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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上瞬移,很快便抵达悬崖上。雪景总清寂肃穆,却难敌他许霂游热烈胜燎火。分明冻得唇瓣发紫,竟有心思三步一笑,五步一跃,七步……改用跑的,外加放声高呼。
断崖上的植株极顽强,竟有两三株草自雪中探出头来!许霂游伸手就要摘!
“住手!不想死就别动!”林钦仕赶紧阻止他多余的手。
“倾世美人这是何意?”这话说的,分明像要打劫。
拔一株草至于要死要活的吗?许霂游有些奇怪,却见林钦仕单膝跪在那株草旁边:“相思可断肠,这草,大约也是保守相思之苦。”
“我的倾世美人有思念之人了?”许霂游带着玩笑的语气。心里不知道大骂了多少遍。
“只是思念家父家母,已故之人,只有存在于生者的回忆中,不然竟与消失无异,岂不可悲?抱歉,我多话了。这草名曰‘断肠’,乃见血封喉的剧毒,切莫乱动。”
“原来如此!多少相思柔情,化作凄凄青草,以慰天涯断肠人。这剧毒也是深情入髓。”一谈父亲母亲,许霂游亦尝一回“断肠”,父亲本是踌躇满志yiyu考官,岂料为主考官冤枉舞弊,取消资格,终于郁郁而终。母亲生前为照顾父亲也是不眠不休,落下一身病根,不久也辞世。一切皆因那个昏官!若让他知道是谁,他必然将那人大卸八块以泄愤!问题是考官之多,数都数不过来,要找出其人,更是大海捞针一般。
“雪如此狂作,怕是见不到日升之景,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林钦仕绝对是好心提醒,可许霂游偏说,倾世美人当真忍心舍我而去?也罢,我向来孤苦伶仃,死在这也不会有人收尸。
林钦仕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见许霂游蜷缩着身子,林钦仕将衣服还给他竟被他一把揽进怀中!温和的气息交缠着,淡化人的意识,终于不梦朝阳梦周公。
醒时已是午后,别说是看日出,就等看日落了!总算各自辞别回家。
许霂游自少时居叔父家,是经商人家,家境自是不错的,叔母人也好,可叔父总爱迫他修习魔法,道是将来必须为父母报仇。理由还算正当,所以他的魔法学的不错,至少叔父家里没人打得过他。不过他每个月都会挨一顿训,原因,每个月总会溜出去一整天不回来,理由也说不清楚。
许霂游蹑手蹑脚翻墙进去,一双黑色锦鞋忽现眼前,许霂游看到了绝望。
“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许霂游着实吓了不小。照往常都挨鞭了,这回失踪了一天半,反倒不冷不热的,岂不意味着会有更大的“暴风雨”?看看叔父,两鬓微霜,苍颜布满淡然,实在太不正常!
“往后你大可不必苦练魔法。”
“叔父,侄儿知错了!”许霂游眼巴巴地望着叔父瘦骨嶙峋的身影。
“我查到那个人了。”
许霂游立刻站直。“那个人”,指的便是冤他父亲,害他父亲英年早逝的人。
“林平,本州府丞。”
“那不就是两年前刚病死的那个吗?据说他与夫人举案齐眉,他夫人还是相思成疾尾随他去。”
“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尚在人世。”
“哦?代父受过?他可真够倒霉的,竟撞上我。”许霂游轻笑。
“看来你报仇心切,很好,不枉叔父多年来对你的教养。不过据我所知,那位公子剑术极好,又配一把绝世宝剑。”
许霂游不以为然:“有我的旭日剑宝贝?”
“你的剑是出生当日上天所赐,自然不一样。他的剑与你的剑有个很相对的名字,叫‘印月剑’。”
许霂游后退数步,眼睛睁得老大:“是不是挥剑即现月影?他家公子不会就叫‘林钦仕’吧?”
