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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梅。
《本草纲目》曰:“梅实采半黄者;以烟熏之为乌梅。”
乌梅,学名Prunus mume Siebold et Zucc,主治下气;除热烦满;安心;止肢体痛;偏粘不仁;去青黑痣;蚀恶肉。去庳;利筋脉;止下痢;好睡口干。
但这一切对于沂南都没有意义。当旅人遭遇饿虎时,他还会有心情研究这只老虎究竟是孟加拉虎还是苏门答腊虎,额头上的“王”字长得够不够端正吗?
横公鱼在妖兽中是强大的一种,可在夜间化为人形,得到了稳定变身形态的法宝狸猫树叶后,更是能够随时随地变化成任何模样。它的身体刀枪不入,哪怕在沸水中也能优游自得,但乌梅对它来说是致命的。在它近乎永恒的生命里,除了乌梅和副科长之外没有别的什么能使它畏惧。不幸的是,这二者往往是一同出现的。
这时阿学、爱纹与捕梦已经结了帐,走出小店来寻找他们俩。阿学眯起眼睛,远远看着他们两人在夕阳下的花田边勾肩搭背,头靠头地说着话。
“这两个人的感情可真好。”他说。
非夫人赞同地喵了一声。之三 本日妖闻 XI “阿学——”镇魂一面拖着不情愿的沂南疾步走过来,一面朝他们挥动手臂。“小南好像把她的钱包丢在便利店附近了,你可以载她回去找一下吗?” “没问题。”阿学爽快回答。他从机车后箱拿出备用安全帽,扬手丢给沂南。 镇魂微笑着从阿学脚边把非夫人抱了起来,“我来帮你照看它,待会你和小南回来就直接到——”她转头问爱纹,“你们晚上的赛车从哪里出发?” 爱纹说:“公路275公里标志牌。” 镇魂接着说道:“你和小南回来就直接到公路275公里标志牌那里找我们吧。”在说话的过程中,她始终温柔地抚摸着非夫人的猫脸——确切地说,用食指和大拇指不露痕迹地把非夫人的鼻子和下颌捏合在一起,用剩下的三个手指抚摸着它柔软的耳朵。 沂南磨磨蹭蹭戴上安全帽,琢磨着怎么把被窄裙包裹住的双腿跨过摩托车后座,露出满面难色。 “小南,顺便帮我买瓶酸梅汁,乌梅做的那一种。”镇魂不失时机地提醒。 沂南闻言咬咬牙,猛然将一条腿跨过车座,捕梦相信他听见了衣物针脚挣开的小小噼啪声。 镇魂和捕梦带着非夫人开车上了公路。因为高速公路的开辟,入夜后这条旧道上几乎没有车辆往来。他们向南走了大约半小时,爱纹骑着她的机车在前面带路。在这半个小时里,天色终于完全黑了下来。 爱纹放慢速度,与他们并行。她打开挡风面罩,对他们大声喊道:“翻过这个小坡就到了。” 车子刚开上坡顶,镇魂忍不住轻轻惊呼出声。 忽然,世界是银色的了。 她把车停下来,爱纹也停在她的车窗外。 半轮月亮低悬在海面上,湿润微咸的海风扑面而来,丛生的蔓草中萤火惊起,扰扰流动。这地方有一种非人间的清凉的美,宛如精灵的居所。在这一切的中间,漫长道路闪烁着银白微光,向着夏夜的海洋延伸下去。陆地的尽头探进海中,成为一个半岛。公路沿着半岛东岸继续向南推进,在海岬最南端拐了个尖锐的弯,折向西北,假如在拐弯的时候处置不当,高速行进的摩托车很容易就这样冲出五六米高的悬崖,跌进海里。过了这个弯之后,道路环绕过整个半岛,又回到大陆,沿海岸向西行去。 “这是很危险的赛道。”镇魂看着道旁的275公里标志牌。 爱纹轻笑:“我每周至少都跑一次。” 玳瑁猫灵巧地从后座上跳到镇魂与捕梦之间。它压低声音,黄玉色的眼睛几乎是闪烁着威胁的光:“你们答应过要保护阿学的安全。” “只到今晚零时为止。”镇魂冷静地、轻声地接口。 爱纹迷惑地看着镇魂。“你在说什么?”她听不懂非夫人的语言,但她听见了镇魂模糊的低语。 镇魂微微一笑,道:“我是说,它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我不会把阿学输给一只猫。我会把他救出来。”少女说着,凌厉眼神向非夫人一扫,重新合上安全帽的挡风面罩。 镇魂忍不住笑了起来。“喂,你们的赌注是这只猫,不是阿学。” 少女侧了侧头,重新发动她的机车,向着半岛公路冲了出去。 夜间7时25分,阿学来与他们会合,而沂南并没有跟他一道回来。 “她扭伤了脚,我把她留在便利店了。”阿学简单回答。 镇魂勾起一点微笑,事态正在精确地按照她的安排,顺利发展。 “哦,可怜的小南。”她说。 之三 本日妖闻 XII
