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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对,我还没有找到左冷禅和陈少豪,决不能现在就放弃希望!此刻正是紧要关头,千万不能自己吓自己!或许他们根本没有出事,或许他们只是一时和我们断了联系!
风沙终于不再迷眼,我的大脑迅速沉淀下来,思索下面所要做的事。
副导演的话很及时:“导演,我们的司机已经修好一部分车辆,现在就可以出发。”
我低头揪起衣服擦干眼角,等声音不再哽咽,才抬头冷静道:“你去剧组里找人来开车。越多越好,我们立刻出发搜索。”
很快,广袤无边的草场上开出数辆吉普车,车后是卷入半天高的尘土。车队离开小镇,一路向西,沿着昨天出外景的路线寻找左冷禅等人的踪迹。
这些车是野外性能最好的吉普,车上带着最好的联络装备,然而当我看到小镇外面的景象,依然难免对手中掌握的科技产生动摇。
眼前巨灾过后的景象实在触目惊心。昨天还一望无边的碧绿草场,今天却变成了干枯灰暗、死气沉沉的一片枯草。轮胎一碾,就碎落成草屑。这毫无生机的场面,让我们的心情更加沉重和焦虑。
寻找路上,车里其他人静若寒蝉,谁都不敢开口。我面无表情,踩足油门,在内蒙古辽阔的平原上一寸寸搜寻着,绝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
北边,没有!西边没有!南边没有!
整个草原上静谧无声,昨天的虫鸣全不见了,只有沙尘刮过的悉悉索索声,静的让人绝望。
我手中握着无线电,一遍遍喊:“左哥,豪哥,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然而直到口干舌燥,也没有任何回应。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对讲机交给副导演,嘱咐他:“接着喊,喊到有人应为止。”
副导演接过对讲机,正要开口。突然音频中出现一丝不稳的信号。撕拉一声,转瞬即逝。
我立马夺过对讲机,对着话筒大喊:“有人吗?有人在那儿吗?快说话!”
接着,我把对讲机结结实实压在耳朵上细听,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响!
终于,让我听到了!
“撕——李——撕——北,土包——撕——”
忘不了
这一瞬间的感觉难以描述,勉强形容,久旱逢甘霖!
在茫茫草原上搜索的几个钟头里,我眉头没有一刻松开过,头脸一直不停地往下滴汗。虽然行动如常,但我心里却像走在悬崖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左哥命硬,他们一定还活着!然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大脑深处不停回响:万一他们回不来了,李嘉图,你该怎么交代?!
在听到对讲机中声音的一刹那,脑中绷紧的弦瞬间松弛!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只能用自己火燎般疼痛的喉咙,沙哑的笑喊道:“豪哥吗?你们状况怎么样!我们现在就来找你们!”
对讲机:“斯——李——斯——快来——斯——”
我又紧张了:“豪哥?出什么事了?左哥呢?!”
然而之后,无论我冲对讲机怎样吼叫,里面却再没讯息传来。
我心中一沉,挺直背脊,侧头向北方极远处眺望。
左冷禅他们在北方?可是这茫茫草原何其广阔,光是一个方向,哪有那么容易寻找?不过此时此刻,就算让我把内蒙古草皮翻个面,我也定要把左冷禅他们找回来!
我冷静的向车队下达一系列命令,让整个剧组一齐向北方推进,扩大搜寻面。另一方面,我一马当先在前搜索,对讲机交给副导演,让他一刻不停的问话。
原本死气沉沉的黄色草原突然被这群机械搅破了宁静。昨晚才空降到这地方的尘土再次腾空而起,在响亮的引擎声中,铁马们一路向北,搜寻着同伴的痕迹。
我的目光在地平线上反复游移,突然,远处地面一个极小的起伏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个极为低矮的石堆,说是石堆,不如用土包形容更加贴切。
我一把将墨镜摘下,视线凝聚在那一点。直觉告诉我,就是那儿!
手下猛打方向盘,我驾驶着车辆向那土包进发。突然,土包后一个黑影骤然出现,摇摇欲坠的站起来。
副导演:“导演,你看!那是谁?!”
后座的医师凝神一看,惊呼:“那是摄影甲!导演,快过去,摄影甲在那儿!”
不必他说,我也油门踩到底,一会儿工夫就到了那人影跟前。
我率先跳下车子,狂奔过去:“摄影甲!”
看到我们的车辆出现,摄影甲双眼一亮,脸上涌动出激动至极的神情,失声大叫:“导演,你们来了!”
我冲到摄影甲跟前,扫视他全身。他的情况实在提不上好,衣服破了,鞋丢了一只,□在外的皮肤上遍布擦痕,又是汗迹又是干涸的血渍。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布满尘土,甚至连嘴唇边都积了一层灰。不过虽然外表狼狈,他倒没缺胳膊断腿。我们的到来显然令他喜出望外,人高马大一汉子,竟然说哭就哭了出来:“导演,你们终于找到我们了!”
我看到他也十分激动,因为摄影甲当时和陈少豪、左冷禅上的是同一辆车。我赶紧抓住他肩膀,问他:“摄影甲,刚才对讲机里说话的那个人是你?”
摄影甲摇头:“不是我,是陈制片人。”
我惊喜道:“豪哥也在这儿?左哥呢,他们还好吗?!”