看到叔父点头,许霂游自嘲地笑了。
☆、第四章
林府不算大,大门与前堂距离不过七八步,左右两边便是围墙饰以蔷薇,因是冬季,早已枯萎。后院只有一小块空地,由六间房围成,刚够一人舞剑罢。此时堆了一层薄薄的雪,正辉映着天边星月,愈显清高。
府内似乎日落而息,未见半点烛光,甚至连人影也不见半个,只有一间房里传来微弱的咳嗽声。许霂游翻墙进去,循着声音便来到那个房间。
“咳咳……”
强烈的气息与轻微的咳嗽声敲击许霂游的心,那是他偷偷看了两年的“倾世美人”,亦是,仇人的儿子。
他倒了一杯水,倒到溢出来仍未觉,一双桃花眼一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没得像仙子,又是脆弱得不堪吹息。
当水流到他身上时,他总算反应过来,举起杯子,停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啪——”
杯子被摔得粉碎,他大步流星走到床上,提起林钦仕的衣领,带着无尽怒火:“为什么是你!”
见林钦仕眉宇微蹙,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分明可以感受到他通体发热,浑身颤抖。轻咳声却如花香溢满整个房间。
许霂游咬牙,手一推,将林钦仕狠狠摔到床上。那金发男子眉宇愈深锁,吐一声不满的呻吟,仍是熟睡。许霂游紧攥拳头,甩袖离去。
房间里四处幽暗,看不清陈设。
忽而闪出两束精光!
还是黑夜,残月失影,雪层见长,凛凛清风钻进窗隙门缝,皑皑雪花叠压枯枝灰瓦,柔柔地面刻画人迹步伐,点点烛火送光白雪窗纱。
一个红狐般的影子跃入庭院,贴在门前。
林钦仕轻咳两声,饮一杯清茶,才缓缓来到门后站定,伸手开门。
迎面送来一阵凉风,夹带冰雪,他道:“许兄,外面天寒,进屋里坐罢。”
许霂游踌躇一会儿,总算走出来:“倾世美人,穿这么点衣服也不怕受了风寒,快点进去!”说着将林钦仕推进屋里,随手关门。
“许兄如何得知钦仕住处?”
许霂游一愣,莫非他不知道昨晚之事?
然而,轻松自然才是许霂游的标志性表情,做贼也从不心虚。此时的他还笑着,仿佛夏季天边的红日,其火热竟传十里之外!“你门口不是挂着‘林府’二字吗?说来这林府怎么就你一个?两个下人都没有?”
“家父家母已故,林府空有开支,实在入不敷出,只得将下人遣散。”
“你一个人,有个小病小灾也没人照顾,叫为兄如何放心?”
“劳许兄挂心,钦仕早已习惯。”
“习惯真可怕!不行,非让你改过来不可!”许霂游推着林钦仕,一步两步三步,直到把他按在床上,返回去吹熄烛火。又跳回床上,盖上棉衾,将林钦仕搂进怀里。
房内一缕青烟渺渺上升,迷蒙了两名男子的模样。
林钦仕出神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看着奇人怪事,一时有些发愣,竟忘了反抗。当反应过来已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呼吸着温暖的气息,汲取温暖的体温,满世界都是温暖。多少风霜雪雨不过窗外景,缕缕春和丝编织寂静夜。
然,林钦仕所看不到的,却是两束光芒照射床头,晶亮,犀利,肃杀!
那光移向林钦仕,渐黯淡,渐幽怨。许霂游将手收紧,又收紧,闭眼,咬唇,眉头深锁。
青蛇般的长藤自后边生,往前面长,尖处回弯,直刺林钦仕的后心!
