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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豹的身体。温热的血再次染红了他的斗篷。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还不赖。”鲨虎说。他把兰斯从大猫身上拉起来,两个人坐在地上喘息。兰斯浑身都是汗,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尖上。他笑起来,“你也是。”
两人这次吸取教训,忙不迭地把木剑收回来,倚在墙边休息。“我的这把变得真奇怪,大猫。”兰斯打量着自己变得黑沉沉的木剑。鲨虎喘息着告诫他,“不要叫大猫!心理阴影。”说着把沾血的斗篷甩在地上。
天已经彻底黑了,小狐狸让人在上头点上火把,整个斗兽场就笼罩在火光与阴影中,兰斯和鲨虎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不见天的地狱深处。小狐狸这次也不吝啬给他们掌声,“真精彩。可以这样为对方牺牲,真是让人很不解。”
“我想这是一个绅士应该做的。”鲨虎道。“您应该多学学。”
“是么?”小狐狸反唇相讥。他看上去又酝酿出一坛坏水,这让他愉悦极了。两人看到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都同时看着第三个铁栅栏,斗兽场里唯一没有打开的出口。那里笼罩在一片幽深的黑暗中,完全看不清楚有多深。兰斯觉得那里通往地狱。他们现在的状态很差劲,可能经不住第三场,特别是鲨虎。他身上有很多伤,大腿上的那处格外严重,深可见骨。他一直靠坐在墙边,似乎已经站不起来了。兰斯不仅仅担心接下来的战斗,如果他们不赶紧想个办法逃出去,这样的高温下,鲨虎很可能伤口感染,到时候也许连截肢都救不了他。兰斯从自己的斗篷那里撕下还算干净的布条,示意他把脚放平。他从来没有那么希望小狐狸继续唠叨,这样他可以简单地帮他处理一下。对于兰斯的关心,鲨虎回报一个坏坏的笑意。但这无法掩饰他的虚弱。因为失血,他曾经健康的麦色皮肤显现出一种无力的苍白。
一如兰斯所愿,小狐狸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两位都是很好的角斗士,刚才的表演,我很满意。我意识到这样的折磨对你们这样骁勇善战的剑舞者来说并不算什么。你们坚定地相信彼此,所以即使是为对方战死,也觉得死得其所,是不是?”
“我想不是这样的……”鲨虎斟酌道。兰斯一边帮他包扎一边大声附和,“绝对不是!绝对不是!我才不要跟他一起死!”
“一起活下去比较好嘛。”鲨虎还有余裕伸出手,弹了弹他额前一撮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头发。兰斯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小狐狸充耳不闻:“这一次,我们把规矩变一变。”他打了个榧子,让近卫军把再次摇转第三个轱辘,“这个斗兽场里,最终只允许站着一个人。你们看怎么样?”
29、第 29 章
鲨虎和兰斯同时看了一眼对方。碧绿色的眼睛对上黑色的眼睛,里头开始涌动着对方读得懂的动摇。
“这个规矩烂透了!”
“我们不喜欢!一点也不!”
他们同时朝上面嚷嚷。
小狐狸不再说话。
第三个铁栅栏打开。里头的甬道中亮起了火把,伴随着的是铁链的叮当声。那火把让兰斯和鲨虎同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在出口处,他们隐隐约约看到近卫军将来人身上的铁链取下,他们清楚地看到铁链落在地上,他们却依旧看不清来人的脸。
“我敢打赌……”兰斯轻轻说。
巴斯特被推了出来。他的脸被火光彻底照亮了。他手里拿着一把剑,精钢打造的,虽然比不上兰斯和鲨虎拥有的那些传奇名剑,但是比他们现在手里的这破破烂烂毛毛渣渣的木剑要好得多。他看上去很迷惘。“兰斯?鲨虎?”
