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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发作出来了。
他没晕没吐,单是高兴,高兴得坐不稳站不住,抓心挠肝的想要叫想要笑。将最后一碗底的果酒倒进嘴里,他面红耳赤的转向何若龙,眼巴巴的说道:“若龙,我跳舞给你看。”
何若龙万没想到他还会跳舞,当即来了兴致,在小板凳上坐直了腰背:“好,跳个什么舞?”
小鹿站起身,也没顾得上回答,自顾自的就跑进了房内。不出片刻的工夫,门窗大开的书房中传出了颤悠悠的日本能乐调子,而小鹿攥着一把折扇,一步就从上房堂屋中跳了出来。
在何若龙面前扎了个马步,小鹿自我陶醉的开始舞蹈。何若龙饶有兴味的抬了头,看他半天不动,正是疑惑,不料他双臂微抬,一手攥着折扇,一手攥了个空心拳头,忽然直挺挺的转了个身。并拢双腿半蹲着向前走了几步,他又停了,停得纹丝不动,如同木雕泥塑。
何若龙看到这里,哭笑不得:“这是哪一国的舞?东洋跳大神?”
留声机的大喇叭里放出的调子越发婉转哽咽了,仿佛老头子哭得一噎一噎。小鹿没理会何若龙,半蹲着向后一转身,像个上半身受了定身法的贼,蹑手蹑脚的又走了回来。手中折扇猛的一颤,他半闭着眼睛,又不动了。
何若龙也是半醉了,端着酒碗笑得浑身乱颤。小鹿不管他的笑,只是自顾自的跳,仿佛又变成了个小孩子,胸无城府,略有了一点本事就藏不住,很执着的要向外人现一现。及至一张片子转到了头,小鹿握着折扇跑回书房,很利落的换了一张新片子。
这回音乐曲风一变,成了昂扬激越的进行曲。和先前相比,小鹿的舞蹈也换成另一个极端——他站在院子里,开始疯狂的转圆圈,一边转一边拍手踢腿,无须鼓掌喝彩,他自己就转出了满院子兴高采烈的好空气。
何若龙忍不住站起了身,跃跃欲试的要往他身边凑。先前他总认为小鹿是个闷头闷脑的沉默青年,一身刻板的军人做派,如同当了几辈子大兵;没想到小鹿其实爱唱爱跳,竟然是个活泼的人。
然后他想起自己其实也比小鹿大不了几岁,自己也是个年轻人。借酒盖脸撒了疯,他效仿着小鹿也蹦了蹦。他是沉重的大个子,笨拙的一蹦,蹦得天摇地动。醉醺醺的小鹿见状,拉起他就往房内跑。踉踉跄跄的进了书房,小鹿又换了一张唱片。
华尔兹的曲调从大喇叭里流淌而出,小鹿拉扯了何若龙,在音乐声中让他跟着自己的步伐走。何若龙先是笨手笨脚,然而前进后退了几步之后,就恍然大悟一般的跟上了趟。
跳着跳着,他开始哈哈的傻笑,觉得自己这行为又幼稚又滑稽。一辈子没有手舞足蹈过,今天跟着小鹿跳起了西洋舞,尽管没有观众,他也隐隐的有些窘迫。窘迫,同时又有一点刺激,因为自己出了格——和小鹿在一起,他是一次又一次的出格,狗胆包天的事情,也是一件接一件的干。本来还打算攀着程廷礼平步青云,现在也不攀了。
高枝不攀了,但青云还是要的。何若龙心里有数,即便是醉着的,心里也有数。搂着小鹿在书房中团团的又转了几个圈子,为了证明自己将会青云与美人兼得,他忽然拦腰抱起小鹿,大踏步的穿过堂屋走进了卧室。
他带着小鹿上了床。小鹿的裤腰紧,他的裤腰却是松。解开裤子向下一退,他把小鹿的手拽到了自己腿间。小鹿舞刀弄棒,一双手指掌清秀,掌心却不柔嫩。微糙的双手托住了何若龙那一套家伙,像对待宝贝一样,小鹿细细致致的揉搓撩拨他,直到他发出颤抖的叹息,勃发性器随着他一起颤抖,一滴一滴的吐出透明汁液。
