摆设都是一样的,很无趣。
  可在与亚伯特无趣的沉默之中,我选择看着那些摆设发呆。自从来到艾利兰斯,我就很喜欢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关于天堂的,关于地狱的,关于我曾经的傲慢,和我现在的懦弱。
  这时,亚伯特突然发出的冰冷音节拉回了我的思绪。
  “女人的味道就这么让你留恋?”他突然说。
  “……什么?”我有些木讷。
  “你这样的人,也可以和女人做 爱么?”他扯扯嘴角,发出类似乎冷笑的怪异声音。他的眼睛中充满了轻蔑:“懦夫。”
  是啊,我懦弱,却还好色,还有什么人比我更令人不屑呢?
  “和她做 爱,就可以有地方洗澡。”
  很显然,亚伯特诧异于我的回答。
  他抿抿唇,似乎有些恼怒,乌黑的瞳微微眯起:“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你的懦弱与贪婪上。”说完,他又一次僵硬的扬起唇角:“我期待看到你腐烂的尸体。”
  我移开目光,又开始看着那些单调色彩与摆设。
  亚伯特尖锐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渐渐远去。我依旧看着摆设,感觉那股腐臭的气息与冰冷的温度终于离开了。
  叭嗒。
  身旁的门轻轻被扣上,我知道,那是艾美尔。
  她应该是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会不会生气呢?会不会再也不能去她那里洗澡呢?那可真糟糕。
  我站直身体,脖颈的疼痛一波波的袭来,我痛的晃了晃。温热的液体缓缓淌下,胸腔感到一阵空虚,然后身子便有些发冷。我用手背抹了抹,黑色的液体顺延而下,沿着指尖滴落。
  黑血滴到地上,贱出微小的尘雾。
  我在那里,似乎看到了贺拉斯的脸,充满愤怒的扭曲,似乎在对着我咆哮。
  ——天使也会怕蛇?天使也会死?我以为天使无所不能!
  我怔了怔。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那条被我摔死的蛇。
  我的房间在城堡的二楼。
  里面只有一张床而已。我将原本裹着动物尸体的破上衣铺在上面,然后躺了上去。血腥味窜入鼻尖,我摸着不停流血的脖颈,一阵阵的颤栗——也许快要死了?可真是不想死呢。
  但这种死法却并不令我觉得屈辱。
  我从未想过要想其他天使那样永远守护在神身边,也没有想过因正义而死,更不会奢望能顺从自己的意愿轰轰烈烈的死去。
  我知道,我的懦弱会让我卑微的死去。
  就像所有人所预料的那般,渺小卑微的,悄无声息的死去。
  只是没想到,我死前做过的最后一件事竟是与艾美尔做 爱。为什么会觉得有些不甘呢?也许是因为不喜欢艾美尔吧。
  但我懦弱,所以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可终究是有些不甘。
  很想看看日出呢……哪怕一眼,也请允许我卑微的凝视你。
  我主耶和华阿。
  原来,我一直都是这么依赖你。
  原来,我从未忘记过我是个天使。

  【第九百四十九天】(1)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目光所及之处,是绘着天使油画的尖顶。拉着竖琴的天使衣袂飘逸,金色的卷发似乎在微微颤动,湛蓝的瞳俯望着,充满了慈善的爱意——似乎又回到了天堂一样,很久之前,我也曾在这幅画前祈祷过。
  那时的我,是虔诚却傲慢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神最喜欢的炽天使。
  可当我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后,竟已忘记了该去失望,该去痛苦。
  只是有一点点怀念而已。
  盯着那幅画很久。
  久到似乎已经超过了我昏睡的时间。
  “马修。”
  很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声线低婉清淡,带有些神圣的味道。
  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天堂。
  我缓缓侧头,心中带着丝毫的希冀。站在我身边的是一个男人——
  飘逸漂亮的黑发,幽深清湛的眼眸。
  他的脸是东方人的轮廓,清雅如远山,似乎拢着虚无缥缈的云雾一样。
  东方男人看着我,柔软的发丝如同眼波一样,服帖而柔顺的在完美的线条上蜿蜒而下。这个男人——我怔忡的看着他——就好像水一样。
  流水淙淙。
  我似乎可以听到山清水秀之间的泉水叮咚声。
  他看着我微笑,眼睛弯出微妙的弧度。这个男人很好看,比艾美尔还要好看上几百倍。我木讷的眨眨眼,问:“你是谁?”
