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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你怎么会认识我?”蘧临翰更是吃惊不已。
“想当年你就是咱们学校里最耀眼的一颗星,我认识你,你肯定不认识我,”莫松神叨叨地说开了,“初中的时候你跟蒲志华是玩得最要好了,整天形影不离的,来这肯定是找他啦。”
“你是老同学?!”蘧临翰嘴里这么说,但就是想破脑袋也不记得班里有这号人。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我们不是一个班的,不过我老婆你可能知道。”莫松哈哈笑道。
“谁啊?”蘧临翰离乡多年得遇故交,相当兴奋。
“苍小英。”
“苍小英……苍小英……,就是很会唱歌的那个?”蘧临翰喜出望外。
“哇哦,难得难得,这么多年了,蘧大高材生竟然还记得,十分荣幸。”莫松聊着聊着也倍感亲切,开起了玩笑。
“少拿我开涮,你都成家立业了,我还在靠父母养着呢。”
“雄鹰待时,一飞冲天,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我们小打小闹,也就糊糊口,凑合着过日子罢了。”
“你还真是,嘴巴真能啊,一套一套的。”蘧临翰笑道。
“小本生意嘛,靠天吃饭,靠嘴讨活。”
“你就贫吧,”蘧临翰转头问道,“哎,蒲志华那小子现在怎么样,还在读书么?”
“他啊,还真是不知道,也不是一个班的,没联系过,”莫松停了停说,“别怪我乌鸦嘴,无论他是在读书还是干别的,这个时候来,肯定碰不到他。”
“哦?”
“读书这个时候没放假,没读呢,肯定出去打工了,现在还有哪个年青人愿在这穷乡偏壤的地方呆啊。”
“你说得倒也是。”蘧临翰听了心里难免有点失落。
“也别灰心,毕竟他家不一样,炒茶名家,凭他家炒茶手艺,就是不出外谋生也不愁吃喝。退一步讲,就是他没在家,在城里呆惯了,到这山青水秀的地儿散散心也好,权当来旅游嘛。”莫松劝慰道。
“你还真是会说话。”蘧临翰笑道。
两人到了清溪街,蘧临翰一见春喜饭馆还在营业,便邀莫松一起吃了中饭。吃过饭见时间还早便让莫松先回自个家歇着,说要走着去,顺便看看清溪河两岸的风景。莫松也乐得能回家看看,便说回头再去蒲家岙找他。
蘧临翰看着街两边一排排的水泥平顶楼房,心下不禁慨叹变化真大,以前最高的楼房乡政府已经掩在林立的二三层楼房间不见了,沿着清溪河踏着曾经不知走了多少遍的老路,走过蛤蟆山,走过五姓街,走过芳家岸,走过董家滩,一路走来蘧临翰是百感交集,景还是以前的景,人却不知还是不是曾经的人,离蒲家岙越近,蘧临翰的心跳得越快,想早点见到蒲志华,脚下巴不得能生双翅,心里又担心物是人非,脚下便又好似生了根。
走到蒲家岙村口,那池塘边的几棵老柳树这几年来好似没变似的,仍是那两人抱的粗,仍是枝繁叶茂,柳条仍是那少女秀发般划在池塘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在柳树底下玩耍,有个小女孩随意哼唱着一首儿歌:
荞麦开花白茫茫,
屋角躲个织布娘,
阿哥劝妹莫作声,
阿妹叫哥声莫响。
又听儿歌唱,蘧临翰不禁想起当年逗蒲志华唱熟歌时的情形,想着想着一个人便忍不住傻傻的笑了起来。
推开蒲家院门,正坐在大厅石门槛上的范保珍问了句:“你找谁啊?”蘧临翰心下奇怪,蒲志华曾祖母眼睛看不见竟然知道推门进来的是客人。
“太婆,您好,好久没见啊。”蘧临翰赶紧迎了过去。
“你是……,你是蘧书记的儿子阿翰吧。”范保珍转过头迟疑地道。
