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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却以紫玉冠束于脑后,长长的垂落至腰,说不尽的眉目精致风|流妖|媚。
凤双越简简单单的一身鹤羽白的广袖长衣,却是长空吊起一轮月的清贵高华,无意中将董束月衬得有些盈不可久的轻薄虚弱。
董束月与卓远鹄对饮一杯,极是友善而礼貌的问道:“不知凤公子是哪族妖王?”
凤双越四两拨千斤,慢慢的挑着一盘蜜汁白果:“殿下不妨猜猜?”
董束月沉吟道:“公子火系法术炉火纯青,想必是离火之精?”
“其实在下的水系土系的术法也都不差,金系木系更是过得去。”
“……小王愚钝,猜不出,还请凤公子赐教。”
凤双越微微一笑,举杯与他一碰:“是吗,无非只是下界妖族罢了,天生散漫,入不得殿下青眼。”
巫风灵见泰山王尽落下风,不禁奋起为上司争脸:“凤公子既不愿说,又何必让殿下徒劳猜测?不如我来占星一问,公子看看准是不准。”
作者有话要说:束月确实没有见过凤叔的真身,所以读者知道复生知道,他不知道,所以他才问,所以这不是bug~~~
捂脸遁走
分道
巫风灵性情爽利,直接取了占星铜盘出来,铜盘二尺方圆,盘周竖着十六只青铜龙头,口衔明珠,铜骨幽彻通透,显然是多年久用之物。
巫风灵落座,宝相庄严,再无一丝艳|媚之气,一双比寻常女子粗糙阔大的手缓缓转动铜盘,凤双越一旁见铜盘满刻密密麻麻的卦象机数诸般符号,分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又从小到大分为三层,第一层月之四余,为日侯、计都、月孛、紫气;第二层日月七政,为日月金木水火土,第三层为一十二宫,为戌宫、酉宫、申宫、未宫、午宫、巳宫、辰宫、卯宫、寅宫、丑宫、子宫、亥宫,另有先天十六卦二十八星宿,尽在其上,精深奥妙,以度为主,以宫为辅。
随着巫风灵手掌的动作,十六粒龙首明珠光彩渐亮,拉出炫目的数道光线,投射在铜盘之上,纵横合轴,又逐渐汇聚。
见到明珠凝聚涵盖的光斑部分不住偏移流动,巫风灵额头渗出汗珠,铜盘越转越快,良久停住,脸色惨变,一双手亦轻轻颤抖,猛然抬头直视凤双越,凤双越噙着一抹清凉温雅的笑意:“如何?”
巫风灵静默半晌,喟然叹道:“这星天无极盘竟是不能准确算出公子由来,凤公子只怕不单是区区妖王。”
凤双越不置可否,巫风灵凝神看着星盘,道:“公子出身极是贵重精华,只与混沌有关,与天地有关,与上古妖灵有关……乃至与佛神有关。”
董束月略一沉吟,紫眸闪过一道凛冽的流光,笑道:“如此说来,小王倒是唐突失敬了。”
凤双越好整以暇,道:“不知者不罪。”
轻描淡写一句话只把董束月怄得心里滴血,暗想自己地府一君素来喜怒恣意,而心机更是从未输过别人,不想遇到这凤双越,竟似前世的冤家对头,处处掣肘憋屈,由不得人不愤懑恼恨!
卓羽玄吃得饱了,水豆腐般的小脸漾出两团粉粉的红,一笑两个小酒窝深深的直晃眼,一边打着嗝儿搂着虎枭摸羽毛,一边旁观看戏,嘟囔道:“哥哥,他俩说话都直冒酸气儿,看着都倒牙!”
说着就往季复生腿上爬,季复生真心疼他,便一把抱起坐到腿上。
卓远鹄对那两人明枪暗箭的不感兴趣,只待季复生吃得告一段落,便直言道:“槐真,三个月后的黄泉盛会,我想邀你联手。”
季复生道:“好。”
简简单单一答应,不想卓远鹄虎目泛红,竟是出奇的激动,沉声道:“多谢!”