“……肯定是我赌赢了。”鲨虎长叹了口气,然后愤愤地骂了一声黑地板板。
“嘿,伙计,赌赢的明明是我。”兰斯悄悄捅了他一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小声说话。但是这里的气氛的确很沉重。虽然在他心里,他更愿意把这个看做一个笑话。
“巴沙,请告诉我,你这个弟弟身手比起你来怎么样?”
兰斯大声嚷嚷:“别想从我嘴里套话!南方佬!”
“那你会杀我么?”鲨虎坏坏地挑着嘴角。他拄着木剑想要站起来,却做不到,兰斯没有扶他,鲨虎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巴斯特是我弟弟。”兰斯说,“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
鲨虎垂下了头。他的眼睛挡在乱糟糟的头发后头,“啊哈。我明白了。我只是个南方佬。黑地板板!巴沙!能死在你手里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反正我不是在死,就是在去死的路上,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耸耸肩,“一个东方和尚教我的。”
兰斯抓了抓金色的头发。他把它们都拢到脑后。他看起来有点恼火又有点郁闷,以至于抬脚就压住了他的肩膀。他的凉拖鞋早就甩飞了,现在雪白的脚趾就凑在鲨虎脸边。“喂,南方佬!”他一激动说话就往外蹦北方方言,一长串一长串的,一听就不是好话,鲨虎自己就是个骂人的好手,倒不知道他的巴沙也精通此道。
他骂了半天,终于骂够了,红着脸瞥他一眼,“如果你觉得我能对你下手,你也太高估我啦!”他故意说得很大声,似乎在掩饰自己的羞涩,看起来他不太善于跟人心平气和地沟通,“你刚救过我的命!一路上也很仗义!我可不是那种人!巴斯特也不是!”
鲨虎立刻恢复了精神头。他抓住兰斯的脚丫,在圆润的脚趾上啾地亲了一口。巴斯特立即拔出剑来就要砍掉他的脑袋。鲨虎松开气急败坏还金鸡独立的兰斯,夸张地摊着手,“你瞧,你瞧瞧,你弟弟跟你说得不太一样。”
兰斯拍了拍巴斯特的肩膀,懒洋洋地走到鲨虎边上抱着胸。他把小狐狸的所谓规则对巴斯特说了一遍。“这太胡闹了!”巴斯特气得把剑朝他掷出去,近卫军急急忙忙排出盾阵,阻挡那柄旋转着的利剑。利剑当的一声砸在盾牌上。小狐狸阴着脸,“看来你们都没有兴趣玩这个游戏。”
“别胡闹!”巴斯特沉着脸呵斥他。小狐狸的脸沉得更深。他挥挥手,“把那两个,拖下去。既然不肯做我的角斗士,那就都阉掉。”
鲨虎的脸立刻变得雪白。任何雄性生物受到这种威胁都会跟他有同样的反应。兰斯的表情却复杂得多。那是一种混合着难过、绝望、救赎、幸灾乐祸的模样,但是他立刻就被人泼了冷水,“我倒忘了,兰斯·伊苏谢尔先生原本就是个阉奴……不,不能称呼你先生,兰斯。”小狐狸很享受他愤怒的神情,以及紧紧攥起来的拳头,不由得哈哈大笑,“看来我得给你准备一套新的牢狱服。”
兰斯和鲨虎立刻就被近卫军推入了铁栅栏后,看来那底下是皇宫的监狱兼动物园。鲨虎因为恐惧而格外不听话,立刻被人敲晕了。待走到地道的交叉口,鲨虎被人拖进了左边,兰斯则被带进了右边。兰斯很快就发现这里关押着的全是饥渴难耐不见天日的……女人。
他被近卫军推进了牢房。然后那两个铁做的家伙居然开始脱他的衣服……
“喂!你们要干嘛!这是你们南方人的兴趣爱好么!”兰斯用力挣扎。隔着头盔也可以看到近卫军尴尬的神色。终于他们打算各退一步。侍女搬来浴桶给他洗洗刷刷,随后又捧上托盘,上头放着沙漠风格的玫瑰色丝衣。
