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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老远就看到了我,放下手里的活和我打招呼:“主任,早。”
我摆摆手:“别这么叫,你正经主任过两天就上任了。”
他淡淡说了声“是么”,然后就继续去看护理记录。又在门口站了半分钟,一大群护士就冲了过来,我只得走开。
早会开得心不在焉,我不时地朝齐悦的方向看去,他表现得镇静自若,一脸平静。我强撑着说了几句欢迎护士长康复回到岗位的话,立刻迎来了一片欢呼。
然而我还是没有确实的感觉——齐悦回来上班了?
的确,他一回来,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秩序井然。患者不再气急败坏,医生不再手忙脚乱,护士不再叫苦连天……可我仍然觉得有些恍惚。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突然之间恢复正常了?
仅仅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消失了么?那让他不得不吃药的疾病呢?就此痊愈了么?
心中满是疑团,于是我愈发频发地跑去看齐悦,去了偏有没什么话好说,翻来覆去总是问他“没事吧”、“忙不忙”。
他当然是忙,于是我这样屡屡跑去捣乱,惹来了其他护士的无数白眼。好在齐悦本人倒没表现出厌烦的样子,总是低声说一句“谢谢,我挺好的”,然后继续埋头做事。
到了下班时分,他自然是要加班,我倒早早结束工作,又去护士站找他。
“还要多久?”
他犹豫一下:“大概一小时。”
“我等你吧。”
“不了,我今晚睡这里。”
我一愣,刚想发怒,但一想到他对我礼貌又略微疏离的态度,便没了发怒的底气。
“齐悦,就算你想攒钱,也别这么亏待自己。再说我也说了,你可以先住在我家,不用着急搬走。”
他低着头写夜班交班本,走笔如飞却字字工整,我正等得不耐烦,他却边写边说道:“我今晚替别人夜班。”
护士长是不用值夜班的,自然也没有“替夜班”这种说法。他特意留下来值夜班,恐怕是为了躲我。
否则他也不会一声不响就回来上班。
“齐悦……”
我叫了他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他为什么躲着我?那么难道我希望他和我在一起?我再粗神经,也不得不注意到他前不久刚和我表白,却被我拒绝的事情。
我这边什么也没说,他却突然间停笔了。
“我不会再去你家了。”他说。“我会抓紧出去找房子,在这之前我会住在医院。”
“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介意。”他突然很强硬地说道,然后丢开那本该死的交班本,大步地走出门去了。我看着他走远,突然感到心里空落落地发慌,仿佛有什么永久地消失不见了。
景琛很少晚上出门,不过只要我死拉硬拽,他基本还是会答应。两个人坐在正直向的酒吧里,喝了半天的酒居然无人搭讪,这让我的郁闷又平添了一层。
更郁闷的是,我心里很清楚这事不该找景琛商量,因为他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但思来想去,我能半夜叫出来喝酒谈心的,除了景琛再无第二人选。
果然,我还没说完他就狠狠瞪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怎么就和他这么纠缠不清?他家里没别人了非得你来管他?”
事实上齐悦家里的确没有别人了——我也是一样。
“景琛,”我十分诚实地说,“其实我和他早就撇不清了。”
和预料的一样,一听说我和齐悦还有过那么一次风流,景琛简直要把我掐死。义正言辞地痛骂我之后,他喝干了手里的啤酒:“以前也就算了。正好他现在主动和你划清界限,你也就别再纠缠不清了。”
我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被他殴打的准备:“其实,我觉得我挺喜欢他。”
景琛半晌没说话,我鼓起勇气看他一眼,只觉得他像是要被活活噎死。我赶忙招呼着又给他要了几瓶酒,他抓起一瓶来,仰头就喝空了。
他上学的时候酒量惊人,许多年不出山,此刻这架势仍然我觉得心惊胆战。果然,丢开瓶子之后他脸黑的惊人,只差代表月亮消灭我这个人渣。
“沈北华,你能不能别胡闹!这么多年了,你要不然见人就上,要不然就招惹他?”
“我什么时候见人就上了!”我赶忙反驳,“我挺挑的好么?”
“总之你别去招惹齐悦!”
