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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点头,待南生推了门进来就拱手告辞,到隔壁施针后,又叮嘱道:“这位先生的病最是说不准,因为时间太长了,所以他难免有些神志不清的。”
南生点点头,一板一眼地道:“他已经疯了很久了,再疯久一点也无所谓的。”
元始天尊闻言轻咳一声,又道:“可能会不记得人。”
“没关系。”
“先生不怕他忘了你?”元始天尊好奇道。
“他一定是我的人,不管怎么傻怎么疯都是我的人。”南生说的笃定,元始天尊牙酸了一下,抛出了杀手锏,“最紧要的是,不能同房,尤其是同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说罢,元始天尊拿起破幡,施施然走了,心情大爽。
……
吕抑扬果然是不认识南生了,醒来的时候,南生坐在床边打盹,吕抑扬看着这个男人,他的半边脸被夕阳染的通红,很英俊,总觉得这个场景在哪里见过似的?吕抑扬忍不住伸出手,在南生脸上抹了抹,啧了一下嘴巴,“真嫩。”
一说话,南生就醒了,然后直勾勾地看着他,吕抑扬见南生半天没移目光,就没羞没臊地说:“这位家人,我饿了。”
家人?南生皱了下眉,看来是不认识他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的家人?”南生俯下身子,和吕抑扬脸贴着脸,低声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你的爱人呢?”
吕抑扬侧了下头,笑的一本正经,“不是,我爱人姓徐,是个画家,叫徐再远——”然后如数家珍一般地告诉南生他们相识于何年何月,情浓于何时何分,忘情于何处何地……南生面色陡变,如若三九坚冰,冷冷笑了几声然后扳住吕抑扬的脸,深深吻下去封了他的话,只是吕抑扬不领情,他推开南生,一抹嘴道,“这位先生怎地如此流氓——”
南生淡淡笑着,环住他,“你大概忘记了,你比我更流氓些的。”
吕抑扬侧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那决计不会的,我和徐先生虽然极其情浓,但都未曾越雷池一步。”
南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不废话,你天天跟我越雷池呢,哪有功夫跟他越雷池啊,再说了,你敢跟他越雷池,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吕抑扬闻言不高兴了,嘟着嘴,恨恨地剜了几眼,“你走开,我要回去了。”
“不,想都别想去找那个穷画家。”
于是俩人撕扯着,就在吕抑扬快红眼的时候,就听门外有人如狂风骤雨一般拍着门,“开门,放我进去,我来探吕兄的!”
吕抑扬不由欣喜道:“噢呀,再远来了!”刚高兴着就让南生一把撸翻在床,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忽然觉得周身一燥,后来想想那老头的话,于是忍了忍,把吕抑扬压在床上,轻声威胁着:“再这么高兴,小心我收拾你。”
吕抑扬白他一眼,南生笑了笑,这么厚脸皮才是吕抑扬嘛,于是把吕抑扬锁在了屋里,踢踢踏踏去开门,门外,徐再远笑的跟秋月里盛开的菊花一般,脸都皱在了一起。
“醒了吧?”
“嗯,你怎么知道?”
“那老神仙告诉我点了,让我到点来就行,真神!”说着话徐再远就往里头闯,南生不乐意了,一把把徐再远推出去,“别进来,干嘛呢你!”
徐再远也不高兴了,立着眉:“我告诉你,我还非得进来看着你们!”
“嘁。”南生嗤了一声,正要关门,徐再远不依不饶地把腿伸进门缝,嚷嚷着:“让我进去!”南生一蹙眉,怎么地?还真让老情人见个面?
霎时间,徐再远觉得面门前黑影袭来,砰一声扎扎实实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连带着身体都飞了出去,
月光下,南生寒意凛凛地道:“徐再远,再让我看到你拍我家门,哪只手拍的,我就剁了哪只手。”
徐再远顿觉刀斧加身。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从那老头施针之后,吕抑扬的神经是正常了,平日里也不自称神仙,亦食人间烟火,偶尔也会画画,但更多的时间里是嚷嚷着找徐再远。
于是,南生的眉头也就越皱越深,一定是那老头有些问题,几针下去,自己同吕抑扬的往事倒变成了吕抑扬同徐再远的往事。南生有些恨恨然,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带吕抑扬换个地方,远离了徐再远,慢慢调理,让他想起以前的事来。
一连三日,南生便张罗着出行的事了,两个男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草草打了个皮箱,更多的是整理吕抑扬的画卷,整整齐齐收进柜子里撒了花椒,这才对他说:“我要带你出去一阵子。”
吕抑扬扬眉:“去找再远吗?”
南生的眉毛又拧在了一起,声调却还平,长长地拉了一句:是。
吕抑扬瞬间容姿焕发起来,甚至亟不可待地要出门,南生拉了他一把,道:“这么晚了还去什么去?明天去!”
吕抑扬开开心心地应了,晚上俩人睡在一处,南生忽然转过来,揽住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问:“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我是谁?”
