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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琛哥的背影直至消失,然后才低下头看死鬼的伤势。
「死……死鬼,你……你还好吧?」我慌忙说。那枪不偏不倚打在死鬼胸口正中央,却没有血流出来。
死鬼牵出了个虚弱的微笑,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痛。」但他甫一说完,脸孔又痛得扭曲在一起。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妙,脸色苍白,身体已变得有点透明,就像是电视上的鬼魂要离开前的模样。我的眼泪不自觉地慢慢流了出来,心中充塞着满满的后悔和沮丧。
我哭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如果我……」我哽咽到说不出来。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的时间本来就所剩不多了,阎王给我的期限就是到我抓到凶手为止。」死鬼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我很高兴……能在最后保护你。」
「闭嘴!别说这种像是道别的话!」我紧紧抱着死鬼的身体,轻得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我要谢谢你,没有你我无法知道是谁杀了我。我很庆幸能在最后的时间认识你。」
死鬼说着,脸上是不舍的表情,「我早就该离开了,只是我一直对这世界存有贪恋。不过,我想,我能再回来就是为了要与你相遇。这些日子以来,我发现了比报仇更为重要的东西,也是那种意念驱使我撑下去。」
我哭的眼泪鼻涕直流。死鬼低声道:「别难过。」
「谁难过了,笨蛋!我鼻子过敏啦!」我用力吸吸鼻子,将鼻涕吸回去。
「那你的眼睛流出的是什么?」
「那……那是鼻涕啦!」
死鬼笑了出来,随即又痛苦地皱起眉头。
我连忙道:「你……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看医生……不,我们去找道士或是和尚神父,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死鬼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来不及了,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在生前就认识你。」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这可恶的死鬼,平常对我凶得要命,对我颐指气使的,但最后却保护了我,还说了这种不像他会说的话,简直就是违规……害我一肚子的怨气顿时冰消瓦解,我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让死鬼留下来。
我抬手想擦去眼泪,但却越擦越多。我扶着死鬼想站起来,奇怪的是他身体很轻,却又沉重得让我无法直立。
死鬼将他的手放在我的手臂上阻止了我的动作,叹道:「我的时间到了。」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绝望地抱住死鬼。我低头将脸埋进他的颈项,只觉得他的身体更加冰冷,冻得我直打哆嗦。但我不想放手,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放手。
死鬼轻轻抚着我的背脊说:「你有自己的路,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路上前进,你必须知道,这条路是孤独的,没有谁能陪在谁身边一辈子。我很欣慰,能够在属于你的路上与你并肩同行,虽然与你的相处很短暂,但我这是我在最后的日子学到的……」
「什么最后的日子!不准走!要走也要等你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完再走!贱狗怎么办?你要把它丢给我吗?你上次帮我考试弄得我全校皆知,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帐!」
我一条一条算着,「你知道我这样帮你花了多少钱吗?你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的心理创伤有多大吗?我要你全部还清再加上精神补偿费!你没钱就在我身边想办法补偿我,帮我考试,帮我打扫,还要带贱狗去散步!」
死鬼抬眼望着我,眼底似乎满载着依依不舍,那种情绪直渗透到我骨髓里,浓烈得让我无法呼吸。
「我也想继续留在你身边,可是已经没办法了……跟你在一起很快乐,我想,如果我们在生前就认识,我一定也同样会被你吸引,然后说不定会在一起一辈子……」死鬼喃喃说着,意识彷佛已经抽离。
「现在还来得及!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我急忙说道,眼泪滴下来穿透死鬼的身体落在地上。
「别哭。」死鬼抬起手来想拭去我不断流出的眼泪,手却穿过去了。他没收回手,状似抚摸着我的脸颊道:「我们的缘分恐怕就仅止于此了。在最后我要跟你说,我想,我应该是……」
死鬼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骤然,一阵黑烟从地底冒出,形成了个浓重的巨大漩涡。周围刮起了恶臭的风,我被吹得睁不开眼睛。那黑烟盘旋着直冲上屋顶,周围猛然变得像堕入冰窖一样冷。慢慢的,黑烟散去,从中浮现出来的是两个诡异的身影。
那两个人影,一个又高又瘦长着一副马脸,皮肤白得像是刷了层油漆一样;另一个又矮又胖,眼睛鼻孔都很大,头上还长了一对角,皮肤看起来又粗又黑。我实在不知道这两人是牛头马面、七爷八爷还是黑白无常。
但我知道,这两个背着铁链的家伙,是地狱来的勾魂使者,引领冤魂顺利到达地狱的鬼差!
蓦地,我的手抓不住死鬼的身体,不管我如何用力,他的身体还是变得像空气一样,怎么抓也抓不住。
「等等!别这么快带走他,我还有话没跟他说!」我向牛头马面大喊,而身体却像生了根似地动弹不得。
那高个子慢慢的开口……不,正确来说他没开口,声音是从身体中发出来的,粗哑难听,与其说是人声,不如说是某种野兽的声音:「人鬼殊途,我们不能改变他应该报到的时间。」
「我……我只是想再跟他说说话罢了!」我大吼。
「不行,这样会错过他投胎的时辰,一旦错过的话就要再等三百年。」矮个子说。
我闭上嘴,怎么能让死鬼在黑暗的深渊多待三百年?
