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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皇后咯咯怪笑,别的妖怪相顾失色。头目的脸上表情毫无改变。
「我不会站在这里听候撒旦的审判。」我说着,视线扫向圆圈上的诸妖怪。「除非你们叫撒旦亲自现身。」
「是呀,告诉他们,孩子,让他们回答你!」老妖怪得意洋洋地说。
男孩站起身来。
「你知道自己犯的是什麽罪!」他再进入圆圈大吼着。他激怒了,他在发散力量。从他们的凡人形态上,我很难判断他们的幽冥岁月,男孩很可能上了年纪,老妇是羽毛长的雏儿,孩子气的头目恐怕是最老的长者。
「听着,」男孩开口了,身子也走近一些。当大家都注意他时,他灰色眼睛闪闪发光。「这个恶魔不属於这里,也不是任何地方的新信徒;他从不祈求归属;没有对撒旦宣誓;他也没有在死亡的床上放弃灵魂。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死亡!」他的语调越来越高越响。「他没有被埋在地底,所以也不像是幽冥之子从坟里复苏!他敢於佯装活人,在世界各地漫游,就在巴黎的市中心区,他做生意有如凡人一般!」
墙上诸鬼尖叫唱和,然而圆圈里的吸血鬼,无视於他的眼光紧瞪,全都一语不发。他的下巴颏哆嗦起来。
他高举双手,大声嗥叫,他们中间仅有一两位发出回应,这使得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狰狞。
吸血鬼皇后发出一串开怀畅笑,又以最疯狂的微笑,斜眼瞅我。
男孩仍不甘放弃。
「他追逐财富舒适,这是严格禁止的!」他尖叫,顿脚,摇晃外衣。「他进出宫廷之间,纵情肉体之欢娱;他跟凡人混在一起,载歌载舞,寻欢作乐!」
「少数黑扯黄了吧!」我说道,其实还真乐於听他的夸夸其谈哩!
他冲过来,以手指指我的脸。
「没有任何仪式得以洁净他了!」他大吼:「幽冥之誓也来不及了,幽冥的祝福也……」
「幽冥之誓?幽冥之祝福?」我转向老皇后:「你对这些有什麽意见?你跟跃身火里的梅格能,应该一样年纪……为什麽你肯忍受这些?」
她的眼睛滴溜溜滚转,好像眼珠本身就具有生命一样。然後她又爆笑开来。
「我绝不会伤害你,小夥子!」她说:「绝不会伤害你们俩!」她甜蜜地注视卡布瑞:「你们正在魔鬼的路上进行大探险,在你们面前有大好的岁岁年年可以挥霍,我有什麽权利干预呢?」
魔鬼之路!多麽曼妙的话语!这是第一次,我的灵魂吹起嘹亮的号角,仅仅只是注视她,就让我心花怒放,兴高采烈!她奇特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就是梅格能的孪生兄妹呀!
「不错,我的年纪跟你的前辈一样大!」她微笑着,白色的獠牙碰到下就消失了,她瞥了头目一眼,头目注视她,却毫无表情,漠不关心。「当梅格能来窃取我们的秘密时,我就在这里,就属於这个集会。梅格能,这个诡计多端的炼金术士……他所啜饮的鲜血,足以让他永垂不朽,那是幽冥世界从未发生的奇迹。如今,叁百年过去了,他将最纯粹的,没有掺水稀释的幽冥禀赋全传给你,哇,多麽美妙的孩子!」
她的脸又还原成睨眼龇牙的模样,像戴上小丑的面具,也像极了梅格能。
「把他给你的力量展现出来,让我瞧瞧。孩子!」她说:「那样威猛凌厉的吸血鬼,过去从没传授子弟,如今力量全传给你,你知道这代表什麽吗?他缔造的後裔,当能轻易击败这个仁慈的头目於他的王国!」
「停止这些胡说八道的疯话吧!」男孩打断她的话。
然而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漂亮的黑眼女鬼也靠近我们,她看着老皇后,完全忘记对我们的恐惧和憎恨。