“我想……”他喘着粗气喃喃说话:“我想要你……”
一边说,他一边向下伸手,用巴掌包住了小鹿的一侧屁股蛋。可是未等他结结实实的摸清楚,小鹿已经强行格开了他的手臂:“不行,我不喜欢。”
小鹿不给,何若龙也就不能强要。于是那只受了挫的手向上走,蛇一般的钻进了小鹿的衬衫中。拇指碾过小鹿的乳头,他碾出了小鹿的一哆嗦。
后院热闹一会儿清静一会儿,前院的武魁拿着新到的一封电报,就不知道该不该现在送过去。电报来自张家口,也不是密电,译好之后不过两三句话,说是近日会有省兵工处的专员前来,专门视察东河子兵工厂的生产情况——兵工厂不是私人的买卖,生产出来的军火,是要被记录在册,由后勤部门统一调配的。
武魁虽然貌似屠夫,其实心眼不比张春生少,很有眼色。他想自家团座和何团长的关系显然是不一般,这二位在后院要是真的只是吃喝,倒也罢了;万一除了吃喝又干了别的,那自己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岂不是明明白白的找打吗?
专员是“近日”来,又不是今日来,不差一天半宿的工夫。武魁思及至此,就把电报往自己屋里一放,拎着烧酒瓶子回到院里又喝上了。
☆、第八十五章
武魁带着他的喽啰们连吃带喝,一个个都是又醉又饱。如此闹到了午夜时分,因为后院也没有差使派出来,于是这帮个人各找床铺,倒头便睡,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日上三竿也还不醒,武魁算是个勤谨的了,第一个睁开眼睛起了床,就听屋里屋外的呼噜声此起彼伏,自己简直像是掉进了猪圈里。
武魁杀了好些年猪,杀得见了猪就烦。打着哈欠出了房门,他本来是想招呼人去厨房给自己端水过来洗漱,然而在要出门未出门之时,他眼睛一斜,忽然看到了桌上那封译好的电报。拿起装着电文的小纸口袋掂了掂,他决定还是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说。否则第一,团座那边没动静,兴许两个人还在好睡;第二,自己满身都是酒肉臭气,以着这个形象去见团座,恐怕电报没给出去,先把团座熏了个倒仰。
思及至此,武魁一嗓子吼来一名小勤务兵,而在小勤务兵前往厨房取水之时,他自己抬手摸了摸新剃的秃脑袋,龇牙咧嘴的又打了个大哈欠。
武魁嚓嚓的刷牙,哗哗的洗脸,一条毛巾缠在手上,浑身上下一起擦。正在他感觉清凉惬意之时,半开半合的大门外忽然有了动静。在门口卫兵的立正敬礼声中,韩营长气喘吁吁的一头撞了进来:“小武,团座呢?来人了!省里来人了!”
武魁瞪着眼睛看他:“来人了?谁啊?”
韩营长扶着大门站稳当了:“谁?兵工处的专员呗!”
武魁听闻此言,简直莫名其妙:“电报上不是说‘近日来’吗?怎么昨天下午发电报,今天早上就到了?”
韩营长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呼呼的只是喘:“甭管他在电报上是怎么说的,反正那帮人现在已经进县城了。这怎么办?咱们这边儿连个去接的人都没有。团座呢?这得让团座露面啊!”
武魁张了张嘴,这回没来得及再多想,扯起大嗓门开始边走边喊:“团座!团座啊!省里来人检查咱们兵工厂啦!您快点儿起来去接客吧!”
此言一出,韩营长登时偷着笑了;而后院先前一直宁静,此刻武魁的话音一落,小鹿的粗喉咙却是紧跟着响了起来:“屁话!给我闭嘴!”