摄影甲看着我的脸,欲言又止,我看了他很久,他才叹口气道:“他们就在石堆后面的土坑里。你过去看就知道了。他们两人都受了伤,尤其是左编剧。导演,你能不能快些联系直升飞机过来救人,左编剧的伤很重,恐怕得上大医院。”
我顿时皱紧眉头,凝重的看他。摄影甲沉重的朝我点了点头,我招手叫来副导演,让他赶紧联络直升机,又让摄影甲到车上接受治疗。随后我带着一个医师,越过石堆,走到了后面。
听摄影甲说左冷禅跟陈少豪待在土坑里,我走近一看,原来在土包侧方,有一个黑色的长条形洞口,洞里很黑很深,但在沙尘暴肆虐的草原上,却是一个极好的藏身之处。土包上的巨石将大部分沙土都挡在了西侧,让洞口保持空气畅通。
我来到洞口,一手撑地,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医生也想跟下来,被我拦住:“留在上面,我先看看情况。”
坑里极黑也极低矮,空气混浊,带着土腥味。很安静,外面的风声一点听不到。唯有两簇呼吸声。我的,还有另一个男人。
我小心翼翼的凑近:“左哥?”
对方却开口,用沙哑的声线回答我:“我是陈少豪。”
我皱眉:“豪哥,是你?左哥呢,他不在这儿?”
陈少豪轻声道:“他也在。”
我凝固了。
陈少豪又开口:“手电筒带了吗?”
我大脑一片空白,僵硬的应了一声。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便携手电筒,递到他手中。
“啪。”手电筒开了,有了光。
狭小的土坑被这细小的光源一照,暴露无遗。
细小的光将陈少豪的身影照得很高大。
他端坐在那里,上身□,结实的肌肉上布满斑斑血迹,看上去十分吓人。土坑里闷热至极,陈少豪鼻尖都滴着汗水,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他看起来很疲惫,面无表情,手里把玩着一个破损的对讲机,里面正不断传出不稳定的电波声。
我想陈少豪应该一辈子都从没经历过这样狼狈的形象。然而外表虽肮脏落拓,他的精神却十分坚定,双眼炯炯有神,如同猎鹰。
此刻他低着头,分外认真的盯着怀中左冷禅的脸。而在手电筒照射下,那张脸惨白的触目惊心!
左冷禅就那样闭目躺在陈少豪汗湿而坚实的胸膛前,一点声息也没有。他像泥塑一般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我在一瞬间失去了呼吸!
黑暗的土坑中,唯有我因极度惊愕而粗重的喘息!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的声音简直都不像我的了。我的脑海中就像刚刚被沙尘暴侵袭过的土地,灰蒙蒙的。而声音就像隔着玻璃罩,茫然无措:“豪哥,左哥他……”
陈少豪抱着左冷禅,抬头看向我,哑声说:“他受了很重的伤,要尽快送医院。”
我蹲下身去,伸手摸左冷禅。陈少豪刚想阻止我,我已经收回了手。
我握了握,掌心一片濡湿。
我又颤抖的将手凑到灯光下看,竟是满目血红!我盯着满手血迹,一下子愣住了。
陈少豪:“李嘉图!”
我抬头看他,眼中空茫茫的。
陈少豪冷冷看我:“还愣着作什么,你想他死在这里?”
死?!不,决不能死!
我浑身颤抖着爬过去,拼命的将左冷禅的双腿抱在怀里:“豪哥,告诉我怎么做!我们要救他,左哥不能死!”
陈少豪突然骂道:“当心他的腿,别弄伤他!”
我无措的放开手:“他的腿怎么回事……”
陈少豪疲惫道:“其余情形以后再说,先把他弄上去。”
我和陈少豪两人通力合作,手抱肩扛,终于将左冷禅的身体弄到了土坑外。
暴露在阳光下,左冷禅浑身上下的伤势更加惊人。尤其是大腿膝盖以下,裤腿完全被血水浸泡。陈少豪之前用自己外衣给左冷禅腿伤做了简单包扎,但即便我再怎么小心,搬运过程中还是让伤口再次崩开了。
见我们发现了陈少豪、左冷禅两人,其他车辆顿时蜂拥过来。剧组工作人员们纷纷跳下车,过来查看情况。等亲眼见到陈、左两人浑身是血的惨状,大家都长长抽了口凉气。事先等在洞口的随队医生满脸凝重,开始为左冷禅消毒止血。
陈少豪身上的伤痕也很多,但他不肯接受医治,而是坚持守在左冷禅身边。他猎鹰般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左冷禅,一只手牢牢握住后者的手腕,仿佛这样才肯放心。剧组工作人员拿了矿泉水给他,他只小心抿了一口,就不要了。
我出洞后,就一直惊魂未定的站在那儿。周遭的人声雾蒙蒙的听不清。
突然有人拉扯我,焦虑的看我。是副导演。他好像在说:“导演,直升飞机来了。”
我愣了几秒才点头:“快把左哥弄上去,送……送大医院。”
副导演派人去办了,又紧张的看着我:“导演,你没事儿吧?”
我怔道:“我?没事。”
副导演:“导演,你不上飞机吗?”
我:“飞机?”
副导演:“和左编剧一起去医院啊,你不跟着吗?”
我茫然看着他,点了头,糊里糊涂的爬上了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穿越茫茫草原,螺旋桨划动气流,煽动起地面的黄沙。当飞机在整块蒙古草原上飞掠而过时,我再次感受到了自然力量的强大。举目四望,全是土层,像外星球表面一样死气沉沉。
很快,飞机来到大城市,在一家军区医院楼顶降落。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医务人员快速的将左冷禅搬上担架,送入急救室。
这一回,陈少豪放开了左冷禅的手,伫立在急救室外。
我轻声问:“豪哥,昨天我们分开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少豪:“能见度太低,我们的车撞上敖包,翻了。我被甩出车外,左为了救那个摄影师,被压在了车底。”
我震惊:“车底?!”
“对,车底。”陈少豪用沾着血渍的嘴唇,干巴巴的说,“他的腿被铁皮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