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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兽-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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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的。」他所有的医药知识全是自藏冬给的书上习来的,就不知是否真能对喜乐有所帮助。

藏冬嘉许地拍拍他,「做得不错。」还好换药换得早,不然再让她继续服先前的药,等於是让她继续服毒。

胸膛裏的那颗心跳得剧烈,气息也翻涌得有些不受制。

嘲风紧咬著牙关,换作是他时,他会很乐於听见这类的夸赞,但现下他什么也不想听,他只想去揪出那个有心要害喜乐的人,顺道把爷爷的帐也一并算一算。

「嘲风。」藏冬一把拉住想往外走的他,「有没有人教过你,在作任何决定前,要三思?」

他将嘴一撇,「没有。」他现在只想去找人算帐。

藏冬光是看他那双炯利的眼,就知道他现下心裏在想些什么,但为了他著想,即使是身为不该插手的旁观著,还是先提点他一些才好。

「人这种东西,不好吃。」藏冬按著他的肩头,意喻深远地道,「所以你能别吃,就别吃。」

嘲风气息猛然一窒,抬首看向他那似深潭清映的黑眸。

「吃了……会後悔吗?」他问得很犹豫,在问时,脑海裏冉冉浮现的是喜乐信赖他的笑脸,藏冬揉揉他的发,「会。」这种蠢事,他一人做过就好了,这只兽不需也跟著他蠢一回。

虽说这份心情是那般地难以掩抑,但藏冬的眼却像两幅明镜,让他在其中看见了自己。他沉默了许久,再回首看了看躺在裏头的喜乐,决定开始学习他来人间後头一回学到的忍耐这一门课。

「我明白了。」

温文儒雅的胡思遥,两眼带著笑,满意地看著久候多日的贵客终於上门。

先是将一铺病患都请出去,也请胡思遥赶走铺裏夥计的嘲风,在关上药铺的大门後,转过身来面对他。

「你是代喜乐来拿药的?」见裏裏外外的人都让他清走了後,胡思遥倚在柜台边淡淡地问。

「不,我来警告你的。」特意找上门来的嘲风可没有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一脸讶色,「警告我什么?」

「离她远一点。」嘲风当下褪去了在外人面前扮出来的伪笑,丝毫不掩脸面上的凶意。「最好,别再让我见到你。」

「她病得如何了?」胡思遥没听见似地,也不当一回事,只是关心地问起久未来此的喜乐病况如何。

嘲风得意地扬高下颔,「就快好了。」

怎么可能?

笑意僵在胡思遥的睑上,面色当下变得阴晴不定。

依他的推算,喜乐应是步入最後病发的阶段,不久於人世才是,怎没等到她病故的消息,却换来她即将痊愈的怪闻?他默然地将视线调回嘲风的身上,在心底臆测著,一手打断阻碍了他好事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陌生客?自这家伙头一回出现在铺子裏时,他就已经对这人的态度很起疑了,而他也曾担心过,这人出现在喜乐的身边会为他正在进行之事带来什么变数。

「你是什么人?」心中推算了八成後,胡思遥直接把矛头指向他。

「嘲风。」他爱理不理的,目光在铺内四处游移,报上自己的名号後,怱地伸手朝空探出一掌,像是捉住了什么。

惊见所豢养的贪鬼被他所捉,胡思遥低沉地哑著嗓问:「你在做什么?」这些年来人人不知贪鬼的存在,而他,竟看得见?

「吃点心。」嘲风懒懒答来,慢条斯理地张开了嘴,一把将手中拎著的贪鬼吞噬下腹。

「你……」万没料到他竟如此做的胡思遥,惊骇之余,瞪大了眼瞧著他。

嘲风舔舔嘴角,意犹未尽地环顾四周一会,再次动手捉来数只躲藏在柜台下的贪鬼,动作快速地将他们吞下腹後,他按了按颈间,双眼焕出不寻常的亮彩,紧接著正式搜捕起一室的贪鬼,在忙於亡命的贪鬼们急急想逃出铺外时,他震声一吼,趁来不及避开被震晕的贪鬼孱弱地倚著门想挣扎逃生时,伸出利爪一一捏碎他们的颈骨。

