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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徽这么安排也是忖度着萧鸾可能对这杭州城不熟悉,故让他和自己一起,免得到时候父亲没找回来,又把他给弄丢了。他朝萧鸾点点头,抓起他的手腕就跑起来,穿梭于城里交错纵横的大街小巷。
“几个爹常去的大茶馆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顾徽有些泄气,这样大的杭州城,来来往往的人又那么多,父亲还不知道怎样了呢。
萧鸾扶着他的肩膀,劝他稍微冷静一下:“你想想,如果你是你的父亲,房子被人占了,儿子远在京城赶考,那么你该怎么办呢?”
“你是说……爹会去找我?那么他出城了?”顾徽一惊,在城内就已然不好找了,难道他们要沿着官道一路北上去找父亲么?
萧鸾轻声笑了一笑,轻轻捏了捏顾徽的鼻尖:“你呀,真是个榆木脑袋!你父亲身上想必没甚银钱,他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怎么会去找你?我想我知道他老人家在哪里了……”
顾徽双手搭上萧鸾的肩膀,急切道:“好了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爹在哪,回头、回头我必然、必然感你一辈子大恩大德的!”他一急起来面皮就有些涨紫,手上的力道不觉加大,萧鸾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好了好了我带你去找罢,可赶紧放开我,肩膀上的骨头都是碎的了!”
这次轮到萧鸾拉起顾徽的手腕,眼波流转望了他一眼,道:“我们……‘回家’。”萧、顾两人竟又回到了西坊的那间原本属于顾家的宅子,却没有直接去正门,而是绕过正门弯到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顾徽嗅了嗅,鼻子有些痒痒的又有些酸酸的:“小时候,这条巷子里有个卖糖人的,我只要吵闹,爹就领着我到这里买糖人吃,我就不闹了……现在似乎还能闻到糖人的味道,你觉得爹会在这里?”
萧鸾忽然就不说话了,眉目都拧了起来,似乎在仔细辨认着一些细微的声音。顾徽也不敢说话,细细地听着,似乎真的能听到一些动静。
“那里!”萧鸾放开顾徽的手,朝着角落里的一个细竹片编制的竹筐奔去,他猛然拿起竹筐,里面果然躲着一个人!只见那人衣衫褴褛,须发散乱,但仍遮不全面颊和□的皮肤上泛着紫黑色的伤口。
“爹——爹!爹你怎么成这样了?”顾徽见了大惊失色,奔过去把老人扶起来,看着年迈的老父这个模样,眼圈不觉就红了。
“不、不要……不要打我……我……”老人的嘴里吐出几个不大清晰的语句,顾徽和萧鸾的脸色都沉沉的,顾老爹明显挨过了打,身上受了伤,而且神智还有些不清楚。
萧鸾把手指按在老人的眉心,闭上眼默默念了一段咒,老人就安静下来了,也不再挣扎。“此地不宜久留,去雇辆马车,我们乔装一下先带你父亲出城再说。”顾徽听了,知道萧鸾说的总不会错,因而赶紧去办。
两人驾着马车,一路往南门驶去。
萧鸾掀起车窗上的棉布帘子,眼见就到了那大牌坊下面,忽道:“我带你的父亲去我的住处歇息,你去那边等春子吧。”
顾徽一拍脑袋:“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要不是你提醒我,回头这小子肯定又要埋怨我了!”他停了马车,撩开帘子跳下车去。萧鸾也跟着出来,驾起车,侧身对他道:“早点回来,我等你。”
顾徽笑了起来,朝他挥了挥手臂。萧鸾也一笑,眉目舒展如同护城河岸的青柳,清秀而柔软,顾徽见了不觉呼吸一窒,越发的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
变故
