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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义将头埋在膝盖间,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摆脱不了他。来只是想告诉你:他说服了杰本斯,你要小心。商场弄市,他未逢敌手。”
陈天荣一把扯起明义,强迫他抬头看自己,问道:“什么叫你摆脱不了他?你既然选择跟着他,何必来提醒我对付他?还是你很希望看到我们两败俱伤,为侮辱你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禁药
窗外暴雨似乎宣泄尽了痛苦,闪开身为阳光让出了道路。发生过的事情,大概就如天边的阳光,遮挡并不能掩饰洒落大地的光斑。
明义卷起衣袖,将手臂伸到陈天荣眼前。他动作很慢,很轻,如不想惊动其他生灵般,小心翼
翼。
陈天荣仔细看去,数个微小的伤口顺着明义手臂血脉排布,若非伤口旁有些青於,还真极难被发现。小家伙迷上了用钢针虐待自己?陈天荣咬着牙否定了自己玩笑似的猜测,看他的神情,断不会是如此。“怎么?”
“药物成瘾。”明义看陈天荣不解,又补充道:“吗啡,鸦片提取物。你帮三鑫做着这些生意,应该很了解。”
是,很了解,从十一岁看着父亲死于鸦片开始,他就非常了解!只是陈天荣根本没往这面想,他以为自己身边不会再有,他以为自己报复上苍的残忍便不会再有报应。“戒了!”他掐住明义的
肩,将小家伙抵在墙上,愤怒的命令道。
肩胛骨被捏得生疼,疯狂的耸动让明义有些晕眩。“放开!”他皱着眉,低声呵斥道。
陈天荣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样的失态,也是很多年不曾有了。他转过头,许久才带着祈求,轻声说:“答应我。”
明义勾住陈天荣的手指,将他拉回自己身边,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故事里,顾琦晋为了让自己的小公主摆脱虚幻中的噩梦,不再被往日屈辱的回忆包裹,万般无奈下用上了成瘾性极强的药物。“你信吗?”讲完故事的明义看着自己的手臂,问陈天荣道。
这是个逻辑上没有半分谬误的故事。如果不是顾琦晋的选择,明义此时就不能以正常人应有的姿态出现在世人眼前,明家的小公子将永远活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陈天荣没什么可怀疑的,便点
点头,在明义身边坐下。
等到了答案的明义冷笑几声,说:“原来你们所谓的爱,都是这样不堪。”
“嗯?”
“如果是你,你也愿意这么选吧?用药物把我像狗一样栓在身边,满足你们无休无止的占有欲?”
陈天荣没想到是如此。他吻上小家伙的眼角,轻轻抚摸着,安慰着。他感觉到了小家伙的颤抖,尝到了苦涩的泪水。“对不起。现在你还小,戒了它,好吗?”
“知道我为什么会像女孩子一样撒娇吗?”明义任由陈天荣吻着,他能感到来自于另一个男人温热的气息。可他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诉说着:“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仰仗着这张脸,只要去撒娇,可以轻易得到我想要的一切。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爹说我会为此付出代价。”
自古红颜多薄命,倾城一笑便葬送了帝王万代江山。女人尚且如此,况一个男子。人间尤物,多少能逃过被人狎玩的命运?“不是你的错。”陈天荣想安慰他,却发现自己除了抱着小家伙,并
没有其它方式可以分担他的苦楚。
像评论其他人一般,明义望着窗外,轻声说:“我都觉得自己很恶心,很下作!”
“什么都可以改变,只要你愿意。”或许这样的安慰更像责难和命令,等同于认定了前尘往事是明义的过错。可陈天荣依旧说出了口,他不希望他的小家伙一直如此,在溺爱中沉沦。
明义摇头,不知是否定了前者,还是不愿挣扎。
“怎么不告诉你大哥?”陈天荣终于想起世上还有能改变这一切的人,明仁绝不会放任的弟弟在药物中迷失自己。明家有着何其尊贵显赫的声名,为了维护这属于上层社会的脸面,家主也不能姑息。“有没有在听?”明义空洞的眼神让陈天荣无奈,没有过切肤之痛,让他无法真正感知明义的内心。可无论如何,他会尽力阻止。
“他不会逼我。”明义在陈天荣的质问中胆怯,他想逃跑,却被禁锢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无法动弹。“我说完该说的了,让我回去。”
“回到顾琦晋身边由他摆布?”
明义笑着,泪水却几乎要挣脱束缚,夺眶而出。自己不是由人摆布,是由着药物摆布。任何人,只要愿意,都可以从自己这里得到其贪慕的一切。“留下来由你摆布?”