“惹都惹上了,”我慢悠悠地喝一口酒,心里倒有点畅快,“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景琛叹一口气,似乎是在平定情绪,以免失控把我弄死。
“我早就说过了,你和齐悦不合适。他
是什么人你清楚么?他有什么病?你别忘了,他前两天可差点把自己弄死!你就算是爱心泛滥,也用不着这样……”他停顿一下,“我知道,你还是忘不了以前的事。可就算你帮了他,也没办法弥补你以前失去的——”
“景琛,我知道他不是宋佳新。”我打断了他,“我也不是想救他。不,或许我是想救他,可那也是因为我对他感兴趣。”
“你就那么喜欢他?”景琛皱着眉看我。
我哈哈一笑。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从前我对他指天画地,讲过了好多次“真爱”,后来都落得什么下场,也无需再说了。
“咱们都三十五了,”笑完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哪至于像年轻的时候,一爱起来就毁天灭地的。这次我有分寸,不过我怕是真有点喜欢他。”
景琛沉默良久,端起酒来又喝了一口:“可是,齐悦他不正常。”
“我就正常么?”我苦笑一声。人近中年,事业上毫无建树,人缘奇差,还有案底——这么看来,不管齐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怕也比我好得多了。
景琛伸出手来,在我膝盖上拍了拍,好多年了,他都没对我做过这样亲近的动作。
“北华,你之前是遇到了一些事,但是你骨子里还是个好人。所以我希望你过得平平安安的,别再节外生枝……我是不想你再受苦。”
鬼知道他有多久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我说过话了。大概是喝得太多,我连眼睛都开始发热,掩饰地给了他肩膀一拳。
“知道我人好,平时就对我好点,别老对我呼来喝去的。”
他瞪了我一眼,随后又像憋不住似的,终于笑出声了。
解决完那些酒,两个人都醉得摇摇晃晃,在出租车上把司机吓得不清。本来说好了先送我再送他,可一到了我家楼下,那司机就推说要加班,把我们两个一并赶下了车。
两个人醉得七荤八素,哪里想得起来投诉,只好踉跄着上楼,打算在我家凑合一晚。年轻的时候,两个人常常挤着睡,如今想来我也算是临危不乱。
——话说回来,我就是再利欲熏心也很那对景琛有邪念。这家伙完全不止是禁欲,根本就是性感绝缘。
洗也没洗,两个人只脱了外衣就倒在床上。景琛喝完了酒一向话多,我困得要死,却也只好忍着头疼听他唠叨。
“你以前多好,哪用得着我操心,以前你还帮我写论文,现在天天让我给你擦屁股。”
——我现在倒是想给你写论文,
问题是你嫌弃我英语不好!
“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其实徐然离婚好多年了。”
——我早知道了好么?我再人缘不好,一上网还是看得到各种班级八卦满天飞。只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什么都没忘掉,却也什么都没剩下。
“齐悦这孩子不大正常……”
——车轱辘话,又回来了。我何尝不知道他不正常,只是他再不正常,也好看、顺眼、聪明,最重要的是……他爱我。
经过了那么多事,我曾经觉得自己再也不需要恋爱,可以就这样孤身一人到老。然而年纪并没有增长多少,那种孤独的感觉就快要把我逼疯——我不愿再去爱上谁,却无法抵御这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我不想再去付出了,不愿再为了别人给予,毫无保留地牺牲自己的一切。我想要尝尝索取的滋味,看看是否有人愿意像我珍视他人一样,也如此珍视我……如果齐悦真像他说的那样爱我,那么哪怕这爱是残缺的、不健康的,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景琛……”半睡半醒间我嘟囔道,“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那样寂寞的人生,我不愿意再承受了。
☆、根源
因为宿醉,第二天两个人双双迟到了。景琛一路上一刻不停地数落我,我听到耳朵起茧发热,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到了医院,他总算是不再骂了,临走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对我说道:“昨天忘了和你说了,安阳医院泌尿科给我打过电话,说是有个人去找了你好几次。”
安阳医院是我和景琛读研究生的地方,为着当年的事避嫌,我毕业以后再没回去过。
“谁找我?”
“说是你以前的患者。”
隔了快十年,患者再找上门来,多半是有了医疗纠纷。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我赶忙叫景琛帮我挡挡。
“就说你也不知道我在哪。”
景琛答应了一声,我放下心来。毕业之后,为了当年的事,我连注册的名字都换了,知道我去向的只有导师和景琛两人。
而我的导师至今还不肯见我。
大约是真的开始老了,回忆往事只能让我变得软弱而迟疑,以至于真的再见到齐悦,我竟没勇气和他说话。
远远地打量着他,昨晚像是没睡好,脸色苍白不说,眼下还好大的两块青晕。他看见了我,一语不发便转身走了,一整天更是处心积虑地躲着我。
我无计可施——从前我那么不留情面地拒绝他,如果是个小姑娘,只怕要哭闹着告我始乱终弃。这时候突然再去亲近,该说什么好?虽说我脸皮足够厚,可齐悦一见我就跑,我再有死缠烂打的功夫也施展不开。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除了几句公事公办的对话,我始终没找到机会同齐悦接近。这些日子他一直都住在医院,工作起来仍然以一当十,眼下的青晕却一天比一天大。
既然他住在医院,我就想方设法地在下班后去护理站逛逛。虽说是没话找话说,但只要和工作相关,他总不好不理我。
才说了几句话,他就一副闭门谢客的模样,我还准备垂死挣扎一下,于是装模作样地看起护理记录本来。
余光看见齐悦正盯着我,皱着眉一脸纠结的模样,我越发装出一副专心致志的表情。他看了我一会,走到工作站去帮夜班护士配药,于是就轮到我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了。
他工作的样子相当好看,制服整洁,容貌清秀。这些天他好像有些瘦了,脸颊凹陷下去,双眼下有阴影,我盯着他看了一会,油然升起一股爱怜之情。
从第一眼看到他气,我就觉得他有趣、可爱,然而直到现在,我也无法真正下定决心和他认
真地交往。
齐悦仍在有条不紊地稀释药剂、核对静点,间或咳嗽两声,我注意到他的动作有点迟缓,而他脸颊泛起的潮红十分不正常。
“齐悦?”我走过去,试图碰碰他的肩膀,结果他像是吓了一大跳,猛地后退了一大步,撞到了架子上的一大排盐水。
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一会,他显得惊魂未定,好像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