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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那麽奇怪,好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还伴随着『碰碰』两声响。我一惊,扭头一看,见娜娜双手握着那根折断的粗大树枝,向我的脑袋猛挥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喊叫,就觉得头侧一疼,整个人摔到在地。
地上,阿瞻和包大同紧闭着双眼,满脸鲜血,比我更早一刻晕倒了。
第七部 阴童 第三十一章 悲剧
我想娜娜一直是爱我的,所以无论她怎样被蒙蔽和控制,内心深处的强烈感情也使 她对我下手时不自觉的手下留情,所以我虽然被打的伏在地上不能动弹,却没有像阿瞻 和包大同一样不醒人事,还保留着一丝清醒的神智。
可是我多麽希望我当时是昏迷的,或者乾脆死了算了,这样我就不用眼睁睁地看着娜 娜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
我眼见着她拿着木棒茫然地站在那儿,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那麽做,就像我们常 见的人格分裂一样,身体里有两个声音,一个要她走过来,在我们每个人的脑袋上再补上 几棒,直到打死我们为止,另一个要她丢下木棒,赶快叫人来送我们去医院。看着她矛盾而空洞的眼神,我突然明白,事情还远没有结束,我们太大意了,我们会 为此付出无法接受的代价!
「娜娜!」我试图喊她,可是我发现我只能在喉咙里咕哝了两声,根本不成音节;我 试图站起来,哪怕爬几步也好,可是浑身却一点力量也没有,只能看着她如同雕塑一般呆 呆地站在那里,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我的神智越来越模糊,头上的剧痛已经压迫得我连睁开眼 睛的能力都快没有了,而娜娜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也不管树林中的火慢慢由微渐强, 烧得大了起来!
啪--
当我感到一股火的热气吹到我脸上时,木棒终於从娜娜的手中掉落在草地上。我心里 一喜,以为她恢复了神智,哪想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来吧。到这里来!」
我无法转身,却骇然认出这是那个跳楼女生的声音。她在叫谁?难道是娜娜吗?赵江 已经死了,她应该挣脱了禁锢,应该离开了才对,为什麽现在还要出现?
「来吧--快过来!」跳楼女生催促道。
这时,娜娜终於动了,她看也不看我,表情和动作都僵硬着。像一块缓慢移动的石头 ,一步步向湖边走去!
看到她的样子,我心里突然涌出一阵不祥的预感,觉得她就要永远离开我了。这认知 让我终於大声叫出她的名字,并且艰难地翻了个身,面对着湖的方向!
阴沉的夜色下,那个湖的水面像一面镜子一样闪亮着微弱的光芒,看来幽深、诱惑而 美丽。而在湖和树林中间的空地上,一个女人披头散发、一丝不挂地『站』在那儿。
我知道她是那个跳楼女生,因为包大同烧掉了她赖以附体的睡衣,所以她就以光着身 子的面目出现。
「娜娜--娜娜--」她勾魂似的叫着娜娜的名字,每叫一声就向湖边飘一步,娜娜 也就随着她跟上一步,而因为我喊出了声,娜娜蓦然停了一下,彷佛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样 。
「娜娜--来救万里--万里在水里!」跳楼女生往回退了几步,加大了对娜娜的控 制,而娜娜也真的继续向前走去。
「不,娜娜,我在这儿!」我再叫,拼命想让娜娜恢复神智。知道假如我不能拉回她 ,她就真的会一直走到湖水里,然后淹死在那里。
这个跳楼女生不像小玲,小玲妄死后没有责怪别人,虽然被赵江控制去接近娜娜,但 更多是对人生的留恋,并没有害人。这跳楼女生的性子却相当刚烈,所以横死后很凶,一 直想找替死的人,为她的死讨个公道。先前在我爬楼时,她想害死我,现在又轮到娜娜了 ,我虽然同情她的遭遇,可是却不能让她对娜娜下手,我只是不明白为什麽娜娜会在跳楼 女生出现前就丧失了神智。
「娜娜,回头!回头!我在这里,救我!」我竭尽全力的叫,试图挽回局面,一边叫 还一边用尽全力去踢包大同和阿瞻,可我的力气太微弱,他们两个又伤得太重,根本没有 反应。
跳楼女生见我一直在妨碍她,愤怒地向我冲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来到我面前了,我一 直别在腰后的血木剑突然发出了一道红光,骇得她尖叫一声,慌张地飘回到湖边去!
