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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悬崖跳了下去,至今生死未卜,看情况恐怕难逃一死。”白桦低叹,红颜多薄命,连他也不禁要为她掬一把同情泪。
熙平往后跌了个跤,“都是我一手造成的,都是我……哈哈……”熙平仰天长笑,盯着自己的手,不停的打自己巴掌。
“熙平,你冷静点!”福晋制止不了他,加上两个小孩饿得哭闹着,现场一团混乱。
悲欢离合,这就是人生,有错才有悔。
君猷躺在小船上,盯着满天星斗,月儿是那么皎洁,他仿佛看见悠幽正含泪对着他微笑。
这一个月来他就这么飘飘荡荡的,默默想着悠幽。
一笔一字一声泪,终究到头须言别
难忘双手执来牵,唯有无尽戚惨
站在窗前不能睡,见到书房灯未点
泪水沾湿憔悴脸,相思情意复浓烈
淡淡轻愁充臆间,有缘无分应恨谁
苍天不语逼情远,哭倒镜前悲满面
思及离别无情催,血泪俱下痛未减
不愿烟消云灭,只愿在你心田
这是悠幽所写的,那天他在书房里找到的,纸上还留有泪痕。
他将纸贴在胸前,一道热流淌进他心中。
这时,马公公站在岸边来回踱步,皇上派他看守君猷,让他不要做出傻事,但他不知如何是好,君猷的武功比他高强,水面虽平静无波,但底下却是暗潮汹涌,而君猷正躺在小船上,吓得他腿都软了。
该派更多侍卫来救援的,马公公正想去找人,耳边却听到落水声!
他转头看过去,“不!君猷大人……”
船已翻覆,水面映出马公公老泪纵横的脸庞。
“我不喝!叫我皇阿玛来!”玲珑格格任性的哭喊,“我要见皇阿玛……”
康熙正好过来看她,见到这副景象异常生气,“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玲珑格格只是哭,“皇阿玛,我要君猷……”
康熙别开了脸,君猷找不到了,他为自己痛失爱将好几天睡不着,三日不早朝以哀悼他。
“你好好静养,等身体痊愈了再说。”
玲珑格格呜咽着,“他是不是不见我了?皇阿玛,请把我指婚给他。”
“没用了……”
“他会遵照您的意思的。”玲珑格格紧捉着康熙的手不放。“我爱他有什么不对?”
“你!”康熙为之动容。“你要是爱他就不该这样。”
“我要跟君猷在一起啊!”
“你——你该成全他的!”康熙大斥,整件事会演变到这种地步都是因为玲珑格格无成人之美。
“我没有那么伟大,我爱他,如果不能得到他,我的爱还有什么意义?”
康熙怔住了,玲珑格格的眼泪滑落枕边,濡湿了枕头。
等玲珑格格睡着,康熙步出门,十余名御医齐跪下。
“臣等无能,请皇上恕罪!”
“怎么了?”
“玲珑格格伤得太重,恐怕下半辈子都无法走路了——”
康熙连连的后退,呼吸一窒!
“皇上!”马公公连忙扶住他。
“朕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康熙痛心疾首,久久无法言语。
第九章
幽静的古庙内,一名和尚面色详和的诵着经,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每到傍晚,西城外以卖蔬菜维生的村妇就会到这里来,可她不是来拜佛,而是来吵闹的,
“熙平,求你跟我回去,家里需要你,就算你不为我,也要为那两个孩子想啊!”本名英燕的福晋,在褪去格格的光环后,已变成不起眼的妇女。
为避免她冲进庙内,只要她一来,庙里另外两名小和尚便持木棍在门外挡着。
“熙平,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可怜可怜我,仙人打鼓有时错,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依你,只要你不要丢下我们母女……”她很害怕失去他。
朗朗的诵经声不绝于耳,袅袅檀烟缭绕,那名和尚丝毫不受影响,敲木鱼声并未间断。
“熙平,我不信你什么都放得下!好,你一日不回答,我就天天来,看佛祖忍不忍心看世人这么痛苦!”英燕死不放弃。
“阿弥陀佛,施主,痛是什么?苦是什么?那只是种假相,只要你心里快乐便是快乐,心里痛苦就是痛苦,佛祖无法干涉的。”和尚念完经,诚心的跪拜。
“熙平,你肯见我了!”英燕喜形于色。
和尚步至门前,昂然而立,“施主,贫僧法号无念,意指无挂无念。”
“你叫熙平也好,无念也罢,都是我朝朝暮暮等待的丈夫。”
“我佛慈悲,施主,红尘情缘都是天注定,如今贫僧情缘已断,你也要看破才是。”无念好说歹说,讲完一句话就说句阿弥陀佛。
她无力的瘫在地上,痛心地喊道:“你一定还在气我、怪我,对不对?”
“施主,假如你能痛改前非,和睦待人,不再明知故犯,那这世界上就没有人会怨你,就怕你一错再错,不知悔改。”这么简单的道理,人们却把它视成深奥无解的难题。
“我真的改了,请你相信我,我会做给你看!”
