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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沧海一粟的日子后,他就不再似以往独处在寂静中那般淡然平静。
从不算日子,从不在意时间流逝的零,突然觉得每一天都好漫长,长得教人几乎要窒息。
厚重的钢门咿呀一声被开启,随即又砰的一声被关上。
“吃饭了,零。”
没有回头的零有些讶异于爷竟亲自替他送饭,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但聪明的他心下一想,已知这代表了什么。
零木然的走到餐桌旁。有两份晚餐?
“我可以陪你一起吃吗?”爷的语调带着相当吊诡的温柔,听了还真教零不习惯。
一起吃?那他可以选择吃哪一份吗?
零嘲讽似的挑了挑眉,坐在自己坐惯了的位置的食物前。
“零,你真的——”
“别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零……”爷望向低头开始动筷的零,见他面不改色的如往常般一口一口慢慢的进食。
每回看着零,总让人有种仿佛时光静止的感叹,时间的流逝仿若不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就是一个这么特别的人,但对他这种心中只充满恨的人来说,平静是无法进到他心中的。
爷冷眼看着零一口一口的将毒物吃进肚子里,心中没有任何愧疚,只是感到有些可惜。
可惜他的得力工具又少了一个。
他们认识得再久,相处的时间仍不长;不合契的两个人,很少能共处于同一个空间。
他三番两次开金口慰留,既然他不接受,那他也就不用再手下留情,因为他早就无情无心了。
“这是这次的任务,虽然我觉得很可惜,但还是要恭喜你,完成这回你就自由了。”
“谢谢。”不是谢谢他的恭贺,而是谢谢他当年的收留。虽然也许当初他就那么死去会比较轻松,但如果没有活到现在,他就不会遇见他……
为掩饰眸中的异样,零低头继续进食。
此后,两人无语至用餐结束。
* * *
乔装过后的零,成为佝偻肮脏、令人唾弃的流浪汉,当然,他不是以这副面容重回台湾这块小岛,而是到达目标附近后,才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变装的。
他在目标物四周晃荡,想摸清楚目标物的生活作息。
通常零只需要花上一天至两天的时间,便可以摸清目标物的作息,再来便是选择适当时机下手。
可是,这回爷要他下手的对象教他纳闷。
以往爷要他解决的对象多是有钱、有势,或这二者皆有者,但这次的目标竟是一对看来相当平凡的老夫妇。
两人住在并不算豪华的公寓里,都已经退休,白天多会到邻近的公园散散步。
老先生拄着拐杖,有些不良于行,老太太则倚在他身边,当他另一边的支柱,两人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漫走着。
爷要他杀的对象就是他们?
零一次又一次的确认资料,但已印在脑海里的资料告诉他,没错,就是他们。
两个人应该算是两个任务,那他这第一百次任务,究竟该怎么处理?
不知为何,零就是不想杀眼前这两位看来慈祥和蔼的老人家,这是他执行任务时第一次犹豫不决。
要杀这两个毫无防备能力的人,需要派他出马吗?这其中必有蹊跷。
零想询问爷的想法,也许他该挑他们其中一人当作任务去完成。
但是要挑谁?零冷酷的思忖,如常人在考虑晚餐要吃什么。
杀掉老先生?那老太太可能会因伤心过度,不久也步上丈夫的后尘。
杀掉老太太?看那老先生不良于行的样子,再过不久,就算没有因为伤心过度而死,也会因饥饿而亡,更何况他们又没有子嗣。
据调查,他们曾育有一子,但年幼便早夭,伤透心的两人决定不再生儿育女,一直相互扶持至今。
这么孤苦无依,甚至一脚已踏入棺材中的两个老人,零实在看不出有要他亲自动手杀了的必要。
还是再观察一阵子吧!这是零的结论。
* * *
“老伴,今儿个是风儿的祭日。”庄希文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苍老外表。
“你到现在还是记得那么清楚。”关博渊亦然。
“我心中现在只剩遗憾,不再像以前有那么多的痛了。”
就是那份早年的丧子之痛,让他们双双未老先衰。
“那就好。”
在远方窥视二老的零,随着他们慢慢来到墓地。
“风儿,妈妈来看你了,你高不高兴?”
因为他们口中的风儿丧命得早,是以老太太的记忆里,只有他未长大的模样,她也习惯以待小孩的口吻和他说话,就像她的风儿永远只有十岁。
“你爸爸提前退休,以后我们就可以更常来看你,你就不会感到寂寞了。”
关博渊带着疼惜的目光看着对墓碑不停说话的老婆。这么多年了,这几乎已成了除了自己之外,支撑她活下去的依靠。
点上香,祝祷完后。
“风儿,妈妈对不起你,要是当年我能更包容你和别人的不一样,你也就不会……”
“你看你,不是才跟我说没那么痛了吗?怎么又来了。”关博渊揽住老婆的肩。
“可是我真的不能原谅自己当初竟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当成怪物看待,我眼中害怕的神情一定伤到他的心了,否则他也不会失控到将整栋房子连同自己都烧了,都是我的错!”
“别再说了。”他的手更收紧了些。他已经快没有搂住她的力量了,届时她一个人怎么撑得下去?
