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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瞻看看镜子又看看任伟,“我……我要帽子……”
“这就是帽子。”任伟叼着烟鄙视颜瞻。
“小……太小了……”
“那你就啥甭戴了呗。”
“……有些夸张呢。”
“反正你站舞台上,多夸张也不算夸张。再说了,夸张什么啊,再夸张点儿我还有吸血鬼的牙呢。配套。”
“呷?你戴过的?”
“嗯。”任伟走过去碾烟。
“什么时候啊?”
“万圣节。”
“……”
“你还不滚?快七点了。”
“我……”
“头别乱动,上台也别跳来跳去。掉了我可不管。”
“那我怎么骑机车啊……”
“你不会打车啊!”
“……”
“赶紧滚。”
颜瞻换了鞋拿了钥匙,又看了看玄关的穿衣镜才恋恋不舍的向任伟喊:“那我出门喽,你要来哦,九点。”
“滚吧,知道了。”
“一定哦。”
“你复读机啊!”
“……那我走了。”颜瞻虽然这么说,可人还是站在玄关处不拉门。
任伟彻底服了,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掐了颜瞻脸一把,“我去,你赶紧出门。七点一刻了!”
吧嗒,熊猫亲到了王子,满意的出门了,丝毫不在乎屁股被踹了一脚。
他知道任伟最近很忙,可还是好想他能去看他演出。
如愿以偿了。
把饭桌收了碗筷刷了,任伟躺到了沙发里,困的要命。最近不仅演出排的满满当当,还要录Free Loop新的Demo,可谓从早忙到晚。再想到十一月要去纽约录制“没所谓”的专辑,他就头疼的厉害。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任伟这么想着上了个八点的闹铃,多一秒也没等,就睡了过去。
八点整,闹钟响铃就如同炸雷一般,任伟坐起来连着抽了两颗烟魂儿才回来。
洗了把脸换了衣服,他就出门了。
入秋,晚上有些微凉,任伟只穿了件短袖,但一进Pub热浪就袭了过来,跟往常气氛不同,叽叽喳喳一眼望去全是姑娘,各式各样的香水味混在一起甜的发腻。
活受罪。
走廊里有人在贩卖纪念Tee,既有Miller的也有HS的,想来是官方发售。许多姑娘挤在一起,有吵死人的趋势。
也不是完全看不见男的,比率大约为50:1。
嘛叫不伦不类,任伟发现自己站这儿就属于不伦不类。还算有备而来,至少在人群里不乍眼:蓝色细条纹Tee,黑色牛仔裤,匡威鞋。这是长久以来战斗过的经验——要按他平时那么穿,十个有八个觉得他有病,剩下俩会觉得他走错了地方。
无人陪同,任伟要了瓶酒靠墙站——离舞台最远的地方。颜瞻本来张罗让他去二楼后台,这样看的超清楚,还可以等他演完两人一起看Miller。任伟曰:你快算了,我不看。如果可能,你我都不想看!