“施主,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你能放下欲念回头,贫僧很为你高兴,要知道,一切罪源皆因欲而起啊!”他背过身,往后她会怎么过,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熙平,你不要走,两个孩子病了呀,哭着喊要爹。”那两个孩子自出狱后就大病小病不断。
无念念了声阿弥陀佛,“真是造孽,大人造的业,却要小孩来担。贫僧愿意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洗去他们的罪孽。”重新敲起木鱼,心无杂念地念起佛经。
“熙平——”英燕抱住头,她还是求不回他。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因与果息息相扣,希望世上的善果能够超过恶因。”
长吟似地念着:“万两黄金有何贵,一家安乐值更多,功名利禄皆可放,净心淡泊皆可过;杂音诱惑不要听,木鱼回荡还身心,前尘往事化成烟,佛祖渡化贪欲痴……”
繁尘俗世已在身后,太阳下了山,明天太阳还是会升起。
君猷风尘仆仆的来到西湖,此时天空正下着细雨,西湖在雨幕之中烟波袅袅。
青山隐隐,千万点雨花落在湖面上,他看得茫然了。
不知淋了多久,他的衣服全湿,远处一艘淡雅的画舫行来,船小二见到他就道:“客倌,上船吧,喝个茶暖身避雨,顺便瞧瞧西湖的景致。”
他不是来赏景的,但他还是上了船,点了壶热茶。
小二又道:“要不要来些点心?待会儿听曲子时可以边享用?”
“看戏?”他摇摇手,不了,他不习惯边听边吃。
“客倌,你是第一次到西湖是吗?咱船上的唱戏唱了八、九年了,凡听过的人无下深受感动的。”
他但笑不语,当这是文人留下的习俗,西湖人一天不听戏就觉得不对劲。
不一会儿,台上的红幕拉下,在场坐无虚席,一个姑娘抱着琵琶坐着,开场取了个合弦,弹了一两个小调,再来个大调,现场响起欢声雷动。
琴声铮铮踪踪,抑扬顿挫,在场的人凝神倾听,莫不被这优美的琴音所感动。
琴音或缓或急,匆高匆低,扣人心弦,使不如意的人因这景观、这音符而怆然泪下。
正当君猷以为这只是纯粹的听曲时,那女子突然开口唱歌。
女子歌声清脆婉转,如黄莺出谷,曲调悠扬,但好戏才要上场。女子的声音陡然转下,既空灵又哀伤,用她全部的感情唱出——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女子缓缓收音,颊上落下两行清泪,所有人站起来拍手,眼眶都是红的。
“用李清照的一翦梅与故事相辉映,的确是天外飞来一笔。”君猷一口气饮尽茶。
小二就站在他身旁,“大爷可知这故事?戏中的女子与富家公子相恋,却遭众人反对,于是他们相约夜里私奔,但过了子夜,男方一直没出现,女子伤心欲绝,痴痴等候,等到天亮时,女子早已因天寒而冻死。而那个富家公子呢?原来是被家人关了起来,他一时情急,点火烧房,不料大火一发不可收拾,将自己活活烧死了。虽然最后化为蝶儿比翼双飞,但仍令人不胜欷吁。”
“不过是一场戏罢了。”但曲末将蝶儿比喻成这两个恋人,圆满以终,不像他,失去了人生伴侣,这十年来都是形单影单的。
“人生不是戏啊!戏可以重来,人生可不能。这位唱戏的姑娘就是觉得人生有太多的不圆满,在戏的世界里便不要再有分离。仔细想来,这姑娘还真是善良,相由心生,莫过于她长得柔美温婉。”小二有感而发。
“听你的口气,莫非识得这位姑娘?”
“壁上的注解是她写的,方才的戏曲也是她做的,曲名为‘相思闲愁”。”
花自己在飘落,水自己在流着。咱们是同样的相思,却在两地愁闷着。这种情感没法消除掉,刚刚展开眉头,却又转到心上来了。
见到这些字,他体内的热血沸腾,手抚过一个个字,小二早习以为常,通常人们见到这字时都会回味不已。
小二正准备去送茶,君猷按住他的肩膀,“这位兄弟,你可知她住在哪里?”
小二搔搔头,“不甚了解,但据说她常出没在西城外,靠卖字画维生,行踪始终令人捉摸不定。”
他陷入沉思,很快的,一趟游湖已结束,小二拉开嗓,“请各位客倌下船,本船一日开三趟,这是第三趟,如欲搭乘,明日请早。”
就这样,乘客三三两两地下船,雨已歇,苏堤旁人山人海,热闹的市集登场。
君猷无心逛市集,疾步行走,找了十年,是不是又是满怀希望,失落收场?总之,他非见到她不可。
君猷四处向当地人打探唱戏姑娘的消息。
“编故事的姑娘?”一名当地人暗下笑了笑,“不是住在城西吧?我记得是住城东,你再往回走,左转右绕再往前……”他说得飞速,似乎在愚弄人。
“这样要到什么时候才找得到她!”
那人咧开嘴,“如果你有心,要找一个人其实不难。”
他一怔,见那人眼中带著诡笑,转眼间,那人一溜烟的不见了。
君猷不死心,想再找人间,奇的是这里的人不是行色匆匆,就是不愿与他交谈,他好不容易找上一名驼背的老妪。
“小子,背我走。”老妪讲话特别大声。
他心中虽然悬著另一件事,但这老妪似乎真是行动不便,他弯下腰背起老妪,却觉得她身轻如燕,没有半丝重量。
要是十年前在京城,这样的老妪他根本连看也不看一眼,挡他路者死!
思及从前,他不禁淡淡一笑。
“小子,你是杭州人吗?”
“不是。”
“那你来这儿游山玩水?”
正想说他要找人,匆地记起未完成的事,“婆婆,你可知道一名会写字唱戏的姑娘?”
老妪像是重听似的,连问好几次才勉强听懂。
“原来你是个戏迷呀!你这份心意她心领了,不要去打扰她,让她平静的过日子吧。”
“我只要看她一眼就好。”
“不必了,她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要找她,但她不等你,你迟了,她早死啦!”老妪道。
“怎么她希望不要有分离,自己却先走了?”他的心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