由於她是翻滚着逃开的,我才发现她的身体从哪个方向看都是背面,整颗头也只有后 脑和头发!
「娜娜!」这一次,是我和那跳楼女生同时呼唤。
我明显地看到这一声呼唤后娜娜的犹豫和混乱,我多麽希望她能听从我的意愿而回到 我的身边来,可是她却在愣了一会儿后,抬脚向前挪了一步。
一步,只是一步而已,却宣告了我的失败,还有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痛!
跳楼女生阴森地笑了起来,继续叫着娜娜的名字。我眼见着娜娜随着她向前走,拼命 唤回她,同时挣扎着向前爬动,多麽希望能有个人路过这里,帮我一把。可平时的白天湖 边就比较冷清,何况现在是在雨夜里呢?就算身后树林的火烧了起来,也竟然没有人注意 到!
包大同说对了,假如是你的灾祸,你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必须面对或者解决它,假 如你因为恐惧而逃走,甚至因而把衰运转给别人,让别人因此而受害,那麽早晚这厄运还 会找上你,你还要付出加倍的代价。可是人往往在惊恐之下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只是这报 应在娜娜身上也太快了些。她是想保护我,她也是无辜的,她也是被伤害和侵犯的!如果 可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挽回娜娜的生命,在那一刻,如果有一点办法,我都会毫不犹豫 的去做,我多麽希望能代替她去接受惩罚!而我们是情人,应该是由我来保护她的!
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无能为力!我只能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我眼睁睁的看着茫然无知的娜娜一步步踏入水里,那跳楼女生就『走』在湖面上引诱 她越走越远、越走越深入,直至没顶,然后是水面上翻腾的水花,一只洁白的手臂徒劳无 助地在水面上挣扎着。而我的心被手臂拉扯得鲜血淋漓,当水面平静如初,我的心也碎了 !好像和娜娜一样,再也无法呼吸。
悲剧就是这样,你明知道它会发生,却什麽也做不了,只是等着它发生!
这时候,我再也无法坚持,昏了过去。而当我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听说那晚一把 火把湖边的小树林烧得乾乾净净,因为不知道怎麽会在雨夜里无缘无故的起火,再加上湖 边有四个遭袭击而昏倒的男生,所以初步判断是有人纵火。至於为什麽纵火,怎麽纵的火 则是个谜。因为学校除了这片小树林外什麽也没有损失!
在警方和校方的调查中说,这四个遇袭男生中有一个是校园剧社的男主角,他只是有 些摔伤,可是却一直头晕,关於怎麽会到了小树林,怎麽受到的袭击,什麽也记不起来。 另外三个男生,有两个是本校的学生,一个是他们的朋友,他们都是头部外伤,伤势最轻 的一个是最后醒来的,他自始至终手里都紧握着一只黑色的小木剑,怎麽也不肯松开!后 证实此木剑只是一个儿时同伴的玩具。
这个最后醒来的人就是我。事实上我根本不愿意醒来,不愿意面对现实中的一切,只 是在我昏迷中,我听到阿瞻的声音直钻入我的脑海说,「快起来,还有事没做呢!」
我明白他说的是什麽,因为警方不仅找到了这四个遇袭男生,还在湖里找到了一具女 生的尸体,那就是我的娜娜。在她的尸体的脖子后面有青紫的痕迹,显然是他杀,有人按 着她的脖子溺死了她!虽然现场没有脚印,但可以把这件事和纵火案联系在一起!