小鹿不知道省里怎么会忽然来人检查自己的兵工厂,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也不能不去接待一番。何若龙喜欢睡懒觉,还赤条条的趴在床上迷糊着,他不让何若龙起身,自己出门进了堂屋,让勤务兵立刻送水进来。飞快的洗漱更衣完毕了,他连口茶都顾不上喝,大踏步的要往外走,边走边又咆哮着喊武魁。可没等他咆哮到前院,院门外忽然又起了一阵骚动。武魁一手扶着腰间的武装带,一手按着大脑袋上的军帽,迎头跑到小鹿跟前说道:“团座,来了,他们直接把车开到咱们家门口了!”
小鹿没理武魁,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前院扔着满地的铁签子羊骨头,酒坛子酒瓶子也是东一只西一只。县城里有专门的一处院落充当团部,不管来者是谁,小鹿都决定把他们堵在门口,直接引到团部去。
然而他刚一走出大门,就对着面前情景愣住了。
前方停了三辆灰头土脸的汽车,汽车中的人大概是熬不住热,全都下了车吹凉风。其中有三个人气势不凡,一人是军装打扮,一人穿着一身黑色拷绸裤褂,另有一人穿着一身简便的白西装,竟然就是程世腾!
这一帮人本来就已经出现得够让小鹿意外了,混在其中的程世腾更是惊得小鹿倒吸了一口凉气,本来他还带着一点宿醉,然而直勾勾的望着程世腾,他自动的醒了酒。
程世腾单手拿着一顶遮阳帽,犹犹豫豫的对着他笑了一下,因为先前见面就是打,所以他笑得没底气,不知道这回两人会相处个什么结果:“小鹿,好几个月没见了。”
小鹿笔挺的堵在门口,身体没动,只将大眼睛左右转了一圈。武魁在后方,捂着嘴小声耳语道:“团座,咱们是把人往哪儿招待啊?”
小鹿没有回答,径直的转向了那位军装人士。眼看对方军阶比自己高出许多,他思索着开了口:“请问您是……”
军装人士挺客气,说话之前还先回头对着程世腾笑了笑,然后才答道:“鹿团长,敝姓吴,是兵工处的专员,这一趟奉了程主席他老人家的命令,专程要来瞧瞧你的新厂。程主席说,鹿团长虽然是个年轻孩子,但是做事一贯谨慎认真,让你去办工厂,一定有成绩。”
小鹿听到这里,明白了。原来这位军阶不低的专员,加上旁边那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在程世腾面前全不过是奴才一般的人物。这二位来到东河子,也许的确只是为了视察兵工厂,但程世腾显然是另有目的——程世腾从来不管后勤事务,这兵工厂的好坏,根本和他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
他愿意尊重自己的上峰,但是不肯把程世腾的奴才往眼里放。所以对着面前这两位高贵来客,他一时竟是哑然。而程世腾得了机会,又开口笑道:“小鹿,我们进去坐坐?”
此言一出,吴专员立刻附和:“大少爷在汽车里颠了大半夜,真是遭了罪了。”
小鹿不想放他们进院,但是堵在门口一味的扮门神也不像话。正当此时,武魁在他耳边又悄声开了口:“团座,前院的厢房收拾出来了,能招待人。”
小鹿没看程世腾,直接侧身向着大门内一伸手:“吴专员,您请进。”
程世腾等人进门之时,前院的小勤务兵们还在慌里慌张的打扫院子。武魁挑了个已经洗过手脸的干净副官,让他进入厢房端茶倒水。吴专员跑到茅房里撒了一泡尿,然后回到厢房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对着小鹿谈笑风生。原来他在上个月跑遍全省,已经视察过了大部分的新兵工厂。各家工厂的情况,堪称是参差不齐。好一点的,已经开始大批生产;差一点的,则是还没造出合格枪支。
小鹿听到这里,来了兴致,并且起了争强好胜的心,很想知道那好的能有多好。吴专员说高了兴,让一身黑衣的老王拿出记事本子来。老王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看着白白胖胖,也很有派。他将一本笔记翻开来递给吴专员,吴专员就对着本子上的数目说道:“你看看,第一兵工厂,一个月就能生产出伯格曼机关枪五百支——”他对着小鹿张开了一只巴掌,睁大眼睛说道:“五百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