「一百年以来,你就说得够多了——」男孩大声叱责皇后,挥手命令她闭嘴:「你疯了,所有的老糊涂也全疯了,你们早该死的。我告诉你,所有的法外之徒都要受惩罚,当他和他缔造的女体在我们面前毁灭後,我们的秩序就得以恢复。」
旧恨加上新仇,他转向其他徒众。
「我告诉你,你跟别的邪恶没什麽两样;上帝的旨意,让你的作为使凡人受苦,用以证明他的神圣光荣;如今你亵渎了上帝,上帝的旨意自然也会毁灭你。你要下地狱,你的灵魂要手诅咒,你的不死之躯,只不过是让你受苦受折磨的代价罢了!」
四周传出不明所以的哀嚎。
「终於说到要害了——」我说:「你们的所有哲学只是建立在谎言上。你们是懦夫!你们是孬种!你们自甘堕落,宁愿过比低等凡人还不如的生活。你们要惩罚我们,之因为我们不像你们。为什麽不跟我们走呢?我们过得多好!」
一些吸血鬼紧瞪着我们瞧,一些则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他们一再将视线朝向头目和老皇后。
头目依然沈默。
男孩却忍不住又大吼:「他的罪还不止如此,亵渎神圣殿堂意犹未足——」他勃怒说道:「跟凡人一起玩乐意犹未足,就在今晚,就在这个村庄,他吓坏了整群参加聚会的教堂会众,全巴黎都在谈论这件荒谬绝伦的怪事,祭坛下的坟墓,鬼怪竟然跃身掠起!想想看,这对男女吸血鬼,毫无章法,为所欲为,幽冥法则全被他们糟蹋了!」
他们有的张目结舌,有的喃喃念念,老皇后则兴高采烈地大笑着。
「这是何等大罪!」他接着说:「我告诉你们,他们绝不可以不受惩罚!还有呢,你们早知道大道剧场发生的事,他在舞台上戏谑嘲弄花样百出,自己还是剧场的老板!他以幽冥法力将全巴黎人玩弄於股掌,将我们严守好几百年的秘密,一股脑儿加以粉碎。仅仅只为了他一己之快,和一般观众的乐趣!这是多麽可恶!」
老皇后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头歪一边地注视我。
「这些都是真的吗?孩子。」她问道:「你真的坐在歌剧院的包厢?你真的站在法国剧院的舞台灯前?你真的和国王皇后一起,在杜勒利皇宫里跳舞?你跟这位你缔造的绝色美女,真的坐上黄金马车,在大街小巷游逛吗?」
她乐不可支,眼睛叁不五时扫瞄其他徒众,好像她在施发警告的信号,促使他们安静温驯。
「哎!何等美妙又何等尊荣!」她继续说:「当你进入大教堂,发生什麽事了?告诉我吧!」
「什麽事也没发生,夫人!」我郑重的宣告。
「大罪恶!」男孩吸血鬼横眉怒目地咆哮:「这种作为已足够掀起战端,纵使全法国不会对我们宣战,全巴黎市也会对我们宣战。几世纪以来,我们好不容易偷偷摸摸地掠夺这个大都会,我们轻声细语一代传一代,我们在夜间潜行,我们也四出作祟,但只是想让人心生畏惧,我们可不是狂暴的妖魔!此怪的罪恶,却足以让我们辛苦的建立毁之一旦!」
「哎,这一切太崇高壮伟了!」老皇后眼睛朝着拱形天花板,无限仰慕似地说:「躺在石枕上,我对上面的繁华世界魂牵梦萦!我在坟墓里听到声音,新的音乐有如催眠曲对我催眠;我想像着上头的奇妙发明,知道他们的无比勇气。尽管他们目眩耳迷的模样,使我自惭形秽,我多麽渴望有勇者能无畏无惧在上头遨游,能穿越繁华世界的中心,飞驰在魔鬼之路上!」
灰眼男孩抓狂了。
「执行仪式——」他对着头目怒目而视说:「把柴堆点燃!」
皇后以一种夸张的姿势退後,男孩抓了附近的火把,我冲上去一边抢走火把,一边将他头朝下脚朝天捉提起来,他全身发抖摔倒在地上,我把火把踩熄了。
火把只剩下一支,徒众手忙脚乱,慌成一团,有几个跑过来解男孩之危,其他的则彼此窃窃私语,头目直立不动,好像在做梦一样。
在此混乱当儿,我向前爬上柴堆,将小木头笼子打开来。
尼古拉斯像一具活过来的体,他眼睛迟钝无神,他的嘴巴歪扭,好像在坟墓的那一边,即怨恨我,又对我微笑。我将他拉出笼子,放他在地上。发热的他,想推撞我,又低声咒骂;我不予理睬,也或许只是尽量在隐藏我的激动吧!
