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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除掉每个傍晚的独唱,这是迪伦和埃尔罗伊在不欢而散后的第一次交流,交流的话题还是如此敏感。
领地的归属,这个问题对大多数种族来说都称得上是“要命的”。虽然有调查显示人鱼在领地问题上的许多行为并不类似“大多数种族”,但埃尔罗伊有着比一般人鱼更为强烈的领域意识,这个信息在前往芙爱维尔海的途中,迪伦就已经知道了。
以迪伦的年龄和力量,现在就想要挑战埃尔罗伊的权威并不明智,这一点,切身感受过埃尔罗伊实力的小人鱼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相当莽撞,但费伦却在最初的意外之后很快推测出了小人鱼的心情:迪伦喜欢芙爱维尔海,却对海域的主人心存芥蒂。挑衅的言论与其说是出于小人鱼稚嫩的雄心壮志,倒不如说是他在向埃尔罗伊表明自己对他的拒绝。
——是拒绝,却也是掩饰过的试探。
如果埃尔罗伊为他宣称的野心恼火,即使有人类帮忙,迪伦也不会是埃尔罗伊的对手,离开芙爱维尔海会是必然的结果;但如果在他表现出对芙爱维尔海的企图心之后,埃尔罗伊依然希望他留在自己的海域,那么有些事情或许就将变得不一样。
费伦实在太了解在他眼前长大的小人鱼了。他敢说,迪伦在开口之前,就已经放弃了和埃尔罗伊继续和平相处的打算。
而埃尔罗伊的反应,就是记仇的小人鱼这一次所要求的“鱼”,一条非常、非常、非常大的“鱼”。
“按照你的说法,”在听过费伦的分析之后,诺兰教授露出兴趣十足的表情,“小家伙其实是有原谅埃尔罗伊的打算的?”
“这只是我的猜测。”费伦的用词并不否定,“迪伦的记仇总是建立在原谅的可能性之上。”
诺兰教授点头表示赞同:“小家伙的性格确实不错,也很聪明。老实说,我也不认为他会冒失到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就向成年的人鱼挑战。”他停顿了一下,双眼发亮地盯住费伦:“你还没有告诉我,小迪伦对国王陛下的答复满意吗?”
小人鱼突然的发言和埃尔罗伊的回复让整座人工岛沸腾到深夜。期间,许多人试图从费伦那里获得迪伦对本次交流的感受,却都被冰冷的门板拦住了去路。费伦的“需要思考”的解释被大部分人接受了,只有极个别的顽固分子在长时间的敲门未果之后,翻窗爬进了费伦位于五楼的房间。
顶着教授名号的闯入者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羞愧,甚至,他在身体还有三分之一悬于窗外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求房间的主人复述发生在海上的事。
诺兰教授的夸张行径让费伦很无奈,为了让教授离开,费伦只得同意了他的要求。
同行间的交谈总是容易引申和发散,很快,简单的事件复述演变成了双人讨论会。
在费伦把自己关在房间的时间里,芙爱维尔海的研究员们已经反复研究过埃尔罗伊的音频:那段旋律不包含敌意,几乎所有人都认同这个理解;但它毕竟不是一个明确的表达,大家也不能轻易确认埃尔罗伊的真正意思。
诺兰教授带来了音频记录的拷贝,并用费伦的电脑播放了几遍。夜晚的静谧让人鱼的歌声更加清晰,那样温和的曲调听起来确实有种带着笑意的感觉。
“小迪伦怎么评价这段旋律?”教授追问着。
费伦摇了摇头,十分遗憾地告诉对方:“我不知道——小家伙在听到埃尔罗伊的回复之后就回到水里了。”
“他没有和你再说些什么吗?”诺兰教授很意外,“我以为他什么都会告诉你。”
“他又不是我上高中的女儿。”费伦想起白天诺兰教授打的比方,笑着摇了摇头。
“好吧,就算他是,青春期的孩子也该有自己的小秘密了。”教授站起身,准备告辞。
费伦把他送到门外,双方互道晚安之后,费伦关上了门。
简单的单身汉宿舍又只剩下费伦一人。诺兰教授带来的音频文件还停留在电脑的桌面上,费伦点开它,时长不到十秒的歌声再度响起。
舒展的吟唱有着低音弦乐般的力度和优雅,它不同于埃尔罗伊傍晚时分的平静叙述,那些精巧的装饰音让它更像一首短诗,承载着某种积极的情感。
在循环播放的歌声中,费伦又记起迪伦听到它时的神情——那绝对不是负面的情绪。
21。
或许是被诺兰教授那些天马行空的假想所影响,费伦觉得自己产生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念头。
“迪伦……会不会是喜欢埃尔罗伊?”