亲自执壶为季复生斟满一杯酒,起身举杯道:“十万厉魂,只要能都让给我卓家,卓远鹄从此甘为季复生兄弟驱策!”
直言季复生之名,而非槐真之位,可见真心诚意,季复生虽不解缘故,却一饮而尽,还是一个字承诺:“好。”
酒饮尽时,巫风灵青碧眼眸中有泪珠莹然,显是喜极而泣,而凤双越一手放于脸侧,唇角笑容沉静如水,却是一丝涟漪荡漾也无的从容在握,董束月一旁瞧着,心中一凛,蓦的只觉背脊生寒,冷意已入骨。
卓府夜宴乐极生悲,卓远鹄喝多了,季复生没想到这么一个钢浇铁铸的大汉居然三五杯就倒,而且喝多了竟然一改威猛沉稳,喋喋不休惨不忍睹。
卓远鹄说:“呵呵呵呵,我少年时候喜欢我的姑娘们多去了……”
“赵氏的小姐,跟我大冬天的去湖边看雪看月亮!呃……还说:卓大哥,我冷……兄弟,你猜我怎么说?”
巫风灵板着脸,卓羽玄假装不认识这个发酒疯的爹爹。
凤双越一向以助人为快乐之本:“我抱着你?你穿我的衣服?”
卓远鹄打着酒嗝,笑得豪放:“不!我说,咱们一起跑回去,跑着跑着就暖和了!”
巫风灵脸上几乎能剥下一层冰壳子来。
卓远鹄很快活的大笑三声,又说:“还有卫家的姑娘,漂亮啊,身板儿也壮实!我喜欢啊!她跟我说:卓大哥,我几个哥哥都说咱们很相配……你猜我怎么说?”
董束月以一个好上司的姿态,不让凤双越专美:“我也觉得?”
“不!我说,他们就知道胡说八道!”
卓羽玄扯了扯季复生的衣领,泫然欲涕:“哥哥,我在花园里养了一群刀齿蝙蝠,你要不要去看看?”
季复生不肯走,嘴角上扬的弧度几乎跟凤双越一样欠揍了:“我喜欢听你爹说话。”
……
卓远鹄自斟自饮了一杯:“楚女多情,你们都略懂的吧!黄姑娘,呃,与我同游到半夜,我送她回府,她说,府门关了,不回家了……”
凤双越揉了揉额角,勉强微笑。董束月默默的盯着面前的一杯酒,眼神呆滞。
卓远鹄拍手大笑:“我绕到黄府后门,使劲一推,告诉黄姑娘:后门尚未锁!哈哈哈哈……”
凤双越看到巫风灵口唇翕动,指尖隐约有血线流动,眼瞅着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家暴在即,实在没必要当醋气炮灰,忙给季复生使了个眼色,起身道:“承蒙款待,叨扰良久,在下和槐真先行回去了……”
走前不忘给董束月刨个坑儿,笑道:“殿下倒不妨多留片刻,正是七殿一团和气的佳话。”
董束月本就白得清寒的脸色愈发阴冷,却气得连话都不想说。
卓远鹄大力的拍桌子,浓眉立起如一对匕首,煞是吓人:“谁都不许走!我还没说完!”
季复生表示同意:“双越坐下罢,巫司狱若要动手,咱们就看热闹好了。”
凤双越摇头苦笑,果然坐下,却附着他耳边悄声道:“这种话……要不要说得更大声些?或者我借个锣鼓来给你壮壮声势?”
季复生瞥他一眼,示意他看巫风灵。
巫风灵脸色比锅底更加难看,狠狠剜了季复生一眼,却已然停止念咒。
凤双越低声笑道:“据说你这七百年是个傻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季复生墨一般眼眸中蕴着明亮的笑,道:“真傻。”
卓远鹄瞪着眼睛,突然指着巫风灵:“她……不像那些个姑娘扭捏,这个凶悍的恶妇,荒郊野外行军路上,就把老子给办了!又会巫蛊,又会下毒!但也是她,陪着我生,陪着我死!我卓远鹄,就是喜欢这个恶妇!”