可我知道那是谁干的,愤怒和伤心让我立即从无意识的逃避中醒来,看到窗外天色已 晚,面前站着头上包扎着厚厚纱布的阿瞻和包大同。
「我会和包大同联手制造我们还在休息的幻象,让别人觉察不到我们回学校了。」阿 瞻没什麽感情地说,但他眼睛里有着深深的疲惫和愧疚,「我想你希望亲手报复。」
「他还在吗?」我问。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跳楼女生的话,昨晚她做完她想做的,大概就跑了!」阿瞻说, 「不过如果你想要她,我可以魂魄离体,帮你把她追回来,她没那麽快进入轮回。」
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她只是报仇而已,因为是我们把她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 。虽然我恨她杀了娜娜,但冤有头,债有主,找她又有什麽用呢?」
「说得好!」包大同难得的面色凝重地说,「不过她从受害者转为了害人者,会沦落 进她绝不想进入的轮回的,那就是她的惩罚。」
「我要的是赵江。」我咬牙切齿地说,从没有那个憎恨过一个人,「这个卑鄙小人一 定还在,娜娜从树林中出来就不对劲,她早就被控制了!不然只凭那个跳楼女生,也不能 那麽轻松得手。」说到娜娜的名字,我心如刀绞,但对赵江的仇恨让我转移了疼痛。人就 是这样,极度的伤心下,必须有其他强烈的情感才能支撑下去。
「他不在了!」阿瞻肯定的说,「血木剑下无逃魂,谁都一样。娜娜之所以被控制, 一定是这阴险小人趁我们不备的时候做了手脚!他一定是分了自己的魂魄绞缠在娜娜魂魄 上,所以才能控制她!」
我一愣,没想过这个可能!思维混乱之下,还曾以为是血木剑在我手中没有发挥作用 。
包大同点点头,「没错,我说怎麽看他灰飞湮灭时总觉得少点什麽呢,可当时为什麽 没有意识到呢!」他悔恨地搥了一下墙壁,「我把娜娜从赵江手里救出来时还没感到有什 麽特异的地方呢,可是没想到她又被抓回去,一定是那个时候动的手脚。唉,为什麽我不 大点力气呢,为什麽我不小心一点,那样她就不会--」
原来是那一公分的距离!
我心里一片凄凉,又想起她那双含泪的眼睛中求救的神色,想起我们的指尖曾经那样 接近过,近到可以体会她皮肤的温暖,可我却让她远离了。假如我当时多跑那麽一公分, 她就不会再被抓回去,也不会让已经警惕的赵江做了手脚!
「悔恨也无法挽回,我们这就去让他付出代价!」阿瞻语意冷酷,「这王八蛋对娜娜 的执念太深,当他无法实行带走娜娜的计画时,就想把自己的肮脏魂魄永远和她的纠缠在 一起,而我能感到娜娜还没走,所以我们这就去把他揪出来!」
因为阿瞻这一句话,三个重伤未癒的年轻人悄悄潜回了校园湖边。阿瞻和包大同联手 ,很轻易就从湖中拘出了娜娜的魂魄。
此时的娜娜是新魂,虽然也属横死,可是她心中无怨,所以不能成形。阿瞻在我的额 头正中画了一道血符,才能让我看到一团浅白色的雾气从湖面上升腾而起。
在见到这情景的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曾经的爱情、曾经的温暖、曾经的欢乐, 都像这雾气一样可望而不可及了!那时我突然明白佛家所说的苦,所说的生离死别,明白 离别两字虽然在后,可就是因为这两个字,生与死才会有痛苦!
「妈的,这王八蛋真的分了一魂一魄在娜娜身上。」包大同骂了一句。
我随着他的手势一看,果然见那团白雾中有两颗散发黑气的圆球,像两只罪恶的黑眼 一样躲在雾后,飘飘荡荡地盘旋、躲藏。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就想冲过去,被阿瞻一把拉住。
「拿着这个。」他说着递给我一根细树枝,树枝上缠了好几张用血写就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