喃喃的低语混进了人鱼的短歌中,费伦却没有察觉。
他在回想刚来到芙爱维尔海的那些日子:那时埃尔罗伊还没有做出让自己形象大跌的蠢事,不过,从辛格海到芙爱维尔海,这一路上人类研究员们也没有为他塑造过什么良好形象。在和埃尔罗伊发生接触之前,小人鱼印象中的芙爱维尔海主人应当就只是研究员们口中的坏脾气人鱼——性格恶劣,讨厌外来者,还会攻击别人。
整个旅途中,迪伦都没有对研究员们的描述产生过怀疑,然而,来到芙爱维尔海之后,迪伦却开始为埃尔罗伊说话。
他说过觉得埃尔罗伊很好的话,也不反对主动向对方示好,即使后来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迪伦也不吝于夸奖埃尔罗伊的声音……
“不会吧……”费伦用力摇头,试图摆脱这个疯狂的想法,但他没能成功,已经活跃起来的思绪正在迅速拼凑那些他本没有留意的零碎细节。
新的思路像是一扇半掩的门,费伦拒绝推开它,门后的光线却从缝隙中泄露出来。
对人鱼情感的研究,一直都是个令人痴迷的课题。这些生活在海洋里的美丽精灵有着和人类相似情感,他们会保持冷淡,会谈没有结果的恋爱,也会和深爱的伴侣共度一生。在建立人工岛进行定点监测之前,很多学者都认为人鱼是以领海大小和实力强弱来选择伴侣的,而在各个人工岛投入使用之后,这个观点被很快推翻了:人鱼们的恋爱相当随性,他们可能对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同族毫无兴趣,也可能在真正见面之前就因对方的歌声而陷入热恋。
领地、实力、外貌,这些都不是一段爱情发生的阻碍。在人鱼研究员们私下的交流中,不少人还开玩笑地认为性别也不会对人鱼们的爱情造成什么影响。
“人鱼们总是和海豚群生活在一起——想想看,在海豚群里,同性间的各种性行为持续时间可是比异性之间的持续得更久的。”
类似这样的调侃很多,但因为并没有同性别人鱼伴侣的记录,这些调侃也就一直停留在玩笑的程度。
而现在,这个玩笑或许就要在费伦的眼前成真了。
“不,我一点儿也不期待!”费伦听见自己的内心如此哀嚎。
诺兰教授的关于他和小迪伦关系的糟糕比方又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费伦忧愁地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态确实和有个青春期女儿的父亲差不多。
这样的忧愁让费伦几乎难以入眠。
第二天,当他脚步虚浮地出现在餐厅时,他的那些老同事们都被吓了一跳。
“海尔曼,你熬夜了?”“需要咖啡吗?”
费伦向递来咖啡的同事道了谢,然后在同事们用餐的桌子边坐下。
“你这是怎么了?”同事的询问很关切。
费伦却无法说出自己的心事。他盯着杯子里渐渐溶化的方糖,简单地回答道:“有些失眠。”
他的回答立刻引来了更深的担忧:“你昨天从海上回来就一直待在房间——是迪伦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费伦振作了一下精神,不让自己的状态影响同事们,“小迪伦很好,别担心。”
“那就好。小家伙昨天突然唱出那样的歌,如果不是埃尔罗伊的回应足够温和,恐怕我也得整夜失眠。”
同事心有余悸的发言得到了一片赞同之声。
这之后,一个问题被自然地提了出来:“海尔曼,迪伦对埃尔罗伊的回应有什么反应?”
这个问题已经吊足了岛上几乎所有人的胃口,在它被问出的刹那,整个餐厅的杂音都消失了。暂停用餐的研究员们热切地看向费伦,而面对他们的期盼,费伦只能再次遗憾地重复他对诺兰教授的回答:“迪伦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听完埃尔罗伊的答复,他就潜回水下了。”
略微失望的表情出现在大家脸上,但很快,兴奋就取代了它。研究员们遗忘了自己的早餐,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小人鱼可能的情绪。
“是不满吧?小家伙的挑战那么郑重,埃尔罗伊的回复却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生气了吗?”“我觉得是害羞了。”“……”“……”
噪杂的讨论声中,费伦默默喝完了自己的咖啡。
关于小人鱼情感方面的设想,他还没有说出来和人分享的打算——至少,在被证实之前,他并不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相关的讨论。
如此不专业的消极态度出现在费伦身上还是第一次。他甚至不愿直接询问迪伦。
“就像小家伙和埃尔罗伊交朋友那次,无论会有怎样发展,我都不该插手。”费伦这样告诉自己,“尊重小家伙自己的选择吧。”
费伦的这些想法,小人鱼当然不会知道。
在今天碰面的时候,迪伦的情绪看起来不错。他像往常一样愉快和活泼,在收下新的装饰物时发出可爱的嘟哝声,也像往常一样体贴,关心了费伦脸上显眼的黑眼圈。
“你睡不着?”小人鱼的询问带着自责,“是因为我吗?”
“不,当然不是。”费伦摇摇头,“我只是不小心喝多了咖啡。”
迪伦应该还记得“咖啡”这个单词的发音,但他可能已经不记得咖啡的作用了,费伦的话让他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费伦微笑起来:“我会睡不着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他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小人鱼也就不再追问。
他们在洒满阳光的海面上随意地交谈。迪伦用含糊的咕哝声描述他遇到的一条翻车鱼,费伦安静地听着,不时提出几个小问题。
交谈持续了很久,但他们都没有提起昨天的事,也没有提起埃尔罗伊。
直到傍晚来临,今天的歌声响起。
这是一首关于晒着太阳的翻车鱼的懒洋洋的歌。
“你又在偷听!”迪伦提高音量抱怨起来。
流畅的旋律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停顿,然后,它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了下去。
22。
埃尔罗伊会旁听小人鱼和人类的交谈,这个印象在迪伦和研究员们的心中根深蒂固。谁都没有怀疑傍晚的翻车鱼之歌和之前迪伦的叙述有关联,但迪伦之后收到的一份礼物却让情况出现了一些变化。
那是一兜小翻车鱼,平均体长不超过5厘米,棘刺和尾鳍也还没有完全退化。它们被装在海藻编成的网袋里,由海豚群一路顶撞着送过来。当迪伦切开海藻时,这些模样无辜的小可怜已经奄奄一息了。
礼物的赠送者显而易见,但他送来这些翻车鱼的用意却令人不解。
因为过于缓慢的游速,翻车鱼在海洋中的天敌很多,不过人鱼却不是其中的一种。翻车鱼过厚的表皮以及皮上过多的寄生虫,被认为是人鱼不愿意对这些移动大肉块下手的原因,而在前一天下午的谈话中,迪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