待顾徽同春子一并回到萧家的时候,午时方过,似乎整座宅子的人都去午休了一般,静静的,连一点聒噪的蝉鸣都没有。
顾徽一路敲门过去,萧鸾也不在他自己的房间,他转身又去了昨夜他的住的房间,推开门,转过一道屏风,见他父亲正坐在一面铜镜前,萧鸾拿着木梳一点一点地给老人梳头发。
顾徽见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萧鸾连忙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你父亲有点……不太清醒,现在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了,你不要太大声说话。”
顾徽凑到跟前,对着萧鸾的耳朵,吐了吐气道:“谢谢。”萧鸾被他弄的有些痒,缩了缩脑袋,道:“我已让老人家吃过饭洗过澡了,待梳好了头就先让他去休息休息,也许睡一觉起来精神就会好很多。”
顾徽点点头,萧鸾又让他和春子去吃午饭,这里有他就可以了。顾徽心里过意不去,自己的老父亲,怎能让萧鸾替他照顾呢?他转眼迎上萧鸾颇让人心安的目光,觉得心里有什么抑制不住了,
犹豫了一瞬,便鼓足勇气凑过去在萧鸾的面颊上淡淡一吻,便逃也似的快步出了房门。
顾徽一路走到庭院里,深深吸了几口气,空气里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方才脸上腾起的红晕也渐渐散了下去。“公子,老爷呢?”原来是春子走了过来,顾徽拉着他,低声说:“萧公子在给爹梳头呢,这会儿恐怕已经让他休息去了。我们去别处说话儿,别打扰了他。”主仆二人绕过一处月门,只往屋后的那处泉水边去,顾徽又问了春子自己临去京城前家里可发生了什么,春子摸着脑门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末了只道:“往常知府老爷虽也偶尔来家中,可那半月里,知府老爷多来了几次,每次都遣了我们,单独同老爷说话。要说不平常的,怕也只有这个事了。”
顾徽听了,心里如压了块大石头一般,心想若房子是被知府老爷占去了,那可怎么要得回来?他虽然是个举人,但那头科考尚未发榜,这头在杭州城里,他如何能与知府大人叫板?想着这些,不免忧心,眉头也锁了起来。
掌灯时分,顾老爹仍旧未醒,顾徽同萧鸾一起吃过了饭,便至庭前花架下赏花。夜幕里架上一抹白色灼眼,顾徽只觉这里比白天来的时候,香味更浓了几分。“此花叫做什么?夜里竟比白天开得还好?”顾徽欺近,嗅了几口。“夜来香。传说魏文帝的宠妾薛灵芸精于针功,夜间不用烛火亦能缝制,故文帝为其改名曰夜来。大约是这花与薛灵芸有共通之处,便借了她这个雅号罢。”
萧鸾笑了一笑,上前折了一朵别在衣襟之上。
顾徽望着他,竟想起了幼时家隔壁住的那小姑娘,自小也爱花,见到好的总是要摘了,或别在发髻上,或别在衣襟上。那次她要摘那树上的花儿,怎么也够不到那枝条,急得直蹲在树下哭,恰逢顾徽路过,便为她爬上树去摘了来。自此两人甚是亲密,那是顾徽的娘还在,便总取笑于他,说等小徽再长大点娘就去把那小姑娘说回来给你做娘子如何。那时他还小,羞的直往娘怀里钻。后来顾徽的娘因病去了,他也立志寒窗十余载考取了功名再娶亲。只是隔壁那小姐本与他同年,自是不能再等,便由家里做主许给了别人家。
“还在想顾宅的事情么?起风了,外面凉,我们回去说罢。”萧鸾见他望着自己出了半天的神,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觉得风凉凉的,带了点花香又有些甜。“今晚要委屈下顾公子与我同睡了,你昨儿睡的屋子今日腾给了你父亲,再有空的一间我让春子去睡了,总不能让他连睡两晚的马棚吧。”萧鸾拉着顾徽回去,顾徽就由着他这么拉着,心想自己读了这多年的圣贤书竟也不起作用,不然怎么才认识这人两天,连心神都不为自己所管了。
