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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柳云川斟了杯酒递给宋展鹏,和颜悦色地道:“宋兄弟渴了吧?喝杯酒润润喉咙。我对孟掌门素来仰慕,只恨铿锵一面,若有机会前往崆峒,到时候还要劳烦宋兄弟代为引见。”
宋展鹏虽急着要他应允归屋之事,但递过来的酒却也不好推托,只得接过,道:“柳庄主乃东南方第一等的人物,我崆峒派也是素闻大名的。”他说柳云川是第一等的人物而非英雄好汉,又只说他崆恫派素闻大名而非久仰,显是对柳云川的为人不以为然,有心细的察觉了,不由暗自冷笑。
柳云川却恍若未觉,含笑道:“宋兄弟怎么不喝?柳某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喝了。宋展鹏无奈,只得也将杯中酒干了,柳云川不
待他开口,持壶又给他满上,口中道:“无单不成双,来来,宋兄弟再饮个双。”宋展鹏有心说话,但每每一开口便被柳云川堵住话头,身不由己连喝了好几杯,正僵持间,突听得一声尖叫,一个女子声音惨呼道:“孩子!我的孩子!”
众人一看,原来这边柳云川拉着宋展鹏喝个不住,那边早有柳家的人偷偷潜近,四个大汉将那妇人和孩子抬了就跑,哪知退的急了一不留神那孩子的额头撞上桌角,顿时鲜血直流,那妇人眼见儿子受伤,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头挣了出来,嘶声惨呼。
宋展鹏大怒,叫声“放开他们”便欲冲过去阻止,臂上突的一紧,却被柳云川扣住,不急不徐地道:“宋兄弟哪里去?宋兄弟到的晚了,该多罚一杯……”宋展鹏怒道:“柳庄主,你怎可如此!”他一心只求脱身,柳云川却是有意阻拦,眼见那母子挣扎着被抬向屋外,宋展鹏心中一急,再也顾不得礼数,道声“得罪”,手肘一曲,撞向柳云川胸前!
柳云川将身一转,折扇一张挡住他去路,宋展鹏脚踏宫位,环臂击他右肩,柳云川肩膀一沉并指戳他胁下,宋展鹏手肘由屈转伸以小擒拿手反拿过去,二人指掌相交,都觉得手臂一阵酸麻。柳云川初时只道这宋展鹏不过是崆峒派的一个年轻弟子,心中先存了轻视之心,却不料这一交手才发现对方身手竟甚是了得,不觉暗暗心惊,心想再过几年,只怕这小子要成为极扎手的人物,不觉起了杀机。宋展鹏却是一心只想摆脱柳云川的牵制前去救人,哪里想到柳云川的心思,眼见二人缠斗渐紧,便在此时,突听得一声低喝:“住手!”声音雄厚洪亮,正是今日寿宴的主人戚晚雷。
宋展鹏心中焦急,但戚晚雷总是他的长辈,况且又是师父的至交,碍于情面虽有不甘亦只得收手,柳云川见他缩手,也自退了一步,摇扇而立。
戚晚雷沉着脸,严厉的目光先在厅门处扫了一扫,柳家的人见柳云川停了手,也不敢再乱动,抬着那母子二人站在那里。他看看柳云川,再将目光转回宋展鹏,沉声道:“柳庄主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亦可算是你的前辈,你怎可如此无礼?”
宋展鹏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是。”
戚晚雷又转身对柳云川道:“柳庄主,你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必与小辈一般见识。请你卖老头子几分薄面,不要与他计较。”
柳云川摇扇笑道:“戚老爷子言重了。”
戚晚雷展颜笑道:“今儿是我老头子的好日子,大家都是好朋友,小小的误会,就此揭过。”
柳云川笑道:“这个自然。”扇
子轻轻一挥,厉声道,“还不快把人带出去!别扰了诸位英雄的兴头!”
宋展鹏又惊又怒,疾道:“把人放下!”
戚晚雷将手一挡,沉声道:“贤侄!莫要再生事端!”
