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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住了脚步,仰望著半空。
五殿下当初也没有想到罢,那个被封在落霞山里的妖怪,竟然会是尾羽山的烛龙。一个拴不住,又杀不掉的家夥,五殿下也一定觉得,很头痛才对。
可即便是那样的家夥,这世上也会有拴得住他的事,也会有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人。
他知道五殿下曾经对这种事不屑一顾,後来,却慢慢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改变了。
五殿下後来问过他,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
那时他答不上来。
五殿下当时笑得很厉害,似乎觉得他的回答很有趣,还不无讽刺的说道,幸亏当初没把你送给小九。
五殿下与其他殿下的不同,他一早就知道了。
那个爱上天女的大殿下,当初究竟忍受了怎样的痛苦,才能揭下那许多的鳞片,做成一副盔甲送给心上人。
想必那个天女也没有想到罢,这世上竟然真的会有这样愚蠢的龙。她会矢口否认,也是不难想像的情形。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呢?能够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做出那样的牺牲。
那日在宫里,五殿下问九殿下说,若是我死了,你会不会为了我伤心?
他知道九殿下是没把这话当真的。
就连他,也不知道五殿下的心里,有没有把这话当真。他只知道,五殿下算尽了一切,却没有丝毫为自己打算过。
魔姬轻柔的声音从软轿中传了出来,唤他道,“素音麽?”
他立刻走了上去,应了一声。
魔姬低声问他道,“素音,你现在能告诉我了麽,孩子什麽时候才会出生呢?”
什麽时候?他看著天空中越积越厚的乌云,风渐渐的大了起来,雪片纷纷扬扬的,不消片刻,就落满了大地。
他目不转睛的看著队伍的前方,魔界的入口,已经看得到了。
他安静的答道,“不会很久的。”
千年一回的劫难,会让人间大乱,血腥遍地。他能够识遍百草,却不能普度众生,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制香的水族。
最初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五殿下要做什麽。
他的所有都是这个人给予的,他可以为这个人奉献生命,却不能眼看著这个人毁掉一切。
五殿下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察觉了他的心思,就同他说,“素音,我同你打一个赌罢。”
什麽赌?他不明白五殿下又要做什麽。
五殿下露出了平日里那种冰冷的微笑,慢慢的同他说道,“我与你赌,在这世上,还是有一个人,是真心待我,什麽都肯为我做的。”
他不知道五殿下口里的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五殿下为了什麽突然会说起这样的事。可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若是您赌输了呢?”
五殿下失笑,同他说,“若是我赌输了,素音,就把我的血肉分你一半,你不是一直想要变成龙麽。”
他曾猜测,或许五殿下说的那个人,就是九殿下罢。
在宫里看到九殿下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心忍不住微微的抽痛了一下。
那时候,他其实还是後悔了的。
他自小跟随著五殿下,那个人平日里喝的茶,佩的香,无一不经他的手。
他很早就开始在五殿下的茶里慢慢的下药了,他最後想成全的,其实是那个什麽都不管的二殿下。
这样的人,天界才不会提防,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为水族再次惹来灭顶之灾。
他知道九殿下一定会因为大殿下的事疑心五殿下的,也知道依照五殿下这种根本什麽都不屑解释的性子,这两个人,最後一定会弄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他想要他们两败俱伤,从此再也不能干预宫里的事。
那两个人都太任性了,不应该坐在那个掌握著水族命运的位置上。
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这麽的快,快得他措手不及,而九殿下竟然会下这样大的决心,宁肯和五殿下同归於尽。
亲手杀死五殿下的,并不是九殿下。
那个红著眼睛,泪流满面的少年,声嘶力竭的呼喊著五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这个人是真的在乎五殿下的。
五殿下打的两个赌都嬴了。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五殿下,其实他并不是非要变成龙不可。
他只是,想要得到能够与五殿下平视的机会罢了。
可他连这样的机会,也已经失去了。
素音轻轻的呼了口气,看了一眼脚下被踩得污脏的雪路。半空中还是不断的落下雪来,很快的就把那些肮脏的脚印和车辙都掩盖住了。
他曾听魔姬说过,这世上曾经有一个极其厉害的妖怪,连天帝都惧怕他的力量。但是不知为了甚麽,在很久以前就被天帝封了起来。那些活了很久的妖魔都说,魔界的入口每隔千年就会被打开,就是为了迎接那个妖怪回去。
死而不腐的鲧,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可天帝却深深的惧怕著,甚至还派了人下来毁掉那尸身。鲧是不是一直都在等著那一刻?可他是为了嘲笑天帝对他的忌惮,还是要发泄自己的怨恨和不甘?