威风八面的扫视四周,很王霸之气的宣布:“就是喜欢!”
巫风灵碧眼流动,奶油般的肌肤上平添一层桃花之色,咬了咬丰艳的唇,垂头笑了,壁上明灯掩映下,妖冶丽色鲜活生香。
此时无声胜有声。
季复生将卓羽玄放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去睡觉吧!”
长身而起,拉着凤双越:“明天我再来找卓兄,为黄泉盛会的比试练练手。”
巫风灵春风满面的脉脉凝视卓远鹄,巴不得他们几个碍眼的有多远滚出多远去,自然不会挽留。
一行三人出了卓府,很快走到槐真府门,董束月突然道:“复生,我说过的话不会变。”
声音略带嘶哑,仿佛蜂蜜里含着未融化的砂糖,听到耳朵里,微微的痛楚。
季复生停下脚步,对凤双越道:“你先回去罢。”
凤双越看着他眸中坚定之色,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看着他高高的背影消失,季复生方收回目光:“殿下,我也说过,季复生当不起。”
此刻海中乌云滚滚,闪电火蛇般冲突盘旋,滔天巨浪暴雨倾盆,风雷隆隆之声直传地府,而海底一片蓝紫电光,妖艳而阴森,董束月伶仃立着,银发轻动,映出月亮的光泽,神情如深陷梦中一般,浮沉不定的朦胧虚幻,轻轻道:“你是因为炼神刺一事恨我么?”
季复生见他如此,心中一软,摇头道:“不是,我不恨你,若不是你夺我魂魄,我也不会遇到凤双越。”
董束月凝视着他,紫眸中掠过一丝荒凉和悲伤:“那……难道你还是记不起咱们以前的事?不打紧,我助你慢慢想起来,好不好?”
季复生走近两步,语气虽柔和,却是绝无更改的决然:“那三百年,我记得依稀片段,但魂魄散过一次,如今的季复生已是再世重生,过去种种,便不再回头。”
说罢心中微动,若当真倾心相爱过,魂魄既已重归,为何自己见到董束月,那些昔日情愫却像是开在隔岸的花,游在水中的鱼,软红十丈外别人的尘封故事?只有几多风雨乍见故人的心境,心安亲近怜惜关怀之余,竟又是不自觉的警惕而提防?
董束月却只是觉得胸口被利刃一刀刀挖空的痛楚,而茫然、孤寂、恐慌、无助诸般感觉纷至沓来,犹如孤身仓皇奔跑在茫茫深雪,终是崩溃道:“你真的不要我了?不再陪着我?让我孤零零的……被人剥皮敲骨?”
季复生听他声音凄厉森然竟有疯狂之意,一时倒没有注意他言语的古怪,轻轻搂一搂他单薄的肩,放开道:“你是泰山王,谁能伤到你?”
虽是清淡生涩的安慰,却像滚烫的一勺热水,浇融了董束月浑身的冰碴寒霜:“你能伤到我,只有你能……复生,你不知道,咱们俩从一开始,就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
带着些许僵死之虫犹言春风的憧憬与不甘,董束月用力握紧了腰上系着的龙弧短刀,季复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颇有几分不好意思,道:“这把刀……配不起你。”
短刀龙鳞鞘兽骨柄,造型极是古朴简练,线条却失之锋利粗狂,与董束月春江映月的气质更是大为迥异,感觉像是梅树上落的不是茸茸白雪而是铁片铜屑。
而在一瞬间,季复生突然有一种预感,董束月的容色之美,在六界中不管哪一界都显得过分而跋扈,带着种死亡动荡的不祥气息,总有一天,他会用他的美貌毁掉一切。
董束月低声道:“这把刀很好,我一直带着……复生,摘了面具吧。”
季复生于小节并不执拗,依言掀开问道:“对了,为什么槐真不可以真面目示人?”
董束月凝视着他的面容,道:“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