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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四天四夜?她愣了一下。
是啊,一睡不醒,害我们以为你……
五哥快口地接着说,直到被身旁的老三碰了一下肘子,这才住口没再往下说。
袁敏依看着家人们脸上沉重的表情,心里的某处,也在一点一点地凝结成冰。
她忽然想起来,以前曾听爹爹说过娘的怪病。
娘亲在去世之前,也是这样,睡眠时间越来越长,怎么叫都叫不醒。
直到最后,她一睡之后,便再也没醒来过……
她在小时候便被发现也有着和娘亲一样的病症,发病时也是会出现沉眠的症状。
他们用尽各种方法治疗她,皆不见起色。
直到她有一次在睡眠中停住了气息,爷爷才紧急将龙涎果塞进她的嘴里……
龙涎果?
爷爷,我不是曾经吃过龙涎果吗?龙涎果能起死回生,我的身子应该好了,不可能再发病吧?
她颤抖着嗓音,张着盈着泪的双眼,环视着他们,拚命地希望他们对她的话给予认同与支持。
她应该好了……
应该是好了呀……
袁镜堂不忍心看她如此惊慌,看了看众人后,开口安抚地拍了拍女儿单薄的背脊。
或许是太过劳累了,所以身子自动进入沉眠的现象。袁镜堂温和地说道。
这也是有可能……袁青山拧眉思考。
八位兄长彼此迅速地交换着目光。
依依,你先不要担心,也许是我们想太多了。说不定这只是暂时的状况,很快就会恢复了。大哥也开口安抚道。
依依失魂落魄地靠在床角,下再说话。
大家都担忧地互相对望。
依依,你休息一下,不要睡着,等会儿会送来一些粥食,你多少吃一点。四天没有进食,很伤身的。二哥说道。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轻声开口。
袁青山拍拍她。好的,我们先出去,你不要想太多。可能一切都是我们太过忧虑了,胡乱猜想的。
四哥也赶忙安慰道:对呀,那个龙涎果可是非比寻常、世间难得的灵药,怎么可能会没效用呢?你看你这些年来,身子不是很健康吗?
袁敏依微弱地点了点头。
房里没人再说话,沉重的气氛让每个人的心头都仿佛凝结了一层霜。
袁青山叹了一口气后,首先走了出去,接着是袁镜堂。
八位兄长看了看依依后,也慢慢地走出房间。
等人全都走光了之后,袁敏依整个身子蜷了起来,缩在床角,将自己冰凉的身躯紧紧地环抱住。
她泪眼蒙蒙地望向窗外的那株山樱,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骗人……骗人……都是骗人的……她不甘心地哭泣着。
爷爷骗我、爹爹骗我、哥哥骗我,聂飞骗我,就连山樱都来骗我,害我空欢喜一场……过分……实在太过分了……
她将脸埋进曲起的双膝之间,绝望地低声啜泣……
聂飞躺在高高的树干上乘凉。
有好几天都没看到袁敏依了,让他觉得有些怪怪的。
怎么回事?我都故意留下线索让她追来了,甚至还在这里等了六,七天,怎么还不见依依追来呢?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丫头该不会像上次一样,又给她七荤八素的一连睡上好几天的觉,才打算醒过来吧?
想了一想,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起六年前,他负责看顾她时,她几乎是随时随地在睡觉,醒的时间并不怎么多……
突地,他微微地打了一个颤。
那样的睡眠方式,应该不是正常的状态吧?他用力地思索着。
想来想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忽然间,一声令他毛发竖起来的破空声朝他而来。
他飞快地从树干上翻身而下,循声用指尖拈住了疾射而来的银针。
一看到银针,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翻身落地之后,果然看到袁敏依就站在树下,冷冷地看着他。
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想开了,不打算要追着我娶你了咧!
他笑得很开怀,对她开玩笑地说着。
袁敏依静静地瞅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她的眼神有种他说下上来的奇异情绪,像是埋怨、像是伤心,还有一抹似曾相识的气息……
为什么她身上又再度出现绝望的气息?
干么一直看着我?
我已经过了十七岁生辰,山樱也开花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娶我?
她的追问不带火气,却蔓延着一种无止境的哀伤。
我说过了,我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不适合成家啊!
他照惯例,给了公式化的回答。
……实事上,是我不应该太过期待对于未来的承诺,是吗?她淡淡地自嘲了一句。
正摆出落跑姿势的聂飞,听了她近乎自言自语的话语后,明显愣了一下。
依依……你怎么了?他有些不安地问她。
她将眼眸中快要掉出来的泪水逼了回去,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他。
聂飞,我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不愿意实现承诺娶我吗?就算山樱奇迹似地开花了,也坚决不娶我,是吗?
……嗯。聂飞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心惊于她语气中令人不安的决绝,他第一次回答得这么迟疑。
袁敏依闭了闭眼。
当她再度睁眼望着他时,眼中澄澈见底,不再怀有一丝情绪。
我明白了。从今以后,六年前的约定,就当作不存在吧。
聂飞愣愣地看着她。
他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空空渺渺的,好像随时会消失不见一样。
他觉得心口仿佛被一只手给捏得紧紧的,只要再紧一些,他的心就要爆开了一样。
为什么?
头一次,他问她为什么不追了,而不是问她为什么不放弃?
不为什么,只是突然明白,我这六年来所做的一切,其实毫无意义。
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毫无意义?