萧鸾的房间布置得极为简单,甚至不如他昨天睡的那间。萧鸾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便道:“我喜欢一些素净的东西,你昨天睡的那间,原本是我父母尚在的时候住的。”顾徽借着烛光去看墙上的写意字画,虽瞧不清是哪个大家的作品,但看上去都是极好的。萧鸾知道他喜欢那些,便不打扰他,自去沐浴更衣,待洗浴完,又换上了一件白底红边的鱼尾裾裙。
顾徽见他洗浴过后微红着脸,头发上犹自滴着水珠,一身白衣衬得他清静脱俗,心也跳得快了起来。萧鸾往前走了几步,定睛看他,顾徽的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跳了出来,连忙低头作揖:“萧公子大恩大德,顾某无以为报……”“你是要做牛做马,还是要以身相许?”萧鸾笑着打断他,
“都累了一天了,去洗洗,然后早点歇息吧。”
顾徽转身去沐浴,萧鸾也不等他,就先躺到床上去了。顾徽的速度极快,片刻便洗完了,他回到床前,低下身问道:“今日寻到我父亲时,我见他极不清醒,说着胡话,后来你用了什么法子,就让他宁了神呢?”萧鸾眨了眨黑亮的眼睛,道:“你以为我是什么大罗神仙,会什么仙家法术不成?不过是曾有缘学了些安定心神的佛咒,想来你父亲也并不是很严重,所以立时就见了效。你也别太担心了。”顾徽点头,在萧鸾身边卧下。
其实今日午时,萧鸾将顾老爹带回来的时候,老人家的确是神志不清。他便捏了个诀,又抵着老人的眉心,念了个“碧水凝心咒”,这是个敛人心神安养修身的法子,却只能让顾老爹安定下来,而并非恢复神智。他自知修为尚浅,好在老天保佑让这个咒奏了效。只是这瞒得了顾徽一
时,却也瞒不过明天。罢了,只盼着老人有造化,早些好了才是。
顾徽挨着萧鸾睡下,只闻得萧鸾身上有一股幽幽的异香,不多时便觉头昏脑沉,阖眼睡了过去,他想许是今日太累了些。
次日醒来,顾徽见只有自己躺在床上,萧鸾却已不见。他整好衣裳,遂至隔壁看望顾老爹。老人还是沉沉的睡着,呼吸均匀,并没有什么异样。他迈出屋子,庭院里还是如晚上一般悄寂,不见
什么人影也闻不见什么声响。
“春子——”院子里过于安静让顾徽有些不安,遂唤了一声自己的书童,春子也没有应他。难道此时萧鸾和春子都不在此处么,那些佣人们怎么也一个都不见?顾徽忽然想到昨晚闻到萧鸾身上的异香,心里急急的敲了一阵儿鼓。他至后院马厩处,见昨日驾车的几匹马仍在悠闲地吃草,并无异样,转身绕过回廊,行至正门,开了栓,却无论使多大力气都拉不开门。顾徽心道不好,这寻常的门怎么打不开,必是着了道了。
顾徽使了半天劲也无济于事,便有些泄气地回到顾老爹的房里,却不知为何,他只要一想到兴许是被萧鸾算计了就觉得心尖刀割似的疼。他想那天真应该听春子的,不该这么全心全意地信他,寻着了父亲便同他告辞了,也不会被关在这宅院里。顾徽转眼去看他的父亲,怎么从昨日午时许一直睡到现在都不醒,他唤了他几声,老人仍旧安详地睡着,他唬了一跳,忙去摸他的脉门,脉象沉稳仿佛又没什么大碍,他略松了一口气,有些泄气地慢慢坐到了地上。
歧路
到了这一日的黄昏时分,萧鸾才回来,此时宅中又有了几个仆从在走动了,他们也不说话,各自做着一些杂活。顾徽听到声响,阴沉着脸走出来,见萧鸾抱了一个瓦罐,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晕红,额角还有些汗珠。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萧鸾皱眉问了一句。顾徽也不答话,只盯着他看,看得萧鸾的脸更红了,心下却有些慌,连忙道:“怎么这样盯着我看,是不是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他伸手去抹,却也没什么异物:“罢了,我去熬药,你且歇一歇,待会儿一起用饭吧。”
萧鸾抱着瓦罐往厨房去了,正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