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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可是座繁华城市里的宴会大厅,不是古代的墓穴啊。
比尔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线细细扫过地板,艾伦看到上面洒着点点滴滴黑色的东西,似乎是血。
法医蹲下身用手指掂了掂,光线下,他指尖血红。
艾伦感到周围的气氛一下子抽紧了,大家纷纷大叫「迈克」,几支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大厅,艾伦第一次意识到这里居然如此巨大,一片漆黑,像深渊似的照不到底。
他转过头,觉得自己听到后面传来什么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拖动的声音。
然后,在手电筒微弱光线的边缘,他看到了那个东西。
那是具尸体,在黑暗中张大了眼睛,嘴惊恐地大张着,阴影在他脸上跳动,把他的脸切割成诡异的形状,整个人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他的身体被整个剖开了,艾伦能看到翻出的血肉和骨头。那双眼睛盯着他,在黑暗中闪动——
接着,他看到了之后黑暗更深处的东西,一只臃肿恶意脸的线条呈现出来,正在拖动尸体,它长着双鱼般呆滞的圆眼,显得有种恐怖的痴愚感,它抬起头,看到了艾伦。
那就如同纯粹黑暗、虚无的深渊。
下一刻,它拖着尸体消失在黑暗中,艾伦看到一条鱼尾在光线下微微一闪,然后没入阴影。
他瞪着黑暗,那影像一闪即逝,像孩童时的梦魇,是另一个世界一扇隐约的门缝,大人会告诉他那不是真的,屋子里很安全,你只要遵守阳光下的规则就行了。但现在他发现那不是真的。
「怎么了?」伊森说。
艾伦瞪着黑暗,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
「这里需要支援,有人可能受伤了,有人吗?有人吗?」他听到比尔在后面大叫,可无线电里只有空茫的嘶嘶声,没有回音。
「手机也没有信号。」有人说。
这里是市中心,艾伦想,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该没信号的。
他听到伊森的声音,那人说道:「有没有人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你指什么?」比尔问。
「外面……什么也没有。」伊森说。
艾伦转头去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北侧落地窗前,伊森正站在窗边往外面看。这里本该能看到城市璀璨的夜景,可现在只有一片漆黑,好像外面已不是他们的城市,而是另一个黑暗虚无的空间。
「区法院的光应该在那里的,是不是?」伊森说。
他转头看其他几人,没人说话,在电筒和手机的微光下,大家的表情惊慌而迷惑,他想自己的表情也是一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希望有人来否认,或是给予一个合理的理由。可是没人说话。
有人提议用手机打紧急求救电话,可没有成功,电话里没声音,连盲音都没有。要知道即使是在深山里,求救电话也总是有声音的。
艾伦呆呆看着他们讨论,伊森走到他跟前,碰碰他的手腕。「你脸色很吓人,艾伦,」伊森说,「怎么了?」
艾伦转头看他,那人的脸让他稍微感到安心了一点,伊森在这里,是他生活里的一个恒定值,总是温柔看着他,无论情况多糟,他的注意力总是固定有一部分放在他身上的。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伊森问。
艾伦张了下唇,没说出话来,似乎说出来了,拼命否认的噩梦就成真了。但是那是噩梦,而噩梦是不应该成真的。
「请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议员先生。」比尔说,所有人都盯着他。
「也、也没什么……」艾伦说,吞了呑口水,「我……我可能是眼花了……」
「那么,告诉我你眼花了时,看到了什么。」比尔说。
「我好像……看到了迈克的尸体,」艾伦干巴巴地说,「有个东西在拖他,它有个……鱼尾巴,我说不准,就好像那个……」
他转头看向破碎展柜的方向,那里悄无声息,像片恶意的深渊。
「我说了找可能看错了。」他说。
所有的人都盯着他,周围一片死寂。
比尔开口,他是个高大健壮的人,可以看得出在健身房一定很出风头。他声音平稳而不屑,说道,「看来的确如此。」
他扫过一群受到惊吓的人,冷冷说道:「显然我们是碰到了全市停电。之前没通知,应该是因为什么突发情况。备用发电机坏了,我知道很多地方平时根本不检查备用发电机。各位,我们是在一个文明城市的中心,不是恐怖片的愚昧小山村里,大家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还是公职人员,应该成熟一点。」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艾伦一眼。
「周围是黑了点,也许因为一时精神适应不良,所以产生了幻觉。」他说,「现在我们得到外面去,带些人进来,这可能是一起谋杀,凶手可能还在这里,我们需要更多的支援——」
艾伦心里的一部分懊恼自己不够镇定,居然把明知不靠谱的东西说出来,比尔不喜欢,他肯定会向媒体说起这件事,然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就会开始说他精神脆弱,不适合当一个领导者,诸如此类。
