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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就谈对象的。经此一事,余兰反而不好意思给他介绍对象了。
元旦出行真不是个好时间,两人到了深圳之后,发现好多酒店都住满了,没有空房间。盛墨尴尬了,原本打算过来培养感情的,这下好了,连住的地方都找不着了。盛墨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订酒店的,但其实又何尝不是他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如果房间不够,可以和林家乐合住一个房间、甚至同一张床的。显然老天不站在他这一边。
林家乐说:“我们找个小旅馆对付一晚上吧,总不能在车里过夜吧。”
盛墨突发奇想:“要不我们去海边过夜去?可以看日出。”
林家乐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可是明天的设计展吸引力更大,今晚上要是去海边了,那明天哪里还有精神去看展览。“那明天的展览呢?”
盛墨说:“我打个电话问问,看展览具体什么时间结束。”
过了一会儿,盛墨兴高采烈地跟林家乐报告:“原来设计展持续到4号呢,我们今晚上去海边玩。明天要是没有精力去看展览,那就休息一天,后天再去。我先跟酒店预订一下房间。”
林家乐心说,你原来不是说到2号么,怎么又变成4号了?这难道真是有预谋的?他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盛墨,实在不愿意将他往那方面想,盛墨是个多么好的人啊,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存有那种心思呢。
盛墨不知道林家乐心里的想法,一路兴高采烈地拉着他去采购东西,吃的玩的,居然还买到不少烟花。林家乐看着像孩子一样期待的盛墨,实在不忍心泼他的冷水。林家乐长这么大,除了池塘和河流,还没有见过大面积的水,更何况是海呢,所以他对盛墨的提议动了心。
汽车一路往东驶去,很快便出了市区,进入海边的公路,远远就望见苍茫辽阔的海面了。冬天的海是深沉的,她的颜色是墨绿中带着黑色的,苍茫得望不到边际;她的味道是咸腥的,林家乐从未嗅到过海的味道,但是一触及她的味道,他就觉得那是海的气息;她的气质是深沉的,海风将浪花卷起,冲刷在海岸的礁石上,哗地碎成满地的碎玉,又迅速隐匿在沙地上。
冬天的海滩是宁静的,这时已近黄昏,游人本来就少,大多还都散了,林家乐几乎是独享这片海岸了。他撇下盛墨,快步奔向沙滩,深一脚浅一脚趟过柔软的沙滩,踩在结实潮湿的沙地上,他忍不住蹦跳了一下,连个脚印都没留下。海水就在脚下,泛着白沫,一下一下地冲刷着沙滩。原来这就是海了,林家乐看得出了神,如果不是天气太冷,他真想脱了鞋袜,去亲自踏一下浪。他沿着海岸线慢慢地走着,聆听着海浪湃击海岸的声音,“唰——唰——”,发出沉着有力的节奏声。他又蹲□去,双手撑在沙地上,等着冲刷上来的浪花亲吻自己的手掌,海水是凉凉的,微有些粘,林家乐笑了,终于触摸到海了。他抓了把沙子,用力往海水里扬去……
盛墨停好车,站在高处看着那个玩海的孩子,这个时候,他才有着符合他年纪的举止,二十来岁,不应该是最纯真最曼妙最好玩的年纪吗?他的内心一定是孤独的,因为他没有一个同龄的朋友。他的双肩,明明那么稚嫩,却扛着比他同龄孩子重得多的重任,当别人还在校园里肆无忌惮地谈恋爱、玩游戏、逃课、嬉闹、享受人生的时候,他却得呆在充满甲醛和苯的房子里,装饰着别人的家,一层层涂抹着自己的梦想,将生活一点一滴地落到实处。
这个孩子,让自己心疼,也让自己感动,更让自己佩服。从来没有听他喊过一声累,哪怕是累到双腿像注了铅一般沉重,双臂无力地自然下垂,他仍然会笑着问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吃。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让自己心动,怎么能不让自己喜欢呢?盛墨看着夕阳中那个单薄的身影,眼眶突然有些湿润,这个孩子太让人心疼了。他是隐忍的,他对每一个人都彬彬有礼,却似乎与人总隔着一点什么,不让你靠近,他背负着的东西是什么?到现在,他都不愿意敞开心怀接纳自己,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值得尊敬的师长,一个可以信赖的兄长,但是却不是推心置腹的朋友。乐乐,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走进你的心里?才能让你全身心地依赖呢?
林家乐沿着海岸线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好远,回过头来,盛墨依然站在原处,静静地注视着自己这边。林家乐突然心安了,有一个人在那等着自己的感觉,真好!他抬起手臂,朝盛墨挥舞,大声呼喊:“盛老师,你也下来啊。”
盛墨大声地回答:“好。”海风将他的声音刮得支离破碎,却刮不走他激动雀跃的欣喜。他大步朝水边走去,朝林家乐走去,去陪他踏浪、吹海风,甚至陪他走过以后的人生路。
暮色四合,薄雾渐渐从海面上升起,将远处海的清晰轮廓慢慢涂抹掉,只剩下一片灰色的苍茫。人的视力所及的范围小了,但是耳中听到的一切更清晰了,海浪轻轻地湃击着海滩,仿佛情人的呢喃。林家乐和盛墨并肩坐在一处礁石上,静静地听着海浪和海风的声音。
突然,盛墨唱起了一首极老的歌:“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他是典型的男中音,歌声非常悠扬,和这个黄昏的海滩显得格外相契。林家乐忍不住回头去看他,看了又看,眼中满是惊诧和笑意。
盛墨微笑着,微微晃动着身子,去触碰林家乐的肩。林家乐用手在膝盖上打着拍子,轻轻地和着盛墨的节奏。
一曲毕,林家乐为他鼓掌:“真好听!”
