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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可这个世界都已经毁灭了,哪怕没有全部毁灭,一个毁了大半的地球还能安置那么多转世的灵魂?”
纪和轻叹一声,说:“世界并不止我们眼前所见这么渺小,你别忘了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世间也是处在六道轮回当中,不是所有的人转世之后都会再成为人的。而且……”纪和抬起头,目光似乎投向了某个未知的远方,变得有点茫然,“不止六道轮回,这个世界不过处在三千大千世界里的一个小世界中,和大千世界相比,简直有如微尘,三千大千世界,再多灵魂也会有各自的去处。”
“这么说,如果我转世投胎,还能遇见你的机会……”
纪和接着说:“相当于盲龟遇浮木。”
盲龟遇浮木这佛家故事,韩文予从前曾听说过,在广阔的大海中漂流着一根木头,木头上有个孔;海里住了只盲眼的龟,盲龟每一百年就会浮上海面一次,要这盲龟浮出海面时正好碰到浮木上的小孔,那是何等渺茫的机会。
韩文予陷入沉思中,轮回,一个新的开始,听上去真是叫人既期待又害怕,可对他而言,那些事情太虚无缥缈,他想要的只是抱紧眼前的人。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能留在地府?”
“让我想想。”纪和沉吟片刻,“法子不是没有,但不太容易。”
“真的有办法?是什么办法?不容易不代表不可能,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试试。”
“那就是跟我一样,成为鬼差。”
“做鬼差?”韩文予摸了摸下巴,“这似乎听上去挺有意思,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要怎样才能成为鬼差呢?”
“当鬼差需要经过一些试炼,不是谁都能当上的。”
“试炼?会很难吗?要试炼些什么”
纪和想了想,说:“试炼的内容会因人而异,不过,虽然试炼不容易,但你天生有阴阳眼,说不定有这方面的潜质。”
“真的?!”韩文予眼中亮起希望的光芒。
“可是……”纪和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如果你有这慧根,留在地府当差,就太浪费了,要是重新投胎或者能转世为人,努力修炼的话,说不定能得道飞升。”
“得道飞升?是升天做神仙吗?听上去似乎也不错。”
纪和看见韩文予的目光有些黯然。
“可是,”韩文予仰起头,对上纪和的目光,“当神仙要摈弃七情六欲,没有一点执着欲念,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实在不适合我。”他抬起手,指尖沿着纪和脸颊的轮廓划下一道优美弧线。
“文予……你……”纪和胸中仿佛有种久违的窒息的感觉。
“所以不要担胡思乱想,相信我一回,好吗?”
韩文予明白纪和担心他会抛下他,然而韩文予心里更明白,害怕被落下的人,其实他自己,那种被孤立离弃的感觉伴随着他整个童年。他活了三十年,只有他的师父曾经关心过他对他好,可师父太严厉,在他心中是个可敬的长辈,却绝不可能是让他心生情愫想要共度一生的爱人,直到他遇上纪和,潜藏在心底的爱情之芽才开始萌发。
纪和的目光停在韩文予的脸上,双眸似有水光盈盈。韩文予的心仿佛化在那泓秋水中。两人凝望彼此,似乎世界只剩下他们,时间已经静止,他们会一直如此,直到宇宙终结。可惜,这种浪漫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过了一会儿,韩文宇就觉得欲望的潮水开始在他身上涌动,还有半个多小时他就要向这个世界告别,如果这时候能痛痛快快地做一场爱,那该多好。可惜,韩文予能做的,做个深呼吸,只有起身到浴室洗个冷水脸,硬生生地将欲望的苗头压下去。
韩文予看着镜里的自己,经过几天的忙碌与心力的耗费,脸上已显出两分疲态,他揉揉眉心,依然无法抚平那点不安的涟漪,只得拨弄一下发型,希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些。
回到客厅,韩文予又见纪和站在窗边,似乎他的双脚在那儿安了家,但这回,他闭上双眼,没有望向窗外,似乎在聆听什么,在冥想什么。
韩文予走过去,问:“你在想什么?”
纪和慢慢张开眼,目光落在窗外无垠的黑夜中。
“我在听。”
“听?听什么?”
“嗯,听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你要不要也听听?”
韩文予带着几分疑惑推开窗户,学着纪和的模样,闭上眼,静下心,声音伴随这夜风在他耳边拂过。最先听见的是远远近近此起彼伏的焦躁尖锐的汽车喇叭声;再细听,有人的哭声、叫喊声……间或会有一两声竭斯底里的尖叫声或者长长的竭力的吼叫声,这些声音并不远,就在这小区甚至在这幢楼里传来。
韩文予明白,整个城市,不,可能半个地球上的大多数人都已陷入无助绝望的恐慌中,就算他们能跟自己的亲人爱人在一起,但都无法抹除心里的恐惧。那些死前的哀号足以使他心底几乎消散的丝丝恐惧重新浮现,织成一张笼罩他内心的网。
韩文予不懂纪和为什么对末日的景象如此执着,难道他有喜欢观看人们在痛苦深渊中挣扎的癖好?当韩文予看见纪和眼中的悲戚和怜悯,他隐约明白到,这个世界也许曾经是纪和生前居住的世界,他活着的时候,这片大地也曾带给他许多回忆,或欢乐或伤痛,然而,很快,这一切终将烟消云散,一切美好或丑陋的事物,曾见证过他存在的土地,都会化为飞扬的尘埃,不复存在。
蓦地,韩文予想到自己,他这种辈子的回忆一点也说不上多美好多值得眷恋,可这片山河大地,终究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怎么忍心看着她灰飞烟灭毁灭殆尽?