演出迟了,想必不是颜瞻迟到,大概是Miller时间延误。HS是配菜,那才是主菜。延误也准是因其延误。
任伟喝完了一瓶酒也不见有人出现在舞台上,音箱里、投影屏幕上Miller的声音、模样来来回回,任伟真有心出门向前走三百米——V Club今晚重型之夜。
还好,在人群失控前,HS走上了舞台,演出算是拉开了帷幕。开场一曲《Sunshine》吉他弹得很有Blues味道,向晓冉做了一个漂亮的开场。而后,灯光照向了颜瞻,他漂亮的声音透过音箱传遍Pub的每一个角落。
任伟想笑——颜瞻真的不敢有大动作。其实那帽子很难掉下来。不过这样倒是让他看上去更有气质。
小伙儿,你还是安静点儿吧。
因为是暖场嘉宾,HS的演出时间还不足半小时,重头戏开始,很多人开始向前挤,任伟反其道而行之——往出挤。热死他了。非要喝瓶冰凉的啤酒去外面吹吹风不可。
汗让Tee贴到了背上,任伟走出来,一边点烟一边揪扯着Tee让风能吹进来。一条街上两家演出Pub,于是烟酒小店也开了好几家。任伟要了听啤酒,寻了个地儿往路牙上一坐,仰脖喝了一大口。
坐路边看人其实是种乐趣,尤其是你没事别人走马灯的时候。任伟一边喝酒一边看。来来往往总有来买烟买酒的。有趣的是,从左边出来的,也就是来看Miller的基本会买:爱喜绿盒或红盒的,伴以可口可乐亦或果粒橙,间或有人买点儿八中南海;女的化淡彩妆穿长裙,男的清一色白Tee蓝牛仔裤。而从右边出来的,也就是看V Club重型之夜的基本会买:骆驼亦或好彩,伴以燕京啤酒要不就是青岛,间或有人买点儿零中南海;女的浓妆艳抹,哥特妆不计其数,穿超短裙或者渔网袜打底裤,男的多是黑色Tee上面印有乐队图案,马靴加黑色牛仔裤。
如此鲜明的两派人对比,平时你还真难见到。
任伟没能看多一会儿就有熟人来搭话,说熟也不是特别熟,半熟。都是V Club出来的人。这儿今儿来的都是听金属的,纯金属迷。任伟不喜欢重金属,他对他们的评价是:傻老粗。因为这话彭勃没少跟他掰扯。但私心里任伟要承认,彭勃玩儿的没那么傻,旋律金属,还是有可听性的。否则一开始他也不会搭理他。
因为都是半熟,所以也就是打打招呼两句话的事儿,任伟始终很悠闲。后来颜瞻出来了,身后跟了一姑娘,一条散摆大裙子,挎了个藤编的包。任伟看着颜瞻走到路边伸手拦了计程车,他替姑娘拉开车门,姑娘就钻了进去。
“你在这里呀~”颜瞻送走了佳人,四下张望过后发现了任伟,小跑了过来。
任伟叼着烟点头。
“我刚刚送一个朋友出来,她今天才出差回来,好累的呢。”
“哦。”
“早知道你在这里应该介绍你们认识,她是我们的后援会长哦~人超级好。”
“是么。”
“是呀,她好喜欢小冉的,可是小冉……唉。不说这个头疼事了。啊,她跟小婉关系可好了,小婉你认识的吧?”
“哦……”
任伟想起来了,怪不得看她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是总跟小婉在一起那姑娘。小婉是Free Loop的铁杆粉丝,很漂亮一个妞儿,辉子没事儿就爱逗她,为此总被安娜掐。
“是不是累啦?”颜瞻在任伟身边坐了下来,“你最近都好忙的。”
“还行。出门前睡了一小会儿。”
“要是累了就先回去,我还走不了呢。”
“你不是看演出么,出来干嘛?人也送完了,进去吧。”
“人家想你嘛~”
“你别让我吐出来。”
“你看哦,帽子没有掉~”颜瞻笑嘻嘻的往任伟眼前凑。
“必然不能掉,我戴了一晚上都没掉,你戴半小时就掉?”
“哈?坏人!”
任伟笑了。
颜瞻又去买了啤酒还给自己买了果汁,两人随意的闲聊,很惬意。
十点半颜瞻说让任伟先回去,早些休息,毕竟明天还要去录音。任伟说不碍事再等你一会儿也行,你进去看演出吧。正在这时,不远处爆发出吼声。
两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吵架的是两个女人,一个五十岁上下,另一个虽然打扮的成熟妖艳,但听声音就知道年纪还小。女孩那黑纱蓬蓬裙短的不像话,镂空条纹靴子又高的不像话。一件紧身衣把上半身勒得紧绷绷,硬被挤出来的白花花的胸脯露的有些多。女孩站在街灯下,女人站在阴影里。
女人说话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女孩却是高声的叫骂:“你才是失败者!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什么就是我妈?你生我啦!你管得着我嘛!”