“如果您能自己换上那就不用我们动手了。”鉴于兰斯的表情十分好看,近卫军面面相觑之后遗憾道,“这是陛下亲自为您准备的。”
“好,好……”兰斯让他们背过身去,穿上了那半透明的丝衣。该死的小狐狸甚至给他配备了面纱!面纱,他觉得自己是货真价值的淑女么!那近卫军和侍女偷笑着捡起他换下的衣服,然后将他抓了出来,继续往前推。
兰斯瞪大了眼睛:“你们要带我去哪儿?!”他们只是偷笑。兰斯大概在地道里走了半个小时,或者更多,随即发觉他竟然走出了皇宫。夜晚的卡斯特洛斯城像墙上的装饰画一样美丽,而不真实。
一顶精美的小轿子等在外头,十几个宫庭装扮的男人等候在轿子周围,领头的是个胖阉奴。他搓着手迎上来,殷勤道:“兰斯先生,请,请!”近卫军却毫不留情地拽着他的铁镣铐,将他推上了小轿子。啪嗒一声,镣铐被锁在了轿厢里,兰斯担保这是为他特别制作的。
兰斯哀嚎:“这是要把我带去哪儿啊!小狐狸!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胖阉奴依旧殷勤,却并不回答他的话。他比了个手指,宫廷侍卫抬起了小轿子,往山下走去。兰斯用了不少时间才适应那种人为的颠簸。他的脑袋在里头晃来晃去。他很遗憾今天晚上没有再吃饱一点。激战让他饥饿。这让他没有什么力气来研究这个移动监牢,但既然这玩意儿是小狐狸给他准备的,可见不会那么容易逃脱。他累极了,再也顾不上其他,倒头就睡。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鲨虎也好,巴斯特也好,他们的事情自己会解决的。
而小狐狸拿着木剑饶有兴味地在灯光下检查着。
“龙晶。”他啧啧两声,扶了扶自己粉红色的发卡。
30、第 30 章
鲨虎此时正陷入一片黑暗的寂静中,他被人敲晕了,彻头彻尾。巴斯特则不那么好。他认为自己可能没有办法解决眼前这件事,这件事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在兰斯和鲨虎被带走之后,他被小狐狸带到了这间诡异的房间里。这里到处都是五彩的缎带,又华丽又花哨,中央的大床带着流苏的帷帐,让他不敢想象那里是用来躺人的。地面上铺着花式让人晕眩的地砖,一路铺到黄金镶边的水池,水池里……小狐狸正在洗澡。他皱着眉头,两只小手捏着眼前的一本诗集,侍女为他擦拭着雪白的肌肤——这在南方实属少见,侍女看上去都比他要晒得黑,而且更坚硬——但他这一切对他仿佛是在受刑。他挥退了给他擦背的侍女,抬眼看了下紧张的巴斯特。
“坐。”他言简意赅地抬了下下巴。巴斯特一边找了个绣礅,一边讽刺他,“这里可真是很难找到一个坐的地方,到处都是缎带,刺绣,陛下。”他不知道小狐狸要做什么,但是眼下跟他吵吵嘴,巴斯特极其愿意。此外,他还环顾着这个房间,他的哥哥以及朋友——那朋友正好变成了自己的情敌,哈——都在小狐狸手上,为了把他们弄出来,巴斯特不介意做些让他痛苦的事情。
“这里的建筑风格的确跟北方不太一样。”小狐狸中肯地说。“据我所知,白石城如果有什么建筑风格的话,大概叫做穷酸,私生子先生。”
虽然巴斯特自己也不停地否认自己属于伊苏谢尔家的一员,但是此时此刻却异常愤怒。他回想起那座线条粗粝的雪白城池,那月光下宁静古朴的大石头,心里头就涌起对家乡的思念。小狐狸诋毁他心中的那座城池,简直就是在找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陛下。”巴斯特含讥带讽地说,“也只有那种穷酸的地方可以养出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