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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能说?”裘娃儿偏着头疑惑地看他。“你师父的剑法叫破浪剑法,我不小心记成了破烂,这是我的错,可你也不需发这么大的脾气呀,也不过是记错了一套剑法的名字,我背错了整部毒经时,奶奶也不过罚我抄书,她可没像你一样拿剑砍人。”
她的态度愈是天真,青衣人便愈觉她满口讥讽。“师叔祖,你瞧她——”
裘娃儿突然嘻嘻一笑,学着他的模样道:“师叔祖,你瞧他——”学了一半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捂着嘴,她笑不可抑地说:“你这样子看来好像跟人告状的小娃娃。”
“你欺人太甚!”青衣人身子一起,如箭般的朝树上的裘娃儿刺去。
“邢三,不可莽撞。”锡魔喝道。
老人的声音方落,一团水蓝影子已经旋向空中,青与蓝在空中交会,“叮”地一声,青影跌回锡魔老人身侧,蓝影则旋向树间,环着淡黄色的影儿落回地面。
老人止住青衣人朝后跌的势子,看着他手中的断剑,平和的脸不禁微现怒气。“两位真是找麻烦来着?”
应铁农松开环着裘娃儿腰间的手,语气淡然地说:“老先生不记得我了?”
老人白眉皱起,黑瞳紧盯着应铁衣,看他那宛如冰铸似的俊美五官,看他淡漠如夜湖的眼,记忆里似乎慢慢浮起一个模糊的影。
“应寒?”他惊讶道。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对,这人比应寒年轻多了——再说,应寒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这,但那骨子里让人想发火的冷傲,却是一模一样。
“那是家父。”应铁衣淡淡地口道。
“我想起来了,”锡魔老人摸着胡子。“好几年前你和你父亲一起来过绿庄。”他的眼神因回忆而朦胧。“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过不了几年,就接到他因病去世的消自……”
甩去心底的惆怅,锡魔老人含笑道:“想不到几年不见,你的武功精进如此,应寒若有灵,在九泉之下也该觉得安慰了。”
应铁衣的薄唇礼貌地微微一扬,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反应。
原以为师叔祖要替他们讨回公道,怎么知道两方却是旧识,青衣人心有不甘地开口:“师叔祖,这人是——”
锡魔老人微笑道:“你们师父一定记得他,十年前他们交过手。”他突然吟道:“晨雩的剑、武扬的刀、蝎子的毒、华陀的手,你们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吧?”
青衣人怎会不知?晨雩谷、武扬院、蝎子门、华陀居,这乃是武林中四个行事神秘的组织,眼前这冷漠高傲的男子,莫非就隶属于这四个组织之一?
“败在晨雩谷主手下,应该不算是太丢脸的事才对。锡魔老人笑道。
“晨雩谷主?”就凭这个年轻人?
“想试试吗?”应铁衣淡淡道,他可没忘记青衣人方才朝裘娃儿刺去的杀招。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唯一处在状况外的裘娃儿,张着那双圆圆的眼瞧着应铁衣腰间的银剑。“老爷爷,”她突然小声地问锡魔老人:“晨雩的剑很有名吗?”
青衣人与应铁衣虽然双眼对视着,却也忍不住拉长耳朵听那一老一小的对话。
锡魔老人的注意力全在防止眼前可能发生的争斗上,他不太专心地点点头后口道:“当然。”
“阿叔怎么没跟我说呢?”她喃道。“我要知道,就不会拿那把剑去挖蚯蚓了……”
空气在刹那间冻结,除了裘娃儿外,每个人都在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你拿我的剑去挖蚯蚓?”应铁衣转过头看她,平缓的嗓音危险地扬高。
“呃……”裘娃儿为时已晚地捂住自己的嘴,长长的睫毛不安地眨着。
“你——”
“对不起啦!”裘娃儿躲到锡魔老人身后,哀声求饶道:“人家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我以为那只是一把寻常兵刃——”
“就跟你以为佛天回命露只是普通糖水一样?”他开始折起衣袖。
“佛天回命露?”青衣人惊叫。“那可是足以起死回生的圣药——”
“有这么厉害吗?我连喝了两瓶也不见它有什么功效……”裘娃儿喃喃。
“那是因为你还没死。应铁衣冷冷道。
“我也还不想死啊。”看着应铁衣边挽着衣袖边走向她的模样,裘娃儿急拉着锡魔老人道:“老爷爷,你救救我——”
与应铁衣那双写满决心的眸子相触,锡魔老人识相地让到一边。“小姑娘,我是心有余力而不足啊。”
“老——”声音嘎然而止,随后响起的尖叫惊飞了满林子的归鸟。
“呜……呜呜……”
绿庄里,锡魔老人与应铁衣等人坐在会客大厅,硬是忽视耳边的杂音,锡魔老人对着应铁衣道:“不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是?”