“我不会逼你,但这样对你真的不好。”
等待许久,万种试探用遍,应该就是为了收获一个人如此坚定的劝阻吧。明义终于可以将忐忑与
怀疑尽数驱走,安心的接下这份感情。他何尝不知,自己身边有过很多刻意凑近的男人,有些宠着自己,由着自己,千金散尽搏佳人一笑,有些强取豪夺死于非命。至于顾琦晋,明义未归为任
何一类,只知道自己做不到爱上,也无法恨着。
“你该有自己的自由和追求,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怀抱中的温暖让陈天荣十分安心,也正是这一刻,让他决心不再放手。虽然小家伙没有回应,他也不介意永远等待。大概自己这一辈子,该有的和不该有的温柔,全都给了明义。
明义苦涩的笑容,和眼角溢出的泪水,有着同样的味道。时光久远,已经抹去了他幼时大半的回忆。他只记得,有万事都迁就纵容自己的顾琦晋。那个男人将自己视若珍宝,极尽所能的爱护。却在爱护中忘记了,给予自己应有的尊重。平心而论,明义不恨顾琦晋,没有吗啡,他也迟早会面对巴比妥酸盐带来的困扰。只是,没有男人愿意,连最后一丝少得可怜的选择权,都被人肆意剥夺。
有时候小家伙抿着嘴不说话的样子,就像个姑娘。顾琦晋想把如此可人儿拴在身边,似乎也是理解的心态。陈天荣讨笑般说道:“一直这么不说话,我可当你同意了。”
“嗯。”明义点头,小声哼了一句。
正满心欢喜等待下文的陈天荣握住明义的手,他意欲轻吻下去,感谢真主为他的人生送来这样的惊喜。可偏是一低头,便被摔门而入的巨大声响惊得忘了动作,任由屋外亮光闪了眼。
明义仓惶起身,像逃避般甩开陈天荣的手,说了句:“告辞。”
“听完再走也不迟,我还有些话要与你说。”陈天荣拉住别扭的小家伙,示意来人开口。
再不会有人较白宗飞更为抑郁,抱着加急文件冲进门来,却看到自己的大哥和另一个男人拥得很近,神色怪异。他眯着眼瞧去,倒也没什么极为不妥的举动,于是定了定神,说:“刚刚传出的
消息:标纱价格崩盘。”
“好好查吧,我不会放过他的。”陈天荣强忍住问候人祖宗八代的冲动,努力维持住处变不惊的颜色。前期标纱价格一路走高,众多中小商铺碍于承受不起原料涨价,纷纷停工停产,只有陈天荣仗着身后金主财大气粗,购进了为数众多的西洋纱纺织物。如今宛城纱市崩盘,意味着他计划用于投放市场平抑物价的所有投资打了水漂,而昂贵的西洋织品又将在后期抬高成本,使得商品滞销,进一步加大损失。
明义不太能领会二人的愤怒来自何处,故问道:“靠着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赚钱,本就是铤而走险。泡沫大得市场绷不住,自然就塌了。又能去查谁?”
白宗飞吐吐舌头,凑过去冲明义小声嘀咕着:“这批货是昨日大哥才交易的,东西还在海上漂着呢。你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纱价早不崩晚不崩,就偏偏赶在这当口。谁能不怀疑背后有鬼?”
“别怀疑鬼不鬼的了。”陈天荣瞪了眼白宗飞,这又是个从来没正行的孩子。“告诉杜老板,今日之内我会给他一个合理的答复。”谴走白宗飞后,陈天荣并未再有其它举措,反倒是抱住小家伙,劝他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占有
“我不想再给你找麻烦。”明义垂着眼,浓密的眼睫投映下阴影,像峰峦层叠起伏。顾琦晋不曾派人跟踪他,却定然了解他的行踪。今时不同于往日,顾琦晋既然决定拴住他,就不会容忍明义再投向陈天荣。
如同情郎看到心爱的女子被人囚禁折磨,心胸中泛起的酸楚几乎将他淹没。陈天荣咬着牙,狠命挤出一句:“那你就心甘情愿回去被人折磨?”
“不要逼我,你斗不过他!”
陈天荣堵上门,阻断了明义去路。张卡双手,拥住佳人,语气诚恳的说道:“没试过你如何知道
我斗不过他?留下来,我会保护好你!”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好吗?先跟我回去,至少不要再回到顾琦晋身边。”
明义顿时多了纠结,和些许不忍。半推半就之下,最终还是跟着陈天荣回到了他现今颇为舒适的宅邸。可陈天荣的温柔体贴,并不能掩盖属于外面世界的复杂诡谲。明义看着陈天荣离去,欣然接受了他离别时的深吻。然后,按照约定去了一处偏僻的茶馆。
明义在一位长袍客面前坐下,要了些清茶,微掩着口,直接灌了下去。
“顾琦晋的人没有跟着你?”
“他知道跟不住我,不会浪费下属的时间。”明义微微一笑,拖过对面位置上的报纸,翻得哗哗做响。
对面的长袍客抬起头,稀稀拉拉的胡渣显得年岁颇长。过往行人哪里能想到,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便是力行社首座天王,杀人魔头赵君农。而常人眼中美艳纯真的明家二公子,正是赵君农最为得意的弟子,力行社后起之秀‘狸猫’。
赵君农招呼小二摆上一碟桂花糕,吴兴地区这样软糯清甜的吃食,和这里的女人一样迷人。他将桂花糕推到明义面前,既而问道:“为什么不戒毒?”
一口咬下,却不似童年时的味道。明义记得,小时候秋日黄昏,家中梧桐树下,自己会扑在母亲怀里,一面吃着桂花糕,一面听母亲讲西番戈的传说。时日久了,他便喜欢上了桂花糕。只是很多年后,他已经无法再感受到那份蹿入心头的甜。“你想看到我神志不清吐出所有暗线的场面?你想自己这么些年布下的情报网,被我摧毁?不用这么狠吧。”明义又捻起一块糕点,笑着塞入口中,堵死舌尖溢出的腥甜。
“什么时候戒了你这咬舌头的习惯?”
明义点头笑了笑,倒是不甚在乎的答道:“演习演习,到时候咬舌自杀方便。”他知道赵君农平日里不苟言笑,惩戒下属从不手软,却是个真心实意关切每一个生命的人。因为珍惜,才会害怕失去,才会几近苛责的对待自己。“您说正事吧,反正这毛病也改不了。”
赵君农望着明义,这个见之可爱的孩子,也是太难。“北部军阀汪炎投降西番戈,宣布北部六省脱离政府自治。”
叛国者死,明义懂得了赵君农未说完的话。他点头,北方权变招致全国声讨,舆情汹汹,青年人士恨不得将其剥皮削首以谢天地。至于汪炎本人,明义大约了解——二十年前的变革志士,十年前的国之栋梁。和当今郑总统分道扬镳后,率军攻克北方重镇,为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