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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宋逸无法消化眼前景象，他最崇敬的母后在哪里？为什么知他怜他的母后突然变成一个张牙舞爪的霸权女子？为什么他最温柔的母后突然变得如此强势？在她面前，在她眼前，他真的还是她的儿子吗？
“怎么够？皇儿！母后告诉你，这天下永远没有‘够’这一字，有的也只有‘至死不休’！这便是帝王命，注定了血杀，难道抉城一路你都还不能领会吗？”
轰！更具震荡心神的一问，让宋逸瞬间抽尽了力气，他险些握不紧手中剑，等着一双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依旧高雅端坐的纪太后，“……你……是你安排我……去出征，而后戴上‘功高盖主’之名，战胜后呢便引发朝廷动荡，逼迫皇兄不得已才对我痛下杀手么……”轻若凋叶，飘旋不定的一问，却用尽了宋逸所有的力气，抽走了他一身的血液，他空空不自持，颠颠倒倒地走了几步，而后眼中带着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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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重要的是你名正言顺的为王！”纪太后袖一挥，一派豪气。
堂下宋逸目光中所有的光亮全被那几个字掐灭，整个人生生倒在一旁的椅子上。浑身软绵绵像要缩入椅子中去，手中剑磕碰上椅子脚，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就像他的心一样，那道伤痕再也弥补不了……他一直以为是宋括不念兄弟之情，是宋括不仁不义……其实他错了，错得离谱。原来一直陷宋括于绝境，陷他于无义的，是他一直以来最尊敬的母后！一直以来披着柔弱外皮，其实最为阴狠的母后，不用出手，顺势推舟，便可让他和宋括互相残杀。
“……若当初我死了，我没有战胜呢？”宋逸喃喃问，他多么希望此刻他的母后给他一点希望。
“呵呵。你不会死的，你那群出生入死的兄弟定为你牺牲一切，否则你怎甚认为母后放任你结交那些逆贼之子，还供其锦衣玉食！”捻起兰花指，捧起一杯金鎏杯，掀开杯盖，拂去茶末，悠悠然饮着。“这就是他们多活这么多年的代价，呵呵。人啊，究极蠢啊，施以一点小恩小惠，便为你死心塌地！”
“嘭——”原本宋逸缩坐的椅子瞬间倒地，一声大响后便四碎开来。飘起的木屑中唯一鲜明的便是手执剑，满目血红，露出凶光的宋逸……
“是你！是你害死他们的！”不是宋括。宋逸再也止不住的心凉，他无法面对这样的一个母亲，她尊贵如牡丹，却瓣瓣如冰霜剑，刺人之势如此之狠！
“错了！害死他们的是你！”纤指一指，贵妃假指闪过一丝光亮。“难道你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夺取宋括的地位吗？当甲子西被宋括所拥有时，你胆敢说一句你绝无半分为王夺取的念头？一旦有欲，便有了望。母后不过是祝你一臂之力。至于你那些兄弟，母后不得不对吾儿刮目相待。”
“哈哈……”原本毕露凶光的宋逸听到后头，眼角泪光闪烁。如果人人都为你死，那分刮目相待，他情愿不要。一个人一条命，他却要背负上那些死债，生生世世不知如何偿还，成就别人眼中的王，却发现不过是陷入自己最亲母亲的陷进，最后死与不死，全都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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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情为担时如何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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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天下又有什么用呢，最终还是输光所有，输给了我最尊敬的母亲，甚至连我最爱的女人也要被我的母亲处死……”剑缓缓移下，宋逸眼中多了分死灰，他可以拿着这把剑去杀自己的母亲吗？他知道他办不到，既然办不到，他还能有什么选择？“为什么偏偏是我最亲的母亲？为什么偏偏是我最爱的母亲……”
声声擂击心肝，高座上仪态端庄的纪太后不眠觉得背脊发凉。然而，权倾天下的美好，端坐高位的倨傲使得她根本就忘却了她也是个母亲。如今她眼中的那股疏陌，就好像当初眼睁睁看着小公主死于火海中……但，这一切，是耶非耶，命也！当初，是她亲自将小公主丢向沈玉怀中；如今，她同样逼得她唯一的儿子临近崩溃……
“……要怪就怪你为何生在帝王家……”纪太后声音飘飘渺渺，就如同殿外窸窣的风，吹得人心透凉。“……君儿倚窗殷羡由，骨血入殓独孤泉……”这一生一旦与帝王扯上点血肉，半分便由不得自己，不是杀人，便是被杀，她可以怎么选择？必要时，她真的可以牺牲所有一切，包括她最后的孩子吗……这一问，生生呆滞了纪太后的思绪，蓦然正视堂中央那抹孤寂的身影时，她再也不可遏止地吼了出来：“不！逸儿！住手！”
看着高堂上原本不可一世的母亲露出那样惊骇的表情，宋逸忽然觉得自己之于母亲心间还有一番位置。他瞬时无悔自己的决定，不能举剑横向她，却又不能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唯一的解脱便是——只要他消失了，让他带着对于母亲的所有美好的记忆离开，实现他母后一直的愿望，至此，母后不再是他的母亲……
傲然却孤寂，宋逸将剑横亘在自己的脖颈上，带着最后不甘的微笑，看着母亲由高座上奔下来。看着她那原本雍容华贵的模样此间如此狼狈，他内心里最后的一份暖流被打翻，却不自禁将力势加重。“西儿，我来陪你了，这次绝不再食言……”
“不！”纪太后转瞬被衣裙绊倒，摔下阶级，落于堂前。然而，她的悲惨模样还是没能唤起宋逸。她凄哀横空向他伸出手，悲恸地喊着一声一声“吾儿”、“吾儿”……