“哎呀,太婆真是记性好,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我啊。”蘧临翰心里瞬时暖乎乎的,心想这老太太都活成精了,四五年没见面的人,竟然一句话就能分辨出自己是谁,太不可思议。
“真是阿翰啊,快进里屋坐。”范保珍颤微微地起了身,从身边摸起拐杖要领蘧临翰进屋,蘧临翰赶紧上前扶起了她。
“阿翰啊,家里人都上茶山去了,要不你先去喊下他们。”家里就范保珍一人在,连蒲爱东都拄着拐杖去茶山了。
“阿华也在么?”蘧临翰心下惴惴地问。
“阿华啊,唉,他没在家,去广东打工了呢,可怜没读到书,只有帮人家做苦工了。”范保珍道。
“哦。”蘧临翰虽然失望,紧揪着的心却一下子放松了。
“这么老远的赶来还没吃饭吧,你扶我到隔壁家去下,我叫个小孩子去喊小姨回来。”范保珍作势要起身。
“太婆,不用不用,我在街上吃过了,有车来的,看看你们就走,明天就要回北京了。”
“这么急呀,真是不凑巧啊,来了也没见着阿华那小子。”
“见到您也一样高兴啊,太公他们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天天山上山下的来回。”
一老一少家里家外便聊开了,从范保珍嘴里,蘧临翰也探听到了蒲志华的一些近况。
“那个不听话的家伙,可把他大伯小姨给气坏了,在外面不知道有多乱来,去年回家过年吧,带了个蛮好的女孩子回家,哪晓得回去一个月没到便把人家给甩了,换了一个,这次听说还不满意,又换了一个,你说那臭小子随了谁啊,他祖上六代也没有一个这么没长性的呀。”范保珍瞎起个眼来唉声叹气,也看不见蘧临翰那变幻不定的脸。
“可能外面接触的人多,选择的余地大吧,”蘧临翰心里酸酸地道,话一说出来自己都惊讶心里怎么突然那么心痛,“等他定下心来就没事了,他那人,看起来冲得死,其实心里蛮良善的,也很心软。”
“呵,这话说得也是,那臭小子孝心倒是有,赚了点钱就给家里买这买那,你看看,我手上这玉镯子就是他回家过年时给买的,还给他三姐也寄了不少钱去。哦,对了,阿翰啊,你在北京见没见过阿兰?”
“不知道具体地址,学校虽然隔得不远,但还是没碰过面。”
“信倒是经常写过来,被她小姨收起来了,我也看不见,不好找,要不然还是你去喊小姨回来吧。”范保珍见人家大老远的跑来,什么东西没吃上一口,有点过意不去。
“别耽搁他们功夫,我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阿华,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哎,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会懂事,能找到个心肠好的女孩子安安份份过日子家里头就放心了,”范保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抓住蘧临翰的手道,“对了,你到香案的抽屉里找一下,那里面有阿华好多照片呢。”
蘧临翰听了忙去找,果真在抽屉里发现一大堆的照片,拿到桌上来细瞧,大都是蒲志华的,其中也有些是蒲志兰在北京照的。
蘧临翰一边听着范保珍絮絮叨叨一边一张一张翻着那堆照片,看得心里想发笑又有点不是滋味,蒲志华的照片大多是和女孩子一起照的,蘧临翰粗略一算,不下五六位,心里骂道,这臭小子真够嚣张够显摆的,什么都敢往家里寄,他这分明就是显耀自己很有女人缘。不过蘧临翰倒不得不慨叹这小子长得是够祸国殃民的,比读初中时更加可爱更加帅气了,笑起来那眼睛媚态百出,迷死个人,从目测来看,个子倒比自己还要高出不少,一米八二肯定是有的。