老皇后着迷地注视一切。我瞥了卡布瑞一眼,她神色从容,毫无怯意。我从外衣取出珍珠的念珠,放意让念珠上的十字架摇来晃去,把念珠挂在尼古拉斯的脖子上,他先是茫然地瞪着小十字架,然後大笑不止。轻蔑不屑,怨尤憎恨,从这阵清脆的笑声里表露无遗。笑声在墙壁四周回响,这种笑声和吸血鬼判然不同;你几乎可以从中感到人类的血气,感到人类的精力,红润的、炙热的,奇特而未经琢磨的;我猝然发觉,他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凡人,就像一堆瓷娃娃中唯一的小孩。
这群吸血鬼更加错愕迷惘了,两支熄灭的火把还在地上,没有谁予以理会。
「好了,依你们自己的规条,你们根本不准伤害他。」我说:「一个吸血鬼给他超自然的保护,高我,你们要怎麽办?」
我带着尼克走向前,卡布瑞立刻伸出手抱住他。
他没有拒绝,只是瞪着她瞧,恍如从不认识她,甚至用手轻触她的脸;她像对待婴儿似地推开他的手,视线之专注在头目和我的身上。
「如果你们的头目无话可说,我倒想说几句。」我开口了:「到塞茵河边,用水好好把自己洗乾净吧,好好穿上像样的衣服,你们没忘记该怎麽穿吧!只要喜欢,在人群当中游荡去吧!」
受挫的男孩吸血鬼,走回圆圈里,那些扶他站起来的徒众,被他粗暴地推到一边。
「阿曼德——」他对不作声的褐发头目哀求着:「法号施令让徒众恢复秩序吧!阿曼德,救救我们!」
「看在地狱之名上——」我对他突击:「难道魔鬼赐给你们英俊、灵活,有眼睛可以观看,却以符咒禁锢你的心智吗?」
他们的眼睛全直直瞪视我。灰发男孩也低低叫出「阿曼德」的名字,却枉费心机。
「你们浪费了禀赋——」我大声说:「更糟的是,你们还浪费了不死之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麽事矛盾对立,也没有什麽事匪夷所思。只有凡人,他们仍然活在往昔的迷信里,难以自拔!」
沈默笼罩着。我感觉到尼克在缓缓的呼吸,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感觉到他麻痹的四肢,正在拼死拼活地挣扎奋斗。
「你们难道不聪明灵巧吗?」我对他们诘问,我的声音在寂静中膨胀变大:「你们难道没有技巧本事?我,孤伶伶一个?为什麽不期而发现这麽多无限的可能性?而你们,被鬼魅大家长抚养长大——」我顿了一下,眼睛瞅着头目和愤怒的男孩:「为什麽却之敢活在地底,眼盲似地摸索着过日子?」
「撒旦的力量,会把你们摧毁在地狱里!」男孩使尽馀力,大声吼叫。
「你一直这麽说个不停——」我嗤之以鼻:「然而却啥事也没发生,我们等着瞧吧!」
噪杂的喃喃同意声四起。
「如果你认为我们会遭到天遣!」我说道:「那又何必费心带我们到这里?」
更多更响的意见一致。
视线抛向那个垂头丧气的头目,所有的眼睛也全从我身上转而看他。连那个疯狂的吸血鬼皇后也望着他。
在无边的寂静下,我听到他轻轻说:「空了,大势已去!」
墙内受尽苦难折磨的幽魂,也噤口无声。
头目再度开口。「你们全去吧!一切全告一段落。」
「阿曼德,不行——」男孩兀自苦苦哀求。
其他的徒众全退开来,他们以手掩脸,喃喃低语;鼓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那一支孤伶伶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