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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好比你喜欢抽这个牌子的香烟,而不是那个。烟盒空了你可以凑合抽两支别的,但你不会就此换牌子。
颜瞻。
想到这个名字,那张脸就浮现于任伟眼前。
大眼睛。像被睫毛夹夹过似的又长又卷的睫毛。直挺的鼻梁,干净的鼻头。小嘴巴,粉嫩粉嫩的,嘟起来像一颗樱桃。瓜子脸,脑门上偶尔会冒出令他心烦的小豆豆。粉嘟嘟的脸颊,掐一下好像就会出水。下巴总是干干净净,偶有一两根胡须,颜色浅淡。接近发际处有颗痣,不细看就看不到。
随着这张脸庞的出现,颜瞻整个人在任伟眼前具体起来。他修长的手、宽却稍显单薄的肩、细腰、长腿……总是爱在穿衣镜前比划衣服,还有各式各样的帽子。
帽子控。安娜是这么喊他的。
由安娜任伟又想到了辉子,藉由辉子又想到了倪歆和吉吉。
还真是个不靠谱的主唱呀。
回忆像是一个圆,最终又回归原点。任伟发现,他是这样的……想念颜瞻。
像是要规避对他的思念以保护自己,任伟随手开了电视。频道一个接一个被他换掉。广告、综艺节目、电视剧、大讲堂、刑侦破案、音乐MV……
“喜欢你冷淡的安静,笑容又胜过了太阳,我只能投降。怀疑自己的冲动,怕机会一瞬间错过,决定不再想。你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否可能,我相信只要我爱你,什么都可以,一切都可以。我爱你,爱你没道理,没道理爱你,爱你就可以,就是痴心的痴心的沉溺,沉溺在爱里,就让我沉溺……”
什么破歌儿!
任伟像是赌气一样关了电视。跟颜瞻一个水平的歌词。
任伟我喜欢你。
明知是蜜语甜言,却还甘心沉溺。
可,蜂蜜罐子空了,又该怎么活?
熊去偷蜂蜜,总会被蜇的满身包。更何况他还没有那么厚的熊皮。
早知道你这么喜欢足球,我就带你看球去了。
它是熊猫!熊猫!不是足球!不是黑白+皮革就一定是足球!
这是看到颜瞻对那只皮革熊猫那么爱不释手,任伟曾挤兑颜瞻的场面。
关于这只皮革熊猫的笑谈还有很多,譬如:
现在俺不搂着熊猫都睡不着呢,淡淡的皮革味道可好闻了~
我袜子你要么?新鞋的皮革味儿足着呢。
坏人!
任伟想笑,但一笑嘴就疼得受不了。
还真是甜蜜与苦痛交织啊。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大抵颜瞻又要喊开了:我来写一首《甜蜜与苦痛交织的交响曲》好了!
那他可想告诉他:你晚了,天才乐队已经写出来十余年了。
明明是这样搞笑的想象,可任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会模糊成一片,眼角溢出了滚烫的液体,滑过脸庞,又变得冰冷起来。
任伟的情绪接近崩溃。怎么会这样的?颜瞻竟是这般不知不觉的潜伏进了他的生活,难以割舍。直至,他竟因他而留下眼泪,这让他可真想嚎啕大哭。
他果然栽进去了,就像他预感到的那般。这一次不知道这道伤口又要多久才能愈合。
我要照顾你一辈子,你就安心让我照顾好啦。
你肯定要食言了,但我一点儿都不怪你。
如果真要恨一个人,那肯定是我自己。
门咔哒一声微响,本来埋在沙发里的任伟机警的坐了起来。眼睛好像更肿了,但他不在乎。
进来的不是彭勃,而是那个村妇。她拎着一只网兜,里面冒出郁郁葱葱的菜叶。村妇也看到了任伟,看到他一脸的伤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她只是冲他点点头,绷着脸就换了拖鞋向厨房走。
任伟一跃起身,快步追赶上她,“彭勃呢?”
“我不太清楚,他只让我按时来做中饭、晚饭。”村妇看向任伟,“他不在吗?”
明知故问,任伟换了问题:“你有电话吗?”
“没有。”
“那你知道附近哪儿有吗?”
“不知道。”
任伟很是恼火,她显然在骗他。
“我有急事,必须用用电话。您再帮我想想。”每说一句话,牵动嘴角,任伟就钻心的疼一下。
村妇把食材放在了橱柜上,像是忍无可忍似的吼了出来:“你能不能不这么纠缠不清!你要电话做什么?又想找毒品吗?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学这些陋习!你有这么好的朋友来帮助你,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
“你说什么?”不顾肿胀的嘴角,任伟喊了出来,疼的他五官紧皱。彭勃究竟跟她怎么说的?毒品?
“跟你这种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六亲不认!就知道要要要!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下得去手那么伤人!他耳朵彻底豁开了你知道不知道?”村妇继续她的质问:“你不知道是吧?你当时脑子里只想着药粉是吧?”
“我操!”任伟气极了,“他到底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我不吸毒!”
“你别想骗我,你这样的人狡猾的就像狐狸!还不如去死,活着也是给别人添麻烦!”
任伟强忍住才没有失控,他瞪着村妇,最后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
根本白搭!
“中午饭做好我叫你。”村妇也转过了身。
“别叫我!我不吃!”
“你不吃我就只能叫他回来,他说了,你不吃饭他就是把你绑起来也会让你吃下去。”
“这叫非法拘禁你知道嘛!”
“那你倒是去戒毒所啊!”
任伟的愤怒无处发泄,他抓起餐桌上尚未收拾的碗碟就砸到了地上。
“你到底要给别人添多少麻烦!你以为我想伺候你呀!要不是看在你朋友的面子上,我才不想花时间在你这种废人身上!”