“你会唱吗?”盛墨问他。
林家乐摇摇头:“以前上小学的时候,听见语文老师弹着风琴唱过这歌,但是她没有教过我们。”
“那她教你们什么?”
林家乐很无奈地说:“《社会主|义好》、《学习雷锋好榜样》……”
“噗哈哈哈……”盛墨没有憋住,大笑出声,他揉揉林家乐的脑袋,“小林还是社会主|义的好接班人啊。”
林家乐做了个鬼脸:“我算什么接班人,我是投机倒把分子,要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你才是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盛墨笑得前仰后合,他怎么没发现这孩子原来还挺幽默的呢。“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接班人,我是臭老九。”一句话逗得林家乐也笑了。
49、第四十九章
两人笑了一会儿,林家乐说:“盛老师,再唱一个吧。”
盛墨想一想:“好,不过你得陪我去走一走。”说罢下了礁石,伸手去扶林家乐下来,林家乐犹豫了一下,将手伸了出去。
盛墨和他并排走了几步,才开始唱:“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这是一首八十年代的老歌,唱的是一对祖孙的故事,盛墨知道林家乐从小跟奶奶长大,将这首歌送给他,也许可以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当唱到“那是外婆拄着杖,将我手轻轻挽”那一句时,盛墨还非常应景地轻轻地挽起了林家乐的手。林家乐居然十分配合地没有将手抽回去,他听这歌听得入了神,仿佛看到很多年前,奶奶牵着自己的小手,在夕阳西下的余晖中,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家的场景。他突然想到,要是奶奶也有机会来海边就好了,我也挽着她的手,看着海浪,听着涛声,吹着海风,踩着薄暮,走在回家的路上……
盛墨将整首歌唱完,一直都没有放开林家乐的手,而林家乐也忘了抽回自己的手。两人挽着手,慢慢地沿着海岸线往前走。此时夕阳的余晖早就散尽,海滩上的照明灯亮了起来,将他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盛墨心里无限甜蜜,希望这海岸线没有尽头,就可以挽着他一直走下去,走到生命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林家乐回过神来,脸色潮红地抽回自己的手:“盛老师,这歌叫什么名?”
“叫《外婆的澎湖湾》,你喜欢吗?”盛墨轻声问。
“嗯,可以教我唱吗?”林家乐还是第一次主动要求学唱歌,“只是我不怎么会唱歌”
盛墨笑起来:“好啊,你喜欢,我就教你唱。教到你会唱为止!”
林家乐露出微笑:“那就谢谢盛老师了。”
他们一直在沙滩上逗留,盛墨不仅教林家乐唱歌,还把自己所会的跟海有关的歌儿都唱了一遍。末了又将买的烟花拿过来,在沙滩上燃放出最绚烂的花朵。放完烟花,盛墨才拉着林家乐回到海滨小镇,吃了一顿地道的海鲜大餐。
晚上,他们在海滨的小镇找到了一家民宿,这是海滨旅游小镇的淡季,到处都是空房子。他们挑选了一处可以看得见海的房子,一推开窗户,便是黑魆魆的海面。因为房间有余裕,林家乐坚持每人住一间,盛墨没有坚持,他感觉林家乐其实并不排斥自己,若是逼得太紧,反而会让他逃得更远。
这一夜,两人枕着涛声入眠,奔波了一整天,此刻的心情又是无比地放松,所以竟睡得格外香甜。林家乐在梦中,还看到了童年时的自己和奶奶,奶奶一脸慈爱地对着自己笑。凌晨五点多,盛墨在手机闹铃中醒来,他穿戴齐整,正想去隔壁敲林家乐的房门,一开门,发现林家乐已经收拾停当了。
“盛老师,早安!”林家乐的笑容是清新和煦的。
盛墨的心情顿时大好:“早,小林,看日出去。”
其实他们住的地方就能够看得见日出,但是既然来了海边,为什么不去沙滩上看日出呢?两人十分默契地相携出门。
昨天晚上沙滩上的人极少,但是早上来看日出的人却不算太少,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此时天色微明,海面是墨黑的,薄纱似的的雾气笼在其上,被海风卷得倏来倏去的,像捉迷藏的顽童。
盛墨举着相机,给林家乐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找了一处礁石,坐下来,同其他人一起,静静等待朝阳的升起。今天是2号,虽然不是新年的第一缕阳光,但也有差不多的意义不是?林家乐非常安静地静望着东海面,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盛墨忍不住又给他拍了两张照片。
闪光灯闪过,林家乐扭头看看盛墨:“盛老师,别给我照了,省点胶卷吧,留着去拍设计展。”
盛墨点点头,收了手,在他身边坐下来,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冷吗?小林。”
林家乐捏了一下手,摇摇头:“还好。”
冬天的清晨,尤其是海边的清晨,温度还是很低的,说话都能看得见白气。林家乐的鼻头都有些红,盛墨跟他挨得近一些,希望可以传递一点温暖给他。林家乐看他挨过来,以为他坐的地方不够,便又挪开一点。如此挪了两回,盛墨沮丧了,便不再动,他再动,家乐都要掉下去了。
此时天边越来越亮,墨蓝的云层渐渐被衬上了明亮的底色,渐渐变成橙色,又慢慢变成红色,朝霞越来越多,色彩越来越亮。有人在喊:“出来了,要出来了!”
果然,一丝猩红从水天相接的云层中探出头来,那是今天的第一线晨光。盛墨举起相机,给刚露脸的太阳拍了个特写。那红色越来越大,从一线变成一弯,又从一弯变成小半个,渐渐变成大半个,周围的云彩全都被染红了,它终于不耐烦了,猛地一挣,跳出了海平面,红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