  可他似乎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只是盯着我看。
  用那双澄澈幽深的眸子注视着我。
  片刻后,薄唇微启:“我要让你的灵魂臣服于我,让神无法将你救赎。”
  “……什么?”
  “总有一天,我会得到你的。”他的笑容逐渐放大,很美丽,却也很诡异。
  像是神圣与妖冶的混合体。
  他的脸变得模糊,像是浸在了水里,一点点的扭曲,消失。
  可他的话却一遍遍的的重复着。
  ——我要让你的灵魂臣服于我,让神无法将你救赎。
  一字一句,温柔百转,却也铿锵有力。
  砸在心坎上,竟是有种心慌的感觉。
  莫名的有些恐慌。
  然后意志渐渐飘离,失去了意识。
  “喂喂,你醒醒。”
  “死了么?没死就快睁开眼睛啊!你呆在这里很碍事!”
  “该死的,你这个长着黑翅膀的鸟人,快给我睁开眼睛!”
  有人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叫嚷着。
  一双粗鲁的手不停的推搡着我。原本神智飘忽的我被他逐渐的摇晃醒。慢慢的掀开眼睛,看到的竟是那个男人的脸,他依旧在微笑着。
  “……你。”我喃喃。
  “记住我的话。”他说,笑容像是发出光芒,刺眼的光逼迫我又闭上了眼睛。
  “我看到你醒了,不许装睡!”又是那个暴躁的声音。
  “……光太刺眼了。”我蹙起眉头,慢条斯理的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哪里有光?”
  “就是……”我再度睁开眼睛,才发现周围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早没了那个人的影子,好像刚才只是一场幻觉而已。我的周围是一片废墟,建筑破败,到处都是废弃的金属或者垃圾。而刚刚推醒我的人,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孩。
  蓬乱的金发,白皙匀净的脸。
  他的眸子是蓝色的,像海一样干净。
  “……不见了。”我怔忡的四处环视。
  “什么不见了?老子呆的好好的!喂,你,醒了就赶快起来。”他扁扁嘴,脸色阴郁的站起身:“你躺在这里,真的很碍事。喂喂,你干嘛又闭眼?”
  漂移的目光缓缓收回,我看向站在一边的男孩:“你是谁?”
  “莱恩。”男孩扬起下巴,颇有些得意:“神兽族的。”
  “哦。”我慢吞吞的爬起来,抖去翅膀上的灰。
  “你那是什么该死的反应?”他竖起眉毛,恼怒的圈着手斜视我:“你是堕天使?”声音有些强硬,也有些不确定。
  神兽族的族人历来是天使的坐骑,所以无论对天使,还是堕天使,他们都是很忌惮的,只可惜,我是个懦弱的四不像,连自己的身份都搞不清楚。不过这个孩子真是单纯,怎么能跟陌生人轻易说出自己的信息?
  “不,我不是堕天使。”我安静的收好翅膀,淡漠的看着他。
  “嘁,我就知道。”他似乎很生气,头发都竖了起来:“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堕天使?该死的,我一定是饿晕了,才把你当作堕天使!早知道就该把你杀了!”他急得跺脚,然后狠狠的瞪我一眼。
  我无视他恼怒的目光,径自转身准备离开。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马修。”我没有转身,伸手摸了摸脖子:“马修·斯瑞塔·金。”
  报完了名字,我继续前进。
  空气很湿闷,有种粘腻的感觉。脖子一阵阵的疼着,我诧异自己昨晚为什么没有死。难道那蛇的毒不足以致命?但为什么黑色的血总是在流。就像现在,它顺着我的喉结淌下来,顺着肌肉蜿蜒而下。
  我没穿上衣。
  赤着的上身被黑血画出了诡异的符号,像是文身。
  血一直在流,像是流不完。
  无论怎样,好在还活着。我的脚步有些虚浮,脑子也有些混沌。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城堡已经消失,不知道今天的训练又是什么。而令我奇怪的是,在我昏迷的那几天里,发生了什么?按常理来说,即使我没有因蛇毒而死,也会因为昏睡而被同伴杀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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