女人好像在反驳什么,但任伟和颜瞻听不清。
然后女孩的骂声又来了:“我不高考!你别管我!我就是混蛋!你是什么啊?你是贱货!我爸没钱你能嫁给他啊!我姐说你还算轻的了!别以为她出国了你就是这个家老大了!你算什么东西啊你!赶紧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怎么那么说话啊……”颜瞻听不下去了。
他起身的同时,任伟也起身了。别人都远远看着,就连貌似女孩同伴的姑娘们都站得远远的,就他俩往吵架那儿走。
“你怎么还不滚!你看看别人什么年纪你什么年纪,你瞎跑什么啊你!走什么走,我不走,你快滚!死老太婆!”
女孩上手了,使劲儿去推搡女人。女人一个趔趄后退了一大步,差点儿摔倒。
任伟走近了,看清了女人的脸,这时候听到女孩更尖刻的叫骂:“你自己小孩儿你都不要,你到我们家装什么贤妻良母!烂货!你快给我滚!滚!”
女孩抬手要打,女人毫无招架之势,只会无力的重复:你别听薇薇瞎说……跟妈妈回家,你必须回家,你来这种地方……晓柯……
女孩的巴掌噼里啪啦的落在她身上,腿也乱踢。女人不挡,就会不断的劝慰。
让颜瞻没想到的是,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去阻拦的时候,任伟已经伸手一把扭住了女孩的手腕。
“哎呦!”女孩一声惨叫,“去你妈的!你干什么你!疼死我了!”
“去你妈的!”任伟的‘你’字咬的格外重。
“任伟!”颜瞻赶忙按住了任伟的手,由于气愤,那只手青筋暴跳。
女人在争执中站到了路灯下,她的头发有些乱了,裤子也有些脏,颜瞻一边按着任伟一边看着狼狈的女人一脸错愕的喊出任伟的名字:“小伟……”
任伟终于放开了死命挣扎的女孩,他只看了女人一眼,就甩开了颜瞻的手,大步往前走。
颜瞻愣了几秒就追了上去,他扯着任伟的衣服问:“你们认识?”
任伟走出很远才点上烟说:我妈。
◇◆◇◆◇◆
颜瞻和任伟进Pub的时候,颜瞻看到任伟的妈妈快步追了上来,任伟却推了他一把,推他向二楼后台走。
小冉他们都在,齐刷刷趴在围栏处向下看。见任伟和颜瞻进来,都打了招呼。小冉还特意挪了挪位置,给颜瞻和任伟让出好一点的视角。
“不用,你们看。我就是困了借个地儿睡觉。”任伟说着,拍了拍小冉的肩,人去沙发上躺着了。
小冉以为瞻仔会跟他念叨果子的事,不料颜瞻一言不发,就是直勾勾的看着舞台。你娃早干啥子切了?摸鱼那么半天。
但颜瞻其实并没有看舞台,而是向人群里张望——果不其然,任伟妈妈混在人堆里,被人潮推来挤去。她在找任伟。
颜瞻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跑到沙发处蹲下来推了任伟一把,“你妈妈还在找你。”他嗓音压得很低,只够任伟一人听见。
“随便她。”
“你……”
“看你的演出去。”
颜瞻起身,却被任伟拉住了手腕,“你敢多事儿我让你屁股开花。踢死你!”
“……”
颜瞻回到了小冉身边,再向下看,却怎么看也看不到那副身影了。
任伟躺在沙发上,闭着眼,音乐声轰隆轰隆,睡不着。然而,就算你给他换个安静的环境,他实则也是睡不着的。
几首歌后,再睁眼,趴在那儿的一排人里早已没了颜瞻的影儿。任伟叹了口气,起来点上烟,一推门出去了。
颜瞻找了几个来回,Pub里Pub外,然而无论怎么找,任伟妈妈也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站在酒吧门口,微凉的风扫过脸颊,颜瞻有些不知所措。
对于任伟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