“太婆,我可不可以拣些阿华的照片带走啊。”蘧临翰看着照片中时不时在梦里骚扰他的人,眼神都温柔起来了。
“尽管拿,也就是你这个玩得最要好的还能看着他顺眼,他大姐二姐小姨她们对这些照片看都不耐烦看,嫌碍眼。”
“哈……,不会呀,阿华长得蛮好的。”蘧临翰笑道。
“听她们也是这么说,但都说好看在外头,是个绣花枕头裹着一包的空荞麦壳。”范保珍也笑了起来。
蘧临翰边说着边从里面拣了些蒲志华的单人照,但转而一想,又从他跟女孩子的合影中,每个女孩子的选了一张,放进了裤兜。
蘧临翰把余下的照片整理后放回去了,和范保珍聊起了家里的收成,问这几年茶叶销路怎么样。正说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领着莫松来了,莫松手里拎着蘧临翰买来放在了车上的东西。
“太婆,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去,朋友来接我了,”蘧临翰握着范保珍的手说,“来得也匆忙,随便买了点东西,别嫌弃。”
“这孩子,说什么话呢,你跟阿华又不是一天二天的交情,还这么见外。这就要回去啊,怎么好呢,家里人都不在,茶我都没法子跟你倒一杯。”范保珍另只手抹了抹眼角道。
蘧临翰走了半天,范保珍才想起只顾着说自个家里的事,蘧临翰的联系方式都忘了问,因什么原因从学校赶回县里也不知道,直后悔得连连说老糊涂了。
“哎哟老祖宗,你忘了什么东西么?”芦仙萍一进门便见范保珍口里念念有词,在自个儿埋怨自己。
“你早点回家就好了,刚才阿翰来过,哎,什么也没吃就回去了。”范保珍惋惜地道。
“阿汉?哪个阿汉?”
“就是那个……,和阿华是初中同学,蘧德衍书记的儿子蘧临翰呀,你不记得么。”
“我的天呐,阿翰来了?天哪天哪,走多远了?”芦仙萍也后悔得要命。
“他有车直接送来的,现在早没影了。”
“你老也不派个邻居喊我一声,那么老远来的多不容易。”
“谁说不是,瞎起个眼来,做什么都丢三拉四,陪我坐老半天了,他现在的地址我都给忘了问。”范保珍懊恼地说。
“桌上东西也是他拿过来的吧。”
“可不就是。”
“这孩子怎么还是这样,懂礼得要命。人长变了么,长老高了吧,是不是一开始你没认出来啊?……”芦仙萍连珠炮似的问了一连串,末了才反应过来这话问了也等于白问。
“感觉得出来,个子跟阿华一样,老高了。”范保珍倒是很有把握地说。
“哎,阿华回来要是知道这事,肯定要狠了劲的怪我们,不知道那孩子下次还会不会来。”芦仙萍长吁短叹了好一阵子。
“他带了一些阿华的照片回去,他们姐弟俩写来的信是不是和照片放在了一起啊,那样的话应该拿了地址回去。”
“抽屉里只有照片,信都在他大伯那呢,我又不认得字,留那些干嘛。”
“家里要是有个电话就好了。”范保珍遗憾地说。
“说起电话倒又想起那臭小子了,他说今年过年回家给家里装电话,他大伯也同意了。”
“不是说村里凑不齐人,人家装电话的不给拉线过来么。”
“村里出门在外的人多呢,太公找早金说了这事,早金说尽量多拉几家进来,大家也跟黄文东那猪头反映过,应该没问题。黄猪头到咱们乡来了两年,什么正事也没给咱老百姓办过,收起提留来倒是来劲得很,还不如莘国顺呢,要是这点事还不为我们上上心,真要发动大家去掀他办公桌了。”95年,萧家坳因萧晓军的事围攻乡政府后,当天萧家坳被抓了几十人,关了两天大部分人都放了出来,只有打了人的几个被拘留了,但不知什么原因,萧晓军莫明其妙死在了看守所,其他的后来也都放了,蒲志华初中同班同学萧煜的爸爸因为这事受了牵连,丢了乡政府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