检查团一行刚刚离开档案室,管理员便虚弱地后退了几步,整个布满鳞片与细毛的椭圆形身体靠着借阅柜台缓缓下滑,终于仰天倒在了地上。它的六只胸足各自蜷缩在一起,猛烈颤抖着,看起来很像它的远方亲戚蟑螂。
“老蠹,你还好吧?”坐在阅览桌一角的银发年轻男子丢开手中的书本,步履轻快地跑到这只足有一人高的巨型蠹虫身边蹲下,伸手拍拍它暴露在外的腹部。
老蠹虫短促尖锐地叫了一声,风讯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荨麻大衣,大概是衣料上的纤维刺着了它。他本来应当感到抱歉才是,但他很高兴这一刺终于令老蠹虫那三对毛茸茸的细腿停止了神经质的抽搐。
“你等等……”风讯说着跳起来跑到某个书架前,迅速浏览后,他取下一大卷羊皮纸,回到巨型蠹虫的身边。“吃点东西怎么样?你看,《中世纪女巫审判记录英国卷》,虽然还没正式过期,我想偷偷吃那么一两页应该没关系……”
老蠹虫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触角,张开它强壮的下颚哀号道:“我没有食欲……一想到那个气味,我就快要休克了!”
银发青年爱莫能助地叹了口气。没药、乳香、桂皮、丁香、白松香、肉豆蔻,一般来说,这些香料能够令人感到愉悦。然而,对于蠹虫来说,这些防腐香料的气味之恐怖程度远远超过沙林毒气,因此人类才将它们涂抹在木乃伊上,用以保持肉体不朽。一百五十余年前总公司检查团的那次到访,据老蠹说,已经严重损害了它的身心健康,这可能是事实,不过据公司上下的观察,它的食欲始终如一。风讯轻轻摇晃着手中的古老文献,尘灰和碎屑从纸卷中簌簌抖落。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他继续劝诱道:“金黄酥脆的羊皮纸哦,希腊手工制作。”
老蠹虫静了一秒钟,稍稍挪开蒙着自己双眼的第一对胸足。
“哦,孩子,感谢你的好意,可是你看错我了。”老蠹虫一面说着,一面不动声色地用剩余的两对胸足牢牢抓住了羊皮纸卷。“我可不是那种监守自盗的人,我吃的都是按照规定可以销毁的过期档案……”
身材高大的银发青年耸耸肩:“好吧,随便。我得去东术二科找八歧了。”他起身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老蠹躺在地板上,抬高四脚端详着那卷羊皮纸,虽然模样还有些虚弱,表情已是满心欢喜。它慢慢地伸出空闲的两只脚,同时机警地张望了一下无人的室内,从那份珍贵的古代文献撕下一小角。经过了这样惨无人道的一天,是该用一点可爱的零食来安慰自己了……它刚陶醉地把纸片刚送进两片下颚之间咀嚼,档案室的铁门又被推开了。老蠹虫吃了一惊,呛咳起来。
风讯探身进来,晶亮的深绿眼睛含着笑意。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不等老蠹辩驳,他已经抓起刚才丢在阅览桌上的那本《楚辞》,风一样又卷了出去。
风讯的年纪尚不足两百岁,在长缨保险相叶市特别部工作已达110年之久,是外籍雇员中的元老之一。当然从外表上看,他还只是个高大英俊的银发碧眼青年而已。据说,在作为正常人类度过的前18年人生中,他曾是北欧某王国的王子之一,因为不幸中了后母的恶毒诅咒,与十位兄弟一同被化为信天翁,只有夜间才能回复人形。最年幼的公主为了救回他们,再也不能开口说话,昼夜用荨麻为他们编织外衣,终于救回了哥哥们。某一天,有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看见这十一只信天翁从天空中飞过,于是他向空气和海洋的精灵打听它们的故事,并将它用纸笔记叙下来。
