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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打定主意,眸里便添了杀气,姜蝶冷冷道:“你的铁哥已经到了黄泉,你要他怎么救你?”
“你胡说!”在她心里,应铁衣的存在便如神煓一般,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强,他怎么可能会死?
“我胡说吗?”姜蝶媚眼往后一瞟。“你说,我说的是真是假?”
“小蝶——”陆逵痛苦地看了裘娃儿一眼,才转过头对着姜蝶道:“够了。”
“你胡说……”娃儿苍白的脸倒退一步。“胡说!”
她不会看错陆逵眼中的内疚,不会看错他眼中的惭愧与可怜。“不可能……”她无力地摊坐在地。“不可能的。”
望着这样裘娃儿,姜蝶心中竟浮起一丝病态的快感。“乖娃儿,你别难过,应铁衣死了又如何呢?再找个别人也就是了,像你这样的人儿,全天下不知有多少男人会争着疼你、宠你,何必非要应铁衣呢?”
这是拿她从前说过的话堵她了。
“姜蝶呀姜蝶,”一旁的孙峻突然开口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办法喜欢你吗?就是你在做事情上,实在太狠。”
“住口!”姜蝶尖喝。
“你才住口!”娃儿颠颠倒倒地站起。“是谁杀?你们使了什么奸诈计谋害他?否则凭你们小小蝎子门,怎可能伤得了他?”
“什么计谋?不过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见她双眼燃起希望,姜蝶再往她伤口狠狠踩上一脚。“放心,刀上的毒是我蝎子门的镇门之宝,这世上,没人解得开。”
娃儿双手紧握成拳,一双眼恶狠狠地瞪向她,那牙紧咬着下唇,咬的血沿着嘴角流下,她仍是无所觉。
“娃儿,”陆逵不忍地开口。“你别这样——”
“我这一辈子从来恨过人,”她的声音变得喑哑难听。“可现在,我终于知道这味儿是什么了……”
“阿叔,”她转为喃喃。“你等着,娃儿一定亲手替你报仇,就算要穷尽这一世。之后,”她声音变得更为细微。“我再去陪你,阿叔,你等我……”
“姑娘!”见她的身于毫无预警的一软,孙峻忙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她。“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呀。”
娃儿张开眼。“都是你!”她突地发难。“都是你害的!”
孙峻还来不及开口,娃儿又气势一变,珍珠似的泪一串串地落下。“不,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多管闲事,不趟这浑水,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能哭,”她抓起袖于胡乱抹了抹泪。“我不能哭——”那个会安慰她的人已经不在了。“不能……”眼泪冒得更凶。“阿叔!”终于控制不住地喊出声。“阿叔,你回来,你回来呀!”
“做什么喊的那么大声?我不就在这吗?”那声音低哑,像也含着泪。
娃儿整个人僵住了。“阿叔?”她声者仍带着哽咽。“阿叔?”她抬起了头。
那站在门口的男子的确是——
“阿叔!”娃儿猛地扑向前,却被囚笼给挡着,她死命地朝前伸着手。“阿叔,你真的没死?”
“我就知道你没死,”她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了。“我就知道他们骗人,”完全忘了自己方才的狼狈样,她眼眶含着泪,可唇畔的笑却宛如太阳。“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笨娃儿,我怎么可能死?”应铁衣低哑地说。“我死了,留你一个人孤孤独独在世上,要是让人欺负了怎么办?”
“呜……”有人疼,那泪就更流个不停了。“就是有人趁你不在欺负我,还骗我说你死了——”一想到这,她就背脊发冷。
看着她那双圆眼里的慌乱,应铁衣心都拧疼了。“乖娃儿,”他哄道:“我不是回来了吗?别哭,别哭呵。”
“不可能,你不可能在这,我明明看到那把刀刺进了你的腰腹。”姜蝶不敢置信。“除非——”她头往右一转。“陆逵!”