即便成了神,却不被天界所见容,以至於无处可去,只能终年沉睡在尾羽山中,沉默的衔著火烛,为这世上的亡灵们照亮去时的道路。
然後为了常羲,终於再次触怒了天帝,被封在落霞山里,沉睡千年。
他不知道那个在封印里沉睡了数千年的妖怪,会不会象他一样,觉得寂寞。
五殿下也不知道是使了甚麽手段,竟在魔姬的腹中种下了一个魔胎。
魔姬似乎相信那孩子若是出世,就会是那个传说中的妖怪的转生。所以魔界才会顺水推舟的与天界订了约,并如约一一返回魔界。
在九殿下回来之前,五殿下还同他说起过这件事,“那孩子若是出世,也是没有魂灵的,我教你个法子,到时候你便可以用他脱胎换骨,也算是得了龙身。你辛苦跟了我一场,这个,就算是给你的谢礼罢。”
所以五殿下死後,他便曏魔姬请求,希望能够跟随她一同回魔界去。
魔姬答应了他,还把他放在了身边,好随传随到。
这究竟是好是坏,他并不知道,可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耐心,等到那孩子出世。
雪越下越大了,雪片落在手背上,要过好一阵儿才能融化,眼前的路,都已经被纷纷扬扬的雪片模糊得看不清了。
魔姬不知道为了甚麽,又把他唤了过去。魔姬隔著落满雪片的帘子,低声的对他说,“素音,孩子在动。”
她的声音里,有著难以形容的惊喜。
他突然不知道说甚麽才好,只是不由自主的摸索著怀里的玉匣。那里面还收著五殿下的大半颗龙珠,是五殿下临死前藏在口中的。他趁九殿下伤心欲绝,无暇分神的时候,偷偷的取了出来。
魔姬期盼的问他,“这孩子生出来,会是龙形麽?”
他沉默了很久,雪那麽的大,还夹杂著细小的冰粒,让人无法抬起头来。他垂下了眼,抚摸著怀里的玉匣,终於开了口,说,“会的。”
风声在耳边呜咽著,雪粒好像风里的沙一样划过他的脸庞,一阵阵的刺痛。
他捏紧了玉匣,喃喃的说道,“大约会和五殿下,生得一模一样罢。。。”
季麟正在床上睡得好好的,突然坐了起来,直直的望著前方,似乎受了甚麽惊吓似的。
白圻正在替他看下面呈递上来的表章,见他这样,知道是做了噩梦,就问说,“梦到甚麽了?”
季麟惊疑不定的看著他,半天才说,“白圻,我刚才听到五哥在笑。”
白圻不动声色,静静的顺著他说道,“他笑甚麽?”
季麟知道这个人根本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就有些著急的说,“不是的,我不是梦到他了,我是真的听到他在笑!”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真实了,就好像五哥还没死,还活得好好的一样。
白圻皱了皱眉头,半天才叹了口气,才说,“放心好了,这些东西,我会帮你都看完的。”
季麟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也涨得通红。之前因为五哥的死,他心里是真的太难受了,整日里都浑浑噩噩的,就把宫里的事情都推到了白圻那里。可这一次他明明是真的听到了,又不是说谎,白圻为甚麽还这麽说他?
他乾脆闭上了嘴,从床上爬起来,要出去散心,不想却看到门外刺眼的一片明光,石阶上都落满了深雪,脚都迈不出去。他大惊失色,问白圻道,“这是怎麽回事?”
白圻看了一眼,只说,“魔姬大约已经回到魔界了。”
季麟已经看得呆住了,自言自语的说道,“那雪怎麽会下到宫里来?”
人间毕竟还是盛夏,再说了,甚麽雪能落到这海里?
白圻半天没回话,他正觉得疑惑,就听到白圻轻轻的啊了一声,满脸的懊恼,喃喃的说著,“上当了!”
季麟奇怪的追问道,“上甚麽当,上谁的当了?”
白圻不再开口,却把手里的书文都丢到了一边,沉著脸走了出去,望著那池塘上面厚厚的一层雪,也不知道是在出甚麽神。
季麟看著他微微低头的侧影,胸中的那颗心突然跳得很厉害。
他现在才算是明白了,落霞山上的那个月夜里,那个身著白衣的侧影,究竟是在那里见过的了。
“白圻!”他不假思索的把这两个字唤出了口。
白圻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他,季麟跑了过去,乾脆捉紧了白圻的手,笑著问说,“你换上白衣,是不是为了我?”
白圻哑然失笑,点了点头,说,“是,九殿下。”
季麟又得意又欢喜,却又不好露得太过,就咳嗽了一声,故作正经的问说,“你怎麽一点儿都不担心,这雪是因你落的麽?”
白圻笑了笑,说,“不过是落些雪吓吓外面的人罢了,只是离我太近的地方,难免会这样。”
季麟挥了挥手,池塘上的积雪便都消融了,然後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讪讪的说,“我怕冷。”
说完,又理直气壮的要拉白圻回屋,一面嘟囔道,“不要在外面站著啦!”
季麟紧紧的捉著他的手,用力的拉著他朝回走,两个人的脚下,雪粒咯吱咯吱的响著。白圻回头看著池塘里那清晰的倒影,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池水中映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