童话的结局不外如是,国王娶了公主,还有一帮王子大舅子,永远幸福快乐。童话作家的笔有一种无可比拟的魔力,经过他的笔,一切便不再衰老,在时光无情的流逝中,唯有这些故事与人物像宝石雕琢的花朵一般永不凋谢。然而这位作家的叙述也不是没有缺憾的:首先,他的近视造就了一个美丽的错误,将信天翁王子误认为天鹅王子;其次,十一位王子其实并没有就此完全摆脱后母的诅咒,在白昼,他们依然得穿着妹妹编织的荨麻大衣,才能够维持人形。至于王子中的某一位是如何辗转来到相叶市为保险公司工作,甚至伪造身份混入当地某大学,修读情报学硕士研究生课程——这些违法乱纪的勾当,当然童话中不会再予记载。
无论如何,经过漫长的游历,抛弃了他那长达42个音节的异国皇族姓名,这位信天翁王子终于在遥远的东方大陆港口城市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与挑战。譬如说上班时间穿鼻环,梳莫希干发型,到KTV唱RAP歌曲,与部长争论加班费的标准,又譬如说,选修中国古典文学,被教授要求交出一万字的关于《九歌》的小论文。
“八歧,你们帮帮我啦……”王子殿下抱着书本驾临东方术法二科,就是为了这篇论文。
八歧烦恼地抬起右手,轮流搓揉八颗脑袋的太阳穴:“我们也是外籍员工好不好,你怎么不去问一科那些道士们呢?”
风讯苦恼地说:“他们都去三清山开道教年会了啦。你们是日本来的,多少认识一点汉字啊……”
八颗脑袋同时叹了口气,很显然这就是屈服的标志。八歧拿过风讯手中的《楚辞》,一手托着一颗脑袋,开始讲解。“九歌呢,是楚辞中的一组,分别歌颂九位神灵。哪一章你不懂?”
风讯怯怯地指指“湘夫人”一章。
八歧摇晃着她的八道脖颈,像一棵春天的树在摇晃它丰盈的枝条。“这是以湘水的男性神袛湘君的口吻来叙述他的爱人湘夫人,也就是湘水的女神。你念我听听。”
北欧王子皱着眉头,一字一字结结巴巴地读道:“帝子降兮北渚,目吵吵兮愁予……”
“是眇眇啦!就是模糊不清的意思。”
“好吧……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登白——白什么?”
“白薠。”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这什么意思?这句我一点也不懂。”
“大概就是说……”八歧咳嗽一声,开始翻译:
“公主啊来到北岸,俺眼神不好啊心里愁烦。
小风飕飕那个吹,湖水起浪啊树叶儿落。
爬到草丛上俺放眼看,傍晚和美人约会啊要好好打扮。”
这时,从近旁的沙发上传来一声冷笑。风讯偷眼望去,八歧却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这样。
“那是来找双成的客户。双成有急事出去了,他已经等了小半天了。看样子不好惹。”她用两个脑袋望风,五个脑袋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掩护着最后一个脑袋向风讯低声说道。
风讯禁不住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诚恳地说,那男人相当俊美。与风讯自身的闪亮耀目不同,与捕梦的温文雅靖也不同,这是一种如同用狼毫小笔精细勾勒过的无懈可击的端正美貌。据说古代曾有过一位美男子,每次乘车上街游玩,姑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