吕抑扬的脑中轰然一声,他是一点都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醒来的那一天,南生就斜靠在他的床前,眉眼拧巴着,面部线条也很生硬,下巴郁郁葱葱的,倒像个小地痞,只是他那么一睁眼,却很温柔,眼神满满的柔情都能溢出来,吕抑扬当即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对南生,只是觉得他生的好看,也总是内疚,所以这些日子,吕抑扬无时无刻都在告诫自己,爱的是徐再远而不是这个男人。
现下南生这么问,吕抑扬便知这种告诫很不成功,他忍不住伸手盖住了南生的眼,“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好吗?太忧伤了。”
南生抓住他的手,从枕头下抽出四指宽的红布轻轻蒙住了他的眼。
“别动,让我抱着你。”
吕抑扬点了点头,像只又冷又饿的猫缩在了南生怀里,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安静了,温暖如春。
翌日,南生带着吕抑扬上路,出了巷口,吕抑扬道:“我有东西放在家里了,你等一等我,我去拿。”
南生点点头,摸了钥匙给他,道:“我在旁边买些你爱吃的糕点,你一个人不要乱走。”
吕抑扬应了一声,南生就急忙到旁边的小铺子去买糕点,出来后站在巷口看进去,巷子里静悄悄的,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隐隐发着白,一条黑色的大狗动也不动的窝在门前,睡得香甜。
只是……吕抑扬没有出来,南生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都不见他出来,进去一瞧,门锁的紧紧的,没有开过的痕迹,南生手中的糕点一下落了地,然后看看对面,也落了锁,拍了许久都没人应。
巷子口久等的车夫跟进来,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先生,还走吗?”
南生摇了摇头,猛不防喷了一口血在徐再远的院门上,吓得车夫夺路而逃,南生冷笑了一声擦干嘴边的血迹,神情极其惨烈。
徐再远,你以为你带他跑的掉?
却不知,徐再远真的就这么跑掉了。
……
秋末,藏香堂做完了这年的最后一次画展后,南生就计划着出去收画了,尽管老板出行,伙计们也依旧有条不紊,说来无他,自两年前从外地回来,南生在店里的时间是屈指可数。
两年前,南生回到了上海,整个人又黑又瘦,枯槁如死木。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初同他一起走的吕抑扬悄然无声地从画坛失踪了,渐渐传出小道消息说,吕抑扬卷了南生的钱同徐再远远走高飞。但真相是怎么样的,谁也不敢问。
“这次是去哪里?”苍石问。
“打算去一趟广西。”
“这么远?”
“嗯。”
苍石叹了口气,说到底他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南生,自己的徒儿拐走了吕抑扬,令他伤心数年,可这吕抑扬若不是真心跟徐再远走,这三四年,怎么也该找来了才是,只怕是……苍石不敢想下去。
“人找人,找死人啊!若他有心,自会来寻你的……”
南生摇摇头,“他那个人迷糊,又不记得我是谁了,自然是我去寻他。”
“他都已经不记得你,你又何苦来?”
“总是会想起来,你不必劝我。”南生淡淡地道,苍石顿时没了言语,只得叮嘱他路上小心。
月末,南生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广西是李宗仁的地盘,去之前南易用就打了一封电话电报过去,是以南生一到地方上,先是应酬了一番,听闻是来收画的,地方长官派了个副官替他引见,不到半月,广西有名的画家全部见了一遍,连吕抑扬一根头发都没找到。
副官有些诧异,这位南公子到底是不是来收画的?看了半月连一张都没有入手,便试探地问:“先生可是都不合眼?”
“嗯。”
副官哦了一声,沉思许久说,“月亮山住着一位南斗先生——”
南生闻言扬眉,“等下,他叫什么?”
“南斗先生。”
“你接着说。”
“据说这位先生的画画得很不错,但是很少出售,司令辗转多方也只得一副而已,他卖画只做温饱用。”
“他是什么时候到广西的?”
“那不太清楚,不过出名也就这一两年的事。”
“带我去看看。”
“好,先生待我去打听下住处,明日再启程。”
“有劳。”
这南斗,必然是吕抑扬,南生笃定地想,也只有这人才这么任性,视名利若粪土。
吕抑扬住在山间,用竹子建了一院屋子,因为时间久了,被雨水冲刷成了乌木色,斑驳不堪。
南斗推开门,基本上可以称的上是家徒四壁,一张宽大的木板床,一张作画的桌子,椅子上搭着一件衫子,南生入手看了看,还是从北平离开时穿着的,不过已经打了几个补丁。
南斗握着衫子的手紧了紧,跟着人千里迢迢私奔就是为了过这样的日子?
“看来今日人不在,不然我先陪着南先生回去,然后下次再来?”
南生摇摇头,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过三日你再来接我们。”
“我们?”副官奇道。
“嗯,是的,是我们。”南生斩钉截铁地道。
副官察言观色不再多说,告别之后便匆匆离去,南生拉了把竹椅,一脸肃然地坐在大门正中,一副仇人上门的架势。
待得等了一天后,天色全黑,这才隐隐约约看到有两个火把缓缓移动而来,南生心中一紧,一条腿不断地抖着,心里却是恨恨,一处真恨,一处假恨,恨徐再远偷偷摸摸地拐走了吕抑扬,恨得要扒了他一层皮,又恨吕抑扬傻了吧唧就跟着徐再远跑了,恨得要将他抱在怀里揉碎了,看他再哪里逃。
这么想着,两人就走近了,都带着斗笠,当前一人瘦的不像话,一双眼在火把下泛着精光。
南生冷笑一声:“出息了你还?画家不当了,当农夫?”
走在吕抑扬身后的徐再远闻言不禁手中的锄头一下落了地,他默默看着南生,忽然发起狂来,仰天长笑着,南生不为所动地瞧着,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掀掉了吕抑扬的斗笠,扳住他的脸问:“知道我是谁么?”
吕抑扬不乐意地咧了下嘴,道:“疼!”
忽然之间,南生热泪盈眶。
“真让我没想到,竟然还敢跟人跑了。”南生说着就把吕抑扬揽在了怀里,轻声道:“我疯了一样想你,不管你认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