宋展鹏怒道:“戚老爷子,我敬你是武林前辈,又是我师尊的好友,我不与你交手!但那母子二人是我带来的,怎能任由他们落在柳家之手丧了性命!柳家夺人房产逼人至死,如今我只想为她母子讨回祖宅寻一处容身之所,这也有错不成?”
戚晚雷森然道:“正因你师父与我乃是至交,我才对你一再忍让!今日是我宴请天下英雄共贺寿诞之日,你既是代表令师前来拜寿,就该诚心诚意,你却带着这两个不知哪里来的乞丐来我寿堂之上威逼我座上贵客,是何道理?你师父是这般教训你的吗?”
宋展鹏一呆,急道:“小侄实是一时心急,并非存心冒犯……”
戚晚雷截口道:“既是如此,你还不快过来倒上三杯酒,向柳庄主赔个不是?”
宋展鹏一张脸涨的通红,鼻尖都沁出细汗,道:“这……”
戚晚雷怒道:“你当真如此执迷不悟?”
宋展鹏挣扎良久,终是一咬牙,抱拳道:“戚老爷子,对不住!是晚辈失礼,但这对母子委实无辜,我……”
戚晚雷突然一掌凌空劈向那妇人,只听得一声闷响,抬着那妇人的两名柳家下人忙不迭地松手,那妇人“砰”的一声落到地上,喉咙一阵作响,血沫自鼻孔嘴角一齐流出,已然气绝身亡。
“这妇人胡言乱语,扰我寿宴,实在该死!”戚晚雷沉声道,“还不快把她扔出去!”
宋展鹏目眦欲裂,怒喝道:“你……”话音未落,突觉得心口一凉,只听得四下里数声惊呼,一截刀尖竟自胸口透了出来!
戚晚雷脸色大变,脚步一动又硬生生顿住,颤声道:“柳庄主……”说到后来,已不成声。
自后偷袭宋展鹏的正是柳云川,他一刀得手,正欲将刀从宋展鹏身上拔出来,却只觉刀锋嵌在肉中纹丝不动,他心中叫声不好,撒手便欲弃刀,哪知那刀柄竟似有莫大吸力般将他手掌牢牢吸在刀上,宋展鹏突然大喝一声,一掌拍在胸前!
只听“嘭”的一声,柳云川连人带刀向后飞出数丈开外,以他的武功空中竟稳不住身形,乒乒乓乓竟是接连撞翻了好几张桌子,狼狈不堪地重重摔落地面!
再看宋展鹏胸口血如泉涌,身形摇摇欲坠,戚晚雷一个箭步冲上将他一把抱住,脸上老泪纵横,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宋展鹏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眼前也越
来越模糊,这个刚刚步入人生最美好阶段的少年不懂,为什么事情的发展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这个江湖会是这个样子?
是他错了吗?还是老天错了?
可惜他已找不到答案。
血染寿堂。
一时间,四下里静的怕人。
过得好一会儿,突然响起一阵嘶哑的哭声。
原来柳家抬着那孩子的两个下人被这突来的变故吓愣了手脚,竟被那孩子挣了下来,他一经落地,便爬到母亲身边呜呜哭泣,他许是喉咙有些毛病又或许只是吓坏了,发不大出声,只发出如同动物濒死时般凄惨的悲嚎。
柳云川这才自那一堆桌椅中挣扎起来,一身华服上面又是油又是血,污秽不堪,而他紧闭的嘴角一线鲜血仍在不住流出,显然宋展鹏最后那一掌透过刀柄将他伤的不轻。
他见戚晚雷跪在地上抱着宋展鹏哀痛不已,再看看那趴在母亲身上哭泣的小孩,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那些碍事的东西都扔出去!”