血花开在白衣上,星点溅落床单,青藤染上红艳便回收。
许霂游的眉宇几近相接,奋力推开林钦仕,出门狂奔数十里。
他狂吼,伴飞廉之啸声传遍远山近水,声声飘远不见归。
雪夜,仍干净,美好。风停了,声也逝,只留无边的清寂。
他跪着,地上雪层深深砸出两坑。幕天席地的白中,唯一绽放的红梅,胜却众芳,直压天日。
回忆着金丝雪衣挥袖舞剑的情景,似乎就在眼前。一切仿似晶石中的泡影终是被他给摔得支离破碎……
他倒在雪地里,看不清天涯的风将那眼角的一颗珍珠吹散……
☆、第五章
“大夫,我这伤口何时能好?”
“幸亏伤得不深,养上半个月也就痊愈了。公子是遇上仇家还是贼人?是否请报星卫(星陆的护卫)搜寻那人?”
“多谢!只是已是疏忽刺到树枝,确与他人无关。”
“即使如此,老朽先行告辞。”那面微圆,少褶皱,鬓染霜的老者背起药箱从屋里走出。
屋内端坐着一金发少年,金丝散落雪衣轻垂,一杯热茶,纯净无污,至青至清,亘古的幽香沁在空气中,温润苦甘品者自知。
至珏玉生远海,晃耀夺黑幕,今夜天晴月朗,皎光正是爽彻心目,纱窗上映出缃缇之色,不见庭院里红狐地窜入。
林钦仕开门,向着无边雪景道:“许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暗处艳红的身影迟疑一下,还是垂着头走出来。
今夜之奇景有二:一则是雪霁月明,二则是林钦仕竟然主动拉着许霂游进房间!
许霂游在林府外徘徊了几天,看到大夫出入,既惊又喜。
他还活着!
他真的还活着!
可是他为什么还活着?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
今日总算有勇气进来,才刚进府,竟然就被抓了个现行!
他仿佛被当场逮住的小偷,欲寻求一逃窜之道,却惊物主不仅不将他送官,反而奉为上宾!
林钦仕煮一盏清茶摆在许霂游面前。“许兄第一次来,寒舍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粗茶一盏,还望许兄莫嫌弃。”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形容如谪仙,这让许霂游看得出神,一时忘了他说话的内容。当反应过来,愈是愣在当场!
“钦仕,你的伤……”
林钦仕干笑几下:“还当我掩藏极好,没想到许兄一眼看穿,莫非许兄慧眼能透视这衣物?”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心口处,“这伤是前几天一个不慎被那枯枝所刺,并无大碍。”
“被枯枝所刺?”许霂游眉宇愈锁。他的青藤成了“枯枝”,他的刻意成了“不慎”,他再三来这变成了“第一次来”……
林钦仕清了清嗓子:“嗯!许兄,茶凉了。”
许霂游应声点头。怎么想都只有一种可能——茶有问题!
他二话不说,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起身抱住林钦仕,四唇相贴!
林钦仕几乎是用尽全力推开他,直到他摔倒地上,才怒问:“你干什么?”
“对不起。”许霂游吐一口气,悠悠站起来,神色黯淡无光。林钦仕看着,脸上显出几分无奈,道:“我忘了。”
寂静,温和,闻不到风雪的声音,唯有烛火轻灼着。大概风也不知作何言论。
忽而,许霂游抬头:“你想我死?”
“胡说八道!”林钦仕的脸上真显出几分愠怒,这使得许霂游愈愣:“为什么?”
“不知道。”
许霂游一脸惊异:“你忘了?”
林钦仕点头,不语。
烛火跳动,明光晃动,人影飘动。
许霂游紧拥着林钦仕,倾世美人……
☆、第六章
黑夜,干净,单纯。
烛火已熄,温和的气息打在一起,更胜江南春好。许霂游轻抚着那长长的金丝:“钦仕,我们成亲好不好?”
“不好!你既非女子,又不貌美如花,我为何要与你成亲?”林钦仕冷眼,却见许霂游信誓旦旦道:“所有‘貌美如花’与你比起来简直就是庸脂俗粉!”
林钦仕竟然阴阴道:“如何?你想嫁我?”
一时间许霂游跟吞了黄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