是啊,我们六年前的约定毫无意义,就连我能多活这六年,也一样是毫无意义的事。
她对他淡然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他想也不想,伸手出去将她拉住。
依依,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他追问。
很清楚啊,就是六年前的约定不算数,我也不再跟你计较了。
她拨开他的手,慢慢回头离开。
你要去哪里?
回袁府去。她轻声说道。
他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这不是她的什么欲搞故纵的诡计吧?
他怀疑地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后,又倏wωw奇Qìsuu書còm网地回头瞧她有没有偷偷看他?
再走了两步,又回头。
他这才发现,她走得好决然,一次也没有回头。
依依这丫头是怎么了?
他想了好久,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至少他从今以后可以高枕无忧,再也不必担心她天天缠着他,四处宣告说她是他的未婚妻,并且要他信守承诺娶她了。
嘿嘿……自由喽……
聂飞摊摊手,转过身,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纵身一跃,几个弹身,消失在树林里……
聂飞没有想到,他的快活,并没有持续太久。
没有袁敏依随时随地出现在他身后,他竟然会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走在路上,他有事没事,就会疑神疑鬼地回过头去,瞧瞧袁敏依是否跟在他身后?
这种感觉让他抓狂不已,不管做什么事,都心神不宁的。
有时候上酒楼大吃一顿,还会不小心地为她多点几道素菜上桌。
最后,他心烦意乱地决定去关家堡作客散心。
到了关家堡,新任不到半年的关夫人凌雁霜才一见到他,竟然伤心地哭了出来。
呃……霜霜,你不会想念我到这种地步吧?这样的话,师兄可是会对我吃醋的喔!聂飞调侃道。
没有啦……我就是想哭嘛……霜霜一边哭、一边说。
他一头雾水地望了望关天逸。
关天逸没有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抚着霜霜曾因要在脑部施针而全部剃光、现在已经留到过肩的秀发。
喂,师兄,你们两个看到我,怎么都露出这种丧家之犬的表情?聂飞非常无奈地看着他们。
哭得正伤心的霜霜,没有心情搭理他,抽抽噎噎地跟她的夫君说道:天逸哥哥……我要进去了……
进去吧,别再哭了。关天逸叮嘱道。
霜霜点点头,带着满脸的泪,回房休息去了。
好了,娘儿们都不在了,可以跟我说了吧?关家堡发生什么事了吗?
‘关家堡’平静无事。
那能不能不要再打哑谜,直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可以吗?聂飞不耐烦地问道。
师弟,你好像显得很烦躁。关天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谢谢你的提醒,我现在很饿!聂飞没好气地回答。
关天逸瞧了他好半晌后,才慢慢地开口。
你没有听到袁府的任何消息吗?
什么样的消息?难不成是袁敏依找到了门当户对的对象,愿意跟她成亲拜堂了?
你真的都没听到任何的消息?关天逸再次追问。
她真的要成亲啦?那我祝福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他语气尖酸地回答关天逸。
关天逸听了后,脸色一沉,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聂飞才抓抓头,施施然地道歉。
不好意思,最近我真的是心浮气躁,尤其是听到‘袁’这个字……整个情绪都会莫名其妙地不受控制。
关天逸看了看他后,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
我求你告诉我,可以吗?
他托着下巴,按捺情绪地说道。
听说袁敏依她……旧疾发作,可能时日无多了。关天逸语气沉重地说道。
聂飞浑身一震。
过了一会儿,他才跳了起来,激动地抓住关天逸的衣襟大叫。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啊?这一定是误传吧!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
袁敏依那丫头,就算是俨假一息,也是六年前的事了!
现在的她又健康、又有生气,根本和六年前的她完全不一样啊!
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曾经陪霜霜到袁府走了一趟。这件消息,是袁老太爷亲口说的。关天逸冷静地说道。
聂飞愣愣地站在原地,仍然不太相信,
怎么可能呢?
他不断地摇头,不停地来回踱步。
她不是吃了龙涎圣果吗?那东西不是能起死回生吗?不是能化毒去疾、医百病吗?怎么可能会活不久?她明明全好了啊……
他终于明白,那天她所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在跟他道别。
她说的那些话,充满了浓浓的死别意味,可他却钝得没有听出蛛丝马迹……
依依说她的过去已经毫无意义。
对于死人而言,过去当然毫无意义……
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还一个迳儿地以为解脱了!
她……那天她跟我说了好多话,还说是最后一次问我是否会娶她?结果……
我告诉她说绝对不会娶她……
他懊恼万分地想起当时的每一字、每一句……
六年前,我随意地施舍她一份承诺,让她对未来有了期盼。但是在六年后,我却用最残酷的方式收回了承诺……我怎么做了这么混蛋的事?
他忍不住痛捶自己的脑袋。
关天逸搭住他的肩,压住他有些狂乱的情绪。
你要去看看她吗?
过了一会儿,关天逸开口问道。
聂飞回望关天逸,放在身侧的拳头收了又放,放了又收。
他轻轻拨掉关天逸搭在他肩上的手。
看她?
他要用什么样的面目去看她?
斩杀她生存意志的刽子手吗?
让我想一想……
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将头埋进双手之间……
第七章
聂飞悄悄来到袁府门外。
他左右踱着步,徘徊又徘徊,迟疑又迟疑。
忽然间,大门开了,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