柳家的下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答应一声,两人便去拖那孩子,在座诸人虽有些心中不平,但慑于柳家的威势,竟无一人出声。
便在这时,一人自角落里站起来,大声道:“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嗯,前面几章基本都在走剧情,作者写的比较啰嗦……这是多年的毛病估计改不了……
☆、六
那人是个二十左右的少年,身量颇高,修眉俊眼生得甚是端正,只见他满面怒容,目中含泪,大踏步走到近前,指着戚晚雷大声道:“我原本敬你是位老前辈,想你在武林素有声望,却没想到你竟是个是非不分欺善怕恶的小人!那女子无辜受屈又不会武功,你竟一掌将她打死,你算什么武林前辈有德长者?这位小哥奉他师父之命前来为你贺寿,你却任由他人在你面前将他害死,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师父!你羞也不羞!”
在场诸人有不少性情耿直的都觉他说的有理,只碍于戚晚雷的颜面不便附和,但面上神情却都有些变化,有些更是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那戚晚雷半生横行江湖,何曾被一个后生小辈这般指着鼻子骂过,又是羞愧又是恼怒,起身喝道:“住口!你是哪家的小子,竟敢在此大放阙词!”
那少年还未答话,只听一旁的柳云川冷冷地道:“小贼,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那同伙呢?”
这少年正是钟坚锐,听他说话,恨恨看了他一眼,满脸鄙夷,道:“我先前见你长那么好看,还当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众人听他说话天真,倒有一半人笑了起来,那原本坐他身边的青年公子笑的更是欢畅,小声道:“原来好人坏人是看脸的,这长的丑的可怎么办呢。”他声音虽小,在这一片哄笑中却传的甚远,众人听了,笑的更大声起来。
钟坚锐也知自己说的不好,站在当地涨红了一张脸,戚晚雷疑惑地打量了他半晌,委实不认识,但有宋展鹏的前车之鉴,他也再不敢贸然生事,当下沉声道:“你是哪家弟子?”
钟坚锐道:“我叫钟坚锐,是我义父派我来向你贺寿的。”他鄙夷戚晚雷为人,便不肯再称他前辈。
戚晚雷问道:“你义父尊姓大名?”
钟坚锐道:“我义父姓钟,名叫钟大富。”
这个名字一出口,场中众人先是一静,俄而哄笑,戚晚雷怔了半晌,怎么也想不起有这么个故交,但看钟坚锐一脸坦然,显然绝非说谎,心念一转,叫过一个仆从,叫他去将这少年带来的名贴贺礼拿过来。
不一时那仆从将钟坚锐交到门倌处的拜贴拜盒取了过来,众人看那盒子又黑又旧,还有几块不知什么颜色的污迹,不由更觉好笑,都道这少年不知是哪里来的乡下小子走错了门,有些更窃窃私语道:“别是借拜寿为名来打秋风的罢……”
戚晚雷将那盒子一揭,脸色却突然大变!手腕一翻便将那盒盖盖上,但旁观众人中有眼尖的早已看
清,不禁失声惊呼叫了出来:“丹霞尊!那盒子里是丹霞尊!”
这一声激起千层浪,在座诸人倒有一大半霍地站了起来,那飞鲸帮的陈沐生虽已老的只剩皮包骨头,这一瞬间却是煞气骤升,尖声道:“戚老,烦你打开盒子给在座的看一看,究竟是不是丹霞尊?”
原来这飞鲸帮当年曾在魔教手上吃过诸多苦头,这陈沐生的独子更是被魔教所害,是以他一闻丹霞尊三字激动的难以自抑。戚晚雷与他相交数十年,自是知道他这心事,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便当真将盒子揭开,正为难间,却听柳云川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与魔教有何关联?”
钟坚锐怔了一怔,道:“我从未听说过什么魔教……”
柳云川冷笑一声,突然一扇向他劈出,钟坚锐不及思忖,挥掌迎上,二人扇掌相交,只听得“嗤嗤”数声,柳云川的折扇竟被掌风劈裂!他以指代扇疾刺,钟坚锐变掌为勾,二人缠手只一回,柳云川突然闷哼一声向后跃开,举起手臂高声道:“列位请看!”
只见他臂上衣袖裂开,手腕上一块淤痕,可怖的是竟有数道黑纹自那淤痕处向外急速扩散,整条上臂在这片刻之间竟似被极