而他精神里一个更小的声音在尖叫,因为刚才看到的场景而崩溃,一秒也不想在黑暗中逗留,拉扯着他精神里比较沉稳和现实的部分,让整个人想跟着一起崩溃。
比尔朝黑暗里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说道,「好了,跟我走。」
接着,艾伦就看到了那个东西。
它从黑暗中探出头来,好像是混沌组成的一个恶意的实体,手电筒的光亮让阴影越发深浓。但它就是那个雕像,艾伦想,那个远古人类雕刻出的荒野中的怪物,邪恶而野蛮,带着永恒的饥饿,出现在现在的世界里。
他张开唇,听到后面一个员警叫了句,「队长——」
他的长官正在做一个「跟上来」的手势,还没来得及放下。他是个高大健壮的人,看得出在同僚中身手名列前茅,可是这一刻,他看上去脆弱得像个孩子,在黑暗中苍白孤单,转眼就会被呑没。
他转头去看黑暗,然后对上了那东西的脸。
他微微张大眼睛,像个小孩子似的,似乎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
然后怪物就行动了。
它动作快得出奇,猛地冲上去咬住那人的半个脑袋,把他拖入黑暗中,像只在深水里游动的鲨鱼。不,是更久远,更恐怖的鱼。
至少,艾伦冒出这么个念头,我确实没有产生幻觉。
四周响起些零星的枪声,还有些比较连贯,像是冲锋枪,不知道从哪来的。不过如果所有人都犯了精神病,那么弄到这种东西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选择一个正确的餐馆更重要的事了。」后座上的男孩说。
「我承认这件事比较重要……」伊森说。
「去哪里吃饭一点也不重要,」艾伦说,伊森不赞成地看了他一眼,他忽略他,继纩说道,「重点是这种事情必须立刻阻止,不然撑不到晚上,这镇子可能连只活着的猫都没有了。」
伊森挑了下眉毛,好像他在推销一件可疑的商品似的。
「就是这么严重!」艾伦说,「这不是连环杀人彺,不是吃人旳怪物,也不是地震之类的天灾,这是一场战争,狂信者的战争,他们每一个人都巴不得早点死,然后上天堂呢。」
「这是一场神圣的战争!」后座的孩子说,开始不厌其烦地试图让他相信,不关心餐馆才是魔鬼的主意,而为了选择挺馆而进行战争,是上帝的启示。死点人是正常的。
另外两人不再理他,伊森发动汽车,后座的人巳经很好地向他解释了什么叫做「撑不到晚上」,一边向艾伦说道,「怎么做?」
「找到那个魔鬼,杀了它。」艾伦说,「但这不太容易,它就像……混在一缸豆子里的变异豆,和别人外表没有区别。」
他看着窗外混乱的景色,说道,「只要它想藏,没人能找得到它。但是它是不会想藏起来的,这么一场好戏,它怎么舍得不表现一下呢。」
「所以?」伊森说。
「前面左转。」艾伦说。
伊森看了他一眼,把车转过去。
他瞟了眼后视镜里的安格尔,突然问道,「那么,他父亲死了吗?」
后座传道的声音突然停下来。
「不一定死了,」伊森说,「领袖死亡不是发动暴动的必然条件,情绪已经在那里了,就算他们中有谁在路上绊了一跤,也会说这是对方餐馆的阴谋,故意在路上埋了胡萝卜,然后发生战争的。」
后座的人静止了好一会儿,低声说道,「我知道不应该,但我居然有点高兴爸爸没死。」
他一脸痛苦,「我知道这样想是错的,玷污了我们事业的纯洁性!我应该到战场上去,献出我的生命,洗净我的罪恶。」
「我们的确得加快动作。」伊森说。
镇子不大,伊森没开多远,就接近了暴动的中心。
两辆车横在前方的路上,看上去像发生了车祸,窗户碎了,里面空无一人,其中一辆的驾驶座上沾着血。
一路上,到处能看到有人在打斗或是烧毁什么东西,人们尖叫着口号,枪声密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打仗的国家呢。更远处有浓烟滚滚,一些建筑着火了,看来消防队是不能指望了。
在有关方面介入之前,这里的确能迅速把自己毁得渣都不剩。
伊森试图绕过车祸现场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不知从哪里猛地窜出来,手里拿着个汽油瓶,两眼赤红,歇斯底里,朝伊森叫道:「你们是支持哪个餐馆的?!」
伊森吓了一跳,点光在指尖不受控制地噼啪了一声,让他有些尴尬。他这辈子见过各种凶险场景,但这么诡异的还真没有过。
那是个金发女人,没戴徽章,本来应该带了,但是外套丢了,只剩下被扯得乱七八糟的长裙。
他转头着艾伦。
他的搭档茫然地看回去,伊森做了个「到底要他妈怎么说」的手势。
「我不知道,她是个信徒,狂信者的脑子很难切进去……」艾伦说,不过在伊森的逼视下,他还是凑过去一点,锁住那女人的眼神。
这有点像硬往水泥墙里挤,还有点恶心,因为墙壁是很肮脏无聊的材料制成,他试图切进那双疯狂眼睛的更深处……
她眼瞳是很漂亮的蓝色,想必曾令她引以为傲,可现在里面只有纯粹的疯彺;她的长发显然曾精心打理,可现在已乱七八糟,像蓬乱的稻草;她的腕上有个小小的刺青,那是朵荆棘环绕的玫瑰,她上个月刚纹的,她认为这代表了她的个性——
那一瞬间,他切了进去。从这片小小的切口,滑进小镇那片邪恶的噪音之中,那种躁热和愤怒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朝她叫道,「家乡餐馆,家乡餐馆,我还有优惠券!」
他从口袋里翻出老板给的优惠券,在她跟前晃动,好像在挥舞一张良民证。对方接过来,认真地看了看,然后点点头。
「自己人,同为了未来天堂!」她说,握了下拳头,「你们应该去为了家乡餐馆的神圣事业去战斗,男人们,而不是待在车子里!」
「我们这就过去。」艾伦说,同样握了下拳头,这似乎是他们的标志性动作,「我们只是得到消息晚了,刚刚赶过来,我们在赶制家乡特色蜂蜜烤鸡翅,为了未来天堂!」
「天觉必将实现!」对方说,激动地向他们挥手告别,然后拿着汽油瓶子冲到别处去了——艾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