要是在平日,那些哭叫的声音只会让他心烦意乱,可现在,只给他带来浓烈的悲哀之感。
韩文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佛教说亲友不能在死者面前哭,任谁听到这些哭声都会舍不得离开这世界,都只会更执着地想要留下。”
“可他们不是你的亲友。”纪和提醒他。
“但我们都是人,大概是物伤其类。”韩文予望向窗外,城市的夜空没有星光,只有光学污染像一层诡异的泛着暗红的薄雾,遮在夜幕前。
“你的觉悟不错,看来真有可能通过试炼。”纪和微微一笑。
“真的?这恐怕是我在死前听到的最好的消息。”韩文予脸上也终于露出笑容。
然后,一人一鬼又再度默然不语。
时间在飞逝,韩文予依稀听见手表传来的嘀嗒嘀嗒的声响,光阴之箭已然远去,末日的脚步已停在门前,不管人们多不情愿,这不速之客都会粗暴地撞门闯入人们的世界。
韩文予只觉得自己站了很久,好像从天地初开时就已经伫立在窗前,目睹了亿万来年沧海桑田的变幻,现在就要见证它走到尽头。
他低头看了看表,指针的指向让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终于要进入最后的倒数。
“阿和,”韩文予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时间快到了!”
“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纪和的声音很坚定。
“我相信你。”韩文予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同样坚定的语气回答。
这时天空忽地亮了起来,光明绽放犹如白昼。韩文予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拉住纪和,理所当然地抓了个空,他只听到纪和大声喊着“快闭眼”。
韩文予还没反应过来,纪和的声音就已经淹没在响彻天地的巨大爆炸声中。旋即,他看见窗户变形玻璃碎裂,飞散的玻璃碎片闪着冷冷的光芒夹杂在灼人的热浪中向他飞来,一股冲击波同时将他抛起,但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也许痛觉还没来得及传到他的大脑,一切就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结束。
纪和呢?韩文予的思想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在刺眼的白光中,韩文予看见纪和浮在空中,展开双臂迎面而来,拥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不用怕,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鬼差的怀抱原来不是冰冷的,韩文予想着,然后,一股倦意袭来,他满足地闭上眼,他相信他们必定很快就能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六
韩文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地方,眼前是一片深紫色的天空,仿佛一块上好的天鹅绒,没有太阳、月星、星星,只有无际的深邃的紫,奇怪的是,他却能清楚地看见周遭的一切。他爬起身,发觉自己原来在河边的草原上,这是一条非常宽阔的河,河面足足有上百米宽,河水是墨绿色的,水流很平静,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发现河水在流动,河的对岸似乎同样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韩文予注意到,脚下的小草都是暗黄色,却十分柔软,不像是枯萎的植物,只是看上去没有多少生机。黄色的草原一直延伸到远方,地平线的尽头矗立着一些黑色的巨影,似乎是山脉。这里除了他连半个鬼影都见不着,只有安静,静得让人发悚。
难道这里就是地府?韩文予心里很疑惑,眼前的景象实在是与他想象中的地府相差太远了。
而纪和在哪里?这才是他心里最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他朝无际的原野和大河的对岸大声喊了几声“纪和”,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韩文予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决定沿着河流前行。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手腕上的表停在末日来临的那个时刻,再也不会走动。他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很远的路,然而四周的景色看上去总是差不多,幸好灵魂不会饿也不会累,只是韩文予心里越发没有底,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永无止境地走下去时,天上传来一些声响,韩文予正要抬头一看究竟,就听到头上传来纪和的声音:“文予!”
一匹通体乌黑油亮的骏马停在半空,纪和就骑在马背上。
韩文予惊愕地看着飞马从天而降在他面前落在下,纪和从马背上跳下来,双脚还没站稳,韩文予已经冲上前去一把将他抱住。纪和抵不过韩文予的冲力,双双倒在草地上。韩文予顺势将鬼差压在身下,凝眸细看熟悉的面容,忍不住抚上鬼差苍白的面颊、淡淡的眉毛、笔挺的鼻梁,最后是浅红的唇,就像在摩挲一件心爱的工艺品。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对方的额,这亲昵的举动让纪和有些不习惯,目光转向一旁,不敢直视韩文予炙热的视线。
“我终于可以抱住你了,这不是在做梦!”韩文予边说边将一只手绕到纪和脑后,五指伸入鬼差柔顺的发丝里。接着,他吻上纪和的额头、鼻尖,最后是双唇,这是他跟纪和第一次亲吻,只想用尽各种温柔的技巧,希望能让纪和留下一个甜美的回忆。
纪和的反应很生涩,完全让韩文予占据主导。
吻了好一会儿,韩文予才放开纪和,但依然将他压在身下。纪和向来毫无血色的脸竟染上一片薄薄的绯红。
原来鬼差也会脸红,韩文予心里更加高兴,如此说来,大概鬼差也会有欲望,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在韩文予脑中闪过,他忍不住再吻上纪和。但他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毕竟他们刚见面,还在不知何处的荒山野岭中,他怕让纪和觉得自己是个只会下半身思考的色魔。
结束了第二次热吻,韩文予忽然察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与恋人重逢拥吻,身体不可能没有半点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