“你当真要为了一名女子不要母后吗！”重重的心碎声，为什么非要她摔下阶级方可听识？出于下意识，她竟不顾身体的疼痛踉跄站起，一直伸着手，打开怀抱，就像等待孩子拥入怀中的母亲。可她知道她的儿子再也不会投入她的怀抱，就好像被她亲手丢进火海的女儿这辈子永远的恨！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嘴角抽搐却声声重复那一问，终于看到宋逸推剑的力势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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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我的母亲吗……”泪紧随溃堤，宋逸猛地拉开剑，而后以飞快的力道向自己的脖颈刺去……
“不！”嘶声裂肺的一吼，当年火海中的死别再度如梦魇涌上，纪太后蓦地飞扑过去。
“……为……什么……”不出意外，那涌动的热血喷溅了满脸，那甘甜的血腥涌动满喉咙，宋逸瞪着大眼盯着眼前决绝的母亲。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无论他闯了多少祸，母亲的怀抱永远是他的避风港，只要扑向母亲的怀抱，天地巨变又何妨？刹那，所有的意识全回到了以前，思绪乱重重，眼珠一转，而后整个人颓然倒地……
“逸……吾的儿……”
殿外渐起的风吞没了殿内人的呜咽，久久不散的低沉压抑，却换来另一座金碧辉煌宫殿中殿内人的叹息。刚目睹宋逸与纪太后那场母子情深的戏，黑衣人毫不留情，大袍一挥便回到了九宸殿寝殿。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股桀骜之息，一步一步踏入寝殿，一步一步走向依旧沉睡的西溟雪。然，在宋逸狂舞砍断的鲛纱中央，他却忽然没有继续抬步走去。就那样站在一团散地鲛纱中，看着御榻中昏迷的西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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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真的要失去后才会醒悟珍惜吗？刚刚那场母子情深的戏，不知为何给了他很大的震撼。他疑惑着，他不是早就没有心肝吗，为什么刚才那一幕看着纪太后舍身扑去救宋逸时，他却没有射出暗器。原本的计划是让宋逸先误杀纪太后，而后悲痛万分自刎，可是现在全变了，他们全没死。如果他没有刚才迟疑该多好，所有眼中钉全一并除去，这片江山自然在他掌握……可现今，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最后时刻他射出的暗器是救宋逸，而非害宋逸。
“是……因为你吗？”黑衣人站在鲛纱中央，双目却死盯着御榻内一动不动的西溟雪。自从甲子西变成西溟雪后，他便觉得有些事变了，而且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他竟然还会对她产生怜惜，甚至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恋之感；如今，面对纪太后与宋逸那母子情重场面，他也下不了手……难道真的是因为西溟雪的存在吗？她的存在正不知不觉对他产生影响，她夺走了他所有的视线，让他内心里某一块坚硬的地方化为软土，任青草红花生种发芽！如果是这样，他还能救她吗？
“吱呀——”殿门再度被拉开，从外探入一颗小人头，借着外面的阴暗，他磨磨蹭蹭的左顾右看才挪进来。然，此人却是严秦！此刻他搬动着大浴桶，努力挪动至黑衣人面前。
“热水全准备妥当了……”严秦眉头还是皱着，这些天来他一颗心全紧记在昏迷不醒的西溟雪身上。多少次，他不顾身上的板伤爬至寝殿，却只能在寝殿外偷听着严复他们的交谈，听着多少位太医宣判她“命由天”。他没死，那西溟雪又怎么可以死呢？他发誓要替她死的啊……
“滚。”黑衣人冷冷一言。却激起了严秦心底的不安。那日，是黑衣人找来他，要他帮忙救西溟雪的。当时就冲着拼最后的机会，他答应了。然则，如何进殿接近西溟雪却是个问题，他以为黑衣人要他帮的忙是助其进殿，没想到黑衣人二话不说只丢给他个搬浴桶和烧热水的活。即使至今他人站在这里，望着那阴晴不定的人和这个充满热水的浴桶，他都无时不刻不担忧着。黑衣人会对她做什么？还有浴桶……
“您……真的能够救活娘娘？”严秦知道自己的思想很龌龊，但只要双眼一瞟向那散着热气的浴桶，他便不可遏止地想到西溟雪赤裸身子，那玉肌嫩肤被黑衣人抚爱的猥琐情景……
“你还有的选择吗？”黑衣人冷哼了声，蓦地上前飞快便抱起了西溟雪。不料到却被严秦一把挡住。“你以为你挡得住我吗？”
严秦摇了摇头，一个可以设计令宋逸离殿，迫使宋逸、纪太后同时宣召太医入殿诊治，使计令原本死守九宸殿的人全部离去的高人，他怎么可能挡得住。可是他还是不想她出事。虽然他没有了选择，只能孤注一掷。“你可以告诉你怎么救娘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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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救人了。”这是真心话，若意识到西溟雪的存在是个威胁，黑衣人绝对会斩草除根。只是，他拼命压制自己的理性，继续情感冲动地做这件事。他怕他若不如此，失去的恐怕比武力夺回的更多！
“你！”严秦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在黑衣人最后的几声“滚”声中，他被迫退至寝殿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如果你想要她的裸体被任何人一览无遗，那么就继续开着门。”黑衣人绝对威胁道。严秦才不甘不愿地关上殿门。一个举动而已，他竟恍若被腰斩，整个人呆滞地倒上门扇。现在，他的心就像被车轮碾碎过一样，血肉模糊的疼。
“唍——”随着一声关门声，殿内重又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