陆逵尚惊吓地说不出话来呢。
“你别怪错了人,”应铁衣微扬起唇,只是那唇上的笑毫无一丝温度。“我早说过陆逵制不住我。”
“这是怎么回事?”陆逵眸中带着畏怯。“你究竟是人是鬼?”
“娃儿,人家问我是人是鬼呢,你怎么说?”应铁衣半垂着睫道。
“我才不管你是人是鬼,你是鬼,我也跟着你下黄泉去!”娃儿扬起头,语气倔强地说。
这次唇上的笑就是真的了,应铁衣自怀中掏出个红丝绳钩着的东西,对着陆逵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陆逵定眼一瞧。“异蛇角?”他惊叫。
“呀!”娃儿也发出了声响,只是其中的意义完全不同。“我居然忘了——”
应铁衣眸中含笑,他斜睨向娃儿,轻声道:“若是没有这东西,我早完了。”
这是那夜娃儿交给应铁衣的订情之物,只是原本乳白的球体,如今已染成紫黑。
“有一种天下至毒的蛇,在活了千年后会长出角来,那角千年后会自行脱落,得此物可解百毒。姜蝶,你身为蝎子门的蝶衣圣女,不会不知道此事吧?”应铁农将那珠子晃了一晃,又收回怀中。
“但陆逵已点了你穴道,还有那一刀——”
“我只能说,你太小看我了。”除了脸色较苍白些外,实在看不出他与平常有何不同。
“蝎子门众听令——”知道免不了一场大战,姜蝶忙伸手去拉场上的暗铃。
“算了,”陆逵按住她的手。“没用的。”
“陆逵——”
没理会她,陆逵对着应铁衣道:“要是我没猜错,门外大概没剩一个活口。”
应铁衣叹道:“你很了解我。”
“不可能!”姜蝶睁大双眼慌乱地看着陆逵。“不可能的,我们连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当年我们一在挑了鞑子湖三帮二十四舵,也没让他们发出一点声音来。”陆逵的声音带着回忆。
“你还记得。”应铁衣语会谈谈。
“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日子了。”陆逵双眼带着悲伤,右手则抚上了刀柄。“答应我你不会为难她。”
应铁衣沉默许久后,才点了点头。“你该知道,若不是因为娃儿没事,我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知道。”他拔了刀。
应铁衣亦将银剑握在手中。
“等等,”姜蝶冲到两人间。“这事一点意义都没有。陆逵,你不懂吗?”她双眼含泪。“蝎子门毁了,孙峻宁死也不愿和我在一起,如果连你都走了,我身边就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那么,我还活着做什么呢?”
她走近他,如泣如诉。“你保全这样的我做什么?这样的我,活了比死了还不如。”
“你可以到你爹身边去。”陆逵不看她。
“你明知道我恨他,我只能求他一次,要我天天见到他,我宁愿死。”她又转向应铁衣。“一切的责任都在我,你要杀他,不如连我也一块杀。”
“这并不是做不到的事。”应铁衣冷道。
“应铁衣,你答应我的——”
“陆逵——”
“好吵唷!”娃儿突然噘着嘴娇声道。
“怎么了?”应铁衣望向她,眸中带着笑意。
娃儿摆出一副无知任性的大小姐派头。“这些人好吵、好烦。好笨、好无聊,要看他们唱戏,我还不如到戏园子里去。”
“裘娃儿!”两人眼中含怒。
“我说错了吗?”娃儿两手背在身后,在回笼里迈着步道:“人家说要杀你们了吗?你们干嘛迫不及待地把命送上?”
姜蝶与陆逵对看一眼。
应铁衣双手环胸,看她玩什么把戏。
“你们有什么好杀的?”娃儿看向姜蝶。“枉我还叫你一声蝶姐姐呢!你根本是个糊涂女人,糊里糊涂就喜欢上孙峻这家伙,别说他连我阿叔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我看连陆叔——”她咳了咳。“连陆逵都比他好!”