“呜……呜……呜……”
“原是为了找人。”应铁衣像完全没听到扰人的魔音,低头轻啜口茶。
“呜……”
“找——”锡魔老人的眼无法控制地朝旁边飘去。“找谁呢?”
“呜……呜——咳——”
“老先生的徒弟里可有一个姓孙的?”应铁衣打定主意不理她。
“咳、咳——呜……”
“孙——”老人的注意力全在旁边揉着眼哭泣的娃儿身上,瞧她像被呛着了似的咳了几声,咳完哽咽地抽抽鼻子后又开始哭,心里虽然觉得怜惜,可不知怎的又觉得有些好笑。
“呜——”魔音持续不断。
应铁衣叹口气,终于忍不住转头道:“你还没哭够吗?”
小小的头摇着,黑溜溜的长发也跟着飞,裘娃儿一手揉着眼,一手抚着臀,红红的唇发出嘤嘤的哭泣。
“过来。”应铁衣投降似的说。
她头低着,小小的肩一耸一耸,粉裙下的脚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往应铁衣那挪移。
瞧她这模样,心里有再大的气也都消了,应铁衣拉下她揉着眼的手,用自己的袖子去擦她满脸的鼻涕眼泪。
“别哭啦。”他哄道。
“人家、人家说了不是故意的嘛!”裘娃儿像有满腹委屈似的。“而且我有把剑洗干净呀……”
想到父亲传下的银剑,被这妮子当用脏的刀铲冲洗的模样,应铁衣忍不住闭了闭眼。“问题不在这。”
“那问题在哪?”她拿一双被泪水洗得又圆又亮的眼看他。
“问题在你不该拿我的剑去玩。”看她那双似兔子似的眼,应铁衣也不忍再说些什么,替她把微乱的发拨到耳后,他指了指身旁的椅子道:“坐下吧,你不是想知道孙家少爷的事吗?”
裘娃儿听话地在椅上坐下,刚换过应铁衣几个巴掌的臀部还有些生疼,她扮了个鬼脸,悄悄挪了挪身子。
应铁衣递了茶给她,看她两手捧着茶,呼呼吹着热气的可爱模样,一向冷淡的面容也不禁添了暖意。
锡魔老人将一切收入眼底,他望着裘娃儿,心里正估算着她的身份,应铁衣却像看透他心思似的开口问道:“老先生还记得我师兄吗?”
“裘桑?”老人想起应寒的大弟子。
“娃儿是我大师兄的孩子。”
“原来如此。”锡魔老人笑了。“我还想是哪家姑娘可以让你破格相待,原来——”他望向裘娃儿。“裘桑也该觉得安慰了,你待她,实在比亲生女儿还疼。”
应铁衣几不可觉地一颤。
“娃儿,”老人摸摸裘娃儿的头。“你以后可得好好孝顺阿叔呢。”
娃儿乖巧地笑着,大力地点着头。“嗯。”
应铁衣心一紧,只觉满嘴都是苦涩滋味。
“对了,”锡魔老人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道:“方才你说要找——”
“孙家少爷。”裘娃儿迫不及待地开口。“老爷爷,孙家的少爷是不是在你这儿习武啊?”
“孙——”锡魔老人脸色微变。“你们要找孙峻?”