任伟的手攥成了拳头,他打赌如果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儿上,他肯定会挥拳相向。
败类。
他听到村妇小声的咒骂。
“我不想跟你吵,你去报警,报警行不行?你能联系他,不可能联系不上警察吧?110,打啊,还是免费的!你所谓的好人,强行把我关在这儿!”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别再编造故事了。我不打电话,你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电话。我可不傻。”
任伟无话可说了。
◇◆◇◆◇◆
手机响了,颜瞻迫不及待的看屏幕。来电显示:小熊。
颜瞻按了挂断,失望的心情溢于言表。就如同之前向晓冉的来电。他在等电话,等得却不是他们的。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颜瞻身上,颜瞻很困,他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倪歆和辉子都被他劝回去休息了——他们也累的不像样了。本来说让吉吉过来陪他,颜瞻拒绝了。
手机再度响起,还是小熊打来的,颜瞻再度挂断,而后拿过了手边那杯已彻底冷却的咖啡,硬生生将杯中冰冷苦涩的液体全喝了下去。
他已经几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头很疼,眼睛很干涩,却始终要求自己保持清醒。
礼拜天晚上,他不顾倪歆和辉子的劝阻,联系了信息调查公司。对方答应尽可能快的提供他所需要的信息,但两天过去了,仍旧没传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周一,他们按他所提供的彭勃的电话号码、居住地址,以及其他一些资料进行了调查,结果令颜瞻大失所望:他所使用的号码属于特殊号码,受到严格保护,想要进行手机定位是没有可能的。而他居住的公寓也不在他的名下,同样不在其家属名下,扩展调查家族房产基本毫无收获——以他家的背景,大部分房产与资产做过转移处理不足为奇。
周二,入手了任伟手机的通讯记录。诚如颜瞻所想,彭勃最后给任伟打过电话,且,使用的并非自己的号码。否则任伟不可能像他们问到的那样,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人群。但很可惜,那是一张不记名、不挂失,一次性使用的Sim卡。目前处于关机状态,很可能已被遗弃。但任伟的通讯记录显示,在他呼入之前,正是这个号码呼入。肯定是彭勃。而彭勃的公寓照旧门窗紧闭,任伟的手机照旧处于关机状态。
而今天,信息公司还没有联络他,颜瞻更加的焦躁不安。已经四天过去了,任伟到底怎么样了还未可知。
站起来又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颜瞻捧着马克杯在厨房出神。本是如此熟悉的地方,没了任伟,顿觉陌生。
端着杯子走回客厅,墙上挂着的钉满两人照片的小木板格外的刺目。
颜瞻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去抚摸相片上任伟的轮廓,照片光滑、冰冷的触感令他揪心。干涩的眼睛湿润了,颜瞻发现,自己总是这么没用。永远是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任伟……
我真没用。
爱这种东西,除了用心表达出来温暖对方,毫无价值可言。面对现实,它总是呈现出无能为力的面貌。既不能拯救生死,也不能保护爱人。
颜瞻难受极了。时光仿佛飞速的在倒退,他又回到了那间病房,透过那扇窗望出去,世界绚丽而多彩,他和她却被隔绝于外。她从身后抱着他,她说:好暖和。但他知道她的心已经快要冻结。
不,瞻仔,这不是你的错。
妮子的声音于耳畔浮现。
颜瞻强忍着眼泪,以至于它们都倒灌进了鼻腔。
“那么这回……也不是我的错吗?就算不是面对生死,我也无法保护我爱的那个人……”
瞻仔,你在尽力了,也一定能够做到的。
尖利的电话声响将颜瞻从出神的状态中拉回。手机一遍遍的唱着:哦,卖大米、卖豆皮、卖耗儿鱼、卖四季豆、卖洋芋、豆是土豆。哦,卖芋儿,每斤一块,要来就来,不来豆爬开,老子还要打金花……
向晓冉的杰作。巡演那会儿,他特意把自己的来电铃声换作了这个。
颜瞻上午就已经听了好几遍,但笑不出来。
“喂……”颜瞻接起了电话,尽量做到发声正常。他相信,小冉必定有事,再不接他就会看见他登门了。
“搞屁啊!老子打你手机打到手抽筋!”
“啊……哦……我之前在弹琴,静音了。”颜瞻了撒谎。
然后向晓冉就噼里啪啦的说开了。大意是:他们之前为电影制作的原声音乐大受好评,电影入围了两项提名,其中一项就是最佳电影音乐。向晓冉说得兴高采烈,颜瞻却听得没滋没味。什么问讯度很高、什么制片人通过他接洽了他们所在的唱片公司、什么公司很有意愿发行原声唱片、什么拟定由HS来重新演绎电影的主题歌、什么编曲要进行大幅度的更改……颜瞻一直“嗯、啊、好”,这样的回答。向晓冉曰:瞻仔你怎么没精打采的?这张原声你可付出了大半的心血,现在怎么这样置若罔闻?颜瞻极力的辩解,却被向晓冉听出了异样:瞻仔你嗓子怎么了?颜瞻说我感冒了,并借此匆忙挂断了电话。他不敢再多说什么暴露自己,只说着都听你的、你的安排总是最好的云云。
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颜瞻精疲力竭。任伟的事他无法向他说,也没有向他求助的道理。始终,小冉都不赞同他对任伟的感情。虽没激烈反对,但从未正视。再者,对于这件事,他也不想求助于别人。
时间悄无声息的随云朵变化而流逝。太阳落山了,余晖将原本淡蓝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暖红色。又坐了许久,颜瞻起身踱步到窗边,眺望着远处的街景。华灯初上,目所能及到处都像一幅幅的剪影,闪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