我低头看着他的脸,平时锐利微微上挑的狭长双眼是紧闭着的,总是挂着轻蔑微笑的嘴角是下垂着的。我很想再听他说说话或是睁开眼睛凝视着我,不管是骂我笨蛋或白痴,睥睨着我都好,但我晓得他不会再吐出一个字了。
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看着他离开。
我垂下手,死鬼的身体便缓缓地滑向那两个鬼差。然后,又是一阵黑烟窜起,伴随着恶臭的风。这是从地狱刮上来的风,席卷在他们周围,然后慢慢地消散。
「再见。」我彷佛听到死鬼说着。
我慢慢地开口,是几不可闻的……「再见」。
我还闻得到一丝硫磺味,手中残留着死鬼冰冷的温度,脑中依然回荡着他所说的话,但他却已经不在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贱狗呜咽着跑过去,还不断嗅闻,想闻出死鬼到哪去了。
我坐在地上,彷佛感觉到胸口被挖空了。没想到离别会让人如此痛苦,悲伤得不能自已。
由远而近的警笛声停在不远处,外头喧闹了起来,看来是来了很多人。门口几个人影出现,跑到跪坐在地上的我面前。我抬起头,认出那是虫哥。
「天啊,真是太惨了……你没事吧?」虫哥蹲下来仔细检查我身上的伤。
「你说到一半就断线了,我回拨你已经关机了。我赶紧去调通联纪录,由基地台查出你的发话位置在这一带,我想这附近能够让他们交易的地方就只有这个码头了,果不其然……天啊,那是小章,他死了!?」虫哥发现了章鱼哥,大呼小叫地跑了过去。
「琛哥打算黑吃黑,结果两败俱伤。那……那家伙就是内贼,刚刚被琛哥杀了。」我低声道。
「什么?」
「就是他泄漏你们内部的机密给青道帮,还杀死了你们前组长,他刚刚亲口承认了。」
「原来……是小章……」虫哥喃喃说着,似乎很难相信这个事实。「你怎么知道交易地点在这里?」
「托梦。」我道,「前组长托梦给我的。」
虫哥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这一切就如同梦境一样,遥远不真实。
尾声
之后,我在警局待了两天才做完笔录,因为我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而对于现场发生过的事,我一律缄口不答,员警也以我打击太大而无法记忆结案。
我带着贱狗回到家,面对空无一人的房子,开始动手收拾。而贱狗似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吵不闹,安静地坐在一旁。
我没有太多时间悲伤,而这也不是悲伤的事,只是有点惆怅。
死鬼说过的话,他的表情,他的动作,依然历历在目。不知道他投胎到哪、投胎成谁?我真的很想知道,后悔着当初没有问问鬼差,虽然他们不见得会跟我说。
我烧了很多银纸,希望能让鬼差出来跟我说说。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但不管我烧再多,依然没看到他们再度现身。
我想起死鬼说过,地下尽是一些爱钱的贪官污吏,只希望我烧的纸钱能让他们对死鬼好一点,找一户好人家让他投胎,不要让他再这么讨人厌……
后来,我恢复了以前的生活。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嚣张跋扈,见人不爽就呛,呛了再打,努力想要恢复我从前的样子。
我买了一堆彩色发蜡,本想再弄回我之前最自豪的庞克头。但抓好之际,看着镜中的自己,我会想起之前死鬼的表情,他一定会厌恶地逼我去弄掉。最终我还是洗掉了。
纵使我再努力想恢复从前的样子,但我内心很清楚,失落的一块是回不来的了。
我天天去上课,连我的哥儿们都以为我是不是发生意外秀逗了,更别说学校的老师同学。
我没有再骑空军一号,决定等成年后去考驾照。我也不太去找那些书呆子的麻烦,纵使那向来是我最喜欢的休闲活动。
我刚开始每天早出晚归,一回家倒头就睡,因为我不想待在家里。每当我躺在床上扭开床头灯时,那微黄的灯光总是会照亮整个室内,任何角落都一览无遗。
死鬼曾在那张沙发上看报纸,曾和我一起坐在电视前努力地看着「真善美」;他也曾站在流理台前清洗贱狗的碗,或是在阳台帮贱狗吹毛;死鬼曾在我睡眼惺忪刷着牙时站在浴室门口嘲笑我的头发,也曾和我一起躺在床上聊着没营养的话题……
我想起我曾和死鬼说过,我离开家是因为老妈死了,所以没办法在她不存在的家里待下去。
而现在,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贱狗瘦了一大圈,我才赫然想起,贱狗又再一次失去了主人。我是讨厌它没错,但不能因此弃养或是不负起照顾它的责任。
从此,我准时每天一放学就回家,带贱狗去散步。虽然贱狗还是一样跩兮兮的不理睬我,还会故意找我麻烦把东西翻得一团乱,但至少恢复了精神。
偶尔,我也会觉得它看着我的样子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