“可是既然他不接受。”
“真要说,我才是罪魁祸首,当他施展超能力时我总是斥喝他,更不准他和其他人接触,怕他伤害别人,也怕他被人伤害,还骂他是怪物,一直将他关在家里,除非我们偶尔带他出去;他的世界只剩我们俩,这太过狭隘的空间,让他遇到事情时愈不能控制自己,才会酿成大错,这不怪我,还能怪谁?”
“老伴,你别说了。”
“你不说,我就不说。”
庄希文难掩悲恸,低下头,又滴落更多的泪。
“别这样,孩子在天堂看我们两老这么伤心,他会不放心的。”
藏匿于不远处的零,清楚的听到他们的对话。
原来是一对害死自己亲生儿子的双亲!
再多的痛也唤不回失去的爱,哼!他觉得他们的同情心是多余的。
超能力?
总觉得这出戏内容很熟悉,他曾在哪儿看过?可是凭他过目不忘的记忆,没道理会想不起来啊!
这太诡异了,对零而言,这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零不死心的在脑中想了一遍又一遍。
不可能!难道毒连他的记忆都侵蚀了吗?
零固执的逼自己不停的想想想,想得他头发胀,痛得今他得咬紧牙根才撑得住。
这是毒发的前兆吗?
想不到爷连要他死,也不让他死得干脆。
剧烈的疼痛使零失去平常的判断力,使他抑制不住自身的能力,能量通体狂台暴走,而他竟无力阻止。
再这么下去,危害到的将不只他本身,更会波及到只有数个墓碑之远的两位老人家。
他从不伤害目标物之外的人,纵使他不会内疚,纵使杀人让他有存在感,这是他的原则,也是回报救他一条薄命的爷的惟一办法。
但遇到暗彝后,那份无趣的存在感早已消失殆尽,他不用借着杀人后体内激烈的波动来感觉自己的存在,因为有人已见证了他的存在。
心锁还未解开前,他就要死了吗?也好,或许有些事永远不知道反而比较好。
暗……
啊——
零脑中不停闪过一幕又一幕的画面。
不——
突地狂风飒飒,万物骚动起来,真是灾难降临的时刻?
“老伴!老伴!你怎么了?”
关博渊捂住心窝,面部痛苦的扭曲。
“老伴,你别吓我啊!”语未毕,庄希文也尝到椎心的痛楚。
相拥陷入生命将至尽头的两人,竟噙着一抹略带痛苦的笑。
也许,就这么一起走了,也好。
第八章
狂风突地被遏止,飞向半空中的落叶受地心引力的牵引,飘然落地。
“零,零,别弃我而去啊!!”
零好不容易将几欲闭上的眼睑睁开一小道缝隙。“暗……”能在死之前见到暗彝一面,吾愿足矣,这是上天给他最后的恩惠吧!零无力的垂落伸向暗彝的手,意识限入无止境的黑暗中。
“零——”
留在墓地的两老,愕然相拥地盯着两人平空消失的原处。
大白天的,他们见、见鬼了吗?
两老看到被暗彝剥去假面皮的零的真正面容,他们的第一个想法竟是,如果风儿还活着,应该就长得像那男孩一般吧!
* * *
无辜又倒霉的水 镇日守在一簇紫红色的火焰旁,落得只能在一旁空着急、空担心,毫无实质上的助益。
勉强算得上有用处,如果有人想对他们俩不利,他这个护卫便能派得上用场。平常有能力比他强很多的暗彝在,根本没有人胆敢自寻死路,因此他这个护卫太久没动,全身骨头都快生锈了。
不过他宁可扮演挂名的无用护卫,也不想在这种时刻才凸显自己的重要。
果真,没丢下暗彝一个人在人界鬼混是对的。
方才暗彝倏地出现在老旧的别墅外,把正在吃饭的水 吓了一大跳,害得他只吃一口的餐点,再也无法下咽。
在这仓皇间,暗彝平时冷静自持的带笑神态尽失,连对他们而言最基本的守护结界也不曾留心,那明明是可以轻易办到的事。
唉,好友被抢走了,以后他就更孤寡无依 ,不过,想必暗彝以后就不会成天除了公事外,就只会想到要整他了。
不对,现在最重要的是,零到底还行不行?
咦?有奇怪的波动。
水鹊顿时全身进入警备状态。
又没了!是他多心吗?
虽然有些狐疑,但水鹊仍是尽责地不放松戒备。
来了!
一团浊黑之气以光速击向罩在紫红光中的两人,不知是为谁而来。
无暇辨识的水鹊以更甚之速,手中白环一挥,硬是挡下。
敢在他殿前第一护卫水鹊面前撒野,也不秤秤自己的斤两,回去练练再来吧!
“还不现身!”水鹊对肉眼所见净是空无一物的一隅吼道。
“哼。”
哼?太瞧不起人了吧!
这个有着和零一样苍苍的白发,脸蛋却还挺年轻的不速之客,竟然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太过分了!
水鹊感觉自己受到莫大的屈辱。
“你……”
“别那么大声,你不怕吵到他们吗?”自爷现身后,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在紫光中的两人。
“你是谁?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水鹊虽然气愤,但仍放低音量,并发现这人的眼神已不像方才那般噬血。
他的目的何在?
和零认识这么久,把他拉拔到这么大,他对他就算没有感情,总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