“这方面糊涂也就算了,”她继续道:“你连自己要恨、要杀的人都会搞错?天下还有比你更糟糕的人吗?杀你这样的人做啥?平白脏了晨雩谷主的宝剑!”
晨雩谷主那挖过蚯蚓的宝剑吗?应铁衣站在一旁默默地想着。
“你也是!”她把箭头转向陆逵。“恋着一个女人这么多年,还为她背叛自己最好的朋友,结果却什么也没得到,连要替她死,人家都不愿,你知不知羞啊?”娃儿连珠炮似的说。“杀你这样的人,岂不让晨雩谷主受天下人耻笑?”
话说完,她谄媚地看向应铁衣。“应大谷主,你说我说的对吗?”
“话都让你给说了,你要我说什么?”应铁衣垂着睫道。
“听到没?你们还不快走,留在这做啥?”裘娃儿对着两人直挥手。
“我让他们走了吗?”应铁衣冷冷道。
娃儿咬了咬后。“铁——”她顿了下。“铁哥,你让他们走吧。”一句话说完,小脸已经胀得通红。
应铁衣人一僵,长睫扬起,一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她,像是被那声低唤给撼动了心神。
“你们走吧。”良久,他才开口。
陆逵呆站了半晌后,忙一拱手,带着姜蝶转身——
“等等,钥匙。”应铁衣平静道。
让陆逵拉着走,姜蝶只来得及由怀里掏出东西朝他丢去。
接住钥匙,应铁衣慢慢朝裘娃儿踱去。
“你很懂的骂人嘛,”应铁衣抬手就是一个爆栗。“知不知道最该骂的就是你!”
“哎哟!”娃儿双手护头。“我知道啦。要不是我多管闲事,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可如果不是我多管闲事,我们、我们——”或许永远也不会在一起……
应铁衣怎会不懂,他轻轻一叹后道:“你不是说他们欺负你吗?怎么反而放了他们?”
娃儿一手抓着栏杆,一手在栏杆上画着。“当他们说你死了的时候,我心里是很恨他们的,恨的愿意付出一切,只求能杀了他们两个替你报仇,于是我突然明白,如果我站在那两人的立场,或许会做出比他们更痴更傻的事也说不定……”
“然后,”她走得离他更近,近得人都快贴着囚笼。“我又担心你的伤,我不想你受了伤还强动手,要是有个万———”
应铁衣亦贴靠着囚笼,近得低下头两个人的发丝都会依附在一块,他低声安抚道:“我没事,腰腹上那一刀,陆逵终究是留了情的,只要休养几日就好。”
“我还担心。”她声音很小,教应铁衣几乎要把耳朵贴在她嘴边。“你杀的人太多,奶奶说过,菩萨会把这帐记得,等时候到了便跟你慢慢算,我不想菩萨跟你算帐,我想你活得好好的……”
“傻娃儿……”他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头。
娃儿闭着眼,眼泪差点便掉了下来,一刻钟前,她还以为再也不能感受到这手掌的温暖,幸好、幸好——
她抬起头,含着泪笑道:“这事总算解决了,我们终于能到湘城,姐姐在那怕等得急了呢。”
“就怕她见了我们,反而要吓晕了。”应铁衣低笑着,双眼望着两人交握的手。
“还有奶奶,”娃儿红着脸。“我们得先给她捎信去。”
应钱衣点了点头,见娃儿还有些扭捏的样,他不知怎的突然开口道:“娃儿,你刚才叫我什么呢?”
“我……”她低下头,颊生榴火。“铁、铁哥——”
“再叫一次。”他的手托住了她的颊。轻轻将她的头抬起。
“铁——”
他的唇落下,隔着铁柱吻住了她。
他轻轻地吻着,怕弄疼了她唇上的伤口,这吻很甜,就算有着淡淡的血腥味,仍是甜得让人不想离开。
良久,她喘不过气地挣扎起来,应铁衣才不舍地放开她。
鼻上有着微汗,她的手无力地地在他掌中。“好、好热……”
“伤口疼吗?”他的声音也有些微喘。
“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