「你到底是谁?」来不及去救,也无法去救他们的胡思遥,双眼忿忿的,紧握著拳隐忍不发。

「负责守卫喜乐的嘲风兽。」他打了个响嗝。「少了贪鬼为你炼药,很不方便吧?」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不过口味实在是有点不合。

胡思遥两眼直瞪著他,「你想如何?」

嘲风露齿一笑,飞快地欺身上前,一把自他怀裏搜出他能招来这么多贪鬼的的驱鬼咒。

「还我!」眼前一花的他,按著胸口发现东西被抢後,急忙上前想将它拿回来。

嘲风扬高了手中之物,「还你可以,你先答我几个问题。」

胡思遥掂量了一下彼此之间的体型与优势,极力地掩下冲动,捺著性子等著他道出目的。

「为何要拿喜乐来试药?」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点。

据灶君的情报指出,胡思遥先将人们喂食以药,待人们撑不住猛烈的药性一一病死後,再利用贪鬼之力自死者身上取血淬出珍贵的血药,只是嘲风不明白,喜乐是如此的敬爱他,他怎能对喜乐下手?

没料到自己的意图竟会遭人揭穿,胡思遥在怔愕之余,明白了自己无法在他面前隐瞒什么。

他耸耸肩,「她是我养出来的药人。」

「她是人。」

「她不过是个乞儿罢了。」胡思遥笑了笑,「日日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乞儿这么多,少了她一个,有谁会去在意?何况,她本就是处於社会边缘的人,除了我外,相信也不会有人在乎。」

会特意挑捡乞儿来试药养药,自足有他的缘由,他不用寻常人等,是因人各有所用,但乞民这类等却不同,他们不过是蠹虫,每日在大街上来去流离,鲜少人会去在意他们的去留,当然也不会因少了几名乞儿感到疑虑。

虽说对当今社会毫无贡献的乞儿,要多少,就有多少,但在大街上的乞儿,大都不是老的就是病的,乞儿中,甚少像喜乐这般年轻又健康,因此他格外细心地养著喜乐,自小到大小心地喂以亲手所制之药,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自喜乐身上提炼出更纯粹、更能治愈百疾的血药。

暗涛在嘲风的眼中起伏,他难以置信地瞧著胡思遥脸上那份视为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在乎。」枉费喜乐将他置在心中一个特别的位置上,没想到,喜乐在他心中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不过是他贮以珍药的器具。

「你可以来我这。」胡思遥朝他伸出邀请的一掌,「我可保你不愁三餐,也不需为了生计奔波,更不需沦落到街头要饭。」

嘲风挑了挑眉,「你想用我的血?」失去了喜乐後,把目标转移至他的身上来?

难掩兴奋的胡思遥,双目泛著精光。

「我一见你,便知你不是池中物,你可以更有作为的。」相较於喜乐只是个脆弱的血肉之躯,嘲风便显得不同,非但年轻力壮,那副不属於凡尘的躯体,更是他所梦寐以求之物。

嘲风看透了他的作法,「例如用我本身来为你养药?」

他不以为然地面对他暗藏的愤焰,「别对我这么充满敌意,说到底,我不过只是想为天下苍生请命。」

嘲风紧锁著眉心,对他自认任重道远,将职责往自己身上揽的德行相当憎厌。

「谁要你扮伟大来著?」一个对人间负责过头的轩辕岳就已经够了,想不到这裏还有个比轩辕岳更自以为是的人存在,这么爱承担负责,他们怎都不出家渡化世人算了?

他犹在絮絮叨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世人目光浅薄,不知唯有牺牲才能造就荣业,我这么做,无非是想破旧立新,为他人所不敢为,好给天下病苦的百姓一个新的机会。」

「灶君。」愈听愈厌的嘲风失了耐心,扬手朝身後一招,「东西在哪?」

下一刻即闪身出现在门边的灶君,应他所唤地来到铺内,四下探看了一会,走至柜台後,伸手指向柜内一角搁放在高脚椅座上的大缸。

他打了个呵欠,「全都在那裏头了。」

那日奉了嘲风之命,便开始明查暗访的灶君,今日能通风报讯,说实在的,那份功劳全都是因另一名住在这的灶君搬家的缘故。

都因胡思遥用人养乐试药,暗地裏将岁岁年年下来,那些用药身亡的乞儿的尸骨都埋藏在灶炉底下,搞得住在这间铺子裏的灶君受不了地迁出此地,跑去与住在隔邻的他共挤—灶,在追问之下才把这内幕给抖落出来。

眼见自己的心血被挖掘出,胡思遥面色随即一变,急急闪身来到缸前护卫著。

嘲风难以置信地看著这么大一缸药,他不禁要怀疑,这缸血药,究竟得用多少人的血才能凝成这般规模。

「你到底用了多少乞儿来炼药?」除了庙爷爷外,这些年来,大街上的乞民们,到底有多少人因信任胡思遥而奉送出了性命?

胡思遥但笑不语,没想到却因此惹恼了愤火暗积的嘲风。

「为什么连庙爷爷你也要牺牲?」嘲风上前一把揪紧他的衣领,怎么也无法忘怀庙爷爷死前那副被药折腾得形销骨立的模样。

他不隐瞒,「正因他年纪大了,死於病故,更不会有人起疑……」

犹未把下文说完,盛怒的嘲风,已将指尖深深掐按进他的颈间。

灶君捏了一把冷汗,「嘲风,不行……」难道他忘了藏冬所说的话了吗?

「我是为救人。」不把他看在眼裏的胡思遥,自始至终,皆认为自己为之有理,出发点更是没有错。

他震声大吼:「这是杀人!」

「想想看,他们的血可救千万人,这是为苍生牺牲。」胡思遥非但不思半点己过,反倒泱泱滔滔地为自己脱罪并说服起他来。「况且我用他们的血来救世,分文不取,单纯只为造福百姓,即便我有杀人之罪,也无可厚非。」

冠冕堂皇。

说得再怎么动听,仍是罪,仍是贪。嘲风忿忿地放开他,看他翘目抬高了下颔,一脸的清高,可说到底,他不也只是贪个救人无数的神医之名?

他这只兽,虽不懂人间的道德如何衡量,但他却懂贪婪和人心,以往在檐上,常听人们祈求,听多了,他多多少少也看得出人性最深处的那面阴暗处,来到人间见过了胡思遥後,他更是觉得人类贪婪。

胡思遥想救千万世人的本心是没错,但他错在随便决定他人的命运,擅自为他人做主,他不该自以为是操纵命运之神,不该任指尖一点,就随意决定他人性命的长短,而他最不该的是,以为用牺牲就可以换来他人的生命。就像神界的众神一样,也不该认为让他这只嘲风兽失去了自由,就能够藉此换来永远的太平,他不是工具,他有感情,他有生命,这世上没有人能够跨越界限来拨弄他的命运。

眼下为了喜乐,他并不打算揭发这些事,因他不想让喜乐因此而伤心,或是让她为了爷爷自责,但,这不代表他允许这种以命换命的情事可以继续存在。

他加重了手劲,「是谁教你招来贪鬼的?」

胡思遥神色一凛,闭口下语。

「说!」锐利的指爪将他的颈间划出数道血痕。

他受疼地皱眉,「是国师……」

嘲风讶异地张大眼,「皇甫迟?」原来处在背後指点他做出这种事的,竟是高高在上的皇甫迟。

「他要我救世人。」提及坚信不已的恩人,胡思遥眼中的信念没有半分动摇。

十多年前,在他初掌家业时,对於铺裏永远也治不完的病患,再怎么努力也平息不了的病症,让他这名曾满怀救人济世的大夫失去了理想与动力,他曾想放弃满腔的热情,也想将病人脸上永远看不完的愁容抛诸脑後,但自身为国师的皇甫迟出巡那一日见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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