“他手中是不是有个翠玉耳环?”应铁农问道。
“是这么大的一颗玉珠,”裘娃儿在一旁比划着。“上面雕着梅花,里头还悬着颗红玉。”
“是孙峻。”老人点点头。“那耳环是他订亲的信物。”
“这就没错了。”裘娃儿兴奋不已。“老爷爷,可不可以请他出来呢?我们有话要跟他说。”
“孙峻他——”锡魔困难地说:“失踪了。”
“失踪?”裘娃儿惊讶地低喊,应铁衣亦询问似的望向锡魔老人。
“两个月前,我让孙峻送封信到嵩山,信是到了,他却从此不见踪影,虽然派了许多人去寻找,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一脸忧心地说。
“这可怎么办才好?”裘娃儿咬着唇轻喃。
答应了孙伯伯要将孙家少爷带回,怎么知道人却失踪了,那么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要怎么样才能找回孙少爷呢?
她不自觉地看向应铁衣,小手也轻轻拉向他衣袖。
心里有一部分是想撒手不管的,然而她那双央求的眼却让他没法这么做,他闭了闭眼,转头对着锡魔老人道:“孙峻大约是在哪一带失踪的?”
锡魔老人一愣。“你们要去找他吗?”他顿了下后才道:“难天已发出寻人今,你们与其到嵩山去,不如留下来,或许不久就会有消息。”
注意到锡魔老人言词反覆,应铁衣垂下睫,薄唇带着抹淡淡的笑。“那么我们就留下来。”
“阿叔!”裘娃儿扯着他衣袖,她一向没啥耐性,要她留在这干等,她宁愿到嵩山去。
“到嵩山又是一段长路,要是我们人在途中,孙峻回来了,那岂不麻烦?”
想想也是,裘娃儿乖乖闭上嘴。
“那么我们就此告辞,若有孙峻的消息,烦请老先生送个讯到城里的宝来客栈——”
“不、不、不。”锡魔老人拉住他。“哪有让你们住客栈的道理,你们就住在绿庄吧,也好让老朽尽尽地主之谊。”
应铁衣拱拱手,恰好掩住眼里一抹嘲讽。“那就叨扰了。”
裘娃儿不解地望着应铁衣,这实在不像阿叔会做的事。
迎上她的视线,应铁衣微微笑道:“在绿庄有很多人会陪你玩,想来会比住在客栈来得有趣才是。”
“是呀,”锡魔老人接口道:“荆城好玩的地方很多,待你们安顿好后,我再让人带你们好好游赏一番。”
“先谢谢老先生了。”
“哪里。”
看着像处得和乐融融的两人,裘娃儿的眉蹩得更紧了。
她怎会觉得眼前那两张脸愈看愈像一对狐狸呢?奇怪……
次日一早,天才刚亮,裘娃儿已经推开房门,悄悄地来到应铁衣房前。
“阿叔,”她轻扣门扉。“你起来了吗?”
冰花格子门“咿呀”一声开了,应铁衣站在门里惊讶地看着她。“娃儿?怎么起得这么早?”
裘娃儿吐吐舌。“我没睡。”
探头朝外望去,他看着鱼肚白的天哺南道:“天要下红雨了吗?”
“啐!”裘娃儿扮个鬼脸,一面走进房里一面道:“人家心里有事,睡不着嘛。”
应铁衣虽有些迟疑,但仍旧将门关上,站在窗边,他微勾起唇道:“小孩子也会有心事?”
“别再把人家当孩子啦。”她轻声抗议。“孙峻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昨晚就要问你,偏锡魔老爷爷缠着你不放,害人家连问句话都不行。”
“就为了这事睡不着?”应铁衣低笑。
“不行吗?”拉着他手臂撒娇,裘娃儿轻摇着他道:“你快说呀,我们为什么非得留在这不可?一定有问题对不对?”
被她摇的头都晕了,应铁衣压住她的手,却又像被烫着了似的匆匆放开,像要掩饰什么似的走离她,应铁衣背对着她道:“孙峻是锡魔老人的弟子,要找他,当然得留在这